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遙夜的兩名貼身侍衛(wèi),琉素善舞劍,玄鋒精使刀,媚娘子總愛拿兩人的名字嘲笑他們?yōu)楹诎谉o常。
“你知道珩兒去了哪?”不理會她的奚落,他問道。
“兩個月前留書說要出去見見世面,我看哪,八成玩得樂不思蜀啦!那小子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鬼靈精一個,他別去整弄人就萬幸了,還怕著了人家的道?他這一走,我好漢樓不知少了多少雞飛狗跳、狗屁倒灶的煩事呀!”自己的兒子她還不了解嗎?
媚娘子口中的小子即是圣子,下一任的神月教主。
“他畢竟是下一任神月教主!崩溥b夜笑了笑,突然覺得鬼靈精怪的冷珩若當(dāng)上教主,或許能帶給神月教不同的樣貌。
媚娘子紅唇嚅了嚅,欲語還休。冷遙夜見狀,橫了她一眼。
“這是約定。”當(dāng)年他愿意擔(dān)任教主的條件之一。
“即使你對這個教主位置毫無眷戀,其他長老難道沒有異議?”那批愚昧忠心的老人有時還真是冥頑不靈。
“教主說了算。”挑眉一笑,仿佛一切不是問題。
媚娘子笑著搖搖頭,瞧他那份自然流露的張狂自信,這才是小夜的本性吧。
此際,外頭隱約傳來爭斗聲,她抬了抬眉,當(dāng)下不甚在意。
“玄鋒那小子長得還行,在咱們這兒也不怕讓他吃虧!彼箓媚眼,別有意圖地笑道。
“你別太過火!毕胫h得知此任務(wù)時的神情——他嘴角淡淡一勾。
“這么不舍?”她故意鬧著。
“再不然……讓琉素留下。”他冷不防道。
“千萬不要!”她脫口急喊,瞠了眼才又說:“好啦,我會善待玄鋒,請你把那座冰山帶回去!币孀屃鹚亓粝,別說那些好漢了,連她瞧著都不自在。
他唇瓣不由得一揚,展眼舒眉的俊朗模樣——
“瞧你這面皮。K嘖嘖……俊得不像凡人哪。”令人贊不絕口!媚娘子挑逗地撫上他的俊顏。
冷遙夜輕輕揮去她的掌,不耐地斜瞪過去。
媚娘子明知他不喜歡,仍是欺了上去,故意向他拋個媚眼,戲謔道:“這一百零八個就少了你這一味,你若肯待下來,肯定成了好漢樓的紅牌呢!”再次往他俊容摸去,冷遙夜不耐地閃開來。
這時,外頭打斗爭吵聲愈演愈烈——
媚娘子斂起笑意。好漢樓開張以來,打斗練招從沒少過,好漢們多數(shù)身懷武藝,小爭執(zhí)自會處理,真無法解決也會過來通知她。然此刻外頭顯然熱鬧異常,竟無人前來通報?
“我出去瞧瞧!”是誰那么大膽敢在好漢樓鬧事?她開門走了出去。
冷遙夜略挑眉,跟著走出去。
走出房門,位于三樓的媚娘子俯身往下一探,險些沒昏厥。但見一樓桌塌椅崩,還有個男子趴在斷裂的桌椅上,正抱頭痛苦呻吟,一旁則是聚攏著看熱鬧的客倌。
再看二樓,也好不到哪兒去,有一處欄桿被摧毀,顯然是那一樓痛吟的男子從二樓跌落時撞壞的;另一端欄柵上此刻一名蒙面女子娉婷立于上,幾個好漢和小廝簇擁而上,沖著她大吼大叫。
“有本事你下來!”好漢們喊道。
好漢樓的好漢們或多或少都有些功夫底子,然于輕功方面卻略為拙劣。季珞語拳腳功夫普通,輕功卻是練得不錯,對于飛旋于廳上欄桿倒是游刃有余。好漢們或許武功勝過她,但她一味飛身奔躍,他們一時也奈何不了。
她平時欠缺對敵經(jīng)驗,總嘆著“無用武之地”,如今有這些人陪著玩,她顯得興致高昂,渾然不覺害怕。
“有本事上來呀!”面紗上方靈動水眸俏皮地滴溜一轉(zhuǎn)。
冷遙夜心頭倏地一震,蹙眉往女子方向睞去。
媚娘子一瞧,氣得縱身躍下二樓,嬌聲大吼:“現(xiàn)下是什么情況?”
“媚……媚老板!”眾人見了她,嚇得險些沒跪下來,尤其是帶領(lǐng)季珞語的雁平,苦著張臉。
季珞語好奇打量著飛身而下的美艷女子……這人就是師父掛念的女子?
“你是媚娘子?”眼中充滿興味地打探。
媚娘子一臉怒氣地瞪著季珞語,沒有回答,反轉(zhuǎn)身問其他人:“這人是誰?”眼中的不耐充分表達了她即將爆發(fā)的怒火。
“她是今晚預(yù)約的柳姑娘!毖闫缴锨盎卮。
是客人?她怔了怔,又慍道:“怎么會搞成這樣?”
雁平撓著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將今晚的事大略報告。
聽到一哥半路將客人攔截,媚娘子鳳眼往一哥狠狠一瞪!都在好漢樓待了幾年,還犯下這種要不得的錯!
一哥低垂著頭,啥話也不敢多說。
“你下來,咱們馬上讓小八過來!毙睦镫m然有氣,但錯在自家人,媚娘子耐下性子道。
季珞語沒有出聲,眼珠子心虛地轉(zhuǎn)著。倒是一旁的雁平窘態(tài)地指了指一樓,說道:“八哥……在那兒。”
媚娘子這才瞧清楚倒在一樓殘片桌椅堆上的男子正是小八。
“你這是什么意思?”她冷著顏問道。
“是……他們就是不對嘛!”季珞語委屈地嘟囔。
“不對?哪里不對?咱們阿一可是一等一的紅牌,健壯的身段,俊俏的面貌,要外貌有外貌,論身材體型絕對極品,要說起床第間的技巧,你問問其他人,用過的人都贊不絕口……”
哇!季珞語聽得睜大雙眼,全身熱氣轟地上升……真是增廣見聞!
“哪里不對?你說啊!”敢隨意批評她底下的漢子,媚娘子一臉橫眉怒目。
“他……太粗壯了……”說到后來她臉都紅透了——還好有面紗掩飾。
太粗壯?這樣也嫌?好吧……
“那小八呢?”溫文的小八可是依她自己列下的條件選出來的漢子,看她還有何話說!
“嗯……他太白凈斯文……”反正她就是不喜歡。當(dāng)那家伙雙手不安分地又摟又摸,她渾身痛楚難耐,忍不住揮拳擊中他的鼻梁,接著一腳將他踹下樓去。
媚娘子眼角抽搐,氣憤地瞇起眼,這人是來亂的?
“長這樣你嫌壯,那樣你又嫌斯文?怕不是來亂的。想來好漢樓找碴兒,你也得四處打聽打聽我媚娘子是什么樣的人物。這點輕功算什么?以為我媚娘子會怕你這小姑娘不成?”話還沒說完,她即飛身過去,出手往季珞語身上襲擊。
季珞語連忙應(yīng)敵,才拆解一兩招便顯得吃力,全身破綻一堆。頃刻間,媚娘子即一把將她面上的紗巾扯下,引來圍觀者一陣驚呼。
眾人見她穿著俗艷粗鄙,不意那紗巾下的容貌卻是清麗絕倫,如緞錦般的烏黑秀發(fā)襯得玉肌勝雪,五官細致精巧,尤為動人的是那對水靈的黑眸,這么骨碌一溜,更顯得瑩亮有神。
倚在三樓廊柱的冷遙夜更是寒著顏,怎么也沒料到她會出現(xiàn)在此。
她驚慌地睜大眼,危急之下只得縱身在四周欄桿上挪騰奔躍。
“只會逃算什么英雄好漢!”雁平見狀,忍不住開口諷刺。
“至少我還會逃呀,你呢?”奔馳之余,她不忘回頭向雁平駁正道:“還有,我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漢,你罵錯人啦!”
雁平一聽,氣得當(dāng)場跺腳。
這不知死活的丫頭!媚娘子的耐性已被磨光,她可沒那閑工夫來陪這丫頭玩,敢惹惱她媚娘子,不給點顏色瞧瞧可不成——
“以為這樣就拿你沒轍嗎?”輕功她自然不輸這丫頭,卻不想花時間作無謂追逐。媚娘子冷笑幾聲,向后躍回廊上。
另一端的季珞語停下動作,心底打個突!媚娘子要干嘛?
媚娘子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條紅綢帶子,她將綢帶往季珞語揮了過去;季珞語連忙施展輕功往旁一退,險險躲過這一擊。她心頭一驚,真邪門!那綢帶靠近身時竟帶著異常的熱度,仿佛剛打好的熟鐵般,只差沒冒出熱煙罷了。
媚娘子狡黠一笑。她在紅綢帶上動了手腳,灑上“鑄鐵粉”,綢帶猶如剛打好的熟鐵般灼燙,欺身便足以熔碎衣衫,一旦襲擊身上,怕不皮開肉綻。
媚娘子連連出招,不讓她有喘息的機會。季珞語左閃右躲,身形已顯狼狽,要不是媚娘子僅略施薄懲而非要她的命,怕也撐不到現(xiàn)在。
驀地,媚娘子停下攻勢,嬌聲笑道:“想不到姑娘作風(fēng)如此大膽啦!”
季珞語一愣,不解地眨了眨眼。在眾人的驚呼中,她低頭發(fā)現(xiàn)身上那件薄貼衣衫竟裂成碎片,忽覺一陣涼意襲來,破裂的衣衫碎片竟陣陣散落,眼見她全身白嫩肌膚即將暴露而出。
媚娘子雙手環(huán)胸,一臉看好戲的神情,四周隱約傳來既興奮又期待的呼聲。
季珞語神色驚慌,既羞慚又難堪地恨不得立刻消失。驀地,一件外袍在空中張開向她身上擲來,力道準(zhǔn)確無誤地將她整個人裹住,僅露出一張清麗絕美的面容。
此時,周遭竟傳來陣陣嘆惜聲?
有沒有搞錯?她拉緊袍子,向眾人瞪了瞪。
媚娘子一怔,眼神銳利地瞥向上方暗處,心底有著疑猜。毫無預(yù)警地,她紅綢帶倏然又擲飛出去,往季珞語紅窘的嬌顏襲去。
這突如其來的攻勢令她猝不及防,眼看一張麗顏即將毀傷,在眾人一片驚呼中,有個白影以驚人的速度飛至,擋在季珞語面前,徒手抓住媚娘子的綢帶。
季珞語驚魂未定,半晌,抬眼一看,眼前那身白衫、清雅俊逸的身形——冷遙夜!
乍然相逢,她心下一喜。繼而一想,他……他、他怎么也來了好漢樓?
出手護這丫頭的真是小夜!媚娘子不怒反笑,這太不像冷遙夜的個性了。
少年時經(jīng)歷一場腥風(fēng)血雨的爭戰(zhàn),嘗過眾叛親離、遭人毒害的滋味,現(xiàn)今的冷遙夜看似冷漠淡然,然而她卻知道,真正的冷遙夜并非外人所認為的那般無心無情無欲。
她總是想盡辦法讓他能多點屬于人的七情六欲,即使惹惱他也無妨。她寧愿看到一個怒氣沖天的冷遙夜,也不想見到漠然疏離的冷遙夜。
如今他竟會為了一個女人出手?哈!媚娘子眉眼帶笑地瞅著。
“夠了。”冷遙夜淡淡地說,神色卻是不容拒絕。
媚娘子故作嬌態(tài)地輕跺著腳,嗔道:“她把這兒搞成這樣……”
躲在冷遙夜身后的季珞語微微探頭道:“我可以賠償!
媚娘子狠狠一瞪,她縮縮頭,又乖乖地退回冷遙夜身后。
“東西易償,但精神損失呢?”可不能讓小夜太如意哪。
“什么意思?”冷遙夜耐下性子問道。
“我辛辛苦苦建立的好漢樓,精挑細選的各路好漢卻讓她評得一文不值,這話要是傳出去,教人家情可以堪,讓好漢樓的客人們情何以堪啦!”說到后來,她眼角猶帶淚珠,博得看熱鬧客人們的認同附和。
“這……我也不是說他們不好,就就……”感覺不對嘛!季珞語面有愧色,支吾不成句。
“你就是說他們不好,再不然,咱這幾十來個好漢你就選一個,反正都付了訂金,不選一個說不過去,那是看不起咱們好漢樓!蔽ǹ质录炻淠凰频,媚娘子指了指圍觀的幾十個好漢,讓大伙兒一字排開。
季珞語為難地低下頭。如今連要退約都不行,不成了騎虎難下嘛!
冷遙夜沉下臉,冷冷盯著媚娘子那明顯上揚的唇瓣。
“這……”季珞語不知所措地抿著嘴。
“定要選一個。你說呀,要誰?”媚娘子猶火上添油地催促,渾不將冷遙夜那張冰冷青寒的臉色放在眼里。
“好嘛好嘛,那就……”季珞語被催逼得無法閃躲,躊躇之際,人忽地讓冷遙夜攔腰抱起,縱身離去。
媚娘子見狀,不以為意,反倒得意地放聲大笑。能將冷遙夜逼得逃走,真是大快人心啦!至于那些損毀的桌椅欄柱……壓根算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