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馨湘原本沒有預定要那么早回臺灣,但現(xiàn)在別無選擇了。一大早,她打電話給航空公司重新訂位,決定提早離開荷蘭。
時間一到,她拎著行李獨自坐火車直達史基佛機場,她在路上打手機通知歐洲團的領隊要提前回臺灣的消息,叫領隊不用等她了。
她要斷了跟雷貝烈在一起的念頭,不再想他,不再聯(lián)絡,腦海中不準再有他的影子。
她要徹底把他趕出她的生命中。
盡快離開荷蘭,離開屬于他的國家,這是她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
飛機起飛了,離開荷蘭國土,離開了最心愛的他,她的心有嚴重的失落感。
沒想到這一趟荷蘭之行竟讓她如此椎心難受,自從得知雷貝烈的家世背景后,心里也曾想過他的父母可能不會接受她,只是沒想到面對到的真實情況殘酷得讓她痛苦不堪。
她眸底盈滿了痛苦與絕望,沒有了他,她的心不再完整,也再也回不到過去的自己。
想到這里,她不禁拿起面紙拚命地拭淚,眼睛都哭得紅腫了。中午,空姐送來的飛機餐她根本吃不下,只喝了一點點水。
不知飛行了多久,機窗外的天空變成黑色,就像她的心情,黯淡又糟透了。
一名空姐注意到郁馨湘一路上淚水沒停止過,猜想這位女客人應該是發(fā)生了很難過的事,她溫柔地走上前說:“小姐,請跟我走好嗎?”
“什么事?”郁馨湘揉揉紅紅的鼻子,知道自己的丑態(tài)被看見了,但她卻不在意,因為,她已經毫無感覺了。
“有人請你過去頭等艙——”空姐羨慕地看了她一眼。
“是誰找我?”
空姐不說話,一副神秘得不得了的樣子,其實是因為那人要她守口如瓶,不能讓這位東方女孩知道是誰找她。
郁馨湘疑惑著,難道這飛機上有她認識的人?
可能吧,以前帶團的時候常會碰到別團領隊,大家彼此都認識,不然就是以前帶團的客人認出她來了吧!
“請跟我走一趟!笨战阌忠蟆
她站起身來,跟著空姐走,來到飛機最前面的頭等艙,她又不明白了,她有認識哪個客人有錢到可以坐頭等艙的嗎?
“庫肯夫先生,您要找的人到了!笨战阈Φ煤苷~媚。
“謝謝!
那熟悉的嗓音讓郁馨湘整個人為之一震。她正站在他的后方,那熟悉的發(fā)色,熟悉的背影,讓她心臟狂跳起來。
空姐微笑地走開了。
當郁馨湘站在他面前時,一臉震驚。
是他……
真的是他!
雷貝烈坐在頭等艙的頂級位子上,看起來如此不可一世,但臉上卻有抹擔憂的神情,他父親急診住院,公司正需要他,但他卻為了馨湘拋開一切,坐上這班飛機,尾隨馨湘而來。
雷貝烈心疼地看著她,她面頰消瘦,眼眶泛黑,眼睛也紅紅的,看起來脆弱得讓人心疼。
“天啊!你怎么變成這樣——”他站起身來,心痛地撫摸她的面頰。
“你……怎么會在這里?你不應該在這里的……”她萬分不解。
“馨湘,聽我說——”他真心真意地說:“我知道遇到這種狀況,以你的個性一定會一走了之,所以一早我就向航空公司詢問你的消息,知道你確實訂了這班飛機,我立刻替自己也訂了位,還在旁邊加訂你的位子,坐到我旁邊吧!”他拉著她坐到自己身邊!澳阋欢]好好吃飯,肚子餓不餓?我叫空姐再送餐點來——”
他的雙眸透露著對她的在乎以及疼愛,她知道他愛她,但那又如何,光有愛是不夠的。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拋下你,你對我無比的重要,我要跟你說SORRY,昨天讓你受盡委屈,卻沒能追你出來,因為家里突然發(fā)生一些事……”他有苦難言,不想說出爸爸住院的事,怕她會不安、愧疚。
她咬著下唇道:“你應該待在家的,妮可亞蘭說你爸爸氣我們氣到血壓飆高住院了!
雷貝烈罵道:“該死!她一定去找你了,對不對?她逼你離開我,是不是?她說的并非完全是事實,我爸爸是高血壓發(fā)作沒錯,但是,他一直都有高血壓的問題,并不是你害的!
“不管我有沒有錯,我都良心不安!彼煅柿恕!皼r且,你爸爸不是在雜志上說你過完生日后、他要退休讓你繼承企業(yè),這下你不見了,怎么辦?而且妮可亞蘭一直指責我,說我是讓你無法順利繼承庫肯夫集團的罪人……”
“傻瓜,你想太多了。”他將她輕輕攬在懷里。
她低著頭說:“我……是為了你好,妮可亞蘭說得很對,我不該耽誤你的未來、你的前程、你的婚姻,你可以找一個更適合成為總裁夫人的對象——”
“世事難以預料,你怎么知道我沒有你會更好?”
“嗯……”她語塞。
他摸摸她的小鼻尖,語氣戲謔中帶著堅定地說:“妮可亞蘭的想法并不一定就是對我好的,你們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想要過怎樣的生活,而怎樣才是真正對我好的生活呢?你們不需要為我作主,就連我的家人也不能決定我的未來,我要自己決定我的未來。”
“你決定的未來是什么?”她好奇地問。
“這是秘密,等到臺灣時,再告訴你。”他早就著手進行秘密計劃,買下一座山,種滿郁金香,當作向她求婚的禮物,如今已接近完成階段了。他輕啄她的額頭!昂昧耍裁炊疾灰,你累壞了,我叫空姐拿餐點給你,好好吃一頓,然后睡一覺,什么都不要想!
她乖乖點頭。
“現(xiàn)在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我要跟你在一起,其余的,到臺灣再說!彼麥厝岬。
雖然覺得他話中有話,但她沒有力氣再深究,她累了,反正再多說,她也無法改變任何事。
雷貝烈與他爸爸一樣,都很強勢,能力大得幾乎可以呼風喚雨,他們喜歡挑戰(zhàn),也都不服輸,一向都是贏家。在戀愛中,雷貝烈也絕對會是個勝利者。
郁馨湘發(fā)現(xiàn)坐頭等艙就是不同,就算餐點時間過了,還是可以再叫,還有空姐熱情貼心的服務。最后,這些豐富的餐點,她吃得津津有味,紅酒、飲料還免費喝到飽。
酒足飯飽后,他為她放平寬敞的座位,讓她舒服地躺著,并悉心地為她蓋上毯子,而她很快地夢周公去了。
下了飛機后,他們提著行李步出機場,雷貝烈直接叫車直奔臺南的郊外。
“要去哪里?這里挺偏遠的耶!”
“我要跟你分享一個秘密,我在這附近買了一塊地,我叫它‘圣美愛’——代表我們神圣美麗的愛情!不錯的名字吧?”這是他用中文聯(lián)想取的名字。
“真的還假的?”他什么時候背著她做這件事,她怎么都不知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我保證,那里美得像是世外桃源。”
“你買地要做什么?”她疑惑地問。
“為了你。‘圣美愛’是你的,象征我們永恒不渝的愛情!
聞言,她頗為感動,也對“圣美愛”有著期待與好奇。
經過幾個小時的車程后,他們來到他口中的“圣美愛”。他付錢給司機后,他們提著行李下車。
四周都是山巒、田野環(huán)繞著,附近多半是花田及稻田,只有這一塊地被高高的柵欄圍起來。
他們來到木門前,他拿出鑰匙開門。
“圣美愛”里頭有著滿滿的驚奇——
四周圍有楓樹,在太陽下閃耀著金色光芒;粉色花兒盛開,染得遍地粉紅;樹林里坐立著一間荷蘭式的甜蜜小屋,看起來頗為寧靜純樸。
“這里好美!連木屋也蓋好了!”
“連水電都接好了,隨時可以住人。我已經叫我雇用的傭人先來打掃,并且搬了很多食物填滿冰箱,我們晚上可以住在這里!彼d致勃勃地道:“你一定會很喜歡這里的,有紅檜的天然芬多精,感覺很像住在森林里喔!”
為了成就如此困難的事,他還特別派了一組團隊長期待在這里,專門負責這個工程的進度和規(guī)劃?
他興致勃勃地帶著她往婉蜒的小路走,轉個大彎后,仿佛柳暗花明又一村,眼前驀地出現(xiàn)一大片寬廣的田地,上面種滿數(shù)也數(shù)不盡的郁金香,一瞬間仿佛來到了荷蘭的花卉農場,雖然這里的土地只有荷蘭農場的十分之一。
“天。 彼凉M臉驚喜地嚷道。
幾十萬株嫩白、酒紅、艷粉、金黃等各色郁金香,朵朵綻放,形成一片壯觀的花海。
他深情款款地說道:“我一直很想這么做,為你買塊地,然后在上面種滿無數(shù)的郁金香,我想讓這里變成跟我家前面的花海一樣。雖然無法像在荷蘭那樣種出千余品種的郁金香,但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這里的品種起碼超過三十種。我當花農那么久,對我而言,郁金香是最嬌貴的花兒,就像我認定你,是我這輩子最尊貴、最重要、最完美、最缺一不可、最重量級的女人一樣!
她感動不已,淚水瞬間泛濫。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隱約看到花圃以不同顏色的花區(qū)分出不同的區(qū)塊,粉色的愛心圈里,用黑色的郁金香種出了幾個英文大字——Tulip,marry me!
她頓時哭得唏哩嘩啦。
“嫁給我,馨湘!”雷貝烈跪下來求婚!拔也灰汶x開我,我想要永遠跟你在一起!沒有你,我覺得每天都過得渾渾噩噩的,仿佛少了什么東西般,一點都不踏實!
他一直想給她一個難忘的求婚儀式。
中國人說的禍福相倚,正符合他此時的心情。如果不是趁著這次意外的發(fā)生,他順水推舟,不然真不曉得何時才能正式地在“圣美愛”跟她求婚呢!
他大費周章地偷偷“布局”,買地規(guī)劃、種植郁金香、建小木屋……雖然辛苦,卻很值得。
他的求婚太突然了,郁馨湘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蹲下來,視線與他齊平,一臉愛意地撫摸他的面頰,注視他的模樣像是在看著一個最崇拜景仰的人物般。
“我們之間……你忘了,我們有太多的不可能、太多的阻礙!彼ё∠麓骄従彽!澳愕募沂罉O好、你的爸媽反對我跟你在一起、我有個住在療養(yǎng)院的阿姨——”
“那些對我來說都不是問題,我有信心可以解決!彼熘篙p按住她的嘴!耙驗,那一切都比不上我們倆相愛重要,比不上我想娶你重要。沒有你,我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力量,你是我活力的泉源,我把你擺在我心中的第一位,排‘第一’的事情如果不解決,那其他排第二、第三的事情都會被我延宕,所以我一定要娶到你才行。
“你愛我,我感到三生有幸,可是,我從來沒有奢望過能嫁給你。中國人常說,沒有長輩祝福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說著,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那晶瑩的淚珠、楚楚可憐的模樣,皆讓他生憐心疼,他輕輕擁著她,為她拭去礙眼的淚。
“只要我們未來能過得幸福,他們看我們幸福,也會覺得幸福的。雖然爸媽生下我,但我畢竟不是他們,我是個獨立、有思想的人,我要娶誰就娶誰,我們沒有理由讓他們掌控我們的幸福!
“不……”她慌亂地站起來,像橡皮筋似地從他身上彈開。
她何等愛他,可是……可是,如果她愛他,就應該替他著想。
愛不是占有,有時候要成全,有時候要付出,有時候要犧牲。
她要讓理智凌駕一切,她要趕緊踩煞車才行。
就當他是一時被愛情沖昏了頭,所以才會跟她求婚吧!
她跟他,相愛可以,結婚卻萬萬不可能!
她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美人,也沒有過人的能力,她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罷了,為了她這樣的女人,他若拋棄家人、放棄事業(yè),那就太不值得了。
為了他好,她不能嫁給他。
即便她的心在淌血,仍是說出了違心之論!盀榱四愫茫也荒芗藿o你!
“馨湘!難道你看不出來你對我的重要性嗎?”他斬釘截鐵地說道:“沒有什么能夠將我們分開,除了死亡!我不會跟你分開的,你也不能跟離開我!”
“我知道我的拒絕很差勁,但是我真的是為你好。我們不適合,硬要結婚的話,若最后以離婚收場,那不是更糟?”
“哼!還沒有開始,你就已經在預測悲劇了?”他嗤之以鼻!澳惚晃野謰尯湍菘蓙喬m洗腦了!愛我,卻要推開我,這是什么爛邏輯?”
“如果你為我好,就不要逼我跟你結婚——”
突然,她的手機鈴聲響了。
不管是誰,她感激打這通電話的人,剛好讓她有了喘息的機會。
可惡!是誰偏挑這時候打來?真是殺風景!雷貝烈很不滿。
馨湘看了下手機來電,上頭顯示著學長應國揚的名字。
“學長?”
“馨湘?你在哪里?”應國揚一直很關心馨湘,用手機打國際電話又聯(lián)絡不上她,只好打給荷比盧法的領隊,誰知領隊說馨湘突然決定提前回臺灣了。
“學長,我今早抵達臺灣了。因為有一些事,所以我提前離開,沒有跟團一起回來,我現(xiàn)在人在臺南了!
“那太好了!你有空嗎?”
“什么?”她不解。
“今晚有一團要到泰國普吉島,可是領隊小如突然食物中毒,躺在醫(yī)院打點滴,沒辦法也來不及帶團了,我知道這很突然,你剛下飛機一定很累,可是臨時找不到人,我只有想到你,你愿意帶這團嗎?沒泰國簽證沒關系,你到機場再補落地簽,所有費用旅行社出,另外,因為這是屬于突發(fā)狀況,你出團,我會多撥獎金給你的!
她臉色暗了下來,為今之計,只有點頭答應帶團,如此,才可以名正言順的離開雷貝烈。
雖然拋下他,她的心像被狗啃了一口似的,可是,沒有別的選擇。她為了他好……
“我答應你,學長!彼b得很爽快!拔亿s快回家洗澡換件衣服,整理行李,晚上九點機場見,行程和所有旅客資料你趕快E-mail給我!
“太好了,謝謝你——”解決了這次危機,應國揚松了一口氣。“回國后,記得我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