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愛莎見狀,輕哼一聲,抬起下頷,高傲地告辭離去,臨走時,還給了婉如意味深長的一瞥,仿彿暗示兩女的斗爭不會就此結(jié)束。
婉如冷笑地關(guān)上門,轉(zhuǎn)身面對荊泰誠,夫妻倆隔空相望,眼神俱是深沉。
“你記得她嗎?”半晌,婉如才輕聲問。
他點頭。
“她是誰?”
“是我大學同學!彼卦挼纳ひ粲行
她聽出來了!爸皇沁@樣?你們沒有其他特別關(guān)系?”
他倏地皺眉!皼]有!
“真的沒有?”
“沒有!彼謇涞胤裾J。
她垂眸不語,緊揪的心房直到此刻才放松。如果他真的遺落了二十歲以后的記憶,不記得自己的婚姻,不記得自己的工作,那么,應(yīng)該也會忘了自己的婚外情吧?
至少這一點,她跟費愛莎的處境是相同的。
“你怎么不說話?”他忽問,語氣緊繃。
她緩緩揚起眸!疤┱\,我剛剛說的話,你同意嗎?”
“什么話?”
“我要幫助你恢復(fù)記憶!彼币曀蛔忠痪涞刂厣!澳阍敢庾屛?guī)湍銌??br />
他不語,瞠望她許久。
“你愿意嗎?”她認真地追問。
他別過頭,默默望向窗外。
她心一緊。難道他不愿意?他寧可與她離婚,希望她遠離他的生活嗎?
“泰誠?”她顫聲喚。
他深吸一口氣,終于回過頭,似惱又似怨地瞪她!澳悴皇钦f,你是我老婆嗎?”
“所以?”她不懂他的意思。
“所以我能拒絕你嗎?”他粗聲撂話。“你不幫我,還有誰能幫我?”
她聞言,忍不住微笑。
*
取下腿上的石膏后,荊泰誠留在醫(yī)院做了一陣子的復(fù)健,等恢復(fù)得差不多時,婉如便幫他辦理出院。
兩人回到家,荊泰誠微跛著腿,打量收拾得整潔明亮的屋子,若有所思。
“你一定覺得很陌生吧?”婉如笑道!斑@就是我們的房子,是你跟我結(jié)婚后才買的。”
“布置得……很不錯!彼t疑地評論。
“可是,不是你喜歡的風格吧?”她問。
他一愣,望向她!盀槭裁茨銜@樣想?”
“自從買了房子后,你把裝潢的事全交給我處理,問你什么都說沒意見,我只好照自己的意思跟設(shè)計師討論!
婉如掃視偏向溫馨風格的家居環(huán)境,客廳的主色調(diào)是暖黃色,臥房也是,只有書房是比較男性化的藍自主色。
“你從來沒對這間房子表示過什么意見!
“那你怎么會知道我不喜歡?”
“因為你也沒說喜歡。 彼⑽澣!安还芪野逊孔幼兂墒裁礃樱I新沙發(fā)或換窗簾,你從來沒有一點回應(yīng),我想你大概不喜歡吧!
荊泰誠聞言,下頷一凜,半晌,才勉強逼出嗓音!昂懿诲e!
“什么?”婉如不解。
“我說房子!彼麆e過頭,一跛一跛地往前走!斑不錯!
他這意思,是表示他喜歡嘍?
婉如揚眸,凝視丈夫孤傲的背影,菱唇淺勾。結(jié)婚三年,這還是他第一次贊賞屋內(nèi)的裝潢呢!
芳心悄悄飛揚!澳沭I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她追上他,走在他身邊,隨時準備要伸手扶持。
“還不餓!彼崎_一扇門!斑@是書房嗎?”
“嗯,是你工作的地方!彼榻B!斑有這間,是我們的臥房,這間是浴室,這邊是后陽臺,陽光很充足,很適合曬衣服。”
他一一看過,沒特別表示什么。
她凝望他平板的表情!澳阋谀睦铮俊
他一震,不說話。
“你想跟我睡同一間房嗎?”她試探地問。“還是你比較想一個人睡?”對他而言,她這個妻子是無端多出來的,跟她同房,或許他會很不自在吧?
他靜靜地瞪她,目光很幽暗,藏著難以形容的況味。
“我想,我暫時一個人睡吧!
“嗯!彼c頭,毫不意外他的答案,也不感覺失落!澳悄阆人头堪伞!
他同意,緩緩踱回客廳,視線落向角落的乳白色鋼琴。
她注意到了,無奈地牽唇!拔抑滥悴幌矚g聽到鋼琴聲,我那時候是故意買來氣你的,你放心,我不會再彈了!
“你很喜歡彈琴嗎?”
“嗯!彼龔男【蛯W琴,彈琴已是她人生樂趣之一。
“那就繼續(xù)彈吧,不要管我!
“什么?”她難以置信。
他轉(zhuǎn)過頭直視她!拔艺f你盡管彈琴,想彈就彈,不用在意我!
“這——”她愕然!翱墒悄愫苡憛捛俾暟!”至今她仍記得,他初次見到她彈琴時,那狠絕的眼神。
“是嗎?我已經(jīng)忘了!彼鼗貞(yīng),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怔望他,半晌,嫣然一笑。
“你笑什么?”
“沒事,我只是覺得——”她忍住笑!澳闶ビ洃浐孟褚膊皇峭耆珱]好處!
“什么意思?”
至少變得平易近人一些,至少愿意稱贊屋內(nèi)的裝潢,也愿意聽她彈琴。
“沒什么!彼唤忉,只是笑,笑得他瞇起眼,似有些懊惱!皩α耍胰ヅ莶杞o你喝吧!”
她輕快地說,輕快地飄進廚房,切了幾樣新鮮水果,煮了一壺水果茶,接著拿出一碟手工餅干。
“試試看!彼龑灨蓴R上桌,為兩人各斟一杯茶!斑@餅干是我昨天烤的,你試試好不好吃?”
“你會做餅干?”他訝異。
“是一個新認識的朋友教我的,你吃吃看。”
他點頭,猶豫地盯著餅干盤片刻,才挑起一片灑上核果仁的餅干,送進嘴里。
“怎樣?好吃嗎?我知道你不喜歡太甜的東西,所以沒放太多糖!
他默默咀嚼餅干。
“到底好不好吃?”她追問。
他沒說話,只是又拿起一片餅干吃。
她知道,他這意思就是好吃了,雖然失去部分記憶,他仍是別扭地不愛多說話,以行動代替回答。
不知怎地,她忽然覺得很好笑,坐在另一張單人沙發(fā)上,笑盈盈地望著他。
他抬頭,猛然迎視她閃亮的眼眸,似乎嚇了一跳,急忙端起水果茶,藉著啜飲的動作掩飾自己的慌亂。
他干么緊張。渴遣皇遣涣晳T女人這樣盯他看?二十歲的他,有那么純情嗎?
她更好笑。
荊泰誠眼角瞥見她彎彎的櫻唇,握住茶杯的手不禁掐緊。
“你要是喜歡我做的餅干,我以后可以常常做給你吃!彼H切地許諾。“還有,我有去上烹飪班,所以手藝也進步不少喔!看你想吃什么,跟我說一聲,我接受點菜!
為何她對他說話的口氣好像對一個年紀比自己小的弟弟?
荊泰誠很不悅,但從目前的狀況來說,他的確比她“年輕”,也難怪她會用那種大姊姊似的態(tài)度說話。
他抿抿唇。“我記得你第一天來醫(yī)院看我時,好像說過,你想跟我離婚?”
“。俊彼读算,苦笑。“是沒錯!
“為什么?”深沉的眸光瞥向她,又很快轉(zhuǎn)開,仿佛怕聽她的答覆。
她沒注意到,逕自傷腦筋地想了想!拔覀冎g出了點問題。”
“什么問題?”
“老實說,我也不太清楚!彼拱;蛟S不是因愛結(jié)合,就是他們之間最大的問題吧。
“不清楚?”他不能接受這種答案,倏地轉(zhuǎn)頭瞪她。“既然你想離婚,又為什么要留下來幫我?”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
“又不知道?”他皺眉。這算什么?
“為什么要問我這些?”婉如反過來問他!笆遣皇悄愫懿涣晳T多一個老婆?你既然自認為還是個大學生,應(yīng)該期待能自由自在過日子吧?”
她停頓下來,忽然覺得胸口揪成一團,隱隱疼痛。“其實如果你真的不想看到我,我們離婚也可以——”
“不要!”他厲聲喊。
她怔住,很意外他的激動。
他好似也很為自己的反應(yīng)感到窘迫,別過頭不看她,緊緊握著茶杯,用力到婉如都怕他不小心將杯子捏碎。
“泰誠,你怎么了?”她擔憂地望他。
他咳兩聲,很不容易才從喉嚨逼出嗓音——
“不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