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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夫花魁 第4章(1)
作者:安靖
   
  一棕一黑的上等良馬,飛馳似地在人煙罕見的道上奔跑。

  為了逃過那些來路不明的追兵,他們舍馬車而不乘,改以小道趕回飛鷹堡。

  興許真的沒有想過,嬌滴滴的她,竟能忍受馬背上的顛簸而舍棄馬車不坐,那些追兵并沒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改以小道離開馬家鎮(zhèn),數(shù)天以來都沒有人來襲。

  這是一件好事,但北陵飛鷹的眉始終緊皺著。

  他知道,也清楚,此刻坐在他胸前的丁憐兒長年深居于美人閣,出入都有鋪上柔軟毛毯的上等馬車乘坐,什么時候吃過這等顛簸的苦?

  當(dāng)初雖然有考慮過這一點,也打算讓她乘搭馬車,但她卻堅持反對,她不要自己在夏祈兒等人被捉了以后,再添一人,給對方用來威脅月嬤嬤以及安野王,所以寧愿跟他共乘一馬,寧愿承受顛簸之苦,也不要冒著被人發(fā)現(xiàn)的危險,日夜兼程的趕著路,馬背上的顛簸他跟連力都習(xí)慣了。

  這些天,她明明就感到不適極了,但卻一聲不吭,好似她也習(xí)慣了這披星戴月的趕路,只是,她的體溫騙不了他。

  好不容易才降下溫的身子,又再一次漸漸地?zé)似饋,刺骨的寒風(fēng)吹襲下,每道風(fēng)都銳利得像刀刃,擦過臉龐都會帶來刺痛的感覺,可是,她的臉卻紅得異常,而且還冒著汗。

  可是,每當(dāng)他想緩下速度,讓她可以休息一下時,她卻總是拒絕,甚至頤指氣使地催促著他趕路,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能承受,是不是能熬住,只不過,她的頤指氣使一次比一次虛弱。

  越往北走,天氣越是冷寒,她很快就會熬不住,他一直這樣想著,等著她出聲要他停下來,可是,懷中的女人卻一次都沒有要他停。

  因為日夜兼程,他們比預(yù)定的時間更早回到飛鷹堡邊界。

  飛鷹堡位處懸崖削壁之上,出入都靠著一座吊橋,當(dāng)初北陵飛鷹之所以會將飛鷹堡建在此處,也是看中它易守難攻的地形。

  堡內(nèi)的守門,遠(yuǎn)逮看到兩匹馬逐漸靠近,先是警戒地盯著,一看到是北陵飛鷹與連力,馬上興奮地大喊:“是堡主跟連力!快放下吊橋!”

  聽到這句的喊聲,堡內(nèi)的人發(fā)出一陣的歡呼,連忙將沉重的吊橋放下,讓北陵飛鷹與連力乘坐的馬暢行無阻地直奔入堡內(nèi)。

  他們歡呼著、興奮著,等著北陵飛鷹像往日一樣在橋口下馬,然后步行至主屋。

  然而一反常態(tài)地,他們最尊敬的堡主,竟然騎著馬直奔主屋,甚至奔過主廳,直至廂房前才下馬。

  堡內(nèi)的人什么時候見過北陵飛鷹這等的反態(tài)了?可是,正當(dāng)他們個個看直了眼發(fā)愣時,更教他們驚訝的事發(fā)生了,他們鮮少接近女色的堡主,居然從懷里抱著一個女人下馬,而且還直接地將那女人抱進(jìn)自己的寢室里。

  人都已經(jīng)帶了回來,還需要這么急色、這么的迫不及待嗎?

  男人們個個露出彼此才知道的笑容,女人們則是臊紅了臉,一副想看又不敢往那邊看去的模樣。

  只有連力一人才知道,他們通通都想歪了。

  “張大娘!彼麊咀偤媒(jīng)過的大娘,“請你叫陳大夫到堡主寢室,還有準(zhǔn)備一套衣裳,叫一個利落點的丫頭到堡主寢室替小姐換上!

  他的話,教原本還在興高采烈的人愕然了,連張大娘也傻住了。

  “小姐生病了!边B力再補(bǔ)充一句,教所有的人再也無法想太多。

  “喔,好好好,我現(xiàn)在就去!睆埓竽锘厣襁^來,應(yīng)聲離開,一張老臉卻因為誤會了自家堡主而漲紅了。

  其他的人在連力的目光下,也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訕笑地散開,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亡。

  見誤會已經(jīng)解開,連力也走到北陵飛鷹的寢室里,甫步進(jìn)廂房,他卻見到自家的堡主,竟然在為那個燒得迷迷糊糊的女人拭汗,縱使已經(jīng)不是頭一次撞見北陵飛鷹做這樣的事,但連力還是再一次地驚到了。

  硬漢如北陵飛鷹,在連力心中一向頂天立地,是流血不流淚的真漢子,如今,卻在替一個女人拭汗,小心翼翼地在照顧一個女人。

  禁不住地,連力上前,“堡主,請您休息,由連力來照顧小姐吧!”大掌伸出,就想取過北陵飛鷹手上的方帕,可是,連帕邊也沒沾到,手帕使被北陵飛鷹挪遠(yuǎn)了。

  “堡主?”

  “不必!钡统恋恼Z氣,沒有半分的起伏。

  可是,連力卻確實地感受到北陵飛鷹的不悅,當(dāng)下,連力連忙退了幾步,不敢再靠近那張?zhí)闪嗣廊说拇,一滴冷汗卻直淌下額。

  他跟在北陵飛鷹身邊十?dāng)?shù)載之久,從不曾見過北陵飛鷹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尤其是為了一個女人。

  “堡主,堡主,陳大夫來了!

  剛好,被張大娘拖拉著上氣不接下氣的老大夫,走進(jìn)廂房,解救了連力進(jìn)退維谷的窘局。

  聞聲,北陵飛鷹退開,讓稍稍喘過氣的老大夫替丁憐兒把脈。

  好半晌后,老大夫收回手,替丁憐兒蓋好了被,“小姐大病初愈便趕著路,天氣冷寒,一時受不了才會再次著涼,雖然不是什么大病,但小姐病軀未愈又再一次著涼,情況可能會比上一次的來得嚴(yán)重一點,也得休息一段較長的時間,才可以完全痊愈,回復(fù)昔日的健康。”

  連力眼皮一抽,有點不安看地向北陵飛鷹,他有一種詭異的感覺,有一股莫名的憤怒氣場好像從北陵飛鷹身上射出。

  而且他不清楚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居然會覺得,北陵飛鷹那張長期沒什么大起大落表情的酷臉,此刻看起來比起往日來得更加的陰霾,而且他有預(yù)感,這陰霾的感覺還會持續(xù)一段為期不短的時間……

  像是感覺到連力的目光,北陵飛鷹抬眸,深綠的眼眸里沒有半點外泄的情緒。

  連力心虛地別過眼,然后催促著,還在張望床上人兒的張大娘以及陳大夫離開廂房。

  “哎呀,你這孩子,老婆子還沒有替小姐換衣服,你在趕個什么?”張大娘不悅地白了連力一眼,雙手擦著粗粗的腰肢,“你還不出去,老婆子我怎么替小姐換衣服?去去去!”布著皺紋的手,像在趕羊似的推著連力跟陳大夫。

  把人都趕出去后,她的一雙眼看著還佇在房中不走的高大男人。

  “堡主,您還不出去?聽阿郎說,您案上要處理的東西已經(jīng)堆得滿滿的,差點要再搬來另一張桌子,您是不是擔(dān)心老婆子手不靈活,會弄傷小姐?”

  北陵飛鷹不語,但眼神已經(jīng)透露著他的答案。

  待在飛鷹堡十多年,幾乎負(fù)責(zé)堡內(nèi)大小事務(wù)的張大娘,多少也猜得到這眼神代表了什么。

  “是是是,您不是在擔(dān)心老婆子的手不靈活,可是人家小姐還云英未嫁,怎能在您面前脫衣?去去去,快去工作!別再佇在這里!”再一次的,不畏懼對方的身分,張大娘將北陵飛鷹推出廂房,再將門板緊緊地關(guān)上。

  頭一回看到北陵飛鷹竟然有這樣的舉動,張大娘不禁吃吃地偷笑起來。

  她還以為這男人的心,永遠(yuǎn)都不會為任何的女人而敞開,原來,只是還沒有遇上適合的人。


  丁憐兒緩緩地睜開眼。

  一時之間,她都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躺著,只覺得自己渾身既酸又疼。

  躺著好一會兒,她緩緩地轉(zhuǎn)動著腦袋,映入眼的是一些她覺得感到陌生的擺設(shè),簡單實用的,毫不花巧的,跟她那間布置得既舒適又透露著低調(diào)奢華的房間,是完全不同的風(fēng)格。

  看著這些擺設(shè),她還有些渾沌的腦子,一點一點地想起為什么她會躺著,而這里又是什么地方?

  這是飛鷹堡!

  她已經(jīng)隨著北陵飛鷹回到他的堡壘,一個既安全且絕不會有人可以加害于她的地方。

  這是她頭一天醒來時,照顧她的張大娘說的,聽完張大娘的話后,她便再一次安心地睡過去。

  莫名地,她相信飛鷹堡是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又或者說,她相信的其實是北陵飛鷹,相信他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所以月嬤嬤才會這么安心地讓他帶她走。

  酸疼的身子骨不住地提醒她,她已經(jīng)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了,來到飛鷹堡后,她就不停地醒醒睡睡,教她無法數(shù)清自己在床上到底躺了幾天了。

  張大娘告訴她,她因為再次著涼了,一直發(fā)著高燒,所以才會這么虛弱。

  她從不知道,原來她真的嬌弱得裉,連一點點的小病都可以讓她躺了這么久的時間,輕嘆一聲,她撐起自己,坐在床上。

  房內(nèi)點著一盞微弱的燈,加上窗外沒有透進(jìn)半點的光,所以她猜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上了。

  水眸看向房間中央的八仙桌,上頭的茶壺教她不禁感到一陣的喉干舌燥,掀開被子,她踩進(jìn)床邊的繡花鞋,往八仙桌走去,只是走了幾步,原本緊閉的門板被人推開,她停下腳步,往門的方向看去。

  只見已經(jīng)數(shù)日沒見的北陵飛鷹,一手拿著一個人白瓷碗,另一手則是將敞開的門再度關(guān)上。

  “你不應(yīng)該下床!笨吹剿律绬伪,他的眉忍不住地皺了起來,低沉地道。

  看著他皺眉的表情,丁憐兒忽地想起,這男人在她面前,除了是面無表情之外,最常的就是擺出一副皺眉的樣子,瞪著她,好像她總是給他添不少亂子似的。

  “我渴!”沒好氣也沒什么好臉色地說完,她繼續(xù)往八仙桌走去。

  “先把藥喝了!

  大掌在小手拿起茶壺時,按住了她,不讓她倒茶,然后,白瓷碗就湊到她的唇邊。

  渴意,在看到這碗黑壓壓的東西時,全數(shù)退去,她苦著一張比碗中藥更要苦的臉,看著碗,一張小嘴要張不張的。

  看得出她又想借故不肯喝藥,白瓷碗威脅地往她唇近一湊,無聲地暗示她,如果再不乖乖的喝下藥,他就會動手灌她喝下。

  這活生生的威脅,以及血淋淋的記憶,都讓丁憐兒想起他是怎么不留情面的灌藥,百般不得已下,小嘴湊近白瓷碗,屏著呼吸,一小口一小口地咽著碗中的湯藥,好不容易吞下藥,琥珀色的糖飴便送至唇邊,她想也不想張口便含下了。

  “回去休息!彼统恋拿。

  她瞅了他一眼,“張大娘呢?”

  “她家里有事,回去了!

  他淡淡地解釋,其實,他鮮少向人解釋那么多,其他人也很少向他追問原因,然而眼前的她卻固執(zhí),非得追問到原因為止。

  她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偷偷地瞥了他一眼,雖然這男人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甚至還可惡地灌她喝下那些苦苦的藥,但……他救了她,是事實,在回來飛鷹堡的路途上,一直保護(hù)著她,也是事實,她欠他一個道謝。

  緩緩地抬臉,看向他,她輕啟小嘴,一句的道謝卻堵在唇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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