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詠婕毫不掩飾為嫉妒而變的臉。
莫巖連看也不看她,徑自拿起辦公桌上的香煙抽著。
“找我有事?”他嘴里叼著煙,問得不怎么誠意。
“你喜歡她?”余詠婕開門見山反問。
“我才剛認識她,你要我說什么?”他不置可否。
“那又怎樣?我親眼看見你抱著她進起居室的!”她忍不住低嚷。
“她昏倒了我不抱她,難道還叫醒她強迫她自己走路嗎?”他笑,因為她問得很可笑。
“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別隨便拿張嬉皮笑臉對我!”
“你想我怎么對你?”他繼續(xù)閑散地抽他的煙。
余詠婕一雙大眼睛像要噴火——剎那間,卻又揚起一抹格格不入的古怪笑容!盁o所謂,你可以當(dāng)我現(xiàn)在是在提醒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當(dāng)然明白!彼湫。“以你豐富的戀愛游戲經(jīng)驗,豈有不明白的道理?莫巖,是不是該換點新鮮的?你這招太老套了,我還看不在眼里。”
莫巖面無表情的!霸佹,我有我自由,你這么做毫無意義!
“有沒有意義由我決定!彼Y。
“我勸你最好別太過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不想發(fā)脾氣,但她若是執(zhí)意咄咄逼人,他就不敢保證了。
“你對我只有忍耐嗎?”她叫,“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
“你自己很清楚。有些話說多了會傷人,逼我你有什么好處?”
“我所受的傷害還不多嗎?不差你這次!彼褪谴蚨ㄖ饕饧m纏。
他臉一沉,心中隱忍的不滿似乎全在那用力捻熄的煙蒂。
有人敲門。“進來。”
是去而復(fù)返的莫船!安缓靡馑,打擾了!边@兩個人在吵架嗎?反正總不會是相談甚歡就是了。
“詠婕,我有要緊的事,跟你借一下大哥。”她試圖用輕快的口吻化解一屋子的火藥味。
余詠婕悶悶的點頭。莫船不再管她,一把拉著莫巖低叫著:“有消息啦……‘
又有人敲門了——不是敲門,是有人正打開起居室的門走出來。
風(fēng)霜終于憋不住了!敖裉煺媸锹闊┠銈兞耍蚁胛以撟摺
他們是不是忘了里面還有一個人?風(fēng)霜只好自行出來,她總要回家的吧!
余詠婕一見是她,像是賭氣地別過頭。
“等等!蹦怀鍪直憷∷。“你能不能先別走?”
風(fēng)霜不解的望了望她。仔細看這美麗大方的女人,竟和莫巖有幾分酷似,應(yīng)該是他妹妹吧!記得李承浩說過,莫家是二兄妹一起合力打理新億集團的。
莫船攀在莫巖耳邊不知說了什么,莫巖看她的表情愈來愈怪,也多了一分嚴肅。
“這樣……”
“是!就這么巧!蹦Φ。
莫巖眼帶疑惑地問風(fēng)霜:“你是不是認識莫奇?據(jù)說他前些時候經(jīng)常到基金會找你!
“莫……莫奇?”風(fēng)霜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說莫奇?確定是這兩個字嗎?
莫巖點頭。“就讀XX高中的莫奇,今年剛畢業(yè)!
風(fēng)霜漸漸口干舌燥起來!八恪銥槭裁磫査?他……他又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弟弟!
風(fēng)霜瞠目結(jié)舌地呆立著。她知道自己看起來一定很像白癡,但她控制不住,她完全沒辦法主宰臉部表情。
如果這是笑話,那肯定是她有生以來聽到的最不好笑的笑話。
風(fēng)霜在盛怒下一臉的鐵青。
莫奇不由自主地連連倒退,嚇得語無論次了!澳恪恪陕镅健彼贿M門就惡狠狠瞪著他,好像和他有多大仇恨似的。
“還敢問我干嘛!”風(fēng)霜撲上前,揪住他大吼大員!澳氵@個死小子,居然敢騙我!活膩了是不?可惡!太可惡了!”
“什么啊……你到底在說什么……我……我快被你掐死了……”
“對,我就是想掐死你,莫大少爺!”她在他耳邊咆哮!罢f什么家境清寒、爸爸好賭又愛喝酒,就連你一天到晚被繼母欺負,他也不管……屁!全是一堆屁!把我像白癡一樣耍,你很過癮是不?我……我……氣死我了!”
她泄忿的用力推開他。
莫奇的腦袋一時還轉(zhuǎn)不過來,愣愣地說:“我沒有……”
“再說沒有我就真的掐死你!”她氣得快冒煙了!靶聝|集團和你是不是有關(guān)系?莫巖是不是你大哥?你否認也沒用,我全都知道了!
莫奇呆了、傻了,沒想到事情會這么快就被揭穿。
“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必管我怎么知道的,總之……總之……”她懊惱地握拳猛捶他!班蓿冶荒愫K了啦!你大哥都找上我問你的事了,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都是你!都是你!”
最后一拳槌得特別用力。“說!為什么要騙我?你究竟有何目的?”
他好委屈的撫撫被她給槌得發(fā)紅的臂膀!拔乙婚_始就沒打算騙你,我……我只是不想上課!
他不大放心地又看了她一眼,真怕她會突然又來一陣拳打腳踢!熬褪悄銈兓饡谝淮蝸砦覀儗W(xué)校演講那次……自愿去聽演講的人就可以逃過一堂課,我想……我想……去大禮堂還能混睡覺,所以就……”
“就是有你這種混水摸魚的學(xué)生,臺灣教育才會這么失!”反正現(xiàn)在不論他說什么都能惹來她一頓罵。
“可是我后來并沒睡著啊!”他急忙補充!拔覜]想到在一群歐巴桑督導(dǎo)員里,竟有像你這樣年輕漂亮的,說話聲音又很好聽、很溫柔……雖然我后來發(fā)現(xiàn)其實你好像也挺兇的……”
“怎樣?我就是兇婆娘,專門對付你這種騙子!彼难a充非但沒贏得她的同情,還引起反效果,她更生氣了。“哇!原來是看我年輕漂亮所以企圖染指對不?我就知道!那一晚根本就是你強暴我的!別以為我不敢告你,我這就送你去吃牢飯!”
“都過了這么多天,你想告也沒證據(jù)了……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币粫r的好強在風(fēng)霜的瞪視下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拔矣譀]強暴你,你告我什么?”
“哎喲!難不成我還是自愿的?”風(fēng)霜諷刺的說!靶〉艿埽疫沒饑渴到這種地步!
“我是說我又沒……”他忽然住口。
“沒什么?”
“沒強暴你啦!”他表情怪怪的重復(fù)先前說過的話。
他胡亂抓抓頭!鞍,別說了,過去的事也沒什么好研究的。”
“沒什么好研究的?”風(fēng)霜叫得驚天動地,又是一把揪著他!拔业某跻鼓涿顩]了,你怎能說得這么輕松?”
“沒了初夜的又不是只有你!彼疵鼘㈩I(lǐng)口扯開一點。她怎么老喜歡揪人衣領(lǐng)?要不是布料夠好,早讓她給扯破啦!
“你還敢跟我比?你憑什么跟我比?我的初夜權(quán)在未經(jīng)主人同意下白白喪失,我損失可大了!”她不住跳腳,“我干嘛要跟你?我又不喜歡你,為什么要給你?就算要給也要選我喜歡的人!
“那你喜歡誰?”他一點也不知道她已有男友的事。
她惱火的吼:“我喜歡誰不干你的事!”
這下終于明白為什么會有人可以生氣氣到中風(fēng),覺得腦漿好像煮沸似的霹霹啪啪作響,整顆頭都發(fā)燙了。
可能是氣瘋了、氣暈了——奇怪,出自同一娘胎,這家伙怎么會和莫巖差這么多?如果她的初夜注定得發(fā)生在“非自主狀態(tài)”下,換成莫巖的話她還能比較平衡吧——
呃?她剛剛在想什么?
“干嘛突然臉紅?”莫奇怔怔望著她。
八成是氣瘋了、氣暈了,才會去想這么離譜的事。“你不曉得憤怒過頭會腦充血嗎?”她反過來教訓(xùn)他。
“舊恨先不跟你算,我們來算算新仇這筆帳。”她入。“你大哥今天跟我提起你的事,我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現(xiàn)在你給我聽好了——不管你的離家出走是早有預(yù)謀還是臨時起意,我不會再收容你了,限你三天之內(nèi)給我搬出去!
“不,不要……”莫奇慌張的猛搖頭,又開始唱哭調(diào)節(jié)器了。“我不能回去,我這一回去大哥一定會氣得把我關(guān)起來,我不要回去!”
“你離家出走本來就不對,被罰是應(yīng)該的!
“事情不是你想的這么簡單。我大哥是很可怕的,他脾氣暴躁、又專制,我不想和他生活在同一個地方,我再也受不了他了。”
“他是你哥哥,躲得了一時,你能躲他一輩子嗎?”風(fēng)霜這次是鐵了心腸,絕不同情!澳愠5交饡椅业氖,他都查出來了,想再查出你落腳處只是早晚的問題。與其被他逮個正著,不如你自己乖乖俯首認錯,說不定還能從寬量刑。“
“不會的。他怎么也想不到暗中收留我的人是你,你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查不到的!
“萬一不幸真讓他找上門呢?我豈不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不會的……”
“什么叫不會?別凈說些不負責(zé)任的話!彼恍囊灰庵幌霐f他走!拔艺娓悴欢,你回家可以舒舒服服作你的大少爺,何必委屈自己窩在這幢小公寓?你大哥再兇總不至于虐待你、打死你吧!再說你這么散漫的人受點管束也無不妥。還是盡早回去,道個歉就沒事了!
“哪里舒服了?我囚在家里就快喘不過氣來了!”他倉皇地捉住風(fēng)霜的手!拔以诩依飰毫迷诖,我怎么也達不到大哥的要求,我沒辦法……求求你,這是證明我獨立的機會,我要讓大哥知道就算不在莫家,我也能靠自己的力量生活。求求你支持我,拜托……“
風(fēng)霜簡直哭笑不得。人幼稚沒關(guān)系,最糟的是自己幼稚還不承認。
“莫少爺,如果不是我提供你容身之處,恐怕你已經(jīng)淪落街頭了,還有力氣站在這里跟我談獨立?”她覺得有提醒他的必要。
“我說過會去打工的!彼啦坏皖^。“等我賺到錢就能租房子了!
“重點不是在這里,搞清楚,翹家絕不等于獨立,你用這種方法根本不能證明什么!彼龘]開他的手。
“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做個拒絕聯(lián)考的小子就顯得你很有魄力?莫奇,我也不怕老實告訴你。你還是個學(xué)生,將會帶給我多少麻煩你知道嗎?這些后果我無法很瀟灑地說我不在乎!彼K于說出自己內(nèi)心一直想說的話!爸x謝你讓我發(fā)現(xiàn)我真的是不太適合輔導(dǎo)這樣的工作,因為我覺得自己也需要別人的輔導(dǎo),你要是還有良心的話,就別再纏著我了!
和他有了不正常關(guān)系之后,她對他甚至無法平心靜氣地說話。她只是再平凡不過的平凡人,她沒資格,也沒本事超然。
。澞娲怪^,不再像之前的殷殷相求。他可是明白她的難處?
風(fēng)霜抽出幾張千元大鈔放在他身邊!叭欤埬阍谌靸(nèi)搬走。當(dāng)然,腿長在你身上,你若執(zhí)意不回家,誰也勉強不了你,我能幫你的就這么多,其他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莫奇望著她離去的背景,神情是矛盾而迷惑的。
“天!你一整天跑哪兒去了?”劉玉臻見風(fēng)霜終于回家,激動極了!拔铱戳诵侣劇銢]事吧?打電話到基金會找不到你,問了半天也沒人知道你的行蹤,李承浩打過好多通電話來,他也找不到你……唉,媽急死了!”
“媽,你別急,我很好。正巧臨時又有點事要辦……”她搪塞過去。“瞧,我不是好端端的?”
一整天——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沒想過要找李承浩。“我一會兒給承浩回電,沒事的!
“唉,你爸爸都忍不住自己跑到基金會去了!
“啊……那快CALL爸爸回來啦,爸爸這一去,人家說不定還真以為我出了什么事!
劉玉臻點頭,連忙打電話。之后,她見一臉呆滯的風(fēng)霜坐在沙發(fā)上出了神,拍拍她的手說:“那女孩沒事就好了,你也累了一整天,別再去想了!
風(fēng)霜苦笑!皨,在你面前我不用說假話。今天的事將來再多發(fā)生個幾次,我是九命怪貓都沒用!
“傻話!眲⒂裾榘参克!半m然情況相當(dāng)危險,但你真的很勇敢,連媽都不得不佩服你!
風(fēng)霜搖頭再搖頭。“我根本不是勇敢,我……”
少女瞥見悄悄接近中的警員,也不知是生氣所致還是不小心,忽然就滑倒了,嚇得出手便拉住走近她的風(fēng)霜,兩人同時往下墜——要不是警員反應(yīng)靈敏,她們鐵定會摔死的。
嚇呆的同時,風(fēng)霜心里不斷的想:為什么我會在這里?為什么我又得做這種事?為什么我要拿自己的生命來宣揚為人師表的情操?
“媽,我想辭職!憋L(fēng)霜沖口而出。
劉玉臻一愣!笆遣皇亲尳裉斓氖陆o嚇到了?”
“我不知道。”風(fēng)霜無精打采的!拔乙舱f不上一個具體的理由,總之我覺得我并不適合這份工作!
她在少女跳樓事件中看清自己的軟弱,更在莫奇身上發(fā)現(xiàn),原來她一直以來只是想從自私與偽善的尋常人當(dāng)中,試圖扮演善體人意的解語花。
結(jié)果,她演來竟是這般四不像。
“隨你吧!要是真的做的不愉快,就別勉強自己了!眲⒂裾閷⑺钠>肟丛谘劾!盎蛘摺阆朐俪鰢顣?我記得你當(dāng)初是打算畢了業(yè)就出國的,只是李承浩追你追得緊,動搖了你的計劃!
“再說吧!我也不曉得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彼@得意興闌跚。
劉玉臻沉默一下,突然問:“李承浩對你好嗎?”
她點頭,卻點得不起勁,毫無戀愛中的喜悅。他是個很溫和的人,對誰都好。
劉玉臻不知想說什么,最后還是沒說出口。
“媽,我回房給承浩打電話,免得他擔(dān)心。”
“也好,打完電話早點洗澡休息吧!”劉玉臻能感覺出女兒對前途的茫然。
李承浩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好對象,但他——
劉玉臻也說不出來,總覺得風(fēng)霜和他并不怎么合適。
當(dāng)李承浩接到風(fēng)霜打來的電話,第一個反應(yīng)和劉玉臻一樣激動。
“霜霜,你真是急死我了……再怎么忙也該先打電話告訴我一聲,我會著急的!
“對不起,我忘了!
“忘了?”李承浩不禁一愣!鞍l(fā)生這么大的事。我是你的男朋友,你竟然想都沒想過要打電話給我?”
這回換風(fēng)霜愣住了。唉,怎么一不留神就說了心里話呢?“不是這樣的……唉,承浩,我今天心情好糟,我也不知該說什么!
她真的不知該說什么。
對,是發(fā)生了很多事,卻沒有一件是能講給他聽的。
莫奇的事當(dāng)然說不得,但莫巖——他的事有什么好不能說的?很奇怪的,風(fēng)霜就是不愿和李承浩談直莫巖。
“你還好吧?”李承浩關(guān)心地問。
“很好!彼鸬脝握{(diào)。這問題剛才母親已經(jīng)問過了,現(xiàn)在李承浩再問一遍,她怎么也掩不住潛藏的不耐煩。
“我想見你,我現(xiàn)在就去你家……”
“不要!”她本能的打斷他,立刻又覺得有解釋的必要!俺泻,我好累,我想睡覺了,明天再見面,好嗎?”
為什么是解釋呢?難道睡覺是推托之詞。
“那好吧!我就不耽誤人休息了!崩畛泻剖莻不多心的人,風(fēng)霜說累就一定是真的累了。
“對了,有件事我先跟你提一下——”他忽然接著說:“我爸爸后天六十大壽,那天家里會開一場生日宴,爸爸叫你也來,他想利用這機會見見你!
風(fēng)霜呆了一下!昂筇?這么快?況且在生日宴這樣的公開場合……適合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爸爸只請了一些熟朋友,很普通的晚宴!
“這……還是改天吧!”
“我已經(jīng)替你答應(yīng)了。”他竟這么說。
風(fēng)霜不是很高興。他憑什么替她答應(yīng)呢?
“原來你只是通知我,不是征詢我的意見!彼f得諷刺。
“你不高興?”他聽出來了。
“不是……”談話的情緒已降到零點,她只想馬上掛上電話!昂筇炀秃筇彀桑
“霜霜,你不想早點和我家人見面嗎?如果我們要結(jié)婚的話,就該盡快安排我們兩家的接觸,我不覺得這么做哪里錯了!彼宄杏X出她的不快。
他說的是沒錯,但她更想問,如果你父親不接受我這個“平民媳婦”,是不是連婚也甭結(jié)了?
李舜東的勢利她多少有耳聞。
“我沒說你錯,我明白你的用心。”她勉強放柔聲音,不這么做,這通電話可有的扯了!翱赡苁俏依哿,說話的口氣比較不好,你別胡思亂想。”
“真的不是生我的氣?”
“騙你干嘛?”她在心里嘆息。
“好吧!有放留著明天再說!彼算識相。
“嗯,晚安!
話筒已離開耳朵,她仍能聽見最后的一句“霜霜,我愛……”
只是沒等到那個“你”說完,她便掛上電話了。
好累——她倒向大床。原來應(yīng)酬人是一件這么累的事——
無數(shù)的疲憊侵擾著她,頭暈暈的、昏沉沉的——朦朦朧朧中,她仿佛又看見一雙似曾相識的黑眸,它好亮、好燦爛、好——好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