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飯店的路上,景頤才終于從他口中得知事情的全貌。
在為他們母子倆的故事感到憐惜,及為他們母子倆重逢感到高興的同時,她也氣他沒早點兒告訴她真相,讓她在他母親面前出了大糗。
不過知道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女人并不是她原先所以為的“舊情人”,她還真是松了一口氣。
大概是因為安心了,她臉上的線條不自覺的變得柔和。
甚至,她的唇角維持著上揚的角度,而她卻毫不自知。
坐在副駕駛座,森一騎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過她。想到她竟跟蹤他,還因為誤會他媽媽是他的姊姊情人,而差點兒撞死他的事情,他就忍不住想笑。
從見到他以來,她一直沒給他好臉色看,有時還把他當(dāng)“細(xì)菌人”看。
好幾次他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魅力指數(shù)下降,根本“電”不了她。但今晚,他確定了她的心意,也知道自己在她心里其實占了位置。
很多人不相信一見鐘情,但他卻相信大部份的戀情及結(jié)合,都決定在初次見面的那一瞬。
他想,也許打從看見她拿個牌子、一臉生氣的站在接機(jī)大廳的那一際,他就已經(jīng)喜歡上她了。
當(dāng)然,這些事現(xiàn)在已不那么重要。
返回飯店,他們走進(jìn)電梯。電梯里沒有別人,一路直上。
“小刺猬,待會兒去你房間喝咖啡!彼f。
“為什么要去我房間?”
“不然你來我房間也行!
“不要!彼钡闪怂谎,一臉“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圖”的防備表情。
他無奈一嘆,“放心,我沒有邪念,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她看了一下手表,“拜托,快十二點了耶。”
“我會讓你準(zhǔn)時在一點鐘上床睡覺!彼Z帶商量,“看在你今天差點兒撞死我的份上,拜托!
什么嘛?明明是他自己沖出來,又不是她存心要撞他。
不過,他都這么苦苦哀求了,她要是拒絕他,會不會太冷血了?
“好吧。”她勉為其難地答應(yīng),“十二點五十五分,你就要離開喔。”
“遵命!
十二點五十分,景頤提醒了他。
“再五分鐘,你就得離開了喔。”雖然他們聊天說地,相談甚歡,但她可沒忘記這件事。
森一騎一臉依依不舍的表情,“不如我今天在這里睡吧?”
“你作夢!”她不禁感到羞惱,“孤男寡女的,誰要跟你……”
“我昨天晚上不就睡在這里?”
“那是意外。”她高傲地一哼,“要不是你喝得爛醉,不斷在門口像叫魂似的叫著我的名字,我才不會讓你進(jìn)來呢!
想到昨天他們躺在同一張床上,她的臉頰沒來由的一陣發(fā)燙。
說也奇怪,跟他躺在一起,她非但沒想辦法“逃脫”,居然還睡著了?
“臉很紅喔!彼μ阒霸谙胧裁雌婀值氖虑閱?”
迎上他的眸子,她心頭一悸。
“我只是想起你昨天晚上的丑態(tài)啦!”她習(xí)慣性的隱藏自己真實的感受。
他微怔,有點在意,“丑態(tài)?”
“你醉得胡言亂語,還哭了呢!彼f。
聞言,他一驚,“你騙我的吧?”
“是真的!彼室獍缌藗哭臉,“你哭得很傷心,我還以為你被甩了呢!
他神情一凝,沉默不語又若有所思,看來似乎在意極了。
看見他那懊惱的表情,她實在不忍再調(diào)侃他,尤其是在知道他跟他媽媽分離二十幾年的事情后。
“沒關(guān)系啦,反正只有我看見……”
他抬起眼,兩只眼睛直勾勾的注視著她。“你……不會說出去吧?”
看著他那羞赧尷尬卻又拚命裝冷靜的臉,她幾乎要笑出來,但,她忍住了。
“放心。”她舉手作發(fā)誓狀,“我會保守秘密的。”
放下手,她又看了于表,然后立刻站了起來。
“森先生,Sorry。”她把手腕上的表湊到他面前,“已經(jīng)五十八分嘍!
他文風(fēng)不動的坐在沙發(fā)上,微微皺起了眉。
“別賴皮喔!彼龂(yán)正地再次提醒,“是你自己說會讓我準(zhǔn)時一點鐘上床睡覺的!
“是誰告訴你我會守信用的?”他看著她,語氣跟表情都一樣任性。
她瞪大眼睛,生氣地道:“我不管,我真的困了。”
“你睡啊,我不會吵你!
“你開什么玩笑?你在這里,我哪睡得著!”
“慢慢就會習(xí)慣的!彼f。
“什……”什么慢慢就會習(xí)慣?他又在跟她抬哪門子杠了?
她以雙手抓住他的手腕,使出全力想把他從那張沙發(fā)上“拔”起來。
“你、給、我、起……。
沒等她說完,他一個振臂,將她扯向自己。
他輕而易舉的就將纖細(xì)的她圈抱住,然后以迅雷般的速度在她唇上輕啄一記。
她陡地瞪大眼睛,驚蓋的看著他。
他銳利霸氣的眸子變得溫柔而深情,“該怎么辦,我好像已經(jīng)太喜歡你了……”
這些話要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她會覺得惡心肉麻,搞不好還會全身起雞皮疙瘩,過敏一個星期。
但為什么從他嘴巴里說出來,她就像是熱鍋里的奶油般,整個人都要融化了呢?
她害羞的看著他,“你為什么老是說這種會讓人臉紅的話?”
“你又為什么老是讓我對你說出這種話呢?”他一笑。
她皺起眉頭,微噘著嘴,“你這人真賴皮,難道又怪我嗎?”
他捧住她發(fā)燙的臉,“當(dāng)然怪你,是你讓我傷透了腦筋……”
她讓他傷什么腦筋了?她想著,一時忘了自己還坐在他大腿上,直到她感覺到他的眼神熾熱得幾乎要烤熟她。
“如果可以,”他一只手輕輕扣住她的頸背,兩只眼睛深深的注視著她,“我真想把你揉一揉,塞進(jìn)我的行李箱里帶回日本!
看著他那猶如深潭般幽深的黑眸,她突然一陣暈眩。
還沒回過神,他已勾下了她的腦袋,迎上自己渴望而火熱的唇。
她的身子震了一下,但沒有拒絕。
這不是她的初吻,但卻比人生中第一次的吻還震撼她的心。幾年前在愛河畔,曾友欽突然親她時,她只覺得不舒服又驚慌,后來甚至變成恐懼及厭惡。
但現(xiàn)在,他的吻卻令她腦袋發(fā)麻……喔不,她的腦袋簡直快融掉了。
慢著,這猶如生物般鉆進(jìn)她嘴巴里翻天覆地的東西是什么?
天啊,是……是他的舌頭?!
她本能的掙扎了一下,但像是察覺到她想逃,他把她抓得死緊,吻得更深。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親吻,他居然給她來個法式深吻?他、他是想嚇?biāo)浪龁幔?br />
使盡吃奶的力氣,她猛地推開他的臉,羞惱的瞪著他!案擅瓷焐囝^?!”
他微怔,然后皺皺眉頭,“難道你沒試過?”
“誰試過。 彼龤獾孟氪蛩。
“那個家伙……”他試探地問:“他沒這樣親過你嗎?”
“你說Tomo學(xué)長?”她秀眉一擰,“當(dāng)然沒有,他才一親上來,我就推開他了!
聞言,他突然意識到某件事情。
他以懷疑的眼神睇著她,“你跟他沒發(fā)生過那個……”
“沒有!”她知道他想說的是什么。
“那跟你上摩鐵的不是他嘍?”
“我沒跟誰上過摩鐵!
“可是你上次不是……”他一震,突然恍然大悟,“所以你根本是在吹牛?”
她略顯尷尬的低下頭,“說什么吹牛?我只是……”
“小刺猬!彼龅卮驍嗨,兩只眼睛定定的看著她。
她微怔,有點不安,“干么?”
“你還是處女吧?”他一臉嚴(yán)肅地問道。
他如此直接的問題教她滿臉漲紅,羞悸不已。
他想嘲笑她嗎?這種時代,到了二十七歲還是處女的女生,應(yīng)該可以入“珍稀動物”之列了吧。
“不行嗎?”她羞惱的瞪著他,“你……你該不是想嘲笑我吧?”
“嘲笑你?”他勾唇一笑,長長一嘆,“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她微頓,“你有處女情結(jié)?”
“沒有!彼麚u頭,誠實地表明自己的心思,“但不知為何,卻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松了一口氣?”
“我想……”他深深凝視著她,聲線低沉勾人,“我這次真是挖到寶了。”
寶?他指的是她?被說是寶,她有點不好意思。
“小刺猬,”他輕撫著她的臉,“你也喜歡我吧?”
她害羞的看著他,輕輕的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他唇角微微上揚,慢慢欺近了她,然后再一次貼上她柔軟細(xì)致如花瓣般的唇瓣。
她溫順的閉上雙眼,任他時而溫柔、時而火熱的吮吻著。
他的吻讓她的腦子像是要燒起來似的,完全無法思考。
這種心蕩神馳、意亂情迷的感覺,她是第一次體驗到。但她并不害怕,只因他給了她不可思議的安全感。
明明只有短短十?dāng)?shù)天的相處,為何她卻如此安心且放心的接受了他?
這就是人家說的“命定”嗎?他……是她命定的男人嗎?
這一瞬,她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如果是他,她能允許他對她做任何的事。
但才這么一想,他竟突然推開她。
她猛回神,一臉;蟮目粗,卻只見他濃眉糾皺,神情懊惱而自責(zé)。
“森……”她怯怯的看著他。
他將她拉起,然后霍地起身。她微怔,疑惑的看著他。
“我對你動邪念了!彼f,“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晚安!闭f罷,他轉(zhuǎn)過身,飛也似的“逃”出她的房間。
她怔望著他離去的身影,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
須興,她終于意識到什么,忍俊不住的笑了。
翌日,森一騎與景頤跟鄭綾及現(xiàn)任丈夫、兩名繼子女一起吃飯,地點是她家。
鄭綾親自下廚做了滿滿一桌菜招待他們,像是要彌補過往流逝的二十幾年時光。
鄭綾的丈夫及繼子女對森一騎非常的友好,當(dāng)然,他們也為一直思念著兒子、而如今終能與兒子相逢的鄭綾感到高興。
看見他們一家人的互動,森一騎可以確定他的母親現(xiàn)在是幸福的。
她嫁了一個好人,也“買一送二”的得到了兩個優(yōu)秀的孩子。
知道母親幸福安好,他想,今后的他不管在哪里,都不會為她擔(dān)心了。
離開臺中,他們的考察之行繼續(xù)往北前進(jìn)。
數(shù)日后,他們返回高雄,而她在內(nèi)地旅游的爸媽也回臺灣了。
一進(jìn)門,只見她老爸坐在客廳里看報,而她老媽則在一旁削蘋果,然后一塊一塊的往她老爸嘴里放。
“爸,媽,你們回來啦!”她一屁股坐下,“內(nèi)地好玩嗎?”
“哎呀,冷死了,還是臺灣好。”陸媽說。
陸媽雖是土生土長的高雄人,但嫁給陸爸三十幾年,竟也說了一口湖南腔。
“對了,你不是帶那個日本設(shè)計師去考察,工作都結(jié)束了嗎?”陸媽問。
“嗯!彼f:“接下來他會提出腹案,畫草圖,然后跟老哥公司的設(shè)計師們做溝通……我的部份算是都結(jié)束了!
“聽雨潔說,那個設(shè)計師長得又高又帥,而且還很有才華,是真的嗎?”陸媽好奇的問。
她想也沒想的說:“是啊,他簡直像明星一樣,一走出去就是眾人注目的焦點!
“是喔——”陸媽若有所思,然后語帶試探,“你跟他相處兩個星期,他對你的印象還不錯吧?”
她還沒弄懂老媽的意思,只見老爸突然擱下報紙,神情嚴(yán)肅的瞪著老媽。
“你在瞎攪和什么!”他語氣嚴(yán)厲,“你該不是在打什么主意吧?”
“老頭子,”陸媽一臉認(rèn)真,“如果對方是不錯的對象,我們景頤當(dāng)然有優(yōu)先權(quán)嘍!
她一怔。喔,她懂了,她老媽想趁機(jī)把她嫁掉。
不過,她老媽不知道的是她跟一騎正在秘密交往中。
“你看人家老張的女兒比我們景頤小,都已經(jīng)要嫁人了呢!标懩刚f:“這個設(shè)計師收入不錯,跟我們景頤又沒有語言隔閡,以后我們女兒只要在家當(dāng)個奶孩子的‘閑閑美代子’,有什么不好?”
“胡說八道。”陸爸眉心一擰,神情微慍,“我女兒怎么可以嫁給日本人?”
不妙!看她老爸的反應(yīng),似乎無法接受“女婿是日本人”這種事情。
糟了,這么說來,她跟一騎只能談?wù)勑賽,但無法修成正果?
“你不是又想說什么國仇家恨的事情了吧?”陸媽不以為然,“那都已經(jīng)是從前的事情了,干么還老是掛在嘴邊提?”
“我陸元魁的女兒什么人都可以嫁,就是不能嫁日本鬼子!标懓终f。
聞言,景頤呆住。
天啊,連“日本鬼子”這四個字都出來了?慘了,要是讓老爸知道她正在跟“日本鬼子”談戀愛,他搞不好會把她監(jiān)禁起來。
“爸,您還氣日本侵華的事情喔?”
“當(dāng)然,這種事怎么能忘?”陸爸說。
“那……那您怎么會答應(yīng)讓我去當(dāng)他的臨時助理,還陪著他到處去考察摩鐵?”她試探的問。
陸爸一臉凜然,“公是公,私是私,他是你哥哥的合作伙伴,你做妹妹的當(dāng)然要幫忙!
“喔~”她不自覺的拉長了尾音,若有所思。
陸爸警覺的盼著她,“你為什么這么問?難道你對那個日本鬼子有意思?”
她心頭一驚,急忙否認(rèn),“沒啦,怎、怎么可能!”
“沒有就好,就算你要嫁黑人都好,就是不準(zhǔn)是日本鬼子。”陸爸嚴(yán)正警告,“當(dāng)初你去日本念書前,我已經(jīng)提醒過你了,沒忘吧?”
“沒……沒忘!
老爸的話讓她的心蒙上了一片憂郁煩惱的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