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揚天回眸,笑顱了她一眼,“就這樣?”
“嗯。”她點點頭,看著他俊美的臉龐讓日光給剪出了分明的陰影,在那雙深魅的眼眸深處,閃爍著她無法參透的心思。
“說不準是那些掌柜們做了什么對不起嫂子們的事,才會一個個做賊心虛,憂心忡忡的,你覺得沒有這個可能嗎?”說完,他輕笑了起來,不把她的話當成一回事。
“那你呢?你有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情嗎?”她被他逗笑了,心里清楚他有事瞞她,卻也知道問不出結(jié)果。
“可能有喔!你不擔心嗎?”他朝她眨了眨眼,見她搖頭,不知是真的信任,還是太過天真,“你聽說過比翼鳥嗎?”
“聽過,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白居易的《長恨歌》里不就有這一句嗎?我聽說這比翼鳥僅有一目一翅,非要雌雄相合而始能于飛,人說夫妻就如同比翼鳥,缺一不可。,”
“不,人們都這么說,但我偏不以為,我這個人比較實際,倒以為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雄臨頭各自飛,如果我不能幸免于難。至少,我希望另外一半可以逃得掉,能躲得過災難!闭f出這番話時,他的神情再認真不過了。
“別這么說!”她連忙地掩住他的唇瓣,不讓他再胡說,“咱們能有什么災難呢?咱們有皇上與皇后的厚愛有加,不會出事的。”
“是,你說得是!”他握住她白嫩的柔荑,笑視著她,“我知道你說的都有道理,但你要先答應我,要真有大難臨頭,你要逃掉,逃掉天涯海角去,都勝過留在我的身邊。”
“我不要。”她沒好氣地瞅了他一眼,眼神之中充滿了抗拒。
她不喜歡聽他說這種不吉利的話,說得她整顆心兒都忐忑不安了起來,對他雖沒有生死相許的愛情,但是,他是她的夫君,見他有難,她怎么可以一個人置身事外呢?
她做不到!無淪如何她都做不到!
“就知道你會是這個回答。”說完,他笑嘆了聲,知道她的堅持,并非因為對他懷有男女之間的愛慕,而僅只是不能置他于不顧的義氣!
卻偏偏她越是如此死心眼,就越教人擔心。
他伸出大掌,扣住她的后腦,將她按向自己,吻住了她柔軟的唇瓣,像是沉溺般的狠狠吮吻,有力的臂膀仿佛要將她嬌小的身子給揉進骨子里,仿佛唯有這么做,才不會失去她︿
終究,紙是包不住火。
就算鷹揚天瞞得再好,但是“日升盛’惹上的是朝廷,因為被牽扯入戶部大臣利用職務之便,剽竊國庫官款一事,大批銀兩去向至今下落不明,為此,號里的幾名掌柜都被請進了刑部問話,雖然沒有扣留定罪,但是,已經(jīng)是鬧得人心惶惶了。
最后,就在今天,就連鷹揚天都被召進宮去問話了,這個風聲才一傳出,“日升盛”門口涌來了一堆人,有存戶也有股東,一個個都搶著要把自個兒的錢給領(lǐng)回去,就怕“日升盛”一倒,整個身家也就跟著沒了。
“你要上哪去?”
就在福滿兒已經(jīng)整裝好準備要出門時,身后一道低沉的男人嗓音喚住了她,她頓了一頓,揚眸看見了鷹揚天擋住了門口,不悅的眸光朝她瞅來。
“我……我要出門一趟。”
“去哪里?”
“這……你就不要問了!
“不必問我也能猜到你想去哪里,是回宮去吧?”
被他一猜就中,福滿兒知道是瞞不過他的,點點頭,小聲地說道:“我想這件事情一定有誤會,讓我回宮去,請義母做主把事情查清楚!
“不必了,你這么做不過是多此一舉罷了!”鷹揚天的眸光淡淡的,唇畔勾起一抹冷笑!坝械朗怯又铮位紵o詞呢?況且,你忘了嗎?我與皇后的交情一向不好,她又怎么會替我做主呢?別白費心機了。”
“可是,我不能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告訴我,我能幫什么忙?只要我能幫上的忙,請夫君盡管開口。”
聞言,鷹揚天抿唇不語,伸手輕撫著她的發(fā)鬢,看見她急得快要哭出來的模樣,他卻只是淡然地笑了。
“你不要不說話,告訴我啊!”福滿兒按著他撫著她頰畔的手背,指尖不由自主地輕顫著,心里的恐懼教她泛起了一陣陣冰涼。
就在這時,古總管的聲音從他的身后傳來,“爺,公主,宮里的總管公公來了,說是帶來了皇上的圣旨,請兩位過去接旨!
“知道了。我們這就過去!柄棑P天像是若無其事般牽起滿兒的手,拉著她往大廳的方向走去。
福滿兒任由夫君牽著他的手,跟在他的身后,看著他沉默不語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或許,這將是最后一次他牽她的手了!
“……因駙馬鷹揚天德性失正,無法匹敵義公主尊貴之儀,故頒下旨意,令二人即日分離,再無姻緣關(guān)系,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欽此。”
總管公公頒完旨意,垂手看著鷹揚天與福滿兒二人,“接旨吧!皇上的旨意相信應該是再明白不過了,義公主就由咱們接回宮去了,至于公主的物品日后再派人過來拿取!
“不!”福滿兒率先起身,激動地喊道。
鷹揚天也同時起身,不過卻是面色平靜地上前接過圣旨。
“不要接旨!夫君,不要!”
“皇上的旨意已經(jīng)頒下,君無戲言,事實已經(jīng)由不得我們?nèi)涡噪S意了。”鷹揚天緊握著圣旨,回眸定定地瞅著她。
“不!我不走!”她沖上前去,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臂膀。
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福滿兒的心里很明白這一點,所以她緊緊地抱住了他不肯放,死命地緊揪著,用盡全身力氣地抱住他。
“要他們回去,夫君,我不走,我要留在你的身邊,我不要回宮去!”
聞言,總管公公露出一臉為難的表情,“這只怕是由不得您了,公主,皇后娘娘給了交代,說無論如何都要請您回去,您就幫幫忙,跟著奴才回去吧!這些天,相爺也很擔心您的安危,就怕皇上一生氣,連您也給牽累了進去,看在皇后娘娘與相爺?shù)姆萆,您就請上皇輦,跟咱們回去吧!?br />
“我很好!回去跟義父與義母說,我留在鷹家很好,我的夫君待我很好,所以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我不能丟著他不管,如果他們真疼我,就該幫幫我,幫幫我的夫君才對!”
從來,她不曾說過如此任性的話語,一直以來,她都是很懂得替人著想的,可是,此刻在她的心里卻只覺得惱怨,埋怨那些疼愛她的長輩,為何在這個時候卻全都默不作聲,分明要置她的夫君于死地!
他們明明有能力幫鷹家的,為何不幫呢?
福滿兒緊閉美哞,將額心抵靠在他結(jié)實的肩膀上,像是在逃避著眼前這一切事情的發(fā)生,說什么都不肯順從。
聽她說那些話,鷹揚天的表情是內(nèi)斂不作色的,而幾名宮人則是聽了又驚又駭,皇后可是一國之母,即便是要下令被殺頭,對她都不能有一句埋怨吧!更別提她剛才那些幾近指責的怨懟了!
鷹揚天斂眸瞅了她一眼,神情顯得淡薄,“總管公公,給我一些時間,讓我跟公主談談,幫你勸她,成嗎?”
“如果駙馬爺肯幫奴才這個忙,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總管公公的話還未說完,就見鷹揚天大手揪住福滿兒的纖臂,將她拉到了一旁,一雙大掌箝住她的雙臂,斂眸正色道:“求你行行好,不要再讓我更困擾了,可以嗎?”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是存心想讓我困擾,那就乖乖與他們回去吧!要不,皇上與皇后會說是我唆使你不聽話的,到時候,他們只怕更篤定要砍我頭了,這就是你想要的結(jié)果嗎?”
“不會的!”福滿兒被他嚴厲的神情給震懾住了,被他用冷漠的眼神瞅著,讓她覺得心坎兒微涼,“你是故意這么說的,你想要 我回宮去,所以你才要說這些狠心的話來氣我,我不會上當?shù),我不會!?br />
“不,我是真心不想留你的!
“撒謊!我不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就把話直說了,一直以來,我是個怎樣的人你應該最清楚不過了,做事,我只問得到多少好處,先前,娶你能讓我得到朝廷的信任與支持,所以,我挖空了心思要討好你,想來,我應該做得不錯才對,才能讓你的心完全向我靠攏,說實話,我還真是必須佩服自己的能耐。”
“不要再說了……”
“可是?聽聽你剛才說的那是什么話?存心要讓我被捉去殺頭嗎?你倒好,得了皇帝皇后的寵愛,想必可以全身而退,但我呢?要是再這樣被你闖禍下去,還不知道能不能有命活到明天呢!”
“不是真心的!不是真心的!你說這話不是真心的……”她捂住耳朵,不斷地想要說服自己。
他一雙大掌狠狠地將她捂住耳朵的手扳開,“就算你能說服得了自己,但沒用的,事實就是事實,皇上已經(jīng)頒下旨意,從今以后我們不再是夫妻了,我也沒有必要再討好你,沒必要了!
福滿兒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冷峻的表情,為什么?就連一丁點兒逃避的空間都不肯給她?
“我不相信你,我只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彼钗丝跉猓煅实溃骸翱墒俏視貙m去,不會給你添麻煩,我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再回來,一切會再像從前一樣,一定會的!
他愣了一愣,心口就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棍,“隨便你,心是你的,要怎么想我管不著!
聽他把兩個人之間的關(guān)系撇得一干二凈,福滿兒即便是心意篤定卻仍舊覺得受傷,她掙開他的掌握,回頭對宮人們道:“送我回宮!
“來人,義公主起駕回宮。”總管公公高聲喊道。
就在她要走出門口的那一剎那,鷹揚天冷酷的嗓音從后面?zhèn)鱽,“記住,當你走出鷹家大門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再無關(guān)系了!
她的心窒了一窒,眼看就要哭了出來,但最后她只是強忍住淚意,無視于他所說的話,一語不發(fā)地走了。
沒聽見的!
剛才,他所說的話她一句話也沒聽見,啥都沒聽見!
她還要再回來!還會再回來的!她還會的!
鷹揚天望著她明明無比纖細,卻又故作堅強姿態(tài)的背影,自始至終都是緊抿著唇,一語不發(fā),還沒看她走出門外,已經(jīng)調(diào)頭離開,沒讓自己對于她的離去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的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