一切就如戚無雍所計劃的,兩人表面上如期完婚,私底下則相敬如賓,兄友妹恭,還真把結(jié)拜成義兄妹的約定當(dāng)成一回事。
婚后沒多久,燕曉苗便動身往燕族真正的圣地尋找珍貴茶種,按照規(guī)定,圣地只能讓新婚夫妻兩人一同進(jìn)去,因此保鑣全被排除在外,不得跟隨。
「嘖,又是這種云霧繚繞的密林,怪詭異的……」一走入圣地里,馬上讓戚無雍想起之前被燕曉苗惡整的慘況,整張臉簡直皺成一團(tuán)。
走在前頭的燕曉苗瞧見他的模樣,忍不住輕笑出聲,非常不給面子。
「你還笑,這全都是你的杰作!」
「人家都已經(jīng)道歉了嘛!寡鄷悦缜纹さ剌p吐舌尖。「不過要不是這樣的陰錯陽差,我們也不會成為義兄妹,只能說,一切在冥冥之中都已經(jīng)注定好了。」
戚無雍刻意哼了一聲,擺擺臉色!甘茄,也幸好我福大命大,沒能讓你給整死,要不然……你早就已經(jīng)倒大楣了!
「我們別再說這件事了啦!顾R上轉(zhuǎn)移話題,省得他再繼續(xù)記仇!笇α怂母,你們敵對茶樓用的是什么茶,才把你們害得慘兮兮的?」
「還不就是銀針茶!
「銀針茶?難怪……」她點點頭,開始思考該找哪一種茶才有辦法和銀針茶對抗。
「如何,有頭緒了嗎?」
「有,不過那一種茶比較難尋,我們必須往更里邊走才行!
「如果有危險的話,就別勉強(qiáng),知道嗎?」
「放心吧。」燕曉苗非常有自信地拍拍胸口。「好歹我也是在燕云山長大,整座山幾乎都玩遍了,哪里有危險我可是一清二楚!
「可是我聽說,你們燕族的圣地要成了親才有資格進(jìn)入,你……這應(yīng)該是第一次進(jìn)入吧?」
「呃……」
果然!「所以說,給、我、小、心、一、點!」
「好啦好啦,我小心點就是了嘛……」
瞧她不甘心地微噘起嘴,就像是還沒長大的孩子一樣,戚無雍就覺得好笑,并且感到新鮮不已。
只因在卸下彼此的敵對狀態(tài)之后,她的表情就變豐富了,在他面前,她想笑就笑、想生氣就生氣,毫不保留地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呈現(xiàn)在他眼前,讓他驚訝連連。
在稍微認(rèn)識一部分的她之后,他必須承認(rèn),她是個可愛的姑娘,和她相處起來很輕松、很舒服,一點壓力都沒有。
如果兩人不是因為種種原因被硬逼著馬上成婚,而是循序漸進(jìn)地彼此認(rèn)識之后再談這種事情,他想……他應(yīng)該不會太過排斥……
一路上,他們邊走邊聊,不知不覺就越往密林深處走去,然而燕曉苗所鎖定的珍貴茶種還是不見蹤影,這讓她不死心的繼續(xù)深入,頗有找不到就絕不回頭的強(qiáng)烈決心。
眼見前方的迷霧似乎越來越濃,戚無雍不得不擔(dān)心起來!该鐑海愦饝(yīng)過我的,別逞強(qiáng)。」
「我沒有在逞強(qiáng),我還可以的!寡鄷悦缇髲(qiáng)地繼續(xù)深入,完全不顧四周不利他們的環(huán)境,她一定要為戚無雍找到那一樣珍貴茶種,她相信,那絕對可以勝過銀針茶!
她是真心想要幫他的茶樓打贏對手,希望自己真的能夠?qū)λ兴鶐椭运挪豢陷p易放棄,就怕讓他失望。
撥開前方濃密的雜草,燕曉苗錯愕地停下腳步,居然沒路了,只見眼前便是一道橫亙的陡峭小斜坡,雖不致深不見底,但已經(jīng)造成阻礙,讓他們無法再繼續(xù)向前。
「討厭,怎么會沒路……」
不行,她還不能放棄,她絕不甘心無功而返,一定還有什么路可以走的!
燕曉苗不死心的又胡亂撥著雜草,急著想要找出另一條路來,但就在這時,雜草內(nèi)突然出現(xiàn)了不尋常的騷動,沙沙聲不絕,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即將兇猛的竄出來一樣。
「苗兒,小心!」
「什么?」
唰地一聲,一條黑又粗的大蛇瞬間破叢而出,蜿蜒著驅(qū)體直朝燕曉苗襲擊,那鮮紅色的舌信駭人至極,尖利的牙齒就要咬上她的手臂了!
「啊——」
「苗兒!」
她害怕地尖叫出聲,完全動彈不得,下一瞬間戚無雍便以最快的速度奔到她身旁,墨綠衣袖猛力一揮,在半空中將黑色大蛇給狠狠打到一旁大樹上,不讓它有機(jī)會傷到她半根寒毛。
「不——」燕曉苗駭然抓住戚無雍的手,馬上將他的衣袖拉起,果然見到他手背上出現(xiàn)黑蛇的齒印,正沁出怵目驚心的鮮血,并且傷口處還出現(xiàn)了不尋常的暗紫色。
那條蛇有毒呀!
戚無雍趕緊掐住自己手臂,想阻止蛇毒擴(kuò)散,但它的毒性比他想像中的要強(qiáng)太多了,才剛中毒沒多久,他的神智已經(jīng)開始恍惚起來,就連四肢都開始不聽他使喚。
難道他就真的要命喪在此,永遠(yuǎn)回不了京城了?真是該死!
燕曉苗心慌害怕地緊揪著他,看到他的臉色頓時慘白一片,真擔(dān)心一個弄不好,他就徹底玩完了。
「四哥,要撐住,我馬上……啊——」
沒讓她有機(jī)會把話說完,戚無雍雙眼一翻,瞬間無力地往后倒栽,燕曉苗死不肯放開他,便被他給一起拉下去,雙雙墜下斜坡了。
在戚無雍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個印象,就是燕曉苗和他一同墜落時的表情,不是害怕、不是后悔不甘,而是……
擔(dān)心,無比的擔(dān)心,只為了他……
★★★
「……糟糕,這該怎么辦才好?沒有反應(yīng),又不能用強(qiáng)塞的……」
迷迷糊糊,恍恍惚惚,戚無雍只覺得自己全身疼痛無力,手背有一種難受的灼痛感,讓他好不舒服。
耳邊一直斷斷續(xù)續(xù)傳來她的聲音,顯然非常焦急,但他無力回應(yīng),只能繼續(xù)昏昏沉沉,任由自己陷于黑暗當(dāng)中。
難過死了,他痛恨這種無力感,他到底是怎么了……
「哎呀,不管了,情況緊急,反正……我們倆是兄妹、兄妹,沒什么好顧慮的!雖然只是義兄妹……但不要緊的……」
她到底在叨念什么?戚無雍聽著她一直因為某件事在掙扎,雖然困惑,卻沒有力氣思考,只能讓意識繼續(xù)渙散開來。身體似乎開始有些冷,從四肢開始,逐漸向上蔓延……
奇怪的唏蘇聲時大時小,讓人摸不著頭緒,接著他的唇突然有個溫?zé)崛彳浀臇|西貼上,一種腥苦的汁液順勢滑入他口中,讓他下意識地皺眉,使盡全身力氣就想吐出。
像是知道他想做什么一樣,她馬上捏住他鼻子,不讓他呼吸,逼得他不得不張開嘴巴掙扎,她更趁這個機(jī)會將嘴里的東西全數(shù)喂入他口中,之后才放開他的鼻子,轉(zhuǎn)而捂住他的嘴,逼迫他不得不將嘴巴內(nèi)的東西給勉強(qiáng)吞下。
該死,這是什么惡心的鬼東西,難吃得要命!
「我求求你,一定得把東西吞下去。」
那擔(dān)憂的嗓音又在戚無雍耳旁響起,輕柔地哄著,一遍又一遍。
「吞下了你才醒得來,聽我的話,好嗎?」
不好,他想吐,真的很想吐,這又腥又苦的味道根本沒人受得了呀!
「戚無雍,聽話!拱l(fā)現(xiàn)他還是在抵抗,她更加放柔嗓音,但卻夾雜著淡淡哽咽的鼻音!嘎滔氯,這樣才可以解你的蛇毒,我不會害你的,請你相信我……」
溫?zé)岬氖州p撫上他臉頰,替他微冷的身體帶來些許溫暖,聽到她隱忍著哽咽的聲音,他沒來由的一陣心痛,之后緩緩地,勉強(qiáng)自己慢慢將東西給吞下,不想再讓她傷心難過。
「……對,就是這樣,別急……慢慢來……」
溫柔的嗓音繼續(xù)在耳邊忽遠(yuǎn)忽近,讓他聽不真切,溫?zé)岬恼菩睦^續(xù)在他臉上游走,讓他感到有種安心感,只覺得似乎更困了。
身體不再那樣難受,但他好想睡,卻又舍不得放棄她的聲音,左右為難。
「……睡吧,好好睡上一覺,等你再度醒來之后,就不會那樣難受的……」
她的話語像是有魔力似的,要他睡,他就真的順從地乖乖睡去,不再掙扎,而且他似乎也累了,真不爭氣,好丟臉……
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道總共過了多久時間,戚無雍終于睜開雙眼,徹底清醒過來,雖然全身還是松軟無力,但手背上的灼熱感已經(jīng)消失,難受的感覺也都不見,整個人輕松不少。
「四哥,你醒了?」燕曉苗開心地漾起燦爛笑容,她守在他身旁整整一夜都不敢合眼,好不容易才盼到他脫離險境呀。「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的,告訴我!
「我……應(yīng)該是沒事了!蛊轃o雍虛弱的撐坐起身,勉強(qiáng)扯起一抹笑容!感液糜心悖愕降孜刮页粤耸裁?」
「可以解蛇毒的藥草!箍吹狡轃o雍的氣色慢慢轉(zhuǎn)好中,燕曉苗終于可以稍微放下心!肝覀冄嘧宓娜藦男”汩_始學(xué)著辨識茶葉種類,也跟著學(xué)藥理,以防在采茶時會有各種突發(fā)狀況發(fā)生,可以救人也能救自己!
幸好她沒有慌了手腳,趕緊找來解毒的藥草讓戚無雍服下,才能讓他在最快的時間脫離險境,沒讓毒性繼續(xù)再惡化下去。
「對了,我記得我們一起跌下坡,你沒事吧?」
「沒事,因為坡并沒有很深,而且坡底還長滿了濃密的青苔,減緩落下來的力道,所以我們倆都沒受什么大傷。」
不過依他們的能耐,應(yīng)該是沒辦法爬上這陡坡的,所以燕曉苗已經(jīng)有繞遠(yuǎn)路的打算,找個較平緩的地方慢慢爬上去。
「那就好!蛊轃o雍抬頭瞧了天空一眼,有些困擾的微皺起眉!改銈冄嘣粕浇K年云霧繚繞的,夜晚連月亮都見不到,我們要離開也找不到方向,看來只能耐心等天亮了。」
「嗄?」燕曉苗錯愕地將手掌伸到戚無雍面前晃呀晃的,卻沒見到他有任何反應(yīng),內(nèi)心瞬間大喊糟糕,這下可不得了了!
發(fā)現(xiàn)燕曉苗沉默得有些奇怪,戚無雍問:「苗兒,怎么了?」
「現(xiàn)在……正是白天呀!
他原本輕松的神色頓時一僵!改阏f什么?」
「四哥,你冷靜聽我說,這是余毒尚未清完的后遺癥,但是沒關(guān)系,只要——」
「我失明了?」戚無雍突然間激動的伸手往聲音來源抓去,恰恰掐住她的臂膀,力道大得驚人。「這是為什么?不,我不相信!」
「四哥,你冷靜一點……」燕曉苗被掐得痛死了,連忙想安撫他。
「不,這不可能,你一定在騙我!」
「啊——」他突然甩開燕曉苗,狼狽地掙扎起身,漫無目標(biāo)的隨意亂走,不肯相信自己突然失明的事實。
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眼前一片漆黑,連半點光線也沒有,這讓他感到恐懼不已,更是心急地向前狂奔,想要抓住些什么,卻什么都碰不到。
為什么會讓他碰上這種事?他不甘心,這種永不見天日的痛苦,他完全無法承受!
「四哥,等等我——」燕曉苗趕緊起身追上,拚了命地想要安撫他!高@只是暫時性的,只要……」
「你別碰我!」
「啊——」她的手才剛碰上他的衣袖而已,馬上就被他毫不留情的揮開,那力道之大,害她重重地跌在地上,全身都疼痛不已。
不能讓他再繼續(xù)這樣盲目的亂闖下去!雖然很痛,她還是趕緊爬起身,匆匆追上。
「四哥!」
戚無雍對燕曉苗的叫喚完全充耳不聞,倉皇地盲目亂闖,他找不到任何讓他安定的力量,現(xiàn)在的他思緒全都亂成一團(tuán),那種無助感逼得他幾欲抓狂,只想好好咆哮吶喊。
為什么會是他?他不要,他不——
「。 挂恢M生在低處的樹干硬生生絆住戚無雍的腳,讓他又狠又狼狽地跌倒在地,這樣的挫折讓他又不甘又喪氣的捶打著地面,痛恨老天爺居然開他這么大一個玩笑!
「該死、該死、簡直可惡透頂——」
「四哥!」燕曉苗急急來到戚無雍面前,發(fā)現(xiàn)他又從地上盲目掙扎起身,似乎還想繼續(xù)亂沖亂闖,她馬上抓住他雙肩,使盡全力拚命大喊!钙轃o雍,該死的你,聽我把話說完!」
「我不想……」他還是憤恨地想要掙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