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四人分坐兩輛馬車,不消兩刻鐘就到了成國公府,小秦氏早已經在二門處候著。
母女倆一下馬車,小秦氏立刻向前扶了何夕流一把。
“多謝姨母!彼餍Φ。
“說什么謝,不過就是扶把手罷了。”小秦氏替她取下帷帽,雙眼隨之一亮,心想這粉妝玉琢的美人兒要真能當她的媳婦,不知該有多好。
何夕流被打量得有點心虛,不由得向母親求救。
秦氏一把將女兒拉到身后!熬驼f了,我家老爺發話,夕流要年過二十才出閣!
“那有什么關系,晚點出閣,生養孩子比較好!
何夕流無法搭話,趕忙要秋霏將禮物取來!耙棠,這是給姨父的生辰禮,煩請姨母轉交!
成國公府對外說是春宴,可實際上是慶賀國公爺四十歲的生辰,只是不想太過惹眼,所以才安上春宴的由頭。
“你這丫頭,心思真細,姨母沒有明說,你都猜著了!毙∏厥嫌从闲囊猓薏坏酶纱喟阉粼诟锼懔!敖鼇砟愫惚砀缭诰┬l忙,一天到頭老是見不到人,你怡表姊就像是野馬一樣,老是往外跑,我一個人孤單得緊,要不你留在這兒陪姨母幾日,可好?”
“呃……”
“那可不成,我今日要是沒法子把夕流帶回去,我怕我家老爺會上門拆了國公府。”秦氏可不允許妹妹使近水樓臺先得月的作法。
“姊姊,夕流早晚得出閣的!毙∏厥蠜]好氣地瞪著她。
“等她滿二十歲再說!
小秦氏翻了翻白眼,一把牽著何夕流!白咦咦,咱們到花廳去,別理你娘。”
“你自個兒有女兒,還跟我搶女兒,你有沒有理?”
“嘿,姊姊忘了我從小就最喜歡搶你的東西!
“你這丫頭!
何夕流被兩人拉扯著卻壓根不討厭,反倒是聽兩人斗嘴不住地笑著,心想,也許嫁進國公府真是不錯的選擇。
到了花廳,公孫怡在里頭招待一些姑娘們。
“阿婧!倍兼郝劼,回頭笑得燦爛,直朝她走去。“夕流姊姊!
何夕流將都婧介紹給母親和姨母,幾人寒暄了幾句,姊妹倆就挽著手到另一頭女眷那兒,準備一起打葉子牌廝殺一場。
“夕流姊姊,你沒生我的氣吧?”
“我為什么要生你的氣?”
“就那天,我大哥……”她咬了咬唇,滿臉愧疚。
何夕流立即意會,安撫著她!澳鞘屡c你無關,就算要道歉,也是都大人道歉!
“那我就代我大哥跟你道歉,你就別跟他一般見識。”都婧遮掩不了臉上懊惱!盎厝ズ笪腋掖蟾缯f了許久,要他下次若再見到你,定要好好跟你道歉才行!
那日大哥真的很像中邪,盡管他還是跟往常一樣寡言冷顏,可他的行徑就是不對,最可怕的是大哥竟然還問她,夕流姊姊當她的大嫂好不好……這事當然好,問題是娘有意要讓英華表姊嫁給他,他是知情的,怎能要英華表姊又要夕流姊姊?
大哥肯定是中邪了,但她卻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不用,我沒放在心上!彼幌朐僖姷剿。
都婧聽她說得斬釘截鐵,像是被大哥氣得夠念,老死不相往來,心里有點澀澀的。
看來大哥想要夕流姊姊當大嫂,是絕無可能的。
“好了,都聊夠了吧,咱們先去賞花。”公孫怡一手拉著一個到花廳外的園子閑逛著。
“阿怡,你不用去招待客人?”
“放心,阿忻搶著做!
何夕流微蹙眉心!澳惴判亩冀唤o她?”公孫忻眼高手低又愛擺顯自己的身分,讓她招待女客就怕會是一場災難。
“府里的春宴是何等大事,她不會蠢得在這當頭犯傻!
何夕流沉吟了下,沒再多說,畢竟公孫怡說得也對,想要搏得好名聲,把客人招呼好也是一種做法。
園子里頭有天然湖泊可泛舟,湖畔栽植柳樹,待她們走近時隱約聽見交談聲——
“所以,何姑娘真的跟成國公世子訂親了?”
“千真萬確,早就說過他們定有私情,要不怎會與杜蕓鬧上沒多久,杜尚書就遭到罷黜?我爹說了,那幾個御史可都是國公爺底下的人!
“啐,就是她那個狐媚樣才把世子爺迷得團團轉!
“你有本事,你也去迷看看!
話落,一群姑娘家哄然大笑,都婧已經氣得沖向前!澳銈冊诤f什么?夕流姊姊哪里有狐媚樣了!”
幾個姑娘嚇得回頭,驚見公孫怡和何夕流,一個個嚇得連氣都不敢吭。
“是誰讓你們在國公府里嚼舌根的?”公孫怡神色冷沉地問著。
“我……不是我們,是公孫二姑娘說的!币粋小姑娘囁嚅說著,臉垂得低低的,像是無臉見人。
“該死的!”公孫怡罵了聲,拉著都婧和何夕流往回走。“八成是那日我跟我娘說話時讓她聽見了,但你別擔心,我定要阿忻給你一個交代!
何夕流眉心微攏,忖度公孫忻這么做的用意,也許她并無惡意,但她將沒影的事宣之于口,如果到時候她沒有嫁給公孫恒,她還能有多少名聲?
她是不怎么在乎,可是爹娘要是因此和公孫家有了嫌隙,那可怎么好。
三人回到花廳時,公孫忻就在花廳里和幾位姑娘說話。
“阿忻,過來!惫珜O怡口氣不善地喊道。
公孫忻疑惑回頭,和姊妹們說了句話便走到花廳外頭!按箧,找我做什么?一會就要開席了!
“我問你,是不是你跟人說夕流和大哥訂親了?”
公孫忻眼眸轉了圈。“我又沒說錯,那日是你和大伯母說要讓他倆訂親的,不是嗎?這喜事不能說嗎?”她每日同個時辰都會去跟大伯母請安,陪她聊天的,所以那日去時就剛好聽見她們在說這事。
“那只是說說,根本還沒個影子,你也能說得像真的一樣。”
“既然你們都提了,肯定是遲早的事,我說出去又有什么不可以?”
“要是我沒嫁進國公府,你認為旁人會怎么議論我?”何夕流沉聲問著。
公孫忻抿緊了嘴,無所謂地道:“你只要嫁給大哥,不就什么事都沒了?”她真不明白這事有什么好糾結的。
她大哥可是搶手得很,何夕流一嫁過來就是國公府的世子夫人,算是高攀了。
何夕流緊抿著唇不語。她討厭這種感覺,像是被人趕鴨子上架,還不得不從……就像她在都家過的日子,令人厭惡。
“去,你去跟那些姑娘們說,沒這回事,全是你胡謅的!惫珜O怡動手推她。
“明明就有的事,為什么非要我撒謊?就算現在沒訂親,早晚也是會訂親的,不是嗎?”公孫忻話是對著公孫怡說,雙眼卻死死地瞪著何夕流。
她就討厭她,討厭天底下真有這般得天獨厚的人,不管走到哪都人見人愛,就連大姊都與她交好,大伯母也整日惦記她……她到底有什么好,不過是長得好看些,有那么丁點才華罷了。
公孫忻聲音太過尖利,花廳里的姑娘們一個個都豎著耳朵聽著,何夕流暗叫不妙,只得朗聲道:“公孫忻,我并沒有與表哥訂親,話既是你傳出的,你就去說個明白,否則你就等著看吧,看國公爺怎么跟你算這筆帳!
公孫忻氣得直跺腳,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伯父……要真是惹惱大伯父,就連爹都幫不了她,可真要她去解釋,那不是她沒面子?
所以,她干脆一個轉身跑了。
“公孫忻!”公孫怡簡直傻眼,不敢相信她居然就這樣跑了。
“算了,別理她了!焙蜗α饕话炎プ∷,省得她真跑去追人。
“可是……”
“橫豎我剛才也順勢表明立場,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有時說愈多只會愈描愈黑!焙蜗α鳑]打算在這小事上糾結,她比較擔心的是會傷到兩家的和氣。“而且,公孫忻跑了,你也跑了,這兒要交給誰招呼?”
公孫怡自然明白孰輕孰重,只是心里愧疚得很!皩Σ黄穑际俏也缓,我不該興沖沖地找我娘說這事!
“不打緊,重要的是別讓咱們兩家生出嫌隙!
“嗜,會生出嫌棄,還不是因為你故意放出你已和成國公世子訂親的消息,硬是要逼世子為免傷兩家感情,所以逼不得已娶你?”
不算太陌生的嗓音傳來,何夕流嘴角微勾,回過身福了福身。“世子夫人。”
來者是安國公世子夫人杜葳,亦是杜二姑娘的姊姊。
杜葳大她三歲,以往在女學時杜葳就很喜歡找她麻煩,原因就出在她對公孫恒情有獨衷,偏偏公孫恒無法消受,所以她就把這筆帳記在何夕流頭上,在前世,哪怕自己已經嫁給都照冶,在一些宴會上,她還是老樣子地找機會給她難堪。
只不過,通常是自取其辱。
“何夕流,什么時候你也會使這種下作的手段了?啊……不,應該說本就有一身好技藝,不過是現在派上用場了!
“世子夫人說哪去了,何必將當初嫁進安國公府用的手段道出呢?不用多說,大伙都知道!
“你說什么?”杜葳怒聲道。
“就說世子夫人剛剛說的那些!焙蜗α餍θ菘赊洌缇椭澜裉焖ㄊ且宜娑攀|討公道,前仇加舊恨,想必她心里氣得很,不過她這人向來厚道,非但可以一笑泯恩仇,還能送她一份大禮。
“你!”
杜葳揚起手,卻被身邊的姑娘拉住。
“世子夫人沒必要跟她一般見識,不過是跳梁小丑故意惹你動手,讓你落人口實!比A瑩冷冷睨著她。
何夕流笑容不變地看著她,朝她福了福身。“華姑娘!
華瑩是祈王爺嫡女清蕙郡主,當初在女學時雖不算要好,但也不至于交惡,后來也不知道怎地就看她不順眼了。
前世她出閣后有一次和公孫怡閑聊,才知道原來華瑩也喜歡都照冶,因為她一直高調表明欣賞都照冶,又和阿婧交好,華瑩便瞧不起她的作派。
“何姑娘還是自重得好!比A瑩淡淡拋下這句話,就拉著杜葳進花廳。
何夕流不置可否,也不是很在乎華瑩。
“夕流,都是我不好……”公孫怡內疚極了。
“算了,沒事!焙蜗α鲊PΠ矒崴。
對她來說,交友得知心,要是因為一個男人就討厭她,不試著了解她,她也不想結交這樣的人,太累。
“走吧,快開席了,你得去看看席面準備得如何。”何夕流催著她,一手拉著都婧,像是想到什么,回頭問:“對了,今兒個怎么沒看到你表姊?”
她記得國公府的春宴,趙英華也有露臉的。
“本是要一起來的,可是后來大哥說不想等她,所以我們就先來了!
“……你大哥也來了?”
都婧用力地點著頭。
何夕流眉頭都快打結了,成國公府是八皇子的舅家,他這個太子黨怎么跑到這邊的陣營?而且,是誰給他帖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