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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鼎下堂妻 第8章(2)
作者:春野櫻
   
  為了包裝藥罐之事,傅天抒三天兩頭就往錦繡莊跑。

  只是與姚沐月越是相處,他的心就越是矛盾掙扎。明明知道彼此已經(jīng)不可能,明明打定主意跟她就只是異性知交,可越是如此刻意想著,他就越難以自拔……

  在他的心中,有一盞忽明忽暗、搖擺著的小小燈火,每當靠近她,那燈火在他心中,有一盞忽明忽暗,搖擺著的小小燈火,每當靠近她,那燈火就越來越熱,然后在他胸口燃燒起來。

  他總在沒見到她的時候,不經(jīng)意的想起她,見了她又慌得心跳快要停止。這是第一次他有這種感覺,而他很清楚那是因為戀慕。

  他對她戀了心,不知在何時開始。

  是在他受到了她的幫助,對她產(chǎn)生敬佩崇拜之心后?還是在更早以前?

  為什么他一直沒發(fā)現(xiàn)?為什么他讓自己走進了這進退維谷的境地里?如今的他縱使對她動了心,又如何向她表白?

  “天抒?傅天抒?”

  聽見她喚他的聲音,他猛然回過神來。

  今天沐月帶他到城郊一間小染房看布,那間小染房只有一個染布的李師傅經(jīng)營,因為只有一個人,交貨量極少,平時也只接熟客的單子,而沐月便是他的熟客之一。

  在李師傅那兒買了幾匹現(xiàn)成的染布后,他們踏上歸途。兩人在路上沒什么交談,也因此他便出了神。

  “什么事?”

  她憂疑的娣著他,“你沒事吧?”

  迎上她那澄澈的、直直注視看他的黑眸,他的心一陣顫悸。

  “沒事!彼悬c心慌,而為了掩飾心慌,他不敢看她,只好隨便張望。

  這時,他看見天上飄來幾片烏云密布著,陰陰沉沉的,像是隨時都會下雨般。

  “好像快下雨了,我們得加快腳步!彼f。

  姚沐月仰頭看了一下,微微頷首,于是兩人加緊腳步,快步的朝著麗水城城門的方向而去,可不一會兒,一陣大雨傾盆落下,那豆大的雨滴又急又重的打在他們身上。

  “那布可別打濕了!彼嵝阎。

  聞言,他將剛買來的布揣在懷里,轉(zhuǎn)頭一看,發(fā)現(xiàn)她已滿頭滿身的濕,他下意識伸出手,往她頭上一攬,以袖子為她檔雨。

  突然靠得這么近,姚沐月只覺得心臟像是快衰竭了般。

  他這舉動溫柔得讓她動心又痛心,不禁想,如果在上一次,他能這么待她,那么她就不會那么悲傷。

  為什么現(xiàn)在的他們反而變得如此親近?就在她已經(jīng)不想要這段感情的時候,為什么他又走進她的心房?

  “那里有座茅草棚子,我們先去避個雨!彼f著,拉著她的手便往不遠處一個破舊、但還堪使用的茅草棚子跑去。

  棚子下,兩人肩靠著肩的躲看。四野鬧寂,只有雨嘩啦嘩啦的下看。

  雨聲明明那么大,又伴隨著遠處傳來的幾聲雷響,可她卻清楚的聽見他的呼息,還有自己的心跳。

  她低著頭,不敢看他,也不敢開口說話。

  傅天抒轉(zhuǎn)頭看著她,水珠自她發(fā)上滴落,像珍珠似的落在她的睫毛上、鼻尖上及唇上。

  她濕答答的模樣雖然有點狼狽,可他卻看得有點癡了。

  伸出手,他溫柔又小心的以自己的袖子擦拭著她的頭發(fā)及臉頰。她纖瘦的肩膀一顫,一雙黑眸定定的看著他。

  與她的視線對上,他的心猶如那雷聲般撲通撲通的響。

  他著魔似的注視著她,眼睛眨也不眨。她則臉紅了,心慌意亂的眨著眼睛,顫著雙唇。

  她清麗的臉龐十分動人,而那猶如沾著露珠的唇片更教人心神迷醉,他情難自禁地微彎下身,慢慢的靠近了她。

  她沒閃躲,只是像根木樁似的桿著不動,像是被下了定身咒般,眼睜睜的看著他越靠越近。他想干么?他想對她老天,她快不能呼吸了。

  “天……”她感覺到他想對她做的事,也知道自己該躲開,可她卻動不了,只因他的眼睛里有著一種她害怕又期待的異彩,深沉而熾熱,吸引著她。

  當他的臉己近到她幾乎無法看清他的五官時,她驚慌的、緊緊的閉上了眼睛,而就在她緊閉雙眼的同時,他的唇印上了她的。

  她倒抽了一口氣,心口頓時抽緊。全身濕淋淋的她本該覺得冷,可此刻,她的身體卻猶如火燒。

  他的唇帶著燒灼的力量,焚燒著她的身心,讓她明知不行,卻又接受了。

  可就在此時,花散舞的身影鉆進她腦海之中,清楚浮現(xiàn)在眼前一仿佛天外伸來一只大手,狠狠的將她的心神攫住、拉回,她陡地一震,瞪大眼睛,然后猛力將他一推。

  傅天抒驚覺到自己做了不得了的事,自知冒犯了她,可他不想道歉,他不想因為自己對她戀了心而道歉。

  “沐月,我對你……”

  “不要說!”姚沐月捂住耳朵,激動的跑出了茅草棚子。

  見狀,他丟下布匹,追了上去。

  大雨傍沱,姚沐月在雨中疾奔著,她看不見方向,埋頭就往前跑。

  她是怎么了?為什么明知他想做什么,卻還允許了他?什么都遲了、都過了,她不想再愛他,只想跟他像個朋友般才對。

  朋友?她要的真只是朋友?若只是朋友,當她知道他跟花散舞婚期已近時,竟覺心痛如絞?

  她在自欺欺人,她從來沒因為他曾重重傷了她而恨他,直至今日,她的心還是眷戀著他。

  她真是天底下最愚蠢的女人,老天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以扭轉(zhuǎn)乾坤、改變命運,可她繞了一大圈還是戀上了他。

  眼淚不斷自她眼里涌出,教她什么都看不清,唯一清楚的是,她對他的感情。

  “天啊……”為什么她的愛是這么的苦?這么的難?她以為這次會有所不同,沒想到還是一樣的艱辛痛苦。

  他現(xiàn)在對她好、戀慕她又有什么用?他不能放下花散舞,而她也無法接受那不完整的愛,他們注定還是要分開。

  “沐月——”傅天抒一把攫住她的手,抓住了她。

  她重心一倒,氣力用盡,整個人癱進他的懷里。

  他將她抱住,用身體為她遮檔大雨,低下頭看著在自己懷中顫抖著身軀、神情悲傷的她,胸口一糾。

  “沐月,這不是褻瀆,而是情之所至……”他自責甚深,“如果你怪我,就給我?guī)讉耳光,將我那自不量力的戀心打碎吧!

  姚沐月抬起眼,明明因為雨水,眼前一片模糊,可她仍看見了他的眼睛,那深沉、真摯且熾熱的眼睛。

  “為什么?”她顫抖著聲音,悲傷的問他,“為什么你就是不能放過我?”

  傅天抒微頓,不解的看著她。

  “你從來不要我,而我……我也已經(jīng)決定不愛你了……”她抽咽著,“為什么你現(xiàn)在才要我?才對我好?如果上次你也這么對我,就不會……

  他不明白她在說什么,只聽得出她話中帶著對他的怨忍。

  “傅天抒,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

  在他的懷抱中,他清楚的看見淚眼潰堤的她。她的眉心跳動著、她的唇片顫抖著,她的神情是那么的悲傷又憤怒。

  她恨他?恨他什么?恨他不成大器?恨他有了花散舞?

  她說他從來不要她,可她呢?她要過他嗎?她離開文成塾后就沒再出現(xiàn),她將婚期一延再延,她……

  “沐月,你也不要我吧?”他眉心一糾,聲音沉痛,“若你要你想,就算花散舞去找你,你也不該答應她,悍然如你,應會堅決的回絕她!

  “你要我怎樣?我又能怎樣?”大雨澆走了她的理智,那不該說、不能說也不想再說的話,她卻忍不住的說出口,“幾年來,你都跟她在一起,從來沒正眼看過我,我……我只是個多余之人,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

  傅天抒一震。她是多余之人?她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不,絕不是那樣。

  這么多年來,他心里一直有她,可他瞥扭、他好強、他放不下身段,他自知配不上她,只好遠遠躲開。

  “姚沐月,我心里一直有你!彼僖矡o法壓抑、無法隱瞞那深藏在他心底的感情,此刻猶如排山倒海而來。

  姚沐月霎時驚疑的看著他。他臉上有著懊悔的神情,他的眼睛……紅了?!

  “從你為我跟我娘的處境難過,而流下眼淚的那一刻起,我的心里就一直有你。”他噢悔無奈地說:“我當時年紀小,不懂得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意,我脾氣倔、性子拗,莫名其妙生你的氣……稍大時,我自卑卻又自負,自知配不上你,卻又假裝不在意,直到在白山遇見你,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你的心意”

  聽見他這番話,姚沐月的心好痛。

  這是什么樣的陰錯陽差?他心里一直有她?若真是如此,為何又愛上花散舞?

  “已經(jīng)遲了,你的心已經(jīng)太擁擠,你的身邊也早就沒了我的位置!彼挠牡恼f。

  他的胸口像是被甘剛良褪了一拳般,對于花散舞的事,他真是無話可說,因為那是不爭的事實。

  “對于她的事,我無可辯駁……”他沉聲道:“她來自一個貧戶,為了養(yǎng)活家人,父母將她賣到長樂樓,從此便開始了成為男人玩物的生活。她原可守身如玉,就只是為男人跳舞?伤鍤q那年,因為父親染病,急需用錢,她將自己的初夜賣給一個偏好童女的富商……”

  這是姚沐月第一次聽到關(guān)于花散舞的事情,那毒辣陰險的女人背后,原來有著一段血淚斑斑的故事。

  “無論是出身背景,還是人生際遇,她都像極了我娘親,看著她,我就像看見了另一個舞妓香月……所以,我決定拯救她。我是庶出之子,雖享有富貴榮華,但那看似體面的表相之下,卻是無處可取……”他感慨地苦笑一記,“某種程度來說,我跟她是極為相似之人!

  這一刻,姚沐月明白了他對花散舞的感情。

  他跟花散舞都是受傷之人。他在她身上看見了他娘親的影子,也看見了傷痕累累的自己,在拯救她的同時,其實得到救贖的卻是他自己。

  他跟花散舞就像是兩頭互相舔甜對方傷口的野獸般,因為太痛,他們看不見別人的傷,然后毫不在意的傷害了可能會傷害他們的人。

  她明白了他的心,明白了花散舞的苦,可她的心、她的苦,誰來憐她?

  那七年時光,她不也是血淚斑斑?

  猶如刀割般的孤獨占據(jù)了她的心靈,每天只是靜待著時光流過,當她慢慢淹沒在無邊哀傷之中時,他可曾憐憫過她?

  她恨他,但無法真的恨他,想愛他,又傷得太深太重而不敢愛他。

  心想著,只要他不愛,她便也認命的度過此生,可現(xiàn)在他卻說愛她?

  她怎么敢要他的愛?怎么能要他的愛?而他又如何將他的愛均分給她及花散舞?就這樣吧,就讓他好好的去愛花散舞,她要退出這一場無論如何都沒有輸贏的戰(zhàn)局。

  “就到這兒吧。”她推開他的胸膛,凄然道:“我對你有過戀心,但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沐月?”他一震。她對他有過戀心?

  “如今我己心如止水,只想將此生奉獻給錦繡莊跟那些需要我?guī)椭娜!彼币曋,凄迷一笑,“你憐花散舞,就好好的待她,我會祝福你們!

  “沐月……”

  “如果你有一絲憐我,什么都別說了!彼驍嗔怂脑挘玖似饋,轉(zhuǎn)過身子,頭也不回的走開。

  看看她離去時那纖瘦又微微搖晃看的身影,傅天抒的心一撐,痛得他無法自持的流下男兒淚。

  不管他們之間有過什么,都結(jié)束了,從此之后,她對他來說,就真的只是一輪明月。

  不管是在天上,還是映在水中,他都構(gòu)不著也撈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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