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寧善公主下嫁年輕俊美的宰相藺遠彥一事,很快便傳遍朝野,農歷五月二十八這一天,素以刁蠻放縱著稱的寧善公主,終于成功找到了夫家。
就連當事人趙星絨也不敢相信,這門親事竟辦的這么神速,害得她都還沒準備好,就匆匆忙忙的嫁人了。
公主下嫁宰相大人,儀式當然隆重豪華。
一大早她便被幾個侍女叫醒,又是洗澡又是更衣,害她早飯沒能吃上一口,就被套上大紅嫁衣,頭上插滿了快要壓斷她脖子的鳳釵珠寶。
好不容易穿戴整齊,頭上蓋著紅綢巾的她在宮女的攙扶下上了轎,接著拜堂成親,一堆復雜的儀式禮節搞得她頭昏腦脹。
她真搞不懂藺遠彥,之前明明很討厭寧善公主,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勁,居然這么快就把她娶進門。
不過,只要嫁給他十個月后,她這次的任務就算圓滿達成,可以去投胎啦。
被折磨了整整一天,婚禮儀式總算結束了。
當趙星絨拖著疲憊的身子被安排到主臥房,才發現,這宰相府的奢華一點也不比皇宮遜色。
饑腸轆轆的趙星絨急著扯掉紅綢巾和累贅的頭飾后,抓起桌上的點心茶水梅子酒就一個人吃喝起來。
“公主,這交杯酒是要和駙馬爺一起用的,您不可以偷偷喝掉!弊鰹榕慵奘膛纳弮海泵ψ柚。雖然公主口口聲聲說自己掉進河里摔到了頭有些失憶,可面對公主如此巨大的改變,她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可是我很餓,從早上到現在,還沒吃一口飯、喝過一口水!闭f著,她倒了一杯香醇的梅子酒遞給她,“蓮兒你也嘗嘗,這就真是不錯!薄芭、奴婢不敢!崩咸欤∷夜骶烤故窃趺戳?不但性情大變,連脾氣也變得怪怪的。
趙星絨無奈對天翻了個白眼,受不了蓮兒總是一副怕她的樣子。
吃飽喝足后,困意漸漸襲向她的眼皮,也不理會一邊的蓮兒咕咕噥噥說不等新郎官掀頭巾不合禮數,褪了身上繁重的大紅禮服,拉過被子倒頭便當睡。
藺遠彥送走了前來道賀的客人回到房里,看到的就是新婚妻子毫無形象的摟著被子呼呼大睡。
他斥退兩旁伺候的丫鬟,緩步走到床前,看著睡的正香的人兒微張著紅潤水嫩的唇瓣,長長睫毛微翹,鼻間還發著均勻的呼吸。
居高臨下打量她許久,唇邊露出冷冷的笑容。
段寧善,看來你我之間,注定要糾纏不清了。
也許是他眼中的冷意驚擾了床上的人兒,趙星絨竟狠狠打了個冷顫。
突然睜開惺忪睡眼,昏昏沉沉的她,一時之間,倒忘了身在何處,愣愣的看著冷冷打量自己的藺遠彥。
“公主曾說我不敢娶你入府,如今被我用八抬大轎明媒正娶進門,是不是很開心?”
坐在床頭的他,臉上掛著看似溫和無害的笑意,若不是眼底透著陰冷的光芒,趙星絨還真會沉醉在他的溫柔之下。
“雖然你貴為公主,但既然嫁進我藺家,從今以后自然就要守藺府的規矩,三從四德不用說得遵守,從前的公主脾氣統統得收起來,還有,不準在這里胡作非為、刁蠻任性,沒我的命令若是敢私自出府……”他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我自會拿家法懲罰你。”
不理會他她一臉呆愣,他冷然起身,仿佛剛剛那片刻的溫柔,不曾出現。
“希望公主謹記今晚我說的話,若真的犯了規矩受了罰,就不要怪罪為夫的對你手下不留情!
話落,藺遠彥甩袖轉身離去。
趙星絨仍舊有些呆呆的,不太清楚剛剛究竟發生了什么事,迷迷糊糊中,困意再次襲來,她又進入香甜的夢鄉。
“小姑娘……小姑娘……”
“唔……”睡的正香的趙星絨被一陣叫喊聲吵醒,微睜眼皮,才發現自己居然站在一個布滿白霧的地方。
所有的困意立刻消失不見!霸、月老?”她終于看清叫她的人是誰。月老如第一次見面時一般,撫著白胡子對著她嘿嘿笑道:“小姑娘,咱們又見面了。”
“是啊是啊,我正想告訴你,我已經完成任務了,成功嫁給那個耳垂上有梅花胎記的男人了,是不是說只要再過十個月,我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呃,我是說,我就可以離開這里重新投胎轉生了?還有,我的侄女你有幫我妥善安排嗎?對了對了,我們先說好,我不求下輩子大富大貴或漂亮迷人,但一定要讓我出生在一個有爸媽的溫暖家庭中,還有就是……”
趙星絨羅哩巴唆講個不停,月老卻突然打斷她的話,“小姑娘,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這次的真正任務是什么?”
“呃,你不是說我嫁給那個姓藺的男人十個月嗎?”“咦,我上次沒跟你說清嗎?我要你為他懷胎十月,生下小孩才算完成任務!
“什么?生小孩?懷胎十月?”趙星絨立刻瞪圓眼睛!澳氵@月老頭有沒有搞錯?上次明明說好只要成了親就算完事大吉,我干嘛還要給那家伙生孩子?你都不知道他脾氣超爛的,講話又難聽,雖然長得還算可以,但我怎么可能會對這種爛人產生好感,還替他生孩子?我不干!”
月老捻著自己的胡子,優哉笑答,“總之,如果你無法完成任務,那么你在加拿大的侄女我也不管了,小姑娘,你自己看著辦吧!薄拔,你這老頭太過分了,明明是你自己講話沒講清楚,現在卻來怪我,喂喂喂,你給我等一下,我話還沒說完,喂——”趙星絨猛的睜開雙眼,直挺挺的坐起身。
打量一下四周,天色已亮,月老的囑咐在耳邊響起。
生小孩……給藺遠彥那個人品差、脾氣壞、各方面都很差勁的男人生小孩……
“不——”她抱著頭大喊一聲,卻將守在門外的蓮兒給驚了進來。
“公主,您怎么了?!”
趙星絨茫然看著貼身侍女,她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為什么會這樣?不是說好只做十個月夫妻就好了,現在卻得替他生小孩?!懷胎十月?!
“嗚嗚,蓮兒……”她一把抱住蓮兒,“我的命為什么這么苦哇?”“公、公主,您也不要傷心,奴婢知道駙馬爺昨晚沒與您圓房,傷了您的心,可是奴婢相信早晚有一天,駙馬爺一定會拜倒在公主的石榴裙下,發現公主的好的!
她在講什么啊?趙星絨苦著臉,發現自己跟小侍女根本就是雞同鴨講。不過她這才意識到,她的夫君居然在新婚之夜就讓她獨守空房!
那男人該不會討厭她討厭到了不想碰她的地步吧?
哼!他不相碰她,她不想讓他碰哩!
可是,如果那男人根本不碰她,那她到何年何月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公主不要難過了,駙馬爺剛剛派人傳話,說等公主醒了,就到前廳用早膳。
“今天是您跟駙馬爺成親后的第一天,總要在那些下人面前樹立威信,奴婢這就給您梳洗打扮!
趙星絨帶著沮傷的心情來到宰相府奢華的前廳。
昨日與藺遠彥成親時拜過祖宗天地,倒是沒拜過高堂,她出嫁之前也曾聽說過一些關于藺遠彥的傳聞。
他十九歲為相,有著無數的豐功偉績,深得皇上太子的喜愛。
但若問起他的家世來歷,卻沒人知道。聽說他曾經救過太子的性命,所以才被皇上重用。
歷經幾年光景,他從一個小小的御史,變成今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大人。
這宰相府規矩雖比不上宮里,但該講究的,一樣也沒少。
仆人們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候著,藺遠彥正坐在主位上聽著管家報告。
見公主出現,眾人皆行禮,唯有藺遠彥始終端坐著,俊美的臉上看不出他的心情。
趙星絨最受不了人們一見到她就下跪行禮,趕忙示意他們平身,并在蓮兒的攙扶下,坐到藺遠彥的旁邊。
“公主昨晚睡得可好?”雖說他總是面帶微笑,但渾身散發的清冷卻讓人不敢接近他。
明知道他問虛偽,她也回了一記牽強微笑,“謝謝駙馬掛心,睡得還行!敝皇亲隽艘粓龊芸植赖呢瑝舳选
藺遠彥倒也不在意,吩咐了管家幾句,待對方退下后,他揮了揮手臂,“那么請公主用膳吧。”
趙星絨看著眼前這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又看了看四周伺候的仆從!斑@么多東西,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吃?”
此言一出,藺遠彥不解的挑眉,“公主覺的有什么不妥嗎?”桌上至少二、三十樣名貴菜肴,就算撐死她她也吃不了。
雖然此刻的她貴為公主,可是每天都是在自己的寢宮用膳,吃的也都是一些簡單清淡的食物,這樣奢華的用餐場面,她還是第一次看到。
“這些菜我們兩個人吃豈不浪費,而且這里地方這么大……”她招呼四周的仆人,“大家都別站著,過來一起吃!
話一出口,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但沒人敢亂動一下,趙星絨舉著筷子,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都愣著干么?快過來吃啊!
“他們只是下人,下人是不會和主人在同一張桌子用餐的!碧A遠彥微冷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可是這里這么多菜,我們又吃不完,豈不浪費?”“吃不了的可以倒掉!
“什么?!倒掉?這么一大桌子菜?”趙星絨不敢相信的瞪著他,“藺……我說夫君,你覺不覺得浪費食物會遭天譴?”
她自幼和哥哥相依為命,過慣了清苦的日子,這種奢侈浪費的生活看在她眼里是一種罪過。
“噢?公主何出此言?”藺遠彥眼底全是不屑和諷刺,仿佛眼前這女人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一個自幼在深宮中嬌生慣養到大的公主,今天居然會說浪費會遭天譴,段寧善真會演戲。
趙星絨豈會看不出對方的嘲弄,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甘示弱的笑答,“夫君應該聽過‘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首詩句的由來吧!
“那又如何?”
“只是希望夫君能理解這首詩的含意,相信夫君在朝為官數載,也深知百姓疾苦,如今你為了個人享受而浪費糧食,難道不怕傳了出去,讓天下人笑話嗎?”
“哦,看不出公主如此為民著想。那么敢問公主,你可曾親自體驗過民間清苦?還是,公主只是在裝模作樣,想博取下人的好感?”藺遠彥冷冷一笑!叭羰枪饕詾橛眠@種方式能在下人面前樹立形象,那么我勸公主大可不必,免得以后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