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這已經是她成為江寒露的第七天,但她還是非常不能適應,只好沮喪的足不出戶,懶懶的縮在床上不想起來。
沒有任何先進的現代設備,晚上沒有燈火她根本就不敢踏出門,而且還無聊到死,對于這樣一個陌生的世界,要她馬上接受,那簡直就是強人所難,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她就只能像縮頭烏龜一樣,縮在房里,沒有任何可以吐露心情的對象。
大家都不知內情,只以為她是落水受了涼,兼失去記憶承受不了打擊,所以才看起來病撅佩的躺在床上,也就不打擾她休息,而她也懶得和他們解釋,省得又被當成神智不清,再去請大夫來看看她。
她的下半輩子真的就要在這遙遠的年代過完一生?她還是無法接受事實,所以只好用這種方式逃避了。
但奇怪的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腦海中關于過去的印象似乎逐漸變淡,不管是生活或是所認識的人,那速度快得讓她不敢置信,總覺得過往的一切似乎變得……很不真實。
那就好像,她的記憶刻意被淡去,好讓她不去那么在乎從前,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融入這個世界……
難道……這就是那神秘聲音所謂的動手腳?
“唉……天哪,胸部纏得真的有夠緊,我快死了……”
江寒露一邊哀怨,一邊忍不住碎碎念。沒想到她都已經躺在床上了,小梅還是不放過她,繼續躁躪她已經小得可憐的胸部,總是說什么以防萬一,要是有什么人突然闖入,那就會不小心露餡的。
她不懂,為什么來到唐朝之后,她就一定得這樣子女扮男裝不可,就只因為狗屁江湖術士的一句話嗎?!但想抗議,也找不到人可以抗議了,因為她在唐朝的父母感情太好,好到在三年前已經一起駕鶴西歸去當神仙眷侶了。
難道她往后的日子就得這樣不男不女的永遠持續下去?不要!她一點都不想要這樣啦……
“天哪,少爺、少爺不好啦!”
正當江寒露咳聲嘆氣到一半之際,小梅突然急急忙忙的沖人房,一臉的著急,“快,少爺快起床整理一下自己的裝扮!
然而江寒露還是懶洋洋的賴在床上,一點都不想起身,“小梅,又怎么了?\'’
“是崔尚緹登門拜訪了,虧他還有膽踏入江家來見你!”一提到他,小梅就氣呼呼的,“你會變成現在這樣,他可得負好大一半的責任!”,
“。看奚芯?”這誰呀?
慢了半拍,她好不容易想起來了。她被人從湖里撈起暫時清醒的時候,曾經見到過一個和學長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他好像……就叫崔尚緹?
如果她不是原來的她,那個崔尚緹還會是她所認識的學長嗎?。〔还芰,總之得先見到人再說。
江寒露馬上跳下床,隨便抓了件外衣披上,就急急忙忙的沖出房去,連侍女都不顧了。她一定要搞清楚這一點才行,要不然說什么她都沒辦法冷靜下來!
“少爺,你走慢一點呀!”小梅趕緊追了出來,“就算你要去找他算帳,也不必跑得這么快吧?”
往前奔跑了一小段路,江寒露突然頓下腳步,害追著她的小梅險些整個人撞上她的背,嚇得她趕緊煞車,才沒釀成任何災難,“少爺,怎么了?”
只見江寒露突然尷尬的回頭一笑,“小梅……大廳該往哪走呀?”
“……\"
大夫來看過,小姐身體上雖然沒有任何外傷,但在落水之后腦袋似乎就有點怪怪的,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暫時失去記憶,所以要她在一旁提點,她得善盡職責。
沒想到小姐連自己的家該怎么走都不記得了,真是可憐呀。
“少爺,你就在后頭跟著我走吧!
“謝謝!
一來到大廳里,江寒露就看到崔尚緹正坐在客位喝著茶,她眼睛一亮,忍不住就脫口喊道:“學……”
一看到她出現,崔尚緹馬上放下茶盞,完全不給她好臉色瞧,“江寒露,看來你還活得好好的嘛,那我就不必再感到有什么好過意不去的了!
“……”
她有些受傷的瞧著他,只因為眼前的這一個學長,除了外表一樣之外,個性和態度都跟從前的那一個學長不一樣,就像是兩個靈魂本質不同的雙胞胎似的。
她不由得自嘲的苦笑。明明穿越時空的就只有她一個人,崔尚緹當然不可能會是學長,那她到底又在奢望些什么?
大概是不甘心吧,她不甘心就那樣莫名其妙地被學長給甩掉,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投射的心理。
看著她那落寞的表情,崔尚緹的眉微蹙,不懂她到底怎么了,“你的身體依舊不舒服?”
要不是聽說這個家伙被他從湖里救上來后,就大病一場,甚至連腦袋也有些不清不楚,過意不去的他也不會破例來到江家,看看他的真正情況,畢竟人是因他而摔下去的。
結果現在一看,這個家伙真的很不對勁,原本囂張兼皮皮的態度不見了,反倒變得…有些娘兒們?
以往只要看到他就主動招惹的江寒露此刻卻是異常安靜,面對這樣的情況,崔尚緹益發的感到不習慣。
“不舒服,我全身都不舒服……”江寒露有些沮喪的坐在主位上,像是姑娘家一樣的開始傷春悲秋,“不只身體不舒服。我的心也好不舒服……”
從前的江寒露講話雖然沒那么低沉,但也不會像現在一樣偏高且柔,這讓崔尚緹不由得微打寒顫,感到很不可思議。馬上瞧著隨侍在一旁的小梅,“你們需不需要再去喚大夫來給你們家少爺瞧瞧?”
小梅微帶些敵意的回答,“這當然,不過這不需要崔公子擔心,咱們少爺再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
她可是和小姐站在同一陣線上的,所以就算崔尚緹長得再多么俊秀,長安城內有多少女人迷戀他,她也是不為所動。
“唉,學長……”
為什么要讓她在唐朝遇到一個和學長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呢?這簡直就像是在挖她傷口,讓她痛完一次又一次,沒完沒了。她自怨自艾的想著。
既然如此,你就把他當成是你的學長,然后重新追回來。這樣不就好了?
“。空l在我耳邊說話?”
江寒露偏頭納悶的瞧向侍女,只見小梅也一臉困惑的回望她,不懂她又在發什么神經了?
“少爺,你……還好吧?”
她一點都不好,居然有幻聽的情況發生,以為這廳內有第四個人在和她講話!
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這并不是幻聽,我不是曾經說過,有空我就會回來看你?聲音又出現了。
她嚇壞的趕緊搗住耳朵,疑神疑鬼的東張西望,原來這聲音就是她在夢中所聽到的那一個,“你到底在哪里?”
這下不只小梅錯愕,就連來探病的崔尚緹也不由得錯愕起來。這江寒露真的是病得不輕呀,該不會根本不是病,而是中邪了?
小梅當機立斷,馬上替主子送客,“崔公子,咱們少爺還在休養當中,不方便接見客人太久,這點要請你見諒!
“我知道,可以看得出來!
崔尚緹也不羅唆,直接起身準備離開,“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就上東市的崔家,我父親長年在外辦貨,倒也認識不少奇人異士,說不定能幫上你們的忙。”
江寒露直到這一刻才回過神來,發現他們倆似乎都把她當成瘋子在看,“等一等,我、我可以解釋的……”
崔尚緹難得友好的拍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你繼續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就算兩人素不友好,看對方病得這么嚴重,崔尚緹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嘲諷的話,雙方恩怨就暫時擺在一旁,他倒開始同情起這個家伙了。
在他離去之后,小梅緊張兮兮的對主子叮嚀,“你繼續休息,我再去請另一個大夫過來!
“……”
直到人都走光,客廳只剩下她一個人之后,她終于忍不住大罵出聲,“你到底躲在哪里,快給我滾出來!”
我不能出來,要是被其他人看到,那就麻煩了。
“但你這么做,會讓我被別人認為是瘋子呀。”
沒人要你真的回答出聲音,你可以和我心靈交流呀。聲音如此建議。
“……”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我很忙,還得去辦別的事,所以你要問就快點問,別說我不給你機會。拿喬的咧!
雖然覺得這一切都扯到一個極點,但她沒得選擇,只能和這個聲音商量——
為什么會有兩個長得一樣的學長存在?
這個世界是很奇妙的,無奇不有,不是一個簡單的原則就能夠全部解釋得清楚的,況且都有雙胞胎的存在了,你又怎能肯定,這世界上沒有另一個長得和你幾乎一樣的人存在?對方反問她。
呃,這個……
有點玄,但似乎又有那么一點道理,雖然她還是聽不太懂。
所以啦,你就直接把他當成是你的“前男友”,趁著現在這個好機會,想辦法把他給追回來就是了,哈哈……感覺很看好戲的口吻。
前男友?但他明明就不是…
那好呀,你可以不理他,把他拱手讓給別人,然后害自己后悔,我沒話說。
“那怎么行?”心思單純的江寒露馬上就中了激將法,情緒激動的直接喊出聲來,“我好不容易才有這么一個機會,能彌補心中的缺憾,怎么能夠就這樣把他讓給別人?”
失去學長之后,過了三年她依舊對他念念不忘,現在好不容易又遇到另一個“學長”,即便明知道兩個是不同的人,她還是忍不住會想,或許這是上天給她的機會,以另一種方式在彌補她。
況且她也不能再頹喪下去了,她必須有個目標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振作起來,既然回不去二十一世紀…
很好,想通就好,那么當務之急就得讓自己盡快熟悉現在的處境,好堅強的繼續活下去。聲音又道。
我會的。她得把自己當成打不死的蟑螂,得發揮雜草般的韌性,絕對不能被這樣的意外給打敗,只要有心的話,她相售自己一定可以適應的。
“沒錯,我一定要振作起來才對,絕不能認輸!”
*
長安東市內,珍寶坊。
珍寶坊,顧名思義就是販賣各種珍貴寶物的地方,因此坊內的顧客大都非富即貴。
此刻,崔尚緹捧出一只小檀木盒,將盒內一塊白底紅紋的玉佩拿出來,遞給今日上門來的貴客。
“裴大人,這是您托本坊制作的玉佩,請您看看,還滿意嗎?”
這塊玉佩非常獨特,以白色的玉為底,中間卻有紅玉的紋路,而那紅玉蜿蜒的模樣就像一條龍,崔尚緹便叫玉匠照著紅玉的紋路刻出一條紅龍來,再將白玉底雕上云紋,巧奪天工,是珍品中的珍品。
尤其那白玉紅玉鑲嵌是自然天成,就更顯現得出這塊玉的價值了。
“很好,本官非常滿意,不愧是出自珍寶坊玉匠之手,‘那一位’瞧見了肯定也是非常喜愛,絕對愛不釋手。”
崔尚緹從不過問客人買珍寶的目的是什么,或者是要送給誰,但他大概也猜得到,這位裴大人打算把玉佩送給什么人,畢竟名諱不能直呼,又有資格配得上“龍”的人,當今世上也只有高高在上的那一位真命天子了。
“感謝裴大人的贊賞,能幫上裴大人的忙,是本坊的榮幸!
“哈哈,崔公子,你太客氣了,能請到你們珍寶坊幫本官做這件禮物,這真是太值得了!
“好說、好說。”
崔家之所以能夠政商關系良好,就是靠著崔尚緹得當的應對手腕,該奉承時就奉承,該裝傻時就裝傻,這樣不只生意滾滾來,也替自己累積了不少人脈,只有利沒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