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馳的私人辦公室,在征信社的最里面的一間,跟一般公司老板那種奢華得嚇人的辦公室不一樣,他的辦公室簡明而實用。
配套的黑色桌椅后面,是一整排的保險柜以及鐵制辦公柜,桌上兩臺計算機一字排開,旁邊放著傳真機、筆記本和書寫板,一切都給人一種很先進、很專業(yè)的感覺。
歐馳正坐在辦公桌后,一手支著下頷,一手翻著手里的材料,看得很專注,對面坐著一臉苦大仇深的馬大警官馬定強。
“老大,你說怎么辦?我再不破案的話,這飯碗就不保了!彼晣@氣地訴苦:“早上已經(jīng)被長官罵了,罵得我狗血淋頭,我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只有一個字,慘。
歐馳笑了笑,沒理睬他,繼續(xù)看那些資料。
很離奇的案件,至今日已發(fā)生四起了,稚齡的男孩、已婚的少婦,以及兩個成年男人。
法醫(yī)在檢查這些人致死的原因時,都感到莫名其妙,他們在生前都很健康,沒有任何疾病,身上也沒有任何傷口足以讓他們頃刻間斃命,可是他們還是無聲無息地死了。
最先死去的男孩,因為其父母不能接受兒子死亡的理由而報了案,最初沒有人理會,可是,這種莫名其妙的死亡,在一個月內接二連三地發(fā)生,市面上謠言四起,說什么的部有,鬧得沸沸揚揚,這下才不得不引起了政府的注意。
“老大,你覺得要不要去請幾個道士來念個經(jīng)?我都懷疑是不是在鬧鬼了!”從來不信鬼神的馬定強也忍不住后背發(fā)涼,他是實在沒轍了,才跑來求助自己曾經(jīng)的老大。
馬定強的外公是新加坡人,他跟著外公在那里長大,念完高中才離開那里考上了臺灣的警校,從小也是跟同學“打成一片”,逞兇斗狠,自封老大,直到后來在校園里碰到歐馳。
歐馳是為數(shù)不多令馬定強打從心眼里佩服的人,他這人自幼就是個強脾氣,個性又直,一開始跟歐馳在學校地盤時,一度還挺瞧不起這位有錢人家的小少爺,可是后來三番兩次敗在人家手里,人家也不出言諷刺,反而總是放他一馬,俗話說,翻臉就怕有情!有情就不好下手,這下子搞得馬定強是左右為難。
一來二去的,他總算認輸了,拉下臉喊歐馳做“老大”,一年多的時間相處下來,越是清楚這位老大的為人,人家也從來不仗著自己是歐陽家的人作威作福,干架時跑在最前面,講義氣、明事理,頭腦還一極棒,這就教人太刮目相看了。
后來歐馳被家人送去了臺灣,便金盆洗手不混了,再后來聽說又跑到美國了,兩人漸漸失去聯(lián)絡,誰知多年后,在臺北的機場里,剛回來的歐馳竟然跟正查案子的他又碰到了,緣分啊緣分!“老大的老大”,這頭銜日是跑不掉了。
馬定強一直堅定地認為,如果歐馳進了警界,那肯定是前途不可限量,可惜人家對這個沒興趣,只想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比如說,開征信社。
干嘛非要開征信社呢?難道是因為念書時看偵探漫畫看多了?
幾年下來,很少有人知道,馬警官每每遇到難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找歐馳求救,或許在這硬漢子心里,老大永遠都是自己的老大吧!
眼前這幾起案子,他們已經(jīng)調查了好些日子了,總是毫無頭緒,也不知道究竟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票警員個個心灰意冷,忙來忙去都是徒勞無功,想起來頭都大了。
“聽說有家叫“安生”的靈異工作室,里面有位女師父挺厲害的,年紀輕輕的,人又長得像天仙,我們改天去請來瞧瞧吧!?老大!”馬定強急得直叫喚:“理我一下,老大!給個意見啊!”
歐馳總算有了反應,將厚厚的數(shù)據(jù)重新放到桌上,才淡淡地說:“可以啊,除了請道士,還順便請一下和尚、尼姑、喇嘛什么的,對了,還有神父,萬一是國外來的鬼,怕它們聽不懂!
馬定強一陣冒汗。
“等一下,你剛才說……那家靈異工作室叫什么名字?”
““安生”啊!”
安生?歐馳的一下子擰緊了眉。
“安生”是一家靈異工作室。
“安生”里有三名工作人員,清靈如仙美貌絕倫的女法師、長著娃娃臉看似未成年的接待員,以及一名年老的助手。
在外面看來,這是一家很普通的店面,靈異工作室的生意,靠的是已造訪人士的口耳相傳,所以雖然外表看來很普通,但生意也還算不錯,大部份找上門的人,都是求一些消災解厄、平安順利的符蒜,但也有不少人是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到這里求救的,比如說水藍最近見的這位黃富貴先生。
黃富貴,富升食業(yè)主席,也是臺北著名的商業(yè)大亨,人長得敦厚,加上對慈善事業(yè)向來樂善好施,在島內知名度很高。富貴,聽聽這名字就很吉利,想必應該是大富大貴之人,但是“命由天定,運由己生”,生、老、病、死,是命,而婚姻、家庭、子孫、財富、業(yè)級、功名則是運。
現(xiàn)年四十四歲的黃富貴,四柱純陰之人,克母之命,幼時成孤,少年苦難……這“命”是與生俱來的。
娶妻旺夫、生養(yǎng)一雙兒女、財富滾滾、功成名就……這“運”與“命”不同,竟十分青睞黃富貴。
可惜命中注定的劫數(shù)躲也躲不掉,黃先生自兩個月前開始,便深受惡靈折磨,幸有機緣得到眼前這位美麗的水小姐相助,才僥幸保住了一條性命。
清雅的高級餐廳,布置成古色古香的風格,流水淙淙,幾上供著蘭草,滿室皆是檀香,還隱隱傳來古琴彈奏的聲音。
清靈的女子端過白色的瓷杯,飲一口熱茶,輕問:“黃先生,你這幾天還好嗎?”
“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水小姐,你的佛珠起了很大的作用,那些惡靈根本近不了我的身,這兩個月如果不是有水小姐的幫助,我大概早就下黃泉了!秉S富貴人如其名,一看就是富貴之人,頭圓、臉圓、體態(tài)圓,整個看起來就像一尊供在廟里的彌勒佛,他畢恭畢敬地說著,字字都是感激,
“黃先生千萬不要這樣說,萬般皆是緣,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罷了!
“水小姐真是心善!”黃富貴由衷地感嘆道:“我太太也非常感激你!
“黃太太樂善好施,自然會有好報!
“謝謝你,水小姐,我有件事還想請教你!
“請講!
“最近那幾起查不出原因的命案,跟我遇到的古怪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聯(lián)系?”
“這個……現(xiàn)在還不太好說!彼{平靜地對他道:“不過黃先生請記住,一定要盡量待在人多又陽氣足的地方,別讓惡靈盯上,就會平安無事!
“我知道了。”黃富貴點點頭,抹著額上的冷汗,嘆口氣道:“水小姐,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需要我?guī)兔Φ脑,我愿意盡一點綿薄之力,早日把兇手繩之以法,別讓更多無辜的人受害!
“黃先生果然是仁厚之人!彼{微微一笑,“若真的有需要,我會開口的……那么,我們現(xiàn)在開始吧!”
“好,一切聽你的吩咐!
兩人在餐廳待了大概一個小時才分手,一前一后走出餐廳后告別。
光天化日下,在人來人往的大馬路邊,黃富貴差點忘記自己一向是媒體追逐的目標,待回過神時,已經(jīng)防不勝防地被上天下地、無孔不入的狗仔隊拍到。
數(shù)張照片剎那間被定格……“富商外遇”,實在是可遇不可求的大爆點。
第二天,在周刊和日報的頭版頭條,出現(xiàn)一篇標題名為“富商背悍妻茶室偷吃,女子行蹤神秘身份不明”的報導,通篇詳細描述了這場偷情始末,還在文章結尾評論稱其富商身材虛腫,神情憔悴,彷佛被狐媚佳人吸走了精氣,顯然是偷歡過度所致,加上圖文并茂,立即引發(fā)了軒然大波。
黃富貴的發(fā)妻是上流社會有名的醋壇子,個性心直口快,想當年,黃太太還是有錢人家的小姐,與貧困寒酸的黃富貴相逢于微時,寧可放棄繼承權也要下嫁給他。
婚后夫妻兩人攜手創(chuàng)業(yè),同甘共苦多年才發(fā)了家,如今丈夫的事業(yè)如日中天,自然會有一些不那么懂事的年輕美眉,心懷叵測地窺伺現(xiàn)在的榮華富貴,想要取而代之,坐享其成。
可惜黃太太也不是吃素的,悍得很,被她修理過的甘愿倒貼的小明星、小模特兒大有人在。
照片上的女子,雖然只被拍到模糊的側面,但亭亭玉立的身段、嬌美的輪廓,再加上白衣勝雪、秀發(fā)如瀑,有著一股難以形容的靈韻氣質,實在是比那些所謂的名模明星要正得多了!
所以,歐馳一眼就認出來,報紙上那個所謂的、榨干富商精氣的神秘女子,正是自己的女人!怎么可能看錯?夜夜都被他壓在身下疼愛的女人,就算化成灰他也認得!
她對他說過,自己在普通服務業(yè)工作,他天天進她到辦公大樓……她跟這位富商是什么時候扯上的關系?
還有被馬定強夸得神乎其神的“安生”靈異工作室,又是怎么回事?
想當然,馬定強口中那個功力強大、又長得像天仙的女師父,百分之九十九說的就是水藍了,她是會捉鬼,還是會請神?哼!這丫頭裝神弄鬼的功力,比在念書時更爐火純青了!他得去問她,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自己!
歐馳閉了閉眼,再驀地站起來,將報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抄起桌上的車鑰匙,猶如臺風過境一般刮出辦公室。
“老板他又怎么了?”四眼妹看著消失的背影,轉頭問大雄。
“發(fā)情。”
“啊,那老板的女人豈不是慘了?”
“沒辦法,要是我也有那么美的女朋友,一天發(fā)七次情也愿意。‰m然累了點……呵呵!”
“哼!你有那么厲害嗎?”
“你想試試看嗎?
“色狼!”
歐馳現(xiàn)在的心情很糟,不僅僅是因為在報紙上看到自己的女人跟富商扯上緋聞,還因為眼前這位歐陽錦川的出現(xiàn)。
兩個小時前,他剛憋著一肚子火出了“馳逐”所在的大廈,一眼就看到一前一后停靠在路邊的兩輛豪華凱迪拉克房車,顯然有人正在這里守株待兔,而他,就是那只倒霉透頂?shù)耐米印?br />
保鏢模樣的人走過來,恭恭敬敬地對他鞠了一躬,稱呼一聲:“孫少爺。”
“走開。”他滿臉煩躁,揮揮手,這世上除了那個姓水的女人,還沒人能讓他煩得暈頭轉向。
保鏢低下頭,臉上帶有一種下屬特有的謹慎小心,低聲通報道:“先生要見你!
先生?歐馳朝后面那輛車瞥了一眼,近一、兩年里,歐陽家一再傳來消息要他回新加坡,這次不僅搞得這么大動靜,甚至連歐陽錦川都親自找上門來了,他倒是有點奇怪,已經(jīng)退任的歐陽資政老頭子又想搞什么鬼。
他走過去,車門被另一名保鏢迅速打開,坐在后座的成熟男人,西裝革履,目光鋒利內斂,正是歐陽家在政界呼風喚雨的歐陽錦川。
在歐陽家,歐馳那些叔伯輩的男人們,在軍、商、政界都各有建樹,除了他老子歐邇是個窮困潦倒的學者,還有個黑心腸的律師叔叔歐璽外。
“我們談談!睔W陽錦川看著他,露出和善的笑意。
“可以,跟緊一點,沒被甩掉就談吧!”他也很給面子地笑了笑,轉身朝自己的越野車大步走去。
被業(yè)內人士譽為“越野車王”的悍馬在公路上開得風馳電掣,很是囂張,后面緊緊跟著兩輛凱迪拉克,即使后者的性能也很令人瞠目,但隨著悍馬在車潮中左彎右拐,房車也宛如駛上了刺激的F跑道,好幾次都差點被洶涌的車潮給吞噬掉。
“跟緊一點,不要跟丟!睔W陽錦川無可奈何地下令。
“是!彼緳C保持高度的集中力,加大油門,心里叫苦不迭:孫少爺啊,你是在玩命嗎?沒事干嘛開那么驚險,我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個孩子要我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