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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混口飯(上) 第17章
作者:白裙
   
  郭菀央回了自己房間,又收拾了東西,翻出寧國公主賞賜的兩個桂花粉盒子,又搭上兩個不知哪位夫人賞賜的麝香串子,分成兩份,用盒子裝了,吩咐桂華與蘭葉,分頭送給郭菡翠與郭蓮珠。又將那個吳夫人賞賜的銀簪子收拾了,吩咐芷萱送給郭蕊香。

  蘭葉這就去了,桂華卻是滿臉不高興。輕聲哼哼道:“能在幾位夫人面前表現(xiàn),那是小姐本事,怎么全都分出去了。再說即便要分,也要先分給四公子,怎么就分給那些不相干的人。”

  郭菀央笑了一下。桂華這話說的小家子氣,卻是為自己著想,當下笑道:“倒也不是你家小姐大方。可是這一回出去一場,六小姐鬧了一個老大的沒趣,三小姐沒有什么收獲,只有你家小姐卻是收入頗豐,不分出給大家,難免要惹出什么幺蛾子出來。至于四公子,我倒是想分,只是這些都是女孩子用的東西,能分給他么?”

  芷萱笑道:“桂華,小姐這樣做是對的,切莫生氣了!

  郭菀央將妝花緞子收拾了,拿到水蕓香房間,交給姨娘。水蕓香極是歡喜,又抹了一把眼淚,說道:“我這做姨娘的,沒有好東西給女兒,卻要女兒的東西么。這緞子你自己留著用罷!

  郭菀央悄聲說道:“女兒這一趟出去,收的東西很不少。女兒知道,母親進了家門,用度短缺也罷了,不能進出家門,無法自己掙用度,更是悶氣。所以女兒也沒有給母親其他東西,母親就將緞子給收了,好在這花色也不算花哨,您好歹給自己做一身衣服穿。前幾天母親還有綢緞賞賜下來,不過那是母親賞賜的,女兒倒是不好分給姨娘了!

  水蕓香嘆息道:“我的好孩兒!”

  蘭葉不多時就回來了,拿著一串錢,笑嘻嘻告訴:“蓮珠小姐果然是好大方的性子,見我送東西過來,當下就笑著說道:七妹妹就是大方,自己出去看了一場熱鬧,收了賞賜,也沒有忘了自家姐妹。給我拿了兩個小餅,我嘴巴饞,想著也不夠分,路上就吃掉了。另外還賞賜給我一串錢,我也沒數(shù)數(shù),估算著也有一百個罷。就拿來給小姐入咱們房間的公帳罷!睂㈠X交給郭菀央。郭菀央笑著推了,說道:“既然是賞給你的,你就收了罷!

  卻聽門外有人說話:“什么賞給你的你就收了?”卻是桂華進門來,說道:“蘭葉你真的是好運,不像我,去十小姐房間,十小姐見了我,根本就是不冷不熱!吩咐丫鬟收了,就是問一聲也沒,留一口水也沒!想想實在氣不過,當初就不該送東西給她!”

  蘭葉忙將一串錢塞到桂華懷中,笑道:“小姐既然不要入公帳,那么就給你消消氣罷,當初就該我去找菡翠小姐的!

  卻聽芷萱聲音在門外響起來:“什么錢要給桂華?我怎么沒份?”笑嘻嘻的邁步進來。

  桂華忙將錢塞到芷萱懷中,笑道:“既然你要,那就給你好了……”

  芷萱嚇了一大跳,整個人都跳起來,叫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們可別拉我下水……”

  蘭葉笑道:“你先老實交待,去送東西一趟,有沒有掙賞錢回來,咱們充公!

  芷萱嘆了一口氣,說道:“看樣子還是蓮珠小姐最為大方。”伸手從懷中摸出一紙包瓜子來,笑道,“蕊香小姐正在吃瓜子,順手就抓給我一把。要不,大家分著吃了?”

  桂華忙笑著接過紙包,將紙攤開,抓了一把,笑道:“還是芷萱姐姐好,不像某些人,小姐賞了幾個小餅兒,忙不迭的就自己先吃光了,就怕拿回屋子里來,被我們搶著吃了。卻拿幾個不能吃不能喝的小錢回來,消遣咱們!”

  蘭葉嘆息,說道:“就你嘴尖牙利!

  芷萱笑著將錢收起來,說道:“既然這樣,這錢也不用充公了,我先收起來,等幾天咱們誰有空出去了,買一堆小餅兒回來,大家吃個痛快。”

  一群人都是大笑。芷萱這才向郭菀央稟告:“蕊香小姐收了禮,又問了其他幾位小姐地方有沒有禮物送,送了些什么。我回答是送了一只粉盒子一個香串子,蕊香小姐這才笑了。”

  一群人都是莞爾。芷萱說的香串子,是一些帶香味的木料磨成的珠串子,不值什么錢的。麝香串子卻是完全不同,麝香乃是名貴藥材,這個時代的麝香,雖然不若后世被賣到天價,卻也是很值錢的。只少說了一個字,意味卻是完全不同。

  郭菀央不免又煩惱起來,笑著說道:“這送東西也有講究,你這樣答復雖然好,但是到時候發(fā)作起來,只怕又要得罪人。”

  芷萱笑道:“我真想不通今天下午見到的那個殺伐決斷的小姐上哪里去了!怎么這么一點小事,就患得患失?算起來,兩根銀簪子的價錢,也不見得比一個粉盒子一個麝香串子低了多少!

  郭菀央被芷萱一逗,不覺一笑。用了晚飯,吩咐將繡花繃子搬過來,芷萱掌燈,桂華與蘭葉分線,一群人開始做活。

  夜?jié)u漸深了,桂華打了一個哈欠。郭菀央笑了下,說道:“今天就這樣罷,明天再忙!眳s又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就有丫鬟的聲音響了起來:“二太太,二太太!”

  是山青的聲音。

  芷萱皺眉說道:“說起幺蛾子,還真來幺蛾子了,這么晚了,還來這里找二太太作甚?”

  桂華要去開門問個究竟,郭菀央道:“算了,不要去問了,不一定是好事!

  桂華當下將伸出的手收回。卻聽見容媽媽不耐煩的聲音響了起來,說道:“這么晚了,還來這里作甚?”

  聽見山青的聲音:“媽媽……我們小姐……我們小姐……”竟然說不下去了。

  容媽媽聲音里有幾分惱怒了:“二太太已經(jīng)睡下了,你有話就趕緊說罷!”

  山青急切道:“我們小姐……投繯……自盡了!”

  “什么……投繯?投繯!”容媽媽的聲音尖利起來,接著聽見丁氏的聲音:“六娘到底怎么了?”

  山青哭道:“今天賞桂會回來,小姐就郁郁不樂。見了三太太,稟告了情形,也不知三太太到底怎么了,就是厲聲責罵,還將小姐轟出了西跨院。小姐回到了自己屋子里,晚飯也不用,只是哭。奴婢安慰了兩句,小姐止住哭泣,卻揮手叫我走開,說是想要自己安靜一下……結(jié)果奴婢出去才一會會,回來再推開房門,就推不開了,心慌起來,戳破窗戶紙,卻看見小姐掛在房梁上了……奴婢偏生推不開房門……”

  丁氏這才急壞了,劈頭蓋臉罵道:“還上這里來磨磨蹭蹭,還不趕緊去想辦法將小姐先放下來?房門推不開,不會砸窗戶?”一邊罵著,一邊卻吩咐容媽媽:“你手腳快,快沖園子去,先將屋子砸出來!山青你這沒用的丫頭,趕緊先去西跨院告訴三太太,她的閨女,罵出事來了,叫她自己來收拾!”

  才聽見山青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人分頭去請三太太了,另外三小姐四小姐都已經(jīng)趕過去了,奴婢出來的時候,三小姐正派丫鬟爬窗戶……”

  丁氏卻不理睬山青了,又吩咐另一個丫鬟:“拿著對牌去,去門房地方,將忠叔叫起來,趕緊去回春堂,將曾大夫請來!只說小姐急病,異常兇險,請他千萬來一趟!”

  一邊吩咐,一邊急沖沖的往外奔。腳步聲如同一陣急雨一般,往外面去了。

  芷萱看了下郭菀央,面色有些蒼白。郭菀央嘆了一口氣,說道:“看樣子這事情是瞞不住了。既然這樣,咱們也不能落在人后了,芷萱,我們兩個過去看看罷!

  芷萱提著燈籠,與郭菀央二人過去。卻見郭撬廝〉男÷ネ餉媯睬那牡娜歉鞔吹吶盡H萋杪杞父魴〗愣祭乖諭餉媯檔潰骸骯媚錈嵌枷然厝グ,六小姐策淺遠韉氖焙蚯鶴帕,没什脛(chuàng)蟀,已经藦佚气来了!�

  就聽見郭蓮珠說道:“六妹妹果然沒用大礙,我們就先回去了。”

  又聽郭菡翠說道:“六姐姐卻不知吃了什么東西,吃這么急,居然嗆著了……六姐姐的奶母也不在邊上看著,二太太一定要處罰!

  郭蕊香含笑說道:“六姐姐身子沒有大礙就好,明天還要上學呢,這幾天事情也多,海先生都不曾好好上過課……我們就先回去了,明天家塾見面罷。”

  一群人當下就散了。芷萱忍不住對郭菀央悄悄笑道:“六小姐的確也脆弱了一些,可是更難得的是,八小姐與十小姐一唱一和,滿嘴的關(guān)心!

  郭菀央笑道:“傻丫頭,要你這么多話做什么?”

  次日上學,郭撬毓幻揮美礎(chǔ)P菹⒘思柑斕墓沾淅戳耍穸端櫻襠浼腔斷病�

  按照老侯爺?shù)囊馑,明年春天的童子試,兩個孫子郭琳與郭玨都要去試試,見見試場。時間還有小半年,可是男學那邊,已經(jīng)籠罩著一層緊張的氣氛了。雖然郭家孫子不一定要走文職一途,但是多讀點書,去考一點小功名,卻也沒有壞處。郭玥雖然讀書不久,但是文仲山對他的期許,甚至超過郭珮。

  今天上經(jīng)義,文仲山一共點了郭玥三次名,郭玥每次都能起來回答,雖然不甚出彩,卻也中規(guī)中矩。文仲山連連點頭,神色極是歡喜。郭蔓青臉上笑成了一朵花,但是郭菀央?yún)s看見,三房的大哥二哥,神色都不如何歡愉。

  雖然有些郁悶,卻也無可奈何。郭玥自從出了一次風頭,現(xiàn)在就成了文仲山先生眼中的寶貝。老師寶貝你不是壞事,可是卻惹人嫉妒。郭菀央估摸著,是不是要提醒郭玥,在課堂之上故意說錯幾次?

  只是這樣的提醒卻不知如何開口。

  下了學,回了東跨院,卻見丫鬟青瓜,已經(jīng)在等著了,脆生生的告訴道:“老太太讓七小姐馬上過去。”

  郭菀央知道,老夫人是想要問昨天的事情了。也是,昨天晚上鬧出這樣大的一出風波,丁氏也定然會跑到馬夫人面前添油加醋。老夫人定然要問問自己與郭蔓青。能熬到這時候,也算是十分難得了。

  郭菀央到了養(yǎng)榮堂,就看見老太太端坐在黃花梨木圈椅上,不等郭菀央行禮,劈頭就問道:“昨天經(jīng)過如何,你卻說來聽聽。”

  于是郭菀央從進桂園說起,也不添油加醋,除了略過朱高煦一節(jié)之外,其他事情,一五一十都說了。聽聞了郭菀央與郭蔓青的表現(xiàn),老太太手指輕扣著圈椅的扶手,顯出了沉思的模樣,說道:“你們姐妹二人表現(xiàn)倒是不錯,讓外人也無話可說。只是六丫頭……”卻沒有再說下去。

  郭菀央不敢插嘴。

  馬夫人驀然抬起頭,眼睛盯著面前的郭菀央,目光灼灼,說道:“你在太子妃面前作詩,收了很多賞賜,卻是寫了些什么?”

  郭菀央心中暗叫了一聲糟糕,當下將自己的詩句含糊說了,說道:“大致上是如此,可是孫女當時是信手胡寫的,也沒有背誦過,具體怎么樣,估計會有些出入!

  馬夫人看著郭菀央,聲音驀然冷下來,說道:“在太子妃面前作詩,為何不就面前之景,隨意作上兩句絕句,為何卻要擺顯才能,做出這么一大片句子來?”

  郭菀央真真想不到,這位老太太居然能聽懂自己的詩句。當下怯怯說道:“孫女當時是想,胡亂做上兩句應景的,不免讓吳夫人將我們家看輕了。選了這樣一個題材,寫得不管好不好,立意上就不算低。詩句即便粗俗了一些,也讓人不好挑剔……因此就這樣了!

  馬夫人看著郭菀央,終于確定郭菀央沒有撒謊,終于點頭說道:“這樣也好……只是你卻記得,今后不許再做這樣的悲傷句子了,這樣的句子,不是少女應該有的格調(diào)。尤其是與人初次見面的時候!鳖D了一下,鄭重說道:“你可不知道,你做這樣的詩句,可能讓你失掉了一個極好的機會?”

  最后這一句卻是真的關(guān)心。郭菀央鄭重點頭,說道:“不敢再讓祖母操心!鄙焓謴膽阎忻鲆粋盒子,呈給祖母,說道:“這是昨天孫女在寧國公主那里得的桂花茶,桂花摻雜著諸般藥物,說是養(yǎng)顏提神,極適合女子用的。孫女心想,祖母正好用,于是就藏著了。本來是打算昨天就請丫鬟送過來的,可是想著不莊重,于是就自己帶來了……請祖母收下罷。”

  馬夫人笑著道:“我們還能貪你小孩子的東西么!你才出去一趟,得了這么一點賞賜,回來就東分西分,一個也不落下,你自己還能剩下什么來?就是這桂花茶,今年桂花初開的時候,寧國公主已經(jīng)給我送了二兩來了。這些就你自己藏著吧。如果有閨中女友往來,也好招待!

  馬夫人揮手,就讓郭菀央離去了。郭菀央離開的時候,卻見郭蔓青從另一條路上姍姍而來。見到對方,兩人相視一笑。

  偌大的一場風波就這樣過去,作為這出意外的主角,郭撬贗詞親闋鬮源蔡閃聳柑歟星锏氖焙蛞裁揮釁鵠礎(chǔ)�

  過了中秋,馬上就是九月重陽。又有菊花會,卻是衛(wèi)國公府發(fā)起的。這一回,郭菀央沒有去參加。郭蓮珠、郭蕊香、郭菡翠三人去了。郭蓮珠回家來,先來東跨院見母親,接著就進了郭菀央的屋子,見郭菀央正在繡花繃子前忙碌,就笑嘻嘻說道:“這事情是要勞動妹妹了。快要完工了罷?”

  郭菀央笑道:“幸好姐姐疼惜妹妹,做的圖不算太復雜!

  郭蓮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說道:“妹妹這手藝到底怎么練出來的,等下送到祖母家,人人都非稱贊妹妹手巧不可。”將郭菀央拉到一邊,悄聲說道:“上次桂花會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回來就有人鬧出尋死覓活的戲碼來?”

  郭菀央笑著搖頭,說道:“不過是一出意外罷了,也是六姐姐倒霉!

  郭蓮珠抿嘴笑道:“今天我去了菊花會,就聽見有人在竊竊私語,說我們家的六娘怎么著怎么著……我聽著生氣,卻又不好呵斥。”

  郭菀央一怔,嘆氣道:“不過是一些話罷了!

  郭蓮珠笑了,卻是頗有些幸災樂禍的神色,說道:“六娘喜歡惹是生非,人家不喜歡她,因此就故意以訛傳訛也說不定!

  郭菀央心中有些歉然,但是這樣的事情也非她所能控制,當下也就默默不語。心中卻知道,郭撬氐拿閌腔倭恕�

  郭蓮珠又悄悄從懷中摸出了一包東西,笑著說道:“上次你出去一趟,得到了好東西,分給了我。今天我也得了一個好東西,也分給你。”打開紙包兒,卻是一對白玉戒指,分了一個給郭菀央。郭菀央接過,卻是套在拇指上,笑道:“套在拇指上,也不好戴!

  郭蓮珠笑道:“反正我這就是還禮了,你不接也得接著。現(xiàn)在不能用,你賞人也行,留著自己用也行,你總歸是要長大的。”站起身來,晃晃悠悠回自己后園去了。

  郭菀央笑著將戒指交給芷萱收著。芷萱接過,低頭的一瞬間,卻低聲叫道:“四小姐將手絹掉在這里了。”伸手撿了起來,說道:“奴婢這就追出去……好像不是四小姐的手絹?”

  郭菀央接過手絹,展開一看,卻是一怔,嘴上卻是笑道:“不用送了,等明天上學的時候我還給她罷,你還是給我分線是正經(jīng)!表樖謱⑹纸伻M自己懷中,心卻是怦怦亂跳。

  手絹上繡著的,不是郭蓮珠最喜歡的各色花卉,卻是一幅高山懸泉圖。更讓人驚心動魄的是,那瀑布的下方,繡著一個小小的“宛”字。

  很顯然,這是一個男子的手絹,而且,這個男子,姓名里有一個“宛”字!

  男子的手絹,如何會到了郭蓮珠的懷中?

  不免想起西廂記紅樓夢諸般故事來,心中卻是感慨:郭蓮珠,你不要做那撲火的飛蛾罷!

  次日上學,郭菀央去的很早。才進了教室,就見郭蓮珠急沖沖的過來,低聲問道:“好妹妹,昨天我有沒有將手絹落在你地方?”

  郭菀央搖搖頭,說道:“沒看見女子的手絹。”

  郭蓮珠怔了一下,臉上就不大好看了?粗徶榈哪樕希已氲降仔闹胁蝗,低聲說道:“不過卻撿到一塊山水的……”

  郭蓮珠大喜,恍如從地獄十九層被提拔上天堂十九重,當下一把抓住郭菀央的手,說道:“好妹妹,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就還給我罷!”聲音急切,也幸好她還留意,將聲音壓得很輕。

  不過雖然如此,四周還是有好奇的目光投射過來。郭菀央點點頭,說道:“姐姐放心,妹妹不是多話的人。現(xiàn)在也不是地方,等中午了我們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郭蓮珠點點頭,又鄭重說道:“好妹妹,姐姐的身家性命,就全都在你身上了!”

  郭菀央嘆息,搖頭,說道:“姐姐……那帕子,還是一把火燒掉才好!”

  上課時間馬上就到了,兩人就住了嘴?翱暗鹊街形,兩人用了飯,郭蓮珠帶著郭菀央,去了家塾院子后面的杏樹下,悄聲告訴道:“好妹妹,東西可帶來了?快還我,急死我了!

  郭菀央搖搖頭,說道:“姐姐,不是妹妹刁難你,實在是那東西……實在要緊。姐姐還是將那東西忘掉了罷,妹妹回頭就將那東西燒了!

  郭蓮珠的臉色又青又白,說道:“妹妹果然將那東西燒了,姐姐……也沒法活了。”

  郭菀央嚇了一大跳。小姑娘早戀的情景是常見的,這一回居然這么嚴重?當下嘆息說道:“東西自然是要還給姐姐的,不過姐姐好歹也與妹妹說一聲,到底是怎樣的物事,也別讓妹妹平白的擔了這么久的心事。”

  郭蓮珠臉色蒼白,片刻之后才說道:“好好,我也不瞞著妹妹!就是昨天,去了衛(wèi)國公的府邸。他家的園子不小,我們只在東邊活動。后來我見到了一只羽毛翠綠的小鳥,飛飛停停,不由好奇,就跟著跑了過去,結(jié)果……就見到那個冤家了。”

  冤家?郭菀央嚇了一大跳,說道:“好姐姐,你說話可要有一個分寸!”

  郭蓮珠說道:“原來衛(wèi)國公的公子,就在園子的西邊宴客。我不知不覺追到了西邊,卻突然聽見男子呼吸的聲音,不覺嚇了一大跳。接著就聽見男子嘔吐的聲音,顯然他極是難受。我從樹后偷偷看過去,卻見他樣貌極其清秀,樣子極其痛楚,心中按捺不住,就開口說道:‘你既然不會飲酒,就要學會克制!犃诉@番話,很是生氣,于是就與我吵架……”

  郭菀央又好氣又好笑,說道:“好姐姐,你這樣可不行!怎么可以開口與陌生男子說話?”

  郭蓮珠扁嘴,說道:“當時本來只是想要提醒一句,誰知道他竟然與我頂嘴?我也不怕吵架……結(jié)果吵架吵架,后來就不吵了,他向我道歉,我們不吵了……就這樣了。”

  郭菀央目瞪口呆,說道:“這樣……你們就交換了手絹?對方是什么人,你可知道?在家中地位如何,你可知道?他的婚事能否自己做主,你可知道?”

  郭蓮珠呆愣了一會,說道:“他……是宋國公家的孫子,叫馮宛。他……是嫡子,將來說不定能承繼爵位的!

  “我的姐姐啊你!惫已肽康煽诖,她依稀記得,在原先的歷史上,宋國公馮勝,也是朱元璋晚年殺掉的功臣之一!

  現(xiàn)在是洪武二十七年了,如果按照原來的歷史,馮勝至多也只有一兩年的活頭了。宋國公一系沒落將是立馬之間的事情。只是郭菀央記不清楚,馮勝家有沒有被滿門抄斬!

  不管怎樣,自己必須阻止郭蓮珠與那個馮宛之間繼續(xù)交往。也幸虧這個時代對女子管得夠緊,郭蓮珠也沒有多少機會出門。

  郭蓮珠面上含羞,說道;“好妹妹,這些話,姐姐也只能與你一個人說,姐姐信得過你……你可不能說出去,他說了,只要等我家三姐姐婚事議過了,就上我們家來議親……那時候就一點也不唐突了……”

  郭菀央鎮(zhèn)定了一下心神,款款說道:“好姐姐,妹妹說兩句不中聽的,您聽還是不聽?”

  郭蓮珠皺眉說道:“你別用大道理來壓我。我知道這事……很冒險,可是那只小鳥兒既然將我?guī)У剿媲傲,那就是天意……?br />
  郭菀央嘆息,說道:“好姐姐,你先想一想,你的身份是什么,他的身份又是什么。他是嫡子,我們卻是庶女,即便他回去央求了,家里人也不見會同意!”

  郭蓮珠臉色又白了,說道:“他在家中很得寵,父母從來不違拗他的!

  郭菀央道:“得寵是一回事,婚事是另外一回事!好姐姐,我們與人家地位不相稱呢……我現(xiàn)在倒是希望,你那位宛郎,膽子小一些,不要向家人央求才好!

  郭蓮珠臉色蒼白,說道:“什么意思?”

  郭菀央說道:“若是他將這件事爛在肚子里,那天下知道這件事的人,也只有這么兩三個。若是他說出去了,那……好姐姐,你的名聲……你也見到六姐姐的例子了,沒影子的事情尚且能傳出這般模樣來!”

  郭蓮珠臉色煞白,眼神卻是瘋狂的執(zhí)著,說道:“名聲毀了就毀了。名聲如果毀了,我就剃了頭做姑子去,反正嫁不成他,我也不要嫁給別人了。”

  郭菀央又氣又急,說道:“你瘋了!”

  郭蓮珠拉著郭菀央的手,說道:“好妹妹,我是瘋了。昨天在與他換手絹的時候,我就想我是不是瘋了!只是我熬不住了,我瘋了就瘋了吧……我從來也沒有想過,歡喜一個人的感覺……竟然是這樣!”

  郭菀央苦惱道:“好姐姐,你除了家中的兄弟,還沒有見過其他男子好不好?你才見過一個,就這么沉陷進去了……卻不知天下的男子,花言巧語的多了,等你被騙上當,后悔才來不及!”

  郭蓮珠搖頭,說道:“這些我都不管了。只要能與他成親,我這輩子就心滿意足……好妹妹,就將手絹還給我罷!”

  郭菀央悠悠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姐姐,有一件事,我還是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郭蓮珠詫異。郭菀央輕輕說道:“您可還記得鞏昌侯府邸?”

  郭蓮珠詫異道:“妹妹也知道鞏昌侯府邸?我那時還年幼,不大清楚。聽說伯祖父那一房,當年是因為牽扯到逆案,所以被取消爵位了。你說這個做什么?”

  鞏昌侯,也就是郭英的兄長郭興,都是當年跟隨朱元璋打天下的從龍之臣。郭興逝世于洪武十二年,兒子承襲了爵位。洪武二十三年的時候,因為牽扯到胡惟庸逆案,郭興那一支就被取消了爵位,成為了庶人。一家人也沒有繼續(xù)呆在京師,就全都回鳳陽去了。

  這幾年來,郭英這一支與郭興那一支,基本上沒有什么來往。郭蓮珠見妹妹居然知道鞏昌侯,不由詫異。

  郭菀央深深吸氣,說道:“好姐姐……祖父現(xiàn)在稱病在家,已經(jīng)好長時間了,你沒有分析過原因么?”

  說起這個問題,郭蓮珠卻是完全不懂了。的確也是的,十來歲的孩子,雖然早熟,說說家長里短還是行的,但是說起這些國家大事,她又懂得什么?

  郭菀央嘆息說道:“你在京師,這些年見到的功臣世家沒落也算多了。有時候我還覺得幸運,畢竟身為庶女,不大可能聯(lián)姻功臣嫡子,也就沒有多少的患得患失。然而……你卻偏偏要往這個坑里跳!”

  郭蓮珠卻是完全的不懂,迷迷糊糊只是問道:“你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郭菀央嘆氣說道:“平安是福,嫁入豪門未必真的是好事……”

  郭菀央說著話,眼睛的余光卻突然看見前面玫瑰花叢邊似乎有衣襟晃動。不由厲聲喝道:“誰?”

  卻見玫瑰花叢后面,笑嘻嘻站起來一個少女,手中抓著一個什么東西,順手扔掉,笑道:“居然讓它跑了……兩位小姐可沒見過罷,這個季節(jié),居然還有這么一只極肥大的蟋蟀!”

  兩人定睛看去,卻見那個少女正是文若竹。兩人臉色都不是很好,郭蓮珠就淡淡笑道:“文小姐,印象之中,您好像不大喜歡這些野孩子的玩意!

  她將“野孩子”三個字咬得很重。

  文若竹笑了一下,神色有幾分尷尬,說道:“那是因為父母面前,要裝模作樣罷了……你們卻是在做什么,說什么悄悄話罷?”

  郭菀央看著面前的文若竹,片刻之后才說道:“文小姐,我知道您是極其聰明的。我們都是您母親的學生,若是出什么事情,您母親面上也不好看,是不是?”

  文若竹端正了臉色,片刻之后才說道:“兩位小姐放心,這個道理我其實曉得。方才是到玫瑰花叢后面的石頭上躲懶睡覺,卻不想兩位小姐走過來。迷迷糊糊的,也沒有聽明白什么。話不能亂說,這個道理,我還是曉得的。”

  郭蓮珠臉色恢復了一些紅潤,卻從手指上摸下一個白玉戒指,正是與昨天送給郭菀央的那一個同一對的,說道:“昨天夢衛(wèi)國公夫人賞賜,得了兩個戒指,既然與文姐姐投緣,就贈與姐姐,請姐姐不要嫌棄才好!

  文若竹遲疑了一下,伸手接過戒指,說道:“小姐厚贈,豈能不受。多謝小姐。”

  郭菀央笑道:“還有一會會,姐姐先走罷!

  見文若竹去遠,郭蓮珠這才看著郭菀央,沉聲說道:“好妹妹,將手絹還給我!”

  郭菀央沉聲說道:“姐姐,你難不成還要這塊手絹不成?”

  郭蓮珠跺腳說道:“好妹妹,你就看著我死罷!”

  郭菀央嘆了一口氣,卻是從懷中摸出一方手絹,交給郭蓮珠,說道:“好姐姐,您仔細審視一番,是不是這一塊?”

  郭蓮珠打開,掃了一眼,見高山懸泉,不由大喜,說道:“好妹妹,幸虧在你手中,否則姐姐真的死定了。”

  郭菀央含笑問道:“看準了,這是你的手絹罷?”

  郭蓮珠歡喜不勝,說道:“看準了看準了,這就是我丟的手絹……好妹妹,等下次我有好東西了再來送你!

  郭菀央見郭蓮珠的歡喜形貌,嘆了一口氣,不說了。

  接下來也沒有多少事情可以記述。等到了傍晚時分,還未曾完全下學,就看見蘭葉的身影出現(xiàn)在教室之外。而且是來來回回走動,一副非常焦灼的樣子。

  好不容易熬到下學,芷萱就沖進教室,低聲說道:“小姐,快回院子,有要緊的事情!”順手將郭菀央手中的東西接過,低聲說道:“您與蘭葉先回院子……叫上四公子,一起回院子……這里的東西,留給我們收拾!”

  郭菀央來不及說什么,蘭葉就拉著郭菀央往外走。那邊郭玥與茱萸也已經(jīng)出了門,卻不見小桃,估計還在里面收拾東西。

  姐弟二人走到了一處,此處人多眼雜,也不好多問什么。

  走出了家塾,看其他小姐還未曾跟過來,郭菀央一邊走,一邊低聲問:“蘭葉,茱萸,姨娘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郭玥驚道:“是姨娘出事了?”

  說是姨娘,其實是二人的親生母親。茱萸聲音里已經(jīng)帶著哭腔:“二太太……要賣了姨娘!”

  兩人都是渾身一抖,定住!

  郭玥發(fā)了瘋一般,發(fā)足腳力就往前面沖,說道:“我要去問問太太,為何要賣了姨娘?”

  郭菀央一把抓住,叫道:“你這么急做什么……你這么莽撞過去,只會將事情弄糟糕!茱萸……父親今日可在?”

  茱萸點頭說道:“二老爺也在,生氣得不得了……好像是一個鄉(xiāng)下漢子跑到家里來,說姨娘是他的定過親的妻子……還說出了很多話來,二老爺也相信了,二太太也相信了,就要那鄉(xiāng)下漢子拿出十五貫錢來,說是當年姨娘的賣身錢……”

  郭菀央站定,看著身后,身后小桃已經(jīng)追上來。

  當下叫過郭玥,道:“你與小桃與茱萸,往往老太太屋子去,將事情經(jīng)過告訴老太太,看老太太示下。我這就往屋子去,先將事情經(jīng)過問清楚!

  郭玥也清楚,這事情只能求老太太幫忙。這幾天來老太太對自己姐弟也相當看重,姐姐出門出了好大的風頭,自己這幾日也得先生看重。只希望老太太能看在這些份上,伸手幫自己姐弟一把。

  不過將希望完全都寄托在老太太身上,也不是郭菀央的態(tài)度。郭菀央知道,自己也要掙一把!

  當下來到東跨院,卻見正堂之上,嫡母與父親端正坐著,滿臉都是煞氣。水蕓香跪倒在下面,距離水蕓香一丈距離開外,跪倒另外一個男子,面前一個大大的包裹,鼓囊囊的,看樣子里面裝的都是錢。

  水蕓香只是哀哀哭泣,那男子卻是連連磕頭,說道:“老爺,太太,事情就是這樣了。小人為了表妹,也是花了十年時間……好不容易才攢夠十五貫錢,才前來請求,請老爺太太寬宏大量,成全我夫妻……”

  水蕓香哽咽著說道:“誰與你是夫妻?”

  郭菀央進門,跪倒,見過父親母親。見女兒前來,郭銘臉色稍稍解開一點,卻依然不帶溫和之色。丁氏微微點頭,說道:“央姐兒,這事情不是你能管的,下去繡花罷。”

  郭菀央跪倒在地上,抬頭說道:“母親說的是正理。只是女兒聽聞了這件事,卻有幾分好奇,希望得知一下這事情的真相。”

  郭銘點頭,說道:“也好,她畢竟是你的姨娘。容媽媽,你說來給央姐兒聽聽吧!

  容媽媽就開始利索陳述:“今天中午的時候,這個男兒,自稱姓黃,名叫黃三兒,拎著十五貫錢來到門房,說是想要贖取他的未婚妻子去成親。說是他的未婚妻子十年前被我們家買了去。我們家中有規(guī)矩,凡是買斷的奴婢,家中人前來贖取,只要能確認并且能出得起原來身價的,全都依他們所愿讓他們贖取出去,以免傷了人倫。雖然說,我們家并沒有將近二十六七歲的未婚老丫鬟,而且這個黃三兒說不清自己的未婚妻子現(xiàn)在叫什么名字,但是為了讓黃三兒死心,兩個管事媽媽還是去拿了十年前的買人賬目來,一個一個比對下去,去看家中的老婢女,哪個才是他的未婚妻子。比對了整整兩個時辰,將十多年來的賬目一一都對過來,卻還是沒找到具體名字。應媽媽還將年齡對上的幾個老婢女都叫了來,一一面對面看過,才發(fā)現(xiàn),全都不是!

  容媽媽說了一大篇話,嗓子有些發(fā)干,當下咽了咽唾沫,才繼續(xù)說下去:“可是黃三兒當即就哭了,老大男人的,哭得眼淚鼻涕到處都是。說是他的未婚妻子,乃是他的遠房表妹,當年表妹家壞了事,父親被殺,表妹也被販賣。當日在賣表妹的人市上,他親眼看見表妹是被一個叫王世元的少年帶走,后來追到王世元家中,又曾親口聽見王世元的書童告訴,王世元將表妹送與了郭家……為了湊足表妹的賣身錢,他可是整整勞動了十年,每日在碼頭上幫人做傭工搬運貨物……可是現(xiàn)在滿懷希望卻是打了水漂,叫他如何不傷心?他這樣哭訴,人人動容。當時應媽媽就猛然想起一件事情來,說道:我們家的二老爺,不是與王公子交好?據(jù)說二老爺家的水姨娘,當日就是別人送與的,這個黃三兒說的莫不是水姨娘?應媽媽這樣一說,黃三兒立馬就抹了一把眼淚,說道:我家表妹就是姓水,因為姑父好書,所以閨名就叫蕓香!”

  容媽媽在說話的時候,水蕓香依然在低聲哭泣。

  “這事情就這樣被判定了。應媽媽見牽連到姨娘,不能自己做主,當下就立馬將這件事報告給了老爺太太。老爺太太一聽這件事,立馬就將姨娘與黃三兒一起叫了來。雖然說外人進我們東跨院是不妥,不過這事情不問清楚明白,還真不行。黃三兒一見姨娘就大叫‘表妹’,可是姨娘卻似乎不認識他。黃三兒就哭訴這些年來種種,要姨娘隨他回去過日子。可是姨娘就一口咬定自己不認識黃三兒,更沒有所謂的婚事。黃三兒就訴說水姨娘是貪戀富貴,忘了先人的心愿,請?zhí)珵樗鲋。又陳述了當年他與水姨娘交往的種種事情,又拿出婚書。老爺太太全都看得明白,因此就要水姨娘與黃三兒回去!

  水蕓香哭道:“老爺太太明鑒,我真的沒有所謂的婚事,我家是有表兄,可是內(nèi)中并無這個黃三兒!”

  郭銘皺眉。丁氏說話,聲音帶著淡淡的怒意:“水氏,我也知道,你為我們郭家生了兩個孩子,是我們郭家的大功臣。你舍不得離開兩個孩子,也是人之常情。然而你卻死咬定這個表兄乃是騙子,卻未免不近人情!難不成你還要我們郭家誣良為盜,送交法辦不成?婚書俱在,這個黃三兒,連你耳垂后的黑痣都說的清清楚楚,若非你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兄,旁人哪里能得知!”

  水蕓香說不出話,目瞪口呆,說道:“奴婢……也未曾知道他為何得知。”

  黃三兒叩頭,說道:“妹妹你可還記得,你十五歲那年的夏天,在你家后院樓上,我們第一次有了肌膚之親……那顆黑痣,就是那天看見的……我那天還曾親吻你的耳垂,你卻忘光了?”

  一句話落下,郭銘的臉色鐵青,厲聲說道:“沒上沒下的狗東西,這不是你亂說話地方!”

  黃三兒連連磕頭,說道:“小人是錯了……然而老爺,這是實情!”

  丁氏嘆了一口氣,說道:“老爺,請不要生氣了。好在這些日子一直忙,又沒有挑上好日子,妾身也未曾受了水姨娘的茶,這事情即便傳揚出去,也還有挽回的余地……”拉著郭銘的袖子,微微嘆息,說道:“即便沒有水姨娘,妾身也會將兩個孩子照顧的周周到到。”

  郭菀央看著郭銘的臉色,心中已經(jīng)清楚郭銘為何如此震怒。這個黃三兒,肯定是之前也曾說過類似的話,這些言語,加上耳垂后面的黑痣作為證據(jù),終于成功將郭銘的疑心挑動,讓他震怒。

  男人嫉妒起來,比女人更可怕。這個黃三兒口口聲聲說水蕓香婚前就已經(jīng)出軌,郭銘焉能不生氣!即便這個女子為自己生了兩個孩子,也顧不得了!

  眼角的余光覺得,丁氏的眼神鎮(zhèn)定的可怕。參照水蕓香的言語,郭菀央心中已經(jīng)有數(shù)。

  這些日子來,丁氏的表現(xiàn)一直可圈可點。因為來自三房的壓力,郭菀央也一直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丁氏身上?傆X得外敵當前,丁氏不至于搞窩里斗。

  只是沒有想到,丁氏遲遲不愿定下日子受了水蕓香的茶,卻是存了這樣一個心思!

  留下子女,將生母趕走!

  從此之后,她就是名正言順的嫡母!

  而且今天的表現(xiàn)……真的是一個完美的嫡母,完美的太太呢。

  思想明白,郭菀央就抬起頭,對水蕓香哽咽說道:“姨娘,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們……可是即便我們不在你身邊,您也是我們的姨娘……”

  聽郭菀央這樣說話,郭銘倒是露出不忍之色。丁氏倒是異常滿意,當下笑道:“央央說的是正理。即便離開了我們郭家,你也是我們兩個孩子的生母,也可以當做親戚來往是不是?你放心,我就當央姐兒玥哥兒親生孩子一般……”

  水蕓香萬萬想不到郭菀央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臉色蒼白,說道:“央央,姨娘不認識這個男子!”

  郭菀央柔聲說道:“姨娘,證據(jù)確鑿,何必不認呢……黃叔叔能為母親在碼頭做了十年工,這份情誼,就是天地也要感動了,母親何必為了子女,裝作鐵石心腸?”

  水蕓香氣得簡直要暈過去,什么話也不會說了,嘴唇哆嗦,說道:“連你……你也信了那個騙子,卻不信我!”

  郭菀央?yún)s當做沒聽見水蕓香這番話,只說道:“姨娘您也只管放心,這些天來,您也親眼看見了,母親對我姐弟,那真的是沒話說。首飾衣服飲食,哪樣不盡心?姨娘不在身邊,母親也會將我們照顧好……請姨娘一定放心!

  丁氏見郭菀央說的在理,心花怒放,心想這些日子對郭菀央實行的糖衣炮彈政策果然大有收獲,當下柔聲說道:“央央說的也是正理。你就放心與丈夫去了罷,你就當做我們院子里嫁出去的,我好好的給你備上一份嫁妝,你到夫家也有面子。我們郭家的人,總不能讓人看輕了。”對郭銘說道:“我有三個陪嫁莊子,原先是打算給三個女兒做陪嫁的。今天竟然遇到這樣事情,我就從中撥出三十畝,作為陪嫁可好?”

  郭銘見妻子如此處分,倒也大方。他雖然氣恨水蕓香婚前就已經(jīng)出軌,但是這些年來到底還有些情分,何況水蕓香的外貌,與丁氏相比,要強多了,因此倒也舍不得水蕓香下半輩子十分受苦。當下點頭說道:“這三十畝,就從央央的名下?lián)苋チT。”

  水蕓香一把推開央央,尖聲說道:“我不走……我是郭家的人,我不認識這個黃三兒……”

  “姨娘!惫已肴崧曊f道:“其實我也知道,這些年來你也記掛著黃叔叔。我記得你的左邊胳膊肘上有一個牙齒印……我曾問您是誰咬的,您就是不肯說。我猜測是父親,您也否定了……現(xiàn)在想起來,定然是當日黃叔叔留下的了,黃叔叔,您說是不是?”

  水蕓香頭腦昏昏沉沉的,聽郭菀央這番不知所云的言語,倒是不知如何回答。郭菀央也不要水蕓香說話,眼睛只看著黃三兒,柔聲說道:“黃叔叔,我姨娘左邊胳膊肘上的牙齒印兒,與您有沒有關(guān)系?”

  黃三兒之前聽郭菀央只幫自己說話,心中已經(jīng)為自己的表現(xiàn)而得意。認為這個少年無知的女孩子,已經(jīng)上當了,正幫著自己勸說親生娘親呢,當下恬不知恥的笑道:“正是……那個牙齒印,是我多年前咬傷的……”

  “無恥之徒!”水蕓香終于反應過來,伸手就捋起自己的袖子,說道:“你還說在我胳膊上咬下牙齒印……我胳膊上,哪里有牙齒印!”

  伸手正要捋起袖子,郭菀央?yún)s是將她的手摁住了,柔聲說道:“姨娘,不要在陌生男子面前露了手臂……”轉(zhuǎn)頭看著郭銘,說道:“父親,您該知道,姨娘的胳膊肘上有沒有牙齒印,您一清二楚。”

  郭銘這才如夢初醒,對著黃三兒,大怒說道:“無恥之徒,居然敢上我郭家來詐人!”

  黃三兒這才有些驚慌,尖聲說道:“老爺,這不是小人撒謊……小人當日確實在蕓香的胳膊上咬過一口,誰知道卻沒有牙齒印兒?”

  “你……還要胡說八道!”郭銘氣得發(fā)抖,說道:“來人……轟出去……”

  “老爺,且慢。”丁氏眼中閃過一絲驚慌,隨即鎮(zhèn)定下來,說道:“最后一句話,或者不能證實。只是婚書卻是確實,這下如果不解釋清楚,只怕傳揚出去,還是我們郭家仗勢欺人不認人呢!

  郭銘冷哼了一聲。方才是少了一點腦子,被丁氏與黃三兒繞著團團轉(zhuǎn)了。只是丁氏這樣說話,他也不好反駁,再加上妻子積威之下,一時也不想反駁,當下就怔住。

  郭菀央站了起來,看著黃三兒,笑吟吟的說道:“黃叔叔,我想問您幾件事。第一件事,您說您在碼頭做了十年工,才攢足了十五貫錢。我想要求教一下,碼頭沒夏天,碼頭沒太陽了么?我聽說,在碼頭上做工的人,一個個都被曬得烏黑烏黑的,手上腳底板都是老繭……”

  郭菀央笑吟吟說下來,一群人的臉色全都變了。面前這個黃三兒,整個白白胖胖的,除了衣服陳舊破爛一點,哪有一點苦力該有的相貌?

  丁氏臉色一變,這個容媽媽,托人做事不穩(wěn)當,怎么可以找這樣一個男人來演這樣的苦情戲?

  郭菀央微笑著一句話落下,黃三兒額頭冷汗涔涔而下,說道:“老爺太太,小人其實是在碼頭上幫人算賬做賬房先生,之前……之前是為了將自己的情形……說慘一點,好打動蕓香,說夸張了,老爺太太……請原諒……”

  郭菀央含笑說道:“這里夸張一點,那里夸張一點,你說的所謂婚約婚事,估計也是夸張罷?”

  黃三兒急道:“有婚書為證,哪里敢欺騙老爺太太。這婚書是確確實實的,當日水老爺親手寫下來的……我敢對著青天白日立誓,如果撒謊,就叫我死無葬身之地!

  郭菀央輕笑了一聲,說道:“我聽說,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向來是不將老天爺放在心上的。再說了,死都死了,有沒有葬身之地,好像也沒有多大的區(qū)別,是也不是?”

  黃三兒知道,在這個聰慧的小姑娘面前,自己的行藏已經(jīng)完全暴露。唯一的指望是手中的婚書做得夠好,能幫自己脫身。如果真的不能脫身,少不得也要將主使人給供出來了。當下疾聲說道:“小姐……請相信我,千萬要相信我,您看這婚書……”

  郭菀央將目光轉(zhuǎn)向郭銘,問道:“父親,女兒能不能看看那所謂的婚書?”

  郭銘詫異的看著自己的女兒。雖然這些日子來,隱隱也知道,自己這個女兒相當聰慧,曾在賞桂之會上七步成詩,小小的在太子妃面前出了一場風頭,但是畢竟那只是聽說。今日親眼看見郭菀央侃侃而談,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就將生母的冤枉解說明白,自己身為男子,反而不如一個小女兒,就不由慚愧了,F(xiàn)在見女兒要婚書,渾然不覺女兒無禮,反而極為高興,說道:“你拿去看看罷,東西陳舊,似乎是有十多年時間!睂|西遞給郭菀央。

  郭菀央接過,打開那婚書,婚書顏色斑駁,看起來似乎已經(jīng)有好幾個年頭了。看了幾眼,突然笑道:“父親,這樣的婚書,你要多少,我就能給你做出多少來。”

  郭銘詫異,說道:“你竟然能判定這婚書是造假的?”皺眉說道:“這筆跡,卻很像是水縣令的筆跡!

  郭菀央輕聲笑道:“筆跡不筆跡,我卻是不知道的。我只是知道,這婚書上頭,整個都彌漫著一股茶水氣味兒,那是用茶葉水做的假,將隔夜茶葉水噴在這個紙張上,紙張就能顯出陳舊的顏色來。您看,如果是上了年頭現(xiàn)出來的黃色,顏色是均勻的;這個紙頭上,顏色卻是不均勻,斑斑點點的,就是茶葉水造的假!

  郭銘看過,果然如此,不由點頭說道:“女兒你果然聰明,連這個都知道……來人,將這個騙子拿下去,送交官府,問個究竟!”

  等在外頭的奴才小廝,已經(jīng)全部進來了。

  郭銘臉色鐵青,隨即一怔,看著面前的丁氏,眼神卻有些飄忽不定。

  郭菀央心中咯噔了一下。

  郭菀央揭穿這個事情的真相,不過就是想要給水蕓香洗清冤枉。幫生母洗清冤枉,也不是為了其他,只是不想讓生母不明不白的賣到莫名其妙的去處。

  可是郭銘暴怒之下,要吩咐將這個騙子送交官辦,這事情就不好收拾了。察言觀色,郭菀央也看得出來,郭銘說出這句話,也只是下不來臺,所以說了這樣一句話。這樣一句話說出,他就已經(jīng)后悔。

  送到官府,誰知道這個黃三兒會如何說話?萬一將丁氏供出來,那郭家滿門就鬧笑話了,郭英郭銘治家不謹,有了這樣一個笑話,郭銘想要爭這個嫡子之位,難度又增加了幾分。連帶著郭家未出嫁的幾個女兒,也要受到影響。

  丁氏聽丈夫要將黃三兒送交官辦,心中驚慌,可是偏生又找不到理由來阻止。

  郭菀央冷眼看著周圍的一切。郭銘心中舉棋不定,丁氏心中驚慌失措,只有水蕓香卻是滿臉歡喜。心中不由嘆息。

  郭菀央自然也希望想要借這個機會將丁氏整治下來,免得她再對水蕓香起這樣那樣的心思。只是郭菀央知道,丁氏乃是龍江衛(wèi)指揮使的侄女,叔父是正經(jīng)掌權(quán)人物,又深得皇帝信任。郭家雖然是侯府,這些年郭英稱病,兩個兒子都在家中賦閑,雖然有寧妃在宮中,卻也是一個不如何得寵的。

  這樣情況之下,郭家雖然也不懼與丁家交惡,但是能不與丁家交惡還是不與丁家交惡好。

  若是丁氏名聲掃地,郭家定然要將丁氏送回娘家。送回娘家,此事就再也沒有轉(zhuǎn)圜余地。若是丁家繞過郭家,直接將報復的矛頭對準自己姐弟,那自己姐弟根本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一瞬之間,郭菀央渾身冷汗。

  只是這郭銘一句話已經(jīng)落下,卻是要如何阻止?

  就在門外的小廝想要沖進來的一瞬之間,郭菀央已經(jīng)有了主意,當下跪倒,說道:“父親,這個黃三兒的確可惡,不過這里鬧了這么大的事情,不告訴祖母祖父,直接送交官府,似乎有些不大好。還請父親息怒,先請祖父母示下才好。”

  別的辦法沒有,就先搬出祖母罷。

  祖母自然知道其中的輕重。這侯府,不管里頭有多少見不得人的東西,外頭總是要風風光光。

  心中卻是不免嘆息。自己真的很有做圣母的潛質(zhì)呢。

  郭銘方才一句話出口,就已經(jīng)后悔。不過堂堂侯府,居然被騙子騙到這個份上,不說兩句狠話,人家都當郭銘是好欺負的不是?只是話一出口,立即就想起這件事,多半與自己的妻子有關(guān)。自己現(xiàn)在絕對不是與丁家破臉的時候。

  聽女兒搬出祖母,略一沉思就知道女兒的意思,當下點頭說道:“女兒說的是……這事是得告訴老太太!

  正說著話,就聽見門外的小桃的聲音:“二老爺,二太太,老太太派李子姐姐前來傳話!

  郭銘與丁氏,都將眼睛放在郭菀央身上。郭菀央跪下,說道:“父親母親見諒。孩兒聽了兩個丫鬟的稟告,以為這是絕對要緊的事情,因此就自作主張,吩咐玥弟前去稟告祖母了。”

  丁氏眼睛里幾乎要噴出火來。郭銘卻是點點頭,說道:“你說得也是正理。及早稟告老太太也是該當?shù)摹!?br />
  說話之間,就看見小桃?guī)е钭舆M來了,后面還跟著郭玥與茱萸。郭玥見水蕓香跪倒在地上,忙撲過去,抱著水蕓香的肩膀,放聲大哭。郭銘倒是渾身不自在,說道:“蕓香你且起來……方才是錯怪你了!

  丁氏冷哼了一聲,卻不說話。郭銘得知自己稱呼錯了,不自覺的身子一顫,隨即轉(zhuǎn)過臉,狠狠的盯了丁氏一眼。

  郭菀央冷眼看見,不免暗自點頭。這個父親雖然是個氣管炎,卻還不少無藥可救。以后想辦法罷。

  水蕓香站了起來,李子含笑見過二老爺與二太太,才說道:“看現(xiàn)在的情形,老太太竟然是多慮了……二老爺與二太太原先就是最聰明不過的人,水姨娘雖然還沒有正是奉茶過名分,闔府里的人,卻都稱呼做姨娘了,這就等于是承認了。既然是姨娘了,哪里能隨便就許人送出去?何況還是玥哥兒的生母,被送出去,將來玥哥兒如果有個出息,前程也要受到影響,更要被同僚取笑……二老爺與二太太,怎么會做這等糊涂事兒呢?”

  郭銘尷尬的笑道:“原先是被這賊子欺瞞了,F(xiàn)在才知道,原來這個賊子,就是上我們家來,想要拿個十五貫來詐人的。幸好不曾上當。正要將這個騙子拿下,請老太太示下呢!

  李子含笑說道:“既然這樣,奴婢也就不多說了。既然這樣,那就請老爺先將這個賊子綁了,送去外院,請郭安大哥他們先審問著……奴婢先去回了老太太了。只是奴婢卻不知道具體經(jīng)過,要么,勞動七小姐一趟,請七小姐跟著奴婢過去回報一番如何?”

  郭銘見老太太重視自己的女兒,當下也沒有其他話,說道:“這就去罷!

  去了養(yǎng)榮堂。馬夫人正斜躺在貴妃榻上,拿了一盞燕窩湯,正一勺子一勺子慢慢的啜著,聽郭菀央利利落落將事情經(jīng)過說明白,這才抬起眼睛,看著郭菀央,悠悠的問道:“既然是這樣,你希望郭安他們,審問出一個怎樣的結(jié)果來?”

  將手中的小銀勺放下,馬夫人重復了一句:“不要用話來敷衍我!

  話中有些森森的意思,郭菀央打了一個冷戰(zhàn)。

  很簡單的問題,卻又是極復雜的問題。

  或者說,無論怎么說都是一個不討好的問題。

  郭菀央手心冷汗涔涔冒出,終于說話:“郭安什么都沒有問出來……不過就是京城里的一個破落戶兒,偶爾聽說侯府和善的事兒,于是就異想天開制造了偽證,想要上侯府好好的敲詐一筆錢財,卻不想被侯府看破,如此而已!

  馬夫人微微瞇著眼睛。郭菀央的心跳猛然再度加速。馬夫人的神態(tài)讓她敏銳的感覺到了什么,只是卻是無法可想。

  馬夫人干咳了一聲,眼睛兩條細縫里透出兩道鋒利的光線,正落在郭菀央的臉上。她的聲音沙啞而沉重:“我的孩子。你以為此事就如此容易作罷?即便你甘心,難道你安心?”

  “甘心”“安心”兩個詞,就像是兩枚刺兒,狠狠的扎在郭菀央的心上。

  郭菀央說不出話。片刻之后才硬著頭皮說道:“若查出不一樣的事情來,只恐家宅不睦,并非好事。”

  這句話卻是讓馬夫人略略有些感動,說道:“難得你小小年紀,卻能為家里設(shè)想如此。然而,”話鋒再度一轉(zhuǎn),說道,“你父親向來沒有小妾,之前也曾有兩個通房丫鬟,前些日子又被逐了一個回去。你姨娘有了兒子,升姨娘已經(jīng)勢在必行。如此形式之下,你若是放了這一碼,卻是如何能讓你姨娘安穩(wěn)生活?”

  郭菀央低眉斂目,說道:“求老太太相救。”

  “糊涂!”馬夫人猛然怒喝起來,說道,“求人不如求己。自己不想辦法杜絕將來的禍害,卻就是幻想著要我老婆子相助?卻不說我老婆子年紀老邁,即便年紀不老,身子壯健,養(yǎng)榮堂與東跨院卻也有距離。關(guān)起院門來,里面的事情,我怎么管的著?”

  馬夫人這樣的暴怒態(tài)度,讓郭菀央隱隱明白了什么。當下雙膝跪地,說道:“老太太。孫女只是一個庶女,雖然蒙受老太太寵愛,在這等環(huán)境之中,也只能勉強能自保而已。何況母親到底是嫡母,孫女縱然也不甘,也要看在父親的份上。出了這等事情,孫女實在不知所措,只望老太太教導我。”

  馬夫人微微點頭,說道:“你能顧全大局,不是在人前隨便就揭穿黃三兒的真背景,已經(jīng)是難得的沉著穩(wěn)重了。你父親暴怒之下,要將黃三兒送交官辦,也是你及時出言提醒。別的且不說,就這一件,你就是我郭家的功臣。然而你也應該知道,一味的忍讓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此事就此作罷,也容易讓人生了得寸進尺之心,家中又再生出什么幺蛾子出來。更何況經(jīng)過了這樣一出,你已經(jīng)成了嫡母的眼中釘,你就如此放心?”

  郭菀央只說道:“孫女已經(jīng)是手足無措,望祖母教導!”

  馬夫人嘆了一口氣,說道:“家里爭斗,與戰(zhàn)場爭斗,其實也沒有多大的區(qū)別。不過是情形更加復雜罷了。要戰(zhàn)勝敵人,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使自己變得更強!

  郭菀央腦子倒是反應不過來。要戰(zhàn)勝敵人,只有使自己變得更強。這理論她懂……可是在這場嫡母與庶女的爭斗之中,她處于天然的劣勢,又如何使自己變得更強?

  馬夫人看著郭菀央的模樣,滿意的一笑。說道:“男子要使自己變得更強,需要在官職上下功夫。只有手中有權(quán),別人才不能輕視。身為女子,要讓自己變得更強,卻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路就是給自己選一個好丈夫,另一條路,卻是讓自己的丈夫變強!”

  這番說辭,聽著很有道理,郭菀央心中卻不是滋味。不過自己現(xiàn)在也不是與這樣一個世俗觀念爭斗的時候,當下只是聽著。

  馬夫人看著郭菀央:“你知道前些日子,我為何要讓你一個年幼的女子與三姐姐一道去參加賞桂之會?我對于你的一片苦心,你可知道?”

  郭菀央心中明白了什么,一時之間,卻又覺得這種猜測實在太過荒唐。囁嚅著說話:“孫女著實不知!

  馬夫人站起身來,邁步走到郭菀央的身前,站定:“你當然知道。你若是不知道,如何會在太子妃面前,寫這樣一首頹喪不祥的詩?”

  這句話就像是匕首一般,直刺向郭菀央的心窩。郭菀央心中驀然一跳,說道:“孫女著實年幼,真的想不到其中關(guān)鍵,還望祖母明說!”

  馬夫人注視著郭菀央,片刻之后才說道:“雖然你姐弟向來居住在外面,可是這些年來的情形,我卻是調(diào)查得清清楚楚。之前年幼也罷了,這兩年,你卻是幫了你姨娘大忙。尤其是近半年來,你做的一些事情,足以可見,你是一個有腦子的女子。你的腦子,與你的年齡,非常不相稱。”

  此時天色已經(jīng)昏黑,丫鬟青瓜點亮了燈盞。昏黃的燈光下,郭菀央驀然感覺面前的馬夫人,渾身上下散發(fā)出異樣的讓人窒息的氣息來。

  郭菀央只是訥訥的笑道:“祖母謬贊了……孫女著實不懂祖母的意思!

  馬夫人微微搖頭。片刻之后才說道:“不要一味的裝傻弄拙。你定然能夠聽懂。”頓了一頓,才說道,“因為你年幼,前些日子我派你前去寧國公主府,也不過是存了一個讓你露露臉的心思。只是沒有想到,在六娘與吳夫人的擠兌之下,你果然大放異彩,只是你卻終于存了一點小心思。你其實直到,憑借你的才華,若是你不寫那樣的句子,五年之后,你說不定就能進入皇城!”嘆息了一聲,說道:“今上乃是草莽出身,對身份門閥,倒是沒有如前朝一般看重。你一個庶女,說不定也有機會一飛沖天!

  郭菀央低下頭,一聲不吭。在這個目光如炬的老太太面前,啥謊也不要撒了罷,老老實實承認了罷。

  馬夫人微微嘆息,說道:“你不愿進入皇城,固然是浪費了一個絕好的機會……然而終究是你自己的意愿,我也勉強不得。只是我必須告訴你一個道理,你一個庶女,想要護著姨娘,護著弟弟,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給自己選一個好夫婿!”

  郭菀央微微苦笑。老夫人今天對自己發(fā)了這么大的脾氣,原來是想要與自己計算當日賞桂之會上的舊賬來著,順帶想要威脅威脅自己,讓自己日后乖乖聽話。

  馬夫人見郭菀央唯唯諾諾,只管點頭,終于覺得有幾分滿意了,當下說道:“今天之事,老身沒奈何還是要幫你母子三人一把……今天晚上,你去勸說你姨娘,叫她自己提出來,前去尼庵帶發(fā)修行了罷!

  郭菀央低聲說道:“老太太……此事欠公。”

  馬夫人低笑了一聲,說道:“公?這個世界上,只看誰有實力,哪里有什么公不公之類的說法?你姨娘娘家沒有任何力量,你母親娘家卻有力量……郭家難不成還要因為你姨娘得罪你母親?”

  這樣赤果果的說法,讓郭菀央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馬夫人撫摸著郭菀央的頭,說道:“你姨娘留在家中,定然還會生出更多事端。如果你與郭玥都是蠢笨之輩也就罷了,問題是你們都并非蠢笨之輩。祖母固然不愿意就此得罪丁家,卻也不愿意你與玥哥兒,兩個前程遠大的孫子女,遇到什么事情。更不愿意郭家的子女,最后卻與郭家反目成仇。所以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你姨娘暫且受點委屈。”

  郭菀央聽馬夫人說話聲音轉(zhuǎn)向溫和,當下哽咽說道:“我姨娘才二十七歲,又無過錯……如此就青燈古佛……孫女心中怎忍。”

  馬夫人微微嘆息,說道:“城外的慈云庵,是供奉觀音大士的,我們郭家每年都要送上幾千兩香油錢,主持與祖母關(guān)系也是非常之好。我就將你母親托付給她。日子雖然寂寞了一些,然而只要熬得幾年,你出嫁得一個好夫家,你自然就可以攜帶姨娘一道去夫家過日子;蛘咴龠^幾年,等玥哥兒出息了,讓他將姨娘從庵堂里帶出來,也是一樣快活過日子。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歲了,再過五年,也就能出嫁了!

  這樣的許諾,郭菀央只能哽咽著道謝。馬夫人的安排,果然很好,果然是為水蕓香考慮……可是真正的意圖呢?

  郭菀央知道,馬夫人費了老大的勁,與自己說了這么一篇話,其主要內(nèi)容,不過是一句話罷了。

  那句話就是:你要乖乖聽話,嫁進我給你選的夫家!你的姨娘,現(xiàn)在就是我的人質(zhì)!

  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郭菀央?yún)s是要向祖母道謝:“多謝祖母為姨娘著想費心……孫女這就回去,今天一定要說服姨娘。”

  馬夫人贊許的點頭,說道:“至于你母親那邊,也不用太擔心她會怎么針對你姐弟。畢竟沒有兒子,她還要靠著你弟弟上進。所以,告訴玥哥兒,凡是還是裝傻,忍著罷。另外……我會讓郭安先將口供拿下來,我先收著,你母親也就不敢過分了。”

  郭菀央氣得簡直要在心底破口大罵。這位祖母大人,明擺著之前就拿著這個主意了。卻直到現(xiàn)在才說給自己聽,不就是為了逼自己低頭?

  只要拿到黃三兒的伏辯,馬夫人藏著,丁氏難道還敢囂張?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郭菀央再度向祖母道謝。

  馬夫人笑道:“說了半日話,人也累了。你還未曾用過晚飯罷,就在這里用一些!

  郭菀央倒也不客氣,當下就應承了下來。馬夫人的晚飯很簡單,郭菀央?yún)s是狠狠的吃了一大碗。馬夫人在邊上笑瞇瞇的看著,說道:“多吃,多吃,現(xiàn)在正是長身子的時候!

  這等慈愛的模樣讓郭菀央再度感動了一把。

  回到東跨院,先向母親匯報了養(yǎng)榮堂一行。內(nèi)中的關(guān)鍵,當然截取了,只說道:“祖母非常震怒,又夸贊了女兒聰明!

  丁氏尷尬的笑道:“幸好女兒聰明,否則你母親父親都要上當了!庇謫柕溃骸皡s不知郭安審問了沒有,這個賊子好大的膽子,卻不知幕后有沒有主使之人!

  郭菀央搖頭說道:“女兒在那邊的時候,外院那邊并沒有人前來稟告。因此也不知!

  丁氏說道:“一定要將那個主使之人給抓出來,送交官辦才安心。這賊子,幾乎令我做錯了事情,若不是你及時趕回來,我?guī)缀跻龀鰧Σ黄鹉愀赣H與你姐弟的大事了!币桓焙蠡谀暗哪。

  郭菀央柔聲說道:“母親不要自責了。賊子如此狡猾,處心積慮做了偽造的婚書,連父親這等睿智之人,都差點上了當,何況是母親?母親……不是女兒自己夸贊自己聰明……女兒那時候,也是牽掛著姨娘,因此冒險詐上一詐,不想僥幸成功而已……”

  丁氏見郭菀央手忙腳亂解釋的模樣,不覺心情大好,含笑說道:“你不用忙著解釋,難道做父母的,還嫉妒孩子聰明不成。”說道:“你先回去罷……卻不知你那幅屏風兒,來得及來不及?”

  郭菀央低頭說道:“今天又耽擱了好一陣……女兒這就去好好趕一趕,一定能趕出來!泵腿挥窒肫鹆艘患拢f道:“姨娘今天受了好大的驚嚇,女兒想要與姨娘說兩句私房話!

  丁氏的眼睛之中閃過一絲陰霾,卻點頭說道:“你到底是姨娘生出來的,她受了驚嚇你不過問也說不過去,你就與玥哥兒一道過去,與她說說話罷!

  郭菀央含笑道謝了,當下就進了水蕓香房間。水蕓香正在強顏與郭玥說話,一邊說話,卻是一邊在抹眼淚。見郭菀央過來,當下忙忙將眼淚擦干,說道:“央央來了,今日才知道,生對好兒女,比什么都重要!庇謫柕溃骸袄戏蛉巳绾握f!

  見水蕓香急切相問的樣子,郭菀央竟然覺得難以回答。如何告訴姨娘,關(guān)于祖母的決定?

  然而如果不論此事公正與否,站在郭家的立場上看,這樣的處置方案確實是最好的方案。

  心中百轉(zhuǎn)千回,卻終于含笑說道:“好叫姨娘得知,祖母聽聞姨娘遇到了這等事情,也是非常憐惜姨娘,也站在姨娘的立場上,幫姨娘嘆息了良久。”

  水蕓香恨恨說道:“一定要將那黃三兒狠狠打上一頓,問問看,到底是誰給他這么大的膽子……想來不是尋常人,因為居然連我耳垂后的黑痣都知道。”

  水蕓香如此生氣,郭菀央也知道水蕓香已經(jīng)明白其中關(guān)鍵,當下柔聲說道:“姨娘,有一件事,祖母需要女兒來勸姨娘一勸。”

  水蕓香笑著說道:“不過就是勸說我息事寧人么……姨娘說著生氣,其實是心底明白的!

  郭菀央見水蕓香說得如此爽利,不由又是遲疑了片刻,才說道:“祖母說,如果姨娘還在東跨院之中,她也照顧不了姨娘。”

  水蕓香略略皺眉,苦惱道:“果然是這樣……只是難不成……”

  郭菀央咬牙,終于將話說出口:“唯一的辦法,就是如之前一般,姨娘搬出侯府居!距離遠了,人家想要做什么花樣,也不方便了!”

  水蕓香詫異道:“搬出去?之前搬出去住,那還可以,畢竟沒有在侯府過明路。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明路……你們都已經(jīng)進了侯府,又如何出的去?”

  郭菀央低眉斂目,一時卻不知如何說話。郭玥卻有些明白了,說道:“難不成祖母……祖母的意思,也是要將母親趕出府門么?”站起來,說道:“祖母怎么可以如此是非不分,我……馬上找祖母說話!”

  “玥弟,站住!”郭菀央低聲呵斥弟弟,低聲說道,“如果能令祖母改變主意,那你姐姐……還不努力去說服祖母?然而你姐姐思來想去,卻也覺得,眼前唯一的可行之策,就是讓姨娘搬出去。我們?nèi)遣黄穑y道還躲不起么?”

  郭玥站定,不服氣的低聲嘟噥道:“只是即便躲到外宅,如果要生事,還是可以生事的。何況距離我們遠了……誰知道來得及來不及!

  水蕓香臉色有些蒼白,說道:“我們?nèi)シA明老太太……我怎么可以離開你們兩個?”

  郭菀央握著水蕓香的手,低聲說道:“姨娘,宅子之中,各種手段,層出不窮。玥弟暫時無事,那是因為他是二房唯一男丁。二房上下還要依靠著玥弟上位。女兒暫時有祖母撐腰,也是無事。唯有母親!

  郭玥怒道:“你怨恨姨娘妨礙了你,所以要勸說姨娘搬出去!只是姨娘如何能搬出去,姨娘是侯府的人……除非姨娘能出門做姑子!”

  一句話落下,水蕓香腦子轟隆隆作響,她眼睛看著郭菀央,聲音顫抖:“讓我出家……難道老太太就是這個意思?”

  頭像是有千鈞的重量,郭菀央還是緩緩的點下頭去。低聲說道:“城外的慈云庵,住持與祖母相熟。母親暫且居住在那里,就說是帶發(fā)修行罷。祖母說,等女兒出嫁,得了一個好夫家,就能讓母親出來,與女兒一起居住了!

  郭玥抬頭,盯著郭菀央,說道:“我知道姐姐的意思了。姨娘出家也罷,帶發(fā)修行也罷,我們兩個就正式成了無母之人。既然無母,母親就能正式將我們認作嫡子……姐姐你卻未曾想過,我郭玥卻根本不在乎這個嫡子之位!”

  “你糊涂!”郭菀央未曾說話,水蕓香先厲聲呵斥起來,“長幼有序……你怎么能這樣與姐姐說話?嫡子不嫡子的事兒,你不在乎,我在乎!……正如央央方才說的,只有你們有出息了,才能帶挈我也過上安生日子!”

  郭菀央實在想不到,只要這事情一牽扯到自己姐弟的前程,水蕓香就殺伐決斷毫不遲疑。水蕓香當下就自己拿定了主意:“郭家規(guī)矩,既然生了男孩,這個姨娘名分,就非給我不可。只是真的拿了姨娘名分,只怕更是鬧得雞犬不寧。這樣的算計,我也不想承受第二次了。尼庵就尼庵罷……即便再苦一些,你姨娘也能忍受。之前也不是吃過苦么?這樣罷。我明日就上報太太,說是經(jīng)過這樣一次,自覺自己是個禍端,給郭家丟了臉,情愿出家修行,為老侯爺祈福。然而我不在的時候,你們要照顧好自己……央央,你比玥哥兒早出生一刻鐘,卻比玥哥兒懂事許多,你要處處提點于他。玥哥兒,你要聽你姐姐的話!

  郭菀央伸手抱住水蕓香,低低哭道:“母親!”

  水蕓香撫摸著郭菀央的腦袋,說道:“其實你年齡雖小,卻是比我能干一百倍……有時我也很恨自己,怎么不能給你們一個好一點的出身。然而這卻是實在沒有辦法。你現(xiàn)在也不消心疼姨娘……只要你們將來有出息,自然能帶挈我過上好日子。熬上幾年,也就好了!

  聽聞水蕓香這樣說話,郭菀央又是欣慰,又是沉重。郭玥卻是有些呆呆的問道:“姨娘……你這就去了尼庵,不思想著父親么?”

  水蕓香幽幽嘆息了一聲,說道:“思想又如何。今天的事情,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你父親……也是一個靠不住的。我……還是將指望放在你們身上罷!

  郭玥認真的點頭,說道:“我一定要好好讀書,爭取早一點考中進士,外放做官,到時候就能將姨娘帶走了!”

  水蕓香撫摸著姐弟倆的頭,又是哭又是笑。母子三人抱在一起,小小聲的哭了一場,郭菀央見時間不早,于是強逼著郭玥,兩人各自離開,回自己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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