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紫嬣向小澄打聽過了,船一進碼頭就有馬車候著,接著他們會一路奔馳至軒騰堡,而且,軒騰堡的確是固若金湯,連只蚊子都飛不進去。所以,她勢必得在船抵達河岸前就先溜!
寂靜的深夜,她東張西望,小心翼翼的轉動甲板旁的滾輪,將以繩索掛在大船邊緣的小舟慢慢下降到水面上后,才暗暗的松口氣。
只是才攀上繩索,欲跟著往下時,綁在后背上的包袱竟然被人一把揪住,她登時倒抽了口涼氣,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已被撈回甲板上。
夜色朦朧,加上這個區域特別幽暗,她知道有人,卻看不清楚是誰壞了她的好事,但再定眼細看,就看出那高大的家伙是誰了!
這家伙是她的克星化身的嗎?這么纏人!
康爾奇刻意揪著她到亮光處,俊臉上有著促狹,一副早就料準她行動的樣子。
“這么想念河水的味道啊,跟我這個主子說一聲就行了,本少主很樂意幫你一把的。”
她沒好氣的瞪著他。
“只是這夜色漆黑,水面也是一片黑,萬一我要是把你扔過頭了,直接去撞山壁──”
他不懷好意的一笑,揪著她的包袱把她高高提起。
“等等,手下留情。 迸俗蠇藜钡猛弁鄞蠼。識時務者為俊杰,瞧這家伙一臉壞心的樣子,肯定直接把她扔去撞山壁!
康爾奇這才松開手,她立即以狗吃屎之姿趴倒地上,痛呼一聲。
“你到底想逃到哪里去?”
揉揉撞疼的額頭跟鼻子,她氣呼呼的反問:“誰天生想當奴才啊?萬一遇到你這樣的主子,跩得二五八萬,又喜捉弄人──”瞧他臉色又一沉,她更是受不了的一古腦的把心中所想全部說出來,“看吧看吧,我是不是很不會說話?所以嘛,留下我沒有好處的,我的直覺告訴我,我跟你天生不對盤,讓我早點走,免得我到你的城堡搞得雞飛狗跳,屆時你耳根子無法清靜,也會煩死!”她說得情真意切。
“這是你的肺腑之言?”
“當然!
他不怒反笑。說到底,她就是不侍奉他就是了,可怎么辦?她說得這么認真、這么真誠,他就愈看她愈可愛、愈迷人……
他托起她的下顎,她先是一愣,但隨即憤怒的撥開他的手。“我說了一大串廢話嗎?你根本是有聽沒有懂!”
“是嗎?”
“是,還有,也許你有輕薄女人的壞習慣,可我沒有被輕薄的嗜好,你找錯人了!”
見他置若罔聞的繼續以眼神勾引她,她更是怒氣沖天。
好一個誘人的女子,眼睛會冒火,但腦子反應快,個性直率,卻又有迷人的嬌顏……勾起嘴角一笑后,他突然吆喝一聲,“來人,給我看好她。”
“什、什么?”潘紫嬣愣了愣,還搞不清楚狀況,另一處黑暗中便走出兩名高挺的隨侍。
康爾奇定定的笑看她,“我等著你把我的城堡弄得雞飛狗跳,別讓我失望!
他真的很期待,畢竟回到城堡后就是無聊的日子,看來老天爺是算準了時機,給了他一個新玩具。他哈哈大笑的往艙房走去。
什么嘛!把她留在這里,要她跟他們大眼瞪小眼過一整夜嗎?
“你怎么就是不聽話?”何森從另一邊的甲板走了過來,兩名侍衛立即戒備的看著他。
他拱手一揖,“老夫不會亂來的,只想跟她說句話!
兩人這才退開。
何森看著一臉悶透了的潘紫嬣。他也猜到她今晚會有行動,但康爾奇顯然早知道她的意圖,甚至比他更早來守株待兔,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活逮。
她沉默不語,畢竟他早已提醒她康爾奇絕不是個好應付的人,她只要認命,日子就不會太難過,可是她偏要反其道而行。
“你是聰明的孩子,少主還算仁慈,萬一遇到的是殘暴的主子,把你打到遍體鱗傷,甚至打斷你的腿,或是毀你容貌都有可能,好自為之吧!
潘紫嬣悶悶的看著他步下艙房的背影。她當然知道他是為了她好,可是,她有一定要逃的理由,她不能認命!
翌日,一大清早,船一靠岸,奴仆們一邊將船上的貨品及禮物搬運上十多輛馬車內,一邊也小小聲的談論著。
“少主回到軒騰堡后,日子又難過了。”
“可不是,表小姐一定又會纏著他不放。”
幾個隨侍說到這里,忍不住交換一個同情的目光,嘆息著將手上的禮品往馬車里迭放。說來,他們是真的替少主叫屈,其實,過去的少主并沒有像現在這么風流放浪,之所以性情大變,全是堡主的繼室,杜夫人的娘家托孤而來的表小姐杜纖纖所賜。
在他們眼中,杜纖纖只能用“災難”二字來形容。
好吃懶做的她整個人是“大只”到不行,無德無賢,體重與日俱增,卻是夫人因私心而強要指給少主的妻子,少主只好以心還不定為借口,用拈花惹草來逃避婚事,本想讓杜夫人及杜纖纖打退堂鼓,可卻一點用也沒有,逼得少主不得不常出遠門避禍。
待船上貨物陸續移到馬車上后,豐神俊朗的康爾奇才在隨侍的陪同下上了馬車,而一整晚在甲板上打了好幾回瞌睡的潘紫嬣,則在眾多奴婢的羨慕目光下,被逼著也坐進同一輛馬車。
至于何森等人,只能佇立在碼頭,看著這一行十多輛的馬車迤邐而行,浩浩蕩蕩的漸行漸遠。
氣派的馬車里,康爾奇一身紫色圓領錦抱,腳蹬烏皮長靴,氣定神閑的盯著眼前佳人看。
看什么!真是的,潘紫嬣在心里咒罵。她為什么得跟他同一車?因為他,連空氣都變得好稀。
挪了挪位置,她避開那道打量的目光,再一屁股坐在軟軟的氈毯上,身子隨著馬車前行跟著搖搖晃晃。
因為昨晚睡得克難,倦意立即襲上,就在她眼皮漸重,要墜入夢鄉時,車子正好行經一處斜坡,車速不僅加快,連車身都跟著前傾,她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整個人便往前跌了過去。
“啊──”她瞬間嚇醒,驚駭得哇哇大叫,卻無法阻止自己朝雙手大張的康爾奇懷中滾過去。
他矯捷的抱住了她,黑眸中帶著譏誚的笑容,“投懷送抱,還說你沒有被輕薄的嗜好?”
瞪著他近在咫尺的俊顏,她的粉臉瞬間滾燙起來,“這是意外!還不放手?!”
他倒是干脆的放開手,但黑眸中的調侃卻氣得她牙癢癢,只是才剛從他懷里起身,車子一個顛簸,她就又狼狽的跌回他懷里。
他大笑,“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又是什么?”第二回,他抱得更順手,還刻意將手臂收攏,讓兩人的肢體接觸更為親密。
“還是意外。》砰_我!”火大到不行,她像被激怒的貓兒,奮力掙扎。
“小傻瓜,你愈掙扎,男人的劣根性就愈會被挑起!
“所以呢?我該主動吻你、抱你,還是咬你?!”
黑眸閃過一道笑意,瞧她咬牙切齒的模樣,康爾奇很難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覺特別輕松愉快。
他放開了她,愉悅的看著她像在防什么似的,小心翼翼的在離他遠遠的位置坐下。
“無三不成禮,別讓我失望!彼室舛核
她惡狠狠的瞪回去,“就怕你消受不了。”
“試了再說!彼然笠恍Α
色胚!她索性閉上眼睛,卻是在等待第二個下坡路段。
以為他是主子就可以隨意玩弄丫鬟?她要讓他知道,并不是所有丫鬟都想得到主子的青睞,至少她就不是!
沒過多久,車速再度加快,馬車也朝向前傾。在心里歡呼一聲,潘紫嬣放聲尖叫,順勢沖向他,而且看好了位置也拿捏好了力度。絕對會讓他好看!
“噢!該死的!”
一時間,車內傳出康爾奇挾帶著痛楚的低咆。
車夫臉色丕變,緊急煞住車子,“少主,發生什么事?!”
后方的車夫也立即揪緊韁繩,一輛接一輛,驚險萬分的停下馬車。
“沒、沒事,繼續走!”他咬牙切齒的吼。
“是,少主。”車夫雖覺得奇怪,但仍然扯了下韁繩。
馬車繼續答答前行,車內,康爾奇的俊臉一陣青一陣白,瞇起黑眸,恨恨的瞪著迅速離他遠遠的小丫頭。
她以為把頭垂低,就沒事了?!他的命根子被她重重的用力坐下,痛得他的淚水差點沒飆出來,這小家伙竟如此粗魯野蠻!
“給我抬頭!”他咬牙低吼,“你不該說些什么?”
“無三不成禮,少主不是消受得了嗎?”她抬起頭,沖著他甜甜一笑,雙眸還無辜的眨了眨。
好!膽子可真大……原本怒焰沖天的他,在與那雙無辜且無畏的明眸對視后,神情一變,改以饒富興昧的眼神盯住她。
在他的印象里,女人除了皮相不同外,功能上就是取悅男人而已。
不管是金枝玉葉還是小家碧玉,只要一看到他,個個的神魂都丟了一半,若是再被他擁入懷里,更是羞答答的任他上下其手,但眼前這小家伙完全不同,非常有個性!
一個念頭突然浮現腦海。是了!若是由她去伺候杜纖纖,肯定有好戲可看!
至少,大刺刺又膽大包天的她應該有機會替他擋些災難,只不過,他得先使些小手段,要不然,依杜纖纖的個性,要接受一個貌美的小丫頭來去伺候她,那是絕不可能的事。
潘紫嬣擰眉看著眼前男人透著神秘的黑眸,莫名的頭皮發麻,心兒怦怦狂跳。
怪了,她怎么有一種前途乖舛的不好預感?
馬車持續奔馳,康爾奇看似閉目養神,實則注意著不時拉下窗簾望著外面景致的小家伙。
“哇!我以為北方皆是荒沙大漠,沒想到竟是富饒的綠洲!迸俗蠇蘅粗R車穿過一大片蓊郁茂盛的樹林,竟駛入一片寬闊平原后,忍不住喃喃自語起來。
聞言,康爾奇只是勾起嘴角,靜靜的打量那張充滿驚奇的美麗臉龐。
因外面景致的不同而生動變化的俏臉,讓他幾近著迷的凝睇,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