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浪平驟坐起身,木桶里水花四濺,濕了一地。他知道自己現下身體極度不舒服,知道自己雙眼灼紅,就連呼吸都像有火在焚燒一般,可他什么也不想管,他在意的只有一件事——
他大掌一扯,將石影更加拉近自己。
「只是不想引人非議?」莫浪平顫聲問道。
「莫爺是我的主子,一切僅止于此!故皬娖茸约好鏌o表情地看著他。
「那你為何臉紅?」莫浪平握住石影下顎,死命盯住人。
石影倒抽了一口氣,很快地做出了決定。
「因為難堪、因為你會錯了意、因為你只是石影的主子。」石影抽回手臂,斬釘截鐵地說道。
莫浪平驀地松開手,瞬間將自己再度沈入水里,用力地閉上眼。
原來石影如此百般用心之所做所為,不過是因為——
他是主子罷了!
「水冷了,你該起來了!姑髦约涸摮么藱C會一走了之的,但石影實在放心不下,只得冷聲催促道。
「我起不來!鼓似綇乃锩俺鲱^來,滿頭滿面的水氣,更加襯出他黝色臉龐上的火熱。
「我去找人來幫你。」
「你是我的護衛,你不幫誰幫。」莫浪平冷眸對上了石影,挑釁地說道。
石影沒法拒絕,只能站到莫浪平身邊,任由他將一邊堅硬臂膀環過自己頸子,再擱在自己肩膀上。
石影半邊身子都被莫浪平身上水氣給沾濕了,但石影卻仍然一句話也不吭。
莫浪平站起身,半垂眼眸突然看見石影高襟領口邊,那狂亂跳動著之頸脈。
他心下大喜,知情原來石影并非無情,而只是同他一樣地不知所措哪。
像石影這樣一個保守到連先前大暑時節最熱之際,卻仍堅持穿著高領長衣之人,又怎能接受龍陽之戀呢?
而他自己……又真能接受嗎?可他在乎了。
莫浪平濃眉一皺,索性自暴自棄地將重量全放到石影肩側。兩人身影于是一路麻花似地纏綿至床榻邊,而石影始終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
莫浪平坐在榻邊,接過石影遞來之干凈衣衫,隨意套上后,不客氣命令道:
「替我將發拭干!
石影還能如何,只得拿起布巾輕輕覆住他的發絲,一回又一回地擦拭著。
「如今林村疫病已平定,咱們就在這里住上幾日,好好休息吧!鼓似讲幌氪虿蒹@蛇嚇走石影,只得找了個話題隨意說道。
「莫爺確實需要好好休息。」
「你待會兒讓村里人依照我留給他們的方子,熬些桂枝湯過來,我喝完便會無恙了!
「是!
「你這個月來辛苦了。」他閉眼閑聊著,只想聽著石影聲音。
「石影不懂醫術,什么也沒做!故胺泡p手勢,指尖鉆入他發梢里,尋找著可有未干之發。
「你雖不懂醫術,可你這些時間照顧我生活起居,無微不至地像名妻子,著實讓人感動。」莫浪平輕咳一聲,故作漫不經心地說道。
妻子!石影聞言:心中頓時掀起一陣巨浪,只怕莫浪平這話是在刺探什么,于是更加凜斂去臉上所有表情。
「莫爺切莫如此言重。石影先前跟了赫連主子,亦是如此服侍著!故奥曊{平穩地說道,手指緊緊掐住擦發布巾。
「那么赫連長風也會對你如此嗎?」
莫浪平惱了,扯住布巾狠狠一拉。石影不防此舉,整個人便隨著布巾落入莫浪平懷里。
「你……」石影才開口說了一個字,雙唇便已經被覆住。
莫浪平灼熱呼吸不顧一切地入侵到石影唇間,他吮住那辦柔舌,卻讓石影口間蘭馥香氣逼出了更多欲念。
他吻得激切,石影拚命掙扎著想逃脫,只是石影武藝雖勝過莫浪平,可氣力先天抵不過人。整個人于是被莫浪平壓制在床榻間,由著他纏綿地吮著揉著。
終于,石影放棄了拳打腳踢,粉唇逸出一聲嘆息,任由莫浪平放肆地吻得更深。
莫浪平察覺到石影柔軟了身子,他松開石影雙腕,一掌掃住石影后頸,更加縱情地索求著那份讓人心動的感受。
「放手!」一柄薄刀忽而貼上莫浪平頸間。
莫浪平停住所有舉動,驀睜開眸,對上石影如冰目光。
「如果身為你的護衛,便需忍受你對男子的異常喜好,請莫爺提早告知,好讓石某為你另謀高明!故罢菩拿爸,力持鎮定地說道。
莫浪平握住石影下顎,低聲說道:「你明知我不要其他人!
「放手!」薄刀更加刺入莫浪平頸間,劃出一道血痕。
「你想動手便動手吧,我這條命就算死了,也沒有人會傷心落淚的!鼓似介L眸一瞬不瞬地望著石影,眼里深處有如千年不化的寒冰。
石影胸口一疼,倒抽了一口氣。怎么會有人這么不把生死放在心上?莫非這人對人世當真毫無留戀嗎?
自己不也與莫浪平一樣嗎?孤孑一身,活著與不存在,也不過是幾滴眼淚重量罷了。
莫浪平既不怕死,自己這般威脅又有何益。石影手中薄刀一轉,驀地刺向自己頸間。
「留你這一條命,能救千萬人。留著我一條命,只是平白被人當成男寵糟蹋罷了!拱坠庖婚W,薄刀已在石影頸間割出一道血絲。
「不許你胡來!」莫浪平大吼一聲:心似火焚。
他怒目瞪著石影,想奪走那柄薄刀,卻怕不小心傷了石影。
「那就讓我起來。」石影冷冷說道。
莫浪平二話不說,馬上挪開身軀。
石影一個躍身,一個箭步便沖到了離他最遠之處。
「若莫爺不能保證此后不再有任何逾矩之行為,石影就此告別。」石影冷聲說道。
「你若想離開,那就讓寶兒回到我身邊。她與我原本應當還有兩年師徒之約,不是嗎?」莫浪平雙臂交握于胸前,神色較之石影更加漠然。
「寶姑娘與赫連莊主如今想必早已成親,怎可跟著你再浪跡天涯!故暗脑拸凝X縫里進了出來。
「追根究柢起來,原來你心里擱的人是寶兒嗎?」莫浪平嗄聲低咆,頸間青筋不住暴動著。
石影將薄刀收入腰間,也不接話,任由莫浪平如此猜想道。
「我們不待這里了,明日便出發到烏山,你去寫信讓寶兒過來接手林村之治療。」莫浪平粗聲說道,不想再待在這個屋內與石影朝夕相對了。
到外頭行走,花花草草事物總是多些,省得他目光一天到晚黏在石影身上,徒增心寒。
「可寶姑娘身子不知完全痊愈了……」
「村子里的人比她還凄慘,她沒資格虛弱。」莫浪平一看到石影焦急神色,更加打定主意要寶兒來收拾善后——誰讓石影喜歡她!「她若能再多增些經驗,日后碰到此等狀況時,不需我出手,她自個兒便能處理了!
石影見莫浪平神色執著,也知道他說的沒錯,只好淡眉一擰,快步走向門邊,準備去向村長拿筆硯。
「如此一來,就算是我下回被人用刀刺死,也不怕后繼無人了。」莫浪平的話無預警地飄進石影耳中。
石影聞言,身子一僵,佯裝什么也沒聽見,轉身拉開門閂。
日后旅程,自己又該用何種面目對待莫浪平呢?
這可惡的人哪……
莫浪平看著石影漠然背影:心里陡生起一股怒氣。
憑什么只有他在意?感情被人這般箝制著,又豈是他想要的嗎?在乎了,便要受苦的,這事他還不夠清楚嗎?
莫浪平緊緊地握住拳頭,皆目欲裂地瞪著那個讓他心痛之人。
「到了烏山,采著紫玄草之后,你想到哪,就去哪吧,我還你自由了!鼓似介L眸凜凜,冷冷地說道。
石影正站在門邊,聞言呆了、傻了。
自己若走了,誰來護衛他的安全,誰來關懷他的飲食起居呢?自己當真讓莫浪平如此痛不欲生嗎?
石影不自覺地旋過身,水然目光瞬也不瞬地瞅著莫浪平。
莫浪平一看見石影眼里的落寞,冷臉上的無情頓時四分五裂,他用力一拍桌幾,大吼一聲。
「還不快滾!省得我改變心意,對你獸性大發!」
石影閉上眼睛,不顧一切地轉身沖出門,再也不敢回頭多看一眼。
畢竟,有些東西要不起,便不該多留戀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