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少霆很快恢復(fù)鎮(zhèn)定,拿著手機吩咐道︰「那么,之后如果你看到她或是聯(lián)絡(luò)上她,麻煩請立刻跟我聯(lián)絡(luò),我現(xiàn)在就趕去現(xiàn)場。藤木秘書,請跟我過來!」
他走出辦公室去搭電梯,以最快的速度沖到車庫開車,緊跟上來的藤木秘書坐在旁邊,途中不斷撥打可浵的手機,希望她能接聽。
敖少霆緊踩油門,在不影響安危的情況下加速狂飆,快接近沼袋區(qū)的三木町時,看到好多臺消防車和救護車在警車開道下呼嘯而過,看來都是要去那邊滅火的。
沼袋區(qū)的巷弄原本就狹窄,再加上一堆違章建筑,使得大批消防車與救護車一度受阻,好不容易才拉長水管進行搶救,警方也擋在巷弄前方不準(zhǔn)其他車輛進入,以免影響救援。
敖少霆匆匆將車停在遠處,帶著藤木秘書狂奔進小巷,看到整棟松平公寓幾乎已全部陷入烈火,他只覺渾身一涼。可浵呢?可浵呢?可浵呢?
藤木秘書都快哭出來了!干玳L,江小姐還是一直沒接手機,我也沒接到方才那位小姐的來電,她應(yīng)該也還沒找到江小姐……」
敖少霆真的快瘋了,急得想沖入火場找她,但警方早就圍起警戒線不準(zhǔn)閑雜人等進入,他大吼著!肝业呐笥言诶锩妫乙M去救她!」
其中一個警察抓住他,喝斥著。「退后!退后!消防人員已經(jīng)進入了,里面都是火和濃煙,你沖進去會耽誤救援的,快退后!」
敖少霆知道自己應(yīng)該聽從警消的指示才不會造成混亂,但他心里彷佛有一頭野獸在狂奔亂竄,公寓里不時傳出爆炸聲,看著眼前幾乎沖上云霄的猛烈火舌,他真的無法冷靜——如果江可浵真的出了任何事,如果她真的……
不!不!他不敢想象,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是他的錯,他應(yīng)該早點叫她搬出來的,他為什么今天不跟她約好吃晚餐?為什么沒有幫她躲過這一劫,為什么?
擋在他前方的警察絲毫不肯退讓,他只能放聲大吼!附蓻希拷蓻?你在哪里?」
另外也有一群人在慌張地找尋自己的朋友。「加奈?加奈?你在哪里?」
「尚一郎?順子?你們在哪里?快回答我。 宫F(xiàn)場滿是急著找親友的聲音,亂成一團。
火場又是大火又是濃煙猛竄,消防人員陸陸續(xù)續(xù)地將獲救的人攙扶出,幾乎個個都被煙熏黑了,身上還有被噴到的水,無比狼狽,一看到親友就放聲大哭。
敖少霆焦灼地看著獲救的人,為什么沒有可浵?為什么?「江可浵?江可浵?」他拼命嘶吼,神啊,請幫助可浵吧,求求禰!
終于,角落里有個微弱的聲音傳來!肝以谶@兒……」
敖少霆奮力地撥開人群,終于看到靠在墻邊的可浵,她看起來糟透了——幾乎從頭到腳都是濕的,臉上還被煙熏黑了,她緊緊抱著一件外套不住地發(fā)抖,但那件外套看起來也濕答答的,根本無法御寒。
感謝老天!感謝老天!他終于找到她了,她沒事,他真的想跪下來感謝上蒼!
敖少霆迅速脫下西裝外套,把她手上的濕外套扯開,以自己的外套緊擁住她,緊張地察看她全身!改氵好嗎?有沒有哪里受傷?」
「還好……」可浵雙唇忍不住地顫抖。「幸好我因為好像聞到煙味,不放心地推開窗子,就發(fā)現(xiàn)樓上已經(jīng)開始起火了,我拼命往下跑,但逃生的人太多,大家都嚇壞了,還有一堆人摔倒……緊接著電燈都滅了,一堆人尖叫推擠……」逃生路線因此一度受阻,費了點時間她才沿著安全梯逃出來,但還是吸入了一些濃煙,且被消防水管噴出的水淋得一身濕。
雖然救護車陸續(xù)抵達,但可浵眼看很多人傷得比她重,好多都昏倒了,她便自愿先讓重傷者上救護車。
敖少霆當(dāng)機立斷!父易!」
他拉住她的手想帶她去醫(yī)院,但一低頭便發(fā)現(xiàn)她連鞋子都沒穿,光著腳踩在被消防車噴濕的柏油路上,他心底一陣疼,不假思索地便一把將她橫抱起。
「。 箍蓻象@叫,反射性地揪住他的衣襟以防掉下去!改阕鍪裁矗孔屛蚁聛。」
「別亂動!顾谅曄铝。「沒看到地上一片混亂嗎,很可能有什么玻璃碎片,你都已經(jīng)這么虛弱了,不會希望連腳都受傷吧?」
「但……」可浵還想拒絕,一接觸他那凌厲如劍的視線便嚇得乖乖閉嘴,唉,算了,反正這個男人是天生的獨裁專制,她永遠講不贏他。
「要去哪里?」她緊緊拉住他免得摔下去,整個人披頭散發(fā),滿是浩劫余生的狼狽。
「去醫(yī)院!
「不用了,我只是在奔跑時摔傷了而已,只是小傷不礙事!
敖少霆擰眉。「有事沒事不是你說了算,一定要給醫(yī)生詳細檢查。還有,你很可能嗆傷了,不上醫(yī)院檢查不行。」
「但我應(yīng)該沒事……」她不好意思太麻煩他。
敖少霆真的火了,怒目而視!肝艺f過一定要給醫(yī)生檢查才算數(shù),別說剛從火場逃出來了,這么冷的天氣,你全身濕答答地不處理怎么行,難道一定要凍出病來才高興嗎?現(xiàn)在就去醫(yī)院!」
這女人是要把他氣到吐血才甘心嗎?她整個人都凍到嘴唇發(fā)白了,還要逞強?!
可浵嚇得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他鐵青的臉好可怕,可,隱藏在怒氣之下的濃濃關(guān)懷卻讓她一陣揪心,原本的倉皇無措逐漸被巨大的暖流暖暖包圍著。
眼角有水意,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快哭了,內(nèi)心涌上無名的情緒,不明白自己逃出火場時都沒哭,為何一看到這個男人,緊繃的情緒卻像線般輕易斷裂。
敖少霆奮力邁開步伐往自己的車前進,雖然俊臉冰寒,但兩手卻牢牢地護住她,宛如保護脆弱的嬰兒。
被他緊摟在懷中,可浵眼眶發(fā)紅,眼淚已經(jīng)掉下來了,喔~~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這么愛哭的人,她一向是堅強的,從小到大面對任何事都可以獨自處理,不需要依賴別人。
但他一出現(xiàn),她的心墻就很沒用地開始崩裂……
來到他車子前,眼見敖少霆已經(jīng)打開車門,可浵趕緊道:「先讓我擦一下吧,我全身都在滴水,會弄臟你的車!
這一回,敖少霆連回答都懶,直接把她抱到副駕駛座坐好,轉(zhuǎn)頭對跟在身邊的藤木秘書吩咐道:「藤木,謝謝你跟來幫忙,我要直接送可浵去醫(yī)院,你先回公司吧。」
「是的,社長!固倌久貢荒樞牢俊!柑昧,幸好江小姐沒事!
敖少霆又想到一件事!笇α,可浵的手機應(yīng)該掉了,請你在最短的時間之內(nèi)幫她辦理一支新手機!
「好的,社長,我明天就會把新手機給江小姐,請社長快帶江小姐去醫(yī)院吧,我就先搭電車回事務(wù)所了。如果有任何需要我?guī)兔Φ牡胤剑垊?wù)必告訴我,我隨時都可以再趕過來!
「好,謝謝你。」
藤木秘書離開之后,敖少霆上車發(fā)動引擎,順手打開暖氣,把一盒濕紙巾交給可浵。
「醫(yī)院很快就到了,你先休息一下。」
「謝謝!箍蓻辖酉聺窦埥恚低档乜此谎,其實,他外表專制獨裁,但同時也很體貼。就像此刻,他了解身為女生的她不喜歡一身狼狽地進醫(yī)院,便先給她濕紙巾稍微整理儀容。
他應(yīng)該是看到新聞而趕過來吧?看來他似乎是真的很關(guān)心她……
可浵一邊想著,一邊以濕紙巾擦拭額頭和臉頰,內(nèi)心有些紊亂,也有點甜。
然而她又提醒自己,他做的一切并不代表什么,這只是,只是對一個朋友的關(guān)心。她相信今天如果困在火場的是藤木秘書或是他認識的任何人,他也會沖到現(xiàn)場去找人。
她不應(yīng)該多想什么的……
此時敖少霆提醒她!笇α,別忘了聯(lián)絡(luò)一下你的好朋友,她們應(yīng)該也有看到新聞,同時也在擔(dān)心你!
!沛瑄!可浵這才猛然想起,她要快點聯(lián)絡(luò)她,不然她會急死的。都怪自己也被這場意外嚇壞了,竟一時沒想到這件事。
想打電話時,她卻赫然驚呼!赴。业氖謾C沒帶出來!」
當(dāng)時情況很匆忙,逃命第一,她什么都沒帶,放在書桌上的手機也忘了,唉,想必已經(jīng)報銷了,挺心疼的。但經(jīng)過這次大劫,她更深刻地領(lǐng)悟到任何事物都沒有性命來得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說起來,她真感謝敖少霆真知灼見地硬要她搬出來,事實證明他是對的!那么恐怖的火災(zāi),她真的不想再經(jīng)歷第二次,畢竟命只有一條啊。
幸好她這兩天已經(jīng)先把筆電和常用的書本、衣物都搬到飯店了,舊公寓那邊只剩幾件衣服和羽絨外套,還有一些日常用品……
雖然羽絨外套一件要臺幣兩千多塊,好心疼!但比起性命安全……都算了!這已經(jīng)是不幸中的大幸,人要知足惜福!
「沒關(guān)系,先用我的。我已經(jīng)請?zhí)倌久貢魈煨罗k一支手機給你使用!拱缴裒f來自己的手機,剛才可浵一直沒接電話,他便猜出她的手機很可能不在身邊。
「謝謝。」
可浵接過來,趕緊按了沛瑄的手機號碼,她一接聽后可浵便道:「沛瑄,是我!
「天啊,可浵!真的是你!」沛瑄哭著說!改阍谀睦?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她在現(xiàn)場一直找不到她,真的快瘋了。
「我沒事,真的沒事!箍蓻陷p聲安撫她!笇Σ黄,我才剛安置下來,忘了早點打電話給你,我是有回松平公寓拿東西,但在第一時間逃出來了,我很好。」
「真的嗎?你是不是在醫(yī)院?我立刻趕去陪你!」沛瑄要親眼看到她安然無恙才放心。
「不用啦……」可浵尷尬地放低聲音!赴较壬衼碚椅遥椰F(xiàn)在在他車上,他要帶我去醫(yī)院!
關(guān)于她和敖少霆假扮情侶的事,可浵經(jīng)過考慮后還是告訴了沛瑄,她畢竟是她最好的朋友,兩人親如姐妹,又一起負笈異國,她要是搬家了,沛瑄怎會不起疑?
當(dāng)然,她有告訴沛瑄要嚴(yán)格守密,沛瑄知道可浵行事謹慎,會保護好自己的,便一口答應(yīng),也提醒她要萬事小心。
沛瑄明白了!负冒,到醫(yī)院后你一定要詳細檢查,就算只是一點點不舒服都要老實告訴醫(yī)生,別逞強。對了,晚上你還是住飯店嗎?你會不會怕,要不要我去陪你?」
「不用了,我去醫(yī)院要檢查多久還不知道,敖先生會送我回飯店,別擔(dān)心,我會照顧好自己!
「那就好,幸好你沒事,人平安就好,那你回飯店后洗個澡早點睡,有事要打給我喔。」
「好,你也放心睡吧,晚安!
收線后,可浵不安地看了敖少霆一眼!笇Σ黄穑抑狸P(guān)于假扮情侶的事要嚴(yán)守秘密,但沛瑄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和我一起從臺北來東京念書的姐妹,我……」
她還沒說完,敖少霆便淡淡地回答:「沒關(guān)系,我相信你的判斷力,你一定是很信任她才會把這件事告訴她,你信得過的朋友,我自然也信得過!
他無條件的全盤信任讓可浵更是窩心。唉,怎么辦?雖然她一再提醒自己,她跟敖少霆只是合演一場戲,只是主雇關(guān)系,但,她卻清楚地感受到,他在她心底的地位似乎越來越重要了……
敖少霆又道:「現(xiàn)在,我希望可以知道你在東京常往來的有哪些人?這樣,遇到緊急情況我才能聯(lián)絡(luò)上她們,不會急得像是無頭蒼蠅到處亂轉(zhuǎn)。你方便把朋友的名字輸入我的手機里嗎?當(dāng)然,沒事我絕對不會打擾她們,這點你可以放心。」
可浵想想也有道理,便依言將沛瑄及班上另一位女同學(xué)的名字和號碼都輸入到他的手機里。
「另外,明天你記得將銀行賬號告訴藤木秘書,她會先匯入第一個月的酬勞,別急著拒絕——」他一個手勢阻止想發(fā)言的可浵。「你現(xiàn)在會需要這筆錢,你應(yīng)該還有一些衣服沒來得及帶出來吧?這里冬天常下雨,氣溫又低,你要趁有空時去給自己買一些保暖衣物,別凍到了。如果讓我知道你感冒,我會親自押著你去買衣服,到時不管我買什么款式或什么價位,你都要接受。」
唉……聽起來都很有道理,可浵還能說什么,只能乖乖就范!钢懒,我會照顧自己!
一股豐沛的暖流滲入她的心,這男人也許不善言詞,也許老是霸道地決定所有事,可是她清清楚楚地知道,這男人是在以自己的方式關(guān)心她。
可,她也隱約察覺到,他對她的關(guān)心似乎已超越某種范圍,尤其是在火場找到她時,他那激動的神情,不像是面對一個普通朋友的樣子。
是嗎?可浵心慌意亂地不敢再想下去,唉,她此刻心里真的太亂了,今天受的驚嚇太大,幾乎超出她能承受的,已沒力氣細細思量……
敖少霆鉆小巷避開擁擠的車潮,在一間區(qū)域型醫(yī)院前停車,邊松開安全帶邊解釋!高@是我朋友開的,雖然比不上公立醫(yī)院,但該有的設(shè)備都有。我想附近幾個大醫(yī)院的急診室一定擠滿那場火災(zāi)的傷者,就算我們過去也要等好久,不如先來這邊檢查,有必要的話再轉(zhuǎn)診到大醫(yī)院!
可浵也很認同這做法,她原本就只是輕傷,沒必要去大醫(yī)院浪費醫(yī)療資源。
她打開車門想自己走,但敖少霆又一把抱起她,不顧她的掙扎命令著。「別動,如果不想從我身上摔下去,就老實點。」
說是這么說,但他的一雙大手卻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鼐o抱著她,才舍不得她摔傷。
眼見抗議無效,可浵只好把臉垂得低低的,這男人真的太專制了……已經(jīng)進入醫(yī)院大廳了,她可以瞄到好多人詫異地看著他們,Oh~~好丟臉!希望這里沒有任何認識她的人!
偎在他的胸口,深深汲取屬于他的男性氣息,感受到他溫?zé)嵊纸Y(jié)實的胸膛,她臉兒紅透了。明明知道不該眷戀,可她真的覺得他的胸膛好溫暖,好溫暖……
兩個護士顯然和敖少霆很熟,立刻迎上來問道︰「敖先生,怎么了?」
「我的朋友從火場中剛逃出來,請你們快幫她檢查看看有沒有哪里受傷,院長呢?」
護士回答:「今天晚上是井田醫(yī)生值班急診,高橋院長十分鐘前才剛結(jié)束一個手術(shù),我馬上請他下來。」
敖少霆抱著可浵熟門熟路地走入一間獨立診療室,才剛輕放下她,一個穿著綠色手術(shù)服的人就匆匆步入,笑嘻嘻道:「敖大帥!聽說你抱著一個美女十萬火急地來急診,美女呢,快讓我看看!」
敖少霆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搁]上你的狗嘴,她剛逃出火場,我很擔(dān)心她有嗆傷或什么后遺癥!
可浵看著對方,他身上手術(shù)服的左上方繡著一行日文——高橋院長。她很吃驚,這個人看起來這么年輕,應(yīng)該跟敖少霆差不多年紀(jì),居然是這間醫(yī)院的院長?!
高橋拓嵐先到一旁仔細地洗手,才笑容可掬地走過來,見到可浵時,眼底掠過一絲詫異,但很快恢復(fù)爽朗的表情。
「哈啰,幸會,我是高橋,不過這小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叫我拓嵐就好!
這可是敖少霆第一次帶女人來他的醫(yī)院,他臉上那緊張的神情也是前所未見,聰明的高橋拓嵐已經(jīng)知道——看來,這個女孩在他心底占有很重要的地位,會不會就是那個很有個性、一口就拒絕跟他假扮情侶的佳人呢?
只不過,有一點令他有些擔(dān)憂,眼前的清秀佳人,眉宇之間有點像結(jié)城香樹……是他多心嗎?但愿不是!他相信敖少霆是個腦筋清楚的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敖少霆在一旁冷冷地道:「你廢話真多,快點幫她檢查!」
「是是,小的這就快!垢邩蛲貚箤蓻险UQ。「他好兇,脾氣很壞對不對?唉唉,你的痛苦我都明白,畢竟我多年來一直慘遭他的蹂躪啊,他那張萬年冰山臉不知嚇?biāo)蓝嗌偃,尤其是天真無邪的小孩,一看到他就哇哇大哭,哭爹喊娘地哄都哄不住,唉,我這邊沒辦法附設(shè)小兒科都是他害的,他害我少賺好多錢!」
噗哧一聲,可浵被他逗笑了,原本緊張的神情頓時放松,這人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