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坐電梯下去,走出大樓,葉羽寧隨即笑著向他們說再見,以輕快步伐跑向附近的捷運站。
凝視她活潑奔跑的倩影,梁子桐忽然問:“她是你現在的女友嗎?”
“不是,別亂猜!苯芩姑樗谎,很快地回答。
“現在還不是,但未來還有待發(fā)展,對嗎?”梁子桐以揶揄的眼神看著他,見到他搖頭,她又說:“她長得很美,很出眾,絕對是你會喜歡的女生。”
“別這樣。她太年輕了,不適合我。一個人沒有什么不好!苯芩箯娬{,掏出一根煙叼在嘴邊,翻找牛仔褲口袋里的打火機,找到之后隨即將煙點著。
“你煙少抽一點!绷鹤油╉谎,勸說。
“喔,說話小心一點,被你老公聽到可不好,他會以為我現在還歸你管!苯芩刮С芭卣f。
“哪像你,我老公已經為我戒煙了!绷鹤油┌姿谎。
話才剛說完,兩人正要散步去餐廳吃飯,就見梁子桐的先生宋易文朝著他們走來,兩人隨即停下腳步,梁子桐微訝異地問:“你中午不是約了客戶吃飯?”
“臨時取消了,想就走過來看看你們還在不在!彼我孜暮土鹤油┑霓k公室就在這附近。
“一起去吃飯吧!绷鹤油┱f,隨即親密地挽著宋易文的手臂。
杰斯找了個借口推辭。倒不是他不愿意和宋易文一起吃飯,而是怕他們之間那種無話可說,不得不客套的尷尬。
梁子桐也沒有勉強杰斯,笑著和他道別,隨即挽著宋易文離開。
杰斯默默抽著煙,凝視著他們相偕離去的親密背影,心忽然微微泛著感傷,很莫名,也很突如其來。
杰斯不知道,過了街的轉角,梁子桐忽然睨著宋易文的側臉,抿著笑說:“你來查勤?”
“哪有?”宋易文否認,為了讓他安心,梁子桐不疾不徐地說:“還說沒有,就跟你說是為了租房子的事,剛剛杰斯的朋友還在的,我們三個……”
宋易文忽然停下腳步,緊緊摟住梁子桐不放,她有些愣住,所以沒繼續(xù)解釋下去,抬眼凝視他,向來溫柔的他表情變得嚴肅,目光炯亮,一副占有欲很強的姿態(tài)。
其實,宋易文當初追梁子桐追得有點辛苦,雖然和杰斯分手,她心里還是忘不了杰斯。當宋易文幾乎快死心,要放棄了,她才慢慢察覺到他的好,截然不同于杰斯的好。
“當初說好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沒有回頭的打算。如果你不放心,以后我不跟杰斯見面就是了!绷鹤油┠抗鉁厝岬爻蛑
“我沒有要你不跟他見面。”他緊摟著她不放就算了,還當街纏綿地吻她。
吻完之后,梁子桐忍不住偷笑把臉埋進他胸口,扯著他的衣袖說:“老公,大家都在看了!
“給他們看好了,這樣他們就知道你是我的!彼我孜囊桓崩硭斎坏目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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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是杰斯酒吧固定休假的日子。
晚上,經營進口酒生意的璩烈在五星級飯店舉行一場品酒宴會,杰斯獲邀出席。
這類聚會通常是璩烈招待嗜酒的客戶放松心情,順便品評新酒,以便日后他們能爽快簽下訂單。今晚,還請了現場樂隊演奏爵士樂。
杰斯試喝了幾杯新酒,順便和一些酒吧的老板閑聊,交換做生意的心得,之后就離開聚會。
杰斯搭乘電梯到飯店一樓,走進接待大廳,忽然聽見有個女人和兩個人發(fā)生了爭執(zhí)。定睛一看,發(fā)現那個女人竟是葉羽寧。
其實,認出是她,杰斯有些錯愕,因為她打扮得很野艷,妝濃得離譜做作,身上的短旗袍實在讓人心驚膽跳,緊就算了,裙子還短到好像一動就會春光外泄。
原本要離開的,杰斯卻定住,雙臂環(huán)抱于胸,旁觀他們的爭執(zhí)。
葉羽寧氣急敗壞地對其中一個男人說:“你沒告訴我要去陪酒,我以為是服裝秀才答應接的,現在你才說是飯局要我去陪酒,我又不是酒店小姐,這種工作我不接!”
“你以為你是誰?敢給我挑工作!上次惹的麻煩還不夠多?”蔡哥不甘示弱地指著她的鼻子怒罵。“對方是誰你知道嗎?日本唱片界的大老板松本先生!得罪他,你以為你在這行還混得下去?”
“混不混得下去,我已經不在乎了!比~羽寧雙眸冒著怒火,甩頭就走。
蔡哥無法置信她真的敢走掉,哼了一聲,冷臉對身邊的小合說:“那個小姐以為自己是Superstar,以后就算她跪著求我,我也不會給她任何工作,打電話給Lisa,叫她過來接工作!
“可是,松本先生已經指名要羽寧去吃飯,怎么跟他解釋臨時換成Lisa?”
“就說她重感冒,隨便找個借口搪塞,這樣也不會嗎?”手機有電話進來,蔡哥接聽之前,滿臉不耐地對小合說。
而葉羽寧怒氣沖沖地離開飯店后,卻在半路被太高的高跟鞋拐到腳,痛得她哀號出聲。
“真是倒楣透頂!”差點想脫掉高跟鞋丟掉算了,猛然想到上次雨天沒鞋穿的倒楣往事,只好咬牙忍痛。
飯店離捷運很近,原本想省錢坐捷運,然而腳實在是太痛了,所以決定攔計程車,突然有輛重型摩托車從她身邊呼嘯而過,卻煞住停在前方,戴著全罩式的那名騎士回頭對她說:“喂,小姐,想搭便車嗎?”
葉羽寧以為自己今晚的霉運還沒結束,竟然有人不識相的想搭訕,她寒著臉不搭理對方,正要走開,杰斯脫下安全帽,說:“上來吧。”
發(fā)現在杰斯,葉羽寧仿佛看見救星,燦爛笑了起來,一拐一拐地朝他走去。
“真好!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北M量試著優(yōu)雅跨坐上后座。
杰斯回頭睨著她,忍不住問:“穿這么短會春光處泄吧?”
“不怕,我在里面穿了兩條安全褲!比~羽寧爽朗地笑了,聲音清脆悅耳,忍不住問:“你怎么會在這里?我還以為今天大倒楣透了呢!
“去飯店品灑,剛要回家就看見你在跟人吵架,原本很擔心,沒想到你自己就能保護自己。”杰斯說。
“你都看到了?”葉羽寧笑臉微凝,垂睫哀怨。“你在旁邊卻不露面,心里該不會一直在笑我笨吧?”
“怎么會呢。”
“就算沒有,大概也會覺得我很可憐吧,連我自己都覺得尊嚴被人踩在地上,什么唱歌,什么明星夢,一直被大家說太天真,想想我根本就是蠢斃了。”
似乎終于看透現實殘酷的那一面,也或許她只是累了,也倦了。
“我到底是為了什么來臺北?如果只是喜歡唱歌,在浴室里一個人唱歌多快樂,何苦作夢呢!
摩托車停在路邊,引擎一直都熱著,杰斯聽見她的自憐自艾,就把引擎關掉,回頭看著她——
眼淚滑落,在那張被厚厚粉底涂得白白的臉上,彷若兩條骯臟的蜿蜒小河。
夏季夜晚的氛圍凄慘無比。葉羽寧垂著頭沒看他,默默掉著眼淚。杰斯只好嘆口氣,勸說:“愛因斯坦若沒有夢想,怎么提出相對論;愛迪生如果沒有夢想,我們現在連盞路燈都沒有;當年的貓王若沒有夢想,現在哪有流行音樂可聽;六O年代的嬉皮如果都沒有夢想,搖滾樂會誕生嗎……再往回推,巴哈如果沒有夢想,古典樂世界少了他會變成什么模樣……總歸一句話,世界是靠著夢想來推動的!
“不過,不是我愛說你,沒看清楚就簽約,這種錯,你就上一次當,學一次乖。以后,記得逐夢踏實就好了!
杰斯不愧比葉羽寧年長,講道理時竟可以像寫作文那樣列出一長串。可是,在葉羽寧心中,也許只是需要一個朋友溫柔的擁抱,告訴她世界并不是都這么冷漠的。
偏偏杰斯好像特別不解風情,凈搬出一堆古人來說理,聽到最后,葉羽寧反而哭不下去,還忍不住笑出聲。
“不錯,你還笑得出來,振作一下,就會恢復了!苯芩箍峥岬卣f。
葉忌寧臉上的妝哭得花花的,抬起濕濕的假睫毛,眼睛紅紅的瞅著他。
“我才不管那些作十的人發(fā)生什么事,你就不會溫柔抱著我,安慰說叫我不要哭之類的嗎?”
“好笑了,你又不是我女朋友,我干嘛把我?”找麻煩嗎?
“我還以為我們是不錯的……呃,朋友!彼崛岬,也很認真地看著他,問:“不是嗎?”
夏天的微風輕輕吹動她黑長的發(fā)絲,他的薄唇向上彎起,溫柔微笑。
“我們確實是朋友,而且,我愈來愈看好你了!
杰斯沒有解釋最后那句是什么意思,隨即啟動引擎,順著街的流向載著她揚長而去。
而她則把臉輕輕靠在他寬闊的背上,讓疲倦的心有個依靠,雖然不知道杰斯愿不愿意讓她這么做,但她想,就暫時借用一下,當個溫暖的避風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