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蹺課,學校通知了爺爺,爺爺大發(fā)雷霆,對顏薰赫發(fā)了一頓脾氣,責怪他不應該私自帶著她在外游走,只會讓她面臨危險。
但他還是說到做到,常常逮到空檔就帶她去吃麥當勞。直到他上了大學,搬離了祁家,還是偶爾會在假日溜回來,偷偷帶她出去。
他們兩人雖然不算是在交往,卻像是在約會。
這段時間,她好快樂,和他分享共同的秘密,只屬于他和她的秘密,她喜歡這種親昵的感覺,仿佛世上只有他和她。
大二那年,顏薰赫忽然變得郁郁寡歡,他告訴她,他無意間知道了一個秘密,但是他只想把它藏在心中,不愿意與她分享。
她知道,那個秘密肯定和爺爺有關(guān),因為他回家的次數(shù)減少了,和爺爺?shù)幕永涞,他們之間隱約有事,只是她始終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這樣冷調(diào)的氣氛,持續(xù)了兩年。
一股隨時會有風暴發(fā)生的低氣壓持續(xù)籠罩,讓她很不安。
這年,她大三,雖然如愿和顏薰赫上了同一所大學,但是在爺爺?shù)膱猿窒,她還是只能住家里,每天由司機接送上下學。
“汪媽,你知不知道赫和爺爺之間,到底發(fā)生什么事?”祁語恬躲在廚房喝飲料,陪奶媽汪麗娥準備晚餐。
今天顏薰赫答應了要留在家和她們一起吃晚餐,她開心極了,特地來交代汪媽煮他愛吃的菜。
“我也不清楚!
“每次他被爺爺叫進書房去說話,我都很緊張。”她老實道出心中的擔憂,顏薰赫就快大學畢業(yè)了,她知道爺爺似乎有意讓他及早進入祁氏企業(yè)體系,熟悉集團的運作,但顏薰赫卻表現(xiàn)得興趣缺缺,好像有意和爺爺唱反調(diào)。
“別擔心,不管怎么樣,老太爺還是把他當成自己人的。”汪麗娥說道。
祁語恬五歲失去雙親后,就是她一手看顧大的,她在祁家待了十幾個年頭,有些事情就算不清楚細節(jié),也還看得出一些端倪。
“我只是擔心,會不會有一天,赫會離開祁家……”這預感如此強烈,她很想不去亂想,但就是忍不住會這樣想。
砰!
一聲巨大的甩門聲,從樓上倏地傳到廚房,祁語恬嚇了一跳,和汪麗娥面面相覷,正在臆測發(fā)生什么事時,隨即聽到祁老氣急敗壞的吼聲——
“薰赫,你給我回來!”
聞聲,祁語恬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沖出廚房,只見顏薰赫如旋風般從樓梯上一路卷往大門,憤怒離去。
“赫!”她急喊他,穿著室內(nèi)拖鞋一路追到花園。“赫!”
顏薰赫頭也不回,疾步奔出大門,她一路追到大馬路上,直到看他跳上計程車,消失在車陣中,她才放棄地踅回家,面對同樣盛怒的爺爺。
他們?yōu)槭裁闯臣?她從沒見他如此憤怒過,也從沒見過向來威嚴的爺爺這般大吼過,這個狀況嚇壞她了。
當晚,他沒有依約回家吃晚餐。守著一桌豐盛菜肴,她等他到十點。
“小姐,你別等了,先吃吧.不然老太爺回來看到又要不開心了!蓖魦寣嵲诓蝗绦囊娝I著肚子癡癡等下去。
“可是赫還沒回來.”她執(zhí)著地道,待在餐廳就是不肯離開。
“我想少爺可能不會回來了。”
“不會的,他答應過我的!本彤斔蛋,她就是相信他會回來。
“小姐……”
墻上甩著鐘擺的老鐘敲了十聲響,洪亮的鐘聲在偌大的豪宅里回蕩,顯得分外冷清。
爺爺生意忙碌,通常只有她和汪媽一起吃飯,可自從顏薰赫來到祁家之后,有人每天陪她一起吃飯的感覺,讓她再也不覺得孤單。只是自從他上大學之后,她和他一起吃飯的日子變少了,所以她格外珍惜每次相處的機會。
時間隨著鐘擺甩動,滴答滴答地過去,終于,他還是回來了——
見到滿桌還未開動的飯菜,顏薰赫知道她又在等他。
“跟你說了,不用每次一定要等到我回來才吃,你以為你有鐵胃嗎?”他沒好氣地說道,盡管已經(jīng)滿心愧疚。
“赫,你別再和爺爺吵架了,好不好?”她沖上前拉住他,顫抖說著,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他今天真的把她嚇到了,她好害怕他就這樣把她拋下,一去不回。
“先吃飯吧!彼馈
她仍然不肯松手,像是怕他會從她手中跑掉一般。
“你別生爺爺?shù)臍饬,好嗎??br />
“先吃飯!彼跑浾Z氣,輕哄她!巴魦,麻煩盛飯!
盡管心情已經(jīng)惡劣到毫無食欲,他仍然在餐桌旁坐下,陪她吃這頓遲來的晚餐。
“別生氣了,好不好?你看,這些都是你愛吃的喔。”她挾菜放進他碗里。
“我沒有生氣!彼銖姅D出一抹笑。
一見他笑了,她緊蹙的眉也舒展開來,朝他燦爛一笑,頓時放開胸懷,開心用餐。
吃了兩口飯。顏薰赫悄悄停筷,只是靜靜看著她一口接一口,專心認真地扒著飯,偶爾和他目光相對,她便立刻朝他漾出一抹純真美好的笑靨。
他……真舍得下她嗎?
他在心里自問,卻無法給自己任何答案。
她很傻,對他總是全然地信任,無論他說什么她都相信,若說在這世上有什么是他放心不下的,那就只有她了……
“你今晚會留在家里過夜吧?”她問他,眼里有著期待。
“嗯!彼偛蝗套屗。
沒事了!祁語恬總算安下心來。等改天有機會,她一定要去跟爺爺求情,讓爺爺也別生他的氣。
一切,都會雨過天晴的。她深信。
。
在和爺爺大吵過后的隔天,顏薰赫還是離開了。
這次,他不但離開了祁家,也離開了她,他甚至休學了——就在他即將畢業(yè)的前夕。
不管那天爭吵的內(nèi)容是什么,決絕,是他給的答案。
整整一年,她沒有任何他的消息,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就這樣徹底消失在她的生活之中。
然而,就在她即將大學畢業(yè)前夕,有位學長跑來告訴她,說是曾經(jīng)在拉斯維加斯的賭場見過顏薰赫。
這個消息令她振奮不已,因為她以前確實聽他提過,如果將來有機會,他一定要前往拉斯維加斯——這個矗立在沙漠之中,宛如夜明珠般如夢似幻的城市。
她相信這個消息的可信度,同時在心里暗暗決定,無論如何,她都要飄洋過海飛往太平洋對岸的國度,到那個叫拉斯維加斯的城市尋找他。
生平第一次,她鼓起勇氣,偷偷存錢,偷偷訂機票。
“小姐,你千萬不能這樣做!”
臨行前,她計劃遠走的秘密無意間被汪媽發(fā)現(xiàn),汪媽極力阻止她,怎么都不答應讓她單獨離家。畢竟,自從她被接回祁家后,便不曾離開過,何況是要獨自飛到國外,說什么她都不會放行。
祁語恬哭著哀求汪媽必須幫她,幫她離開祁家,她非要去找他不可。
終于,經(jīng)過多日的抗爭與求情,汪媽最后還是心軟了,于是,她成功避過了爺爺?shù)亩,飛往拉斯維加斯——
拉斯維加斯,一個幾乎由賭場、飯店、賭客、觀光客所組成的夢幻城市,顏薰赫會在哪個角落?她又該從哪里找起?
按著學長提供的一絲線索,她一棟接一棟旅館、一間接一間賭場,開始地毯式的尋找。她不知道自己是打哪里得來的勇氣,支撐著她在陌生的異鄉(xiāng)國度,一個人橫沖直撞。
也許是她的一份純心,老天爺還是眷顧了她。兩個星期后,她找到他了——
在一家三星級旅館的員工名冊中,她確認了他的住處,并且循線前往。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就在他開了門、見到她的剎那,她沒有在他臉上見到她預想中的驚喜,相反地,他錯愕、憤怒,只是對她怒吼。
“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回臺灣去!”
他毫不留情地趕她走,甚至當著她的面狠狠甩上門,無論她怎么敲門哀求,他都不再回應。
祁語恬拖著行李箱杵在他門前,不知該何去何從。她身上帶來的錢已經(jīng)花光了,她沒有地方可以去,但也不甘心就這樣回臺灣。她要和他在一起,這是她此行唯一的目的,就算無法勸他回臺灣,她也要留在這里,跟他在一起。
挨著行李箱,她蹲坐在他門前的一角,執(zhí)拗地不肯離去。
門后的顏薰赫,脾氣一樣硬,直到天色轉(zhuǎn)暗,都不曾再開過門。
拉斯維加斯畢竟是個龍蛇混雜的城市,各式各樣的人都有,入夜以后,偶有賭光了錢、醉酒的賭客經(jīng)過附近,祁語恬其實心里害怕極了,尤其住在對面的幾位黑人經(jīng)過走廊時,還不忘對她多瞧兩眼,甚至吹了聲口哨。
祁語恬全身蜷縮著,害怕得想哭,卻努力說服自己不許掉淚。
她不知道自己在門外等了多久,只知道當她雙手環(huán)著小腿,將頭靠著膝蓋,半睡半醒之間,她身后的房門終于投降地開啟——
“進來睡吧。”顏薰赫低沉道,還是心軟了。
他提起她的行李,牽起她的手,讓她進入他的住處。屋內(nèi)坪數(shù)不大,只是一房一廳的格局,但至少夠溫暖。
“先去盥洗!
祁語恬聽話地走進浴室,洗去一身的狼狽與疲憊。待她出來時,他已經(jīng)煮好了義大利面和羅宋湯,讓她解饑。
他仍然像以前一樣,舍不得讓她餓著……淚,不爭氣地流下,在他面前,她老是愛哭。
“你是嫌面不夠咸,硬要在里頭加料就是了?”他的口氣還是老樣子,明明是懊惱內(nèi)疚,想為自己將她關(guān)在門外開口道歉的,偏偏說出口的總是那么冷硬。
她一邊流淚,一邊吃著他煮的義大利面,開心、感動,也有委屈。
他沒再說話,只是靜靜陪著她,看她吃飯、看她哭泣——
用完餐,他默默收走餐盤,拿到水槽邊清洗。她決定自己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靜默,走到他身后,主動抱住他,臉頰貼著他溫暖的背脊,哽咽著。
“赫,你可以罵我、對我生氣,可是別不要我!
這輩子,除了他,她什么都不要,她只想成為他的新娘、為他生兒育女,與他長相廝守……這是她的夢,為他而生的夢。
“我該拿你怎么辦才好?”
在嘩啦嘩啦的水聲與細微的啜泣中,交雜著他一聲無奈的嘆息。他終究是舍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