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荷月在山下的舍不得商店買了一手啤酒,才開車上山。
車一停,華箏便率先打開車門下車。
將車子熄火,他抓起那一手啤酒也下了車,來到她的身邊。
她瞟了他一眼,戲謔地道:“你想把我灌醉做什么壞事?”
席荷月瞪眼,“我是買了一手啤酒,不是金門高粱!庇袥]有搞錯?才一手啤酒,他是要灌醉誰?
有時候喝一點小酒會讓人卸下防備和偽裝,不必再硬撐得那么辛苦。
況且,他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什么時候需要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了?
華箏笑了開來,“開玩笑的啦!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她接起電話,“爸!
“小箏!比绻皇墙拥揭恍├吓笥训碾娫,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什么事!拔衣犝f柏祥的事了,你和他……”
消息傳得真快,才幾天的時間,就傳到遠在紐約的父親耳里。
聽到父親盈滿關心的聲音,莫名的酸楚涌上鼻頭。“我和他分手了……媽也知道了嗎?”她必須握緊拳頭才能保持語調平穩。
席荷月的眸光掠過她緊握成拳的手,心底泛著不舍。
她太壓抑也太好強,這樣的個性只會讓她吃足苦頭。
“我還沒告訴她!焙芏嗾探绲睦吓笥讯即螂娫拋黻P切,還有不少人大方推薦自己的兒子、外甥,想介紹給小箏認識!鞍叵檫@小子太不像話了,竟然這樣傷你的心,枉費當初我和你媽媽還替他說好話。”
她做了好幾次深呼吸之后才開口,“爸,我沒事,真的!你不用擔心我,能夠趁早看清他是個什么樣的男人,對我來說是件好事,免得我繼續把時間和青春浪費在他身上!闭Z調里有刻意偽裝的輕快。
“沒錯,我女兒是社交圈公認的第一名媛呢,排隊等你青睞的青年才俊多到可以組成軍隊,失去你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損失!”兩個女兒都是他的寶貝、心頭肉,也是他的驕傲。
“嗯!彼偷偷貞寺暎笱杆俚剞D移話題,“媽的身體狀況怎么樣?”
“雖然目前只做了幾樣檢查,不過醫生說,你媽的身體狀況有比去年好一些了!彼H感欣慰。
“太好了!”她由衷道,總算有個值得高興的消息。
“等你媽做完……”
知道父親想說什么,她語氣溫和但堅決地打斷父親的話,“爸,你和媽不用急著趕回來,就按照原訂計劃在紐約待一陣子,到處走一走、看一看,然后再到溫哥華去和阿姨聚一聚!
“可是……”他不放心。小箏一直都太過逞強,不管有什么苦總是往肚里吞,獨自承受。
“爸,我很好!彼D了一下,“這事就這么決定了,你和媽在那邊凡事小心,我明天再打電話給你,再見。”
很好?!席荷月的眉挑得老高。
如果她這樣也算很好的話,那他真不敢想像她的不好會是何等慘烈。
華箏將手機放回皮包內,抬頭對上了席荷月質疑的眼光!澳鞘巧埔獾闹e言,就算我在電話里向我父親哭訴又如何?那也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只會增加他的煩惱和憂慮罷了。”
“那你自己呢?”
她沒想到他會這么問,微微一怔,“我?”
“你只忙著顧慮別人的心情和感受,誰來顧慮你的?”
“我……”
“你才是被背叛,受到傷害的人。”
如此直接道出她內心痛苦的關懷話語,讓她的眼眶微微一熱,霧氣瞬間模糊了視線,胸口揪緊發疼。
咬著唇,她努力地將淚意逼回去。
她從來不曾在別人面前掉過淚,即使是接下臺華集團最艱困、最難熬的那段時間,她也不讓人看見她的脆弱與無助。
她就非得這么逞強嗎?席荷月有些粗魯地將她拽入懷里,緊緊抱住。
“!”她想掙脫,“放開——”
他卻圈得更緊,“不用擔心,我什么都看不到!
她僵持了好一會兒,才放棄抗拒。
什么時候荷月的胸膛變得這么寬闊了?好溫暖……她的眼淚,瞬間潰堤。
一股溫熱暖潮一點一滴地濡濕了他胸口的衣服,也悄悄地熨燙著他的肌膚,揪疼了他的心。
五分鐘過去,十分鐘過去,十五分鐘過去——
“你還要抱多久才肯放開我?”華箏整理好情緒才開口,卻驅不散雙頰的熱度。
聽她的聲音應該沒事了,席荷月遂松開手。
“謝謝!睘榱怂年P懷、他的陪伴,還有他溫暖的胸膛。
“沒什么!
退出他的懷抱,微微的涼意立即襲來,華箏輕輕地打了個哆嗦。
他察覺到了,從車內拿了件外套給她。
不再推拒他的好意,她穿上外套,“給我一罐!
他沒有異議,將那一手啤酒擒過來,打開一罐遞給她。
望著山下的萬家燈火,她只是一口一口地喝著酒,不發一語。
席荷月也不多話,靜靜地陪在她身邊。
一直到喝完兩罐啤酒之后,她才開口,“當初交往的時候我跟他說過,哪一天不愛了,只要坦白說一聲,我們可以好聚好散!彼粫览p著不放。
但是,他為什么要用這種方式羞辱她,讓她陷入如此難堪的窘境?
從柏祥別結新歡的事實被八卦雜志披露之后,她就成了許多人茶余飯后的閑聊話題,她知道八卦雜志還放上了她和另一名女子的照片做比較,除了年齡以外,她各方面的條件都勝過另一名女子,那又如何?
美貌、金錢并不是永恒愛情的門票。
那名女子介入她和柏祥的感情,是勾引也好,是兩情相悅也罷,她的的確確是輸了,所以她退出。
“也許他并不想和你分手。”只是抗拒不了外來的誘惑。
不想分手!“他以為我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容忍他和其他女人糾纏不清嗎?”不!她會毅然決然地舍棄這段感情,也不會委屈自己將就一個不忠于感情的男人。
其實,受傷最重的是她的自尊心。
她又抑起頭將啤酒往嘴里灌,很快地,第四罐也見了底,她伸手要拿第五罐,卻發現那兩罐酒——會動耶!
因為她伸手拿了兩次落空。
席荷月阻止她,“別喝了!彼忍土,容易醉。
她打了個酒嗝,“我想喝,呃、醉……”酒精已經在她的血液里迅速發酵。
他狐疑地瞅著她,“你的酒品怎么樣?”他可不想處理一個會發酒瘋又盧到不行的醉鬼。
“我不知道……”她覺得現在的自己有些飄飄然。
算了,問了也是白搭。席荷月將剩下的兩罐啤酒拿開,“不要再喝了!
“不喝呃……就不喝!比A箏聳聳肩,偏著頭眼神有些迷蒙地看他,“你知道世界上最可靠的兩種東西是什么嗎?”
最不可靠?這是腦筋急轉彎的問題嗎?他完全沒有概念!拔也恢。”
她伸出兩根手指頭,“呃,一種是男人,一種是呃……愛情,而女人偏偏喜歡在兩者之間尋找永恒……”
這樣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說法并不公道,其他的男人如何他不清楚,但是在五哥的眼里、心底卻始終只容得下那只粗魯的猴子,這不是永恒是什么?
“你也想在李柏祥身上找永恒嗎?”
華箏揚起笑,“我呃……不需要愛情,尋找永恒做什么?”頭好像開始有點暈。
不需要愛情嗎?席荷月一愣,“那為什么和他交往?”
“我媽,呃,很擔心我很全副盡力都放在公事上……呃,蹉跎了青春……呃,錯過了幸福,她很自責,所以……”所以什么?她忽然想不起來自己要說些什么。
就為了讓伯母安心,所以她和李柏祥交往?這樣的決定會不會太草率了?
“你愛他嗎?”
愛?“我……”她一頓,腦袋里的思緒驀地斷線。
席荷月等了好半晌,她的聲音卻越來越輕,終至隱沒不見。
這個問題有那么難回答嗎?只要回答愛或不愛就好了啊!席荷月納悶地回頭,“箏姐——”
回應他的卻是一顆斜斜地靠上他肩膀的黑色頭顱。
“箏姐!彼p喚。
沒有反應。
看吧,喝太猛果然容易醉。
不過幸好,她的酒品很好。
。
華箏再恢復意識時,已經是翌日早上十點,還是電話鈴聲吵醒她的——
“鈴……”
她迷迷糊糊地接了電話,“喂!
對方松了一口氣,“學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為什么這么問?”她的嗓音里有剛睡醒的沙啞和困惑。
“現在已經十點了,你怎么還沒……”她擔任學姐的秘書已經三年多了,學姐每天都會固定在九點半抵達辦公室。
華箏陡地自床上坐起:“十點?!”
“沒錯,我還以為你做什么傻事了!
傻事?她啼笑皆非,“你以為我會為了李柏祥的背叛尋短見?”那也太不值得了。
“呃……”
她失笑,“我有那么癡傻、愚笨嗎?”對她來說,人生不是只有愛情,還有親情和友情,失去愛情并不是世界末日。
“沒事就好,那為什么沒來上班?”余亭希趕緊輕描淡寫地帶過。
“我昨天喝了點酒,睡過頭了。早上還有什么事?”說話的同時,她的眸光迅速地在房間內兜了一圈,這里不是她的房間。
“十點半要和宏仁企業的董事長見面,十一點半有場商業餐會!
“都取消,上午我不進公司了!
“嗯,好的!表旑^上司的命令,她照辦就是了,不過有一點她很納悶!皩W姐,我聽管家說你昨晚沒回家,你在哪?”
好問題!因為她也想知道!澳悻F在應該做的是,和黃董事長的秘書聯絡,另訂見面的時間,還有請副總代替我去出席餐會!
“是、是,遵命!爆F在先辦正事要緊,她總會有機會逼問的。
掛斷電話的同時,門板上響起敲門聲,而后房門被推開。
席荷月走了進來,看見華箏坐在床上,“箏姐,你已經醒啦!梳洗一下,待會兒就可以吃早餐了。”
她全都記起來了。
昨晚荷月軟硬兼施地拉了她去吃晚餐,然后二話不說就答應陪她去看夜景,他更出借他的胸膛收納她的淚水,她還記得他的胸膛很溫暖,也記得自己喝了好幾罐啤酒,說了一堆話,再然后就沒記憶了。
是的,一片空白。
“這里是……”她下了床,走向浴室。
“我的住處,你昨天晚上喝醉了,靠在我的肩膀就睡著了,我想你應該不希望讓別人知道你的心情不好,只好把你帶回來!
“謝謝!
“洗臉臺上的盥洗用具是新的。”
“我……昨晚有沒有……有沒有……給你惹麻煩?”她實在說不出發酒瘋三個字,也不敢想,但是,學鴕鳥把頭埋進土里也沒有用,她終究得面對現實。
“如果讓管理員誤會我是約會之狼也算的話!毕稍孪肫饋砭陀X得很嘔。
“約、約會之狼?!”她一愕。
他很無奈,“半夜兩點多,把一個不省人事的女人帶回家,我還能冀望別人怎么想?他沒有報警處理,我已經覺得很慶幸了!
雖然管理員沒有說出口,不過他的眼神已經表達得非常清楚了。
他的一世英名……
“抱歉!倍际撬斐傻摹
“算了,不是你的錯!毕稍伦呦蜷T口,“別拖太久,不然早餐冷了我可不負責。”
“唔!弊炖锒际桥菖,她只能含糊地應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