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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求凰 第八章
作者:璐笙
   
  經過那日混戰(zhàn),悅人客棧井然有序的大廳現(xiàn)在已是一片狼藉,不是桌子缺了面就是椅子缺只腳,慘不忍睹。

  老板趙世熊領著哥兒們著手整修,男子漢做粗活是不麻煩,麻煩的是附近居民聽說鳳求凰住在悅人客棧里,為睹其風采的閑人三天兩頭就來客棧里吵吵鬧鬧。

  「趙老板,你就替我們報個聲嘛!

  「是啊是啊,大家都欽佩鳳大俠,引見一下又何妨?」

  趙世熊怒得瞠目,他打著赤膊,手拿木板擋在客棧門前,一夫當關似的擋住這十七、八個死老百姓,怕閃個神就有人溜進客棧里。

  「老子都說他人已走啦!」他揮揮手,粗聲大罵。

  開玩笑,若是鳳求凰在悅人客棧的事情傳開,全西京的姑娘恐怕都要擠到他這個小地方,如此光修理門檻就要賠本,還讓不讓人賺錢?

  「趙老板,你不能這樣啊,我們只是想跟他道聲謝。」

  「我就說他人已經滾了、走了,搞不好現(xiàn)在在城郊跟那些搶劍的人斗個三百回合就快嗝屁了,你們難不成全是聾子嗎?!」

  「喂,我說你這只熊怎么——」

  砰!

  死老百姓們驀地倒抽口氣,睜圓眼,冷汗浹背,見趙世熊發(fā)瘋似地把手上那塊一寸厚木板以鐵頭擊破,啪啦個兩聲木板斷成兩截。

  「誰再嚷嚷的?。俊冠w世熊的熊性發(fā)威,瞪著牛眼彷若會噴火。

  死老百姓們登時噤若寒蟬,在他的威脅下他們猛搖頭,緊接著就是一窩蜂的逃跑,趙世熊遠望那群孬種粗聲咒罵,把破木板扔到地上。

  他才抹抹頭,就見廳里有名同樣打著赤賻的年輕男子修理方桌,嘴角還隱隱抽動著。

  趙世熊一看,肝火又冒上來,當即怒指正在偷笑的鳳求凰!感κ裁?!你個死娘娘腔,禍都你闖出來的!」

  鳳求凰仍是笑著不回話,繼續(xù)敲敲打打,只是連連點頭應和。

  寄人籬下,他得學著低頭不答腔,雖然他有些意外這只熊為何沒趕他走,且還放任他與棠四草接近。

  「喂,你這什么話?人家鳳公子都留下來幫忙了!箯垙N娘從廚房里拐出來,拿著茶水和一碗粥。

  趙世熊哼個聲,用掛在脖子上的巾子抹抹汗,向張廚娘討碗茶來喝。

  「老子我也沒說他不準走,干我屁事!共贿^若是這娘娘腔走了,小四草哭得唏哩嘩啦那就干他的事了。

  瞅著趙世熊咕嚕咕嚕地吞下大碗茶水,張廚娘啐笑,和這頭熊一同待在這間客棧也十余年了,他口是心非的性子她老早就摸透。

  捧著另一碗粥,張廚娘來到鳳求凰面前!给P公子,勞煩你替我送上樓給小四草!

  鳳求凰放下手中捶子,站起身將衣物穿妥后便接過碗與湯匙。

  「小四草最近常嚷著悶想出去透氣,你就陪她聊幾句!剐煽诼,呵呵。張廚娘笑得曖昧,伸手拍拍他的肩,催促道:「好啦,上去上去!

  張廚娘的心意昭然若揭,鳳求凰受教地莞爾,說聲謝后便上樓。

  上到二樓,拐個彎再走幾步路,很快便來到棠四草休憩的客房,他敲也不敲地直接推開門板。

  「小短腿,風大哥給你送飯來了,今天好些沒——嗯?」

  鳳求凰愣站在房中央,發(fā)現(xiàn)房里一個人影也沒有。

  他把碗放在桌上,在房里兜圈子尋找棠四草的身影,最后走近床榻,他打量凌亂被褥許久,以掌撫過,床被上余溫尚存。

  鷹眸凝視著指尖,隨即朝外頭的走廊瞥去。

  他邁開闊步,走出房門。

  另一頭,梅閣走廊的欄桿上綁著長長白布,布就垂到樓下柴房前,棠四草正緊拽著布條,一身店小二的打扮,兩條細眉攢得緊緊的,滿臉疑惑。

  她剛剛怎么好像聽到風大哥的聲音?

  該不是她聽錯了吧?風大哥在樓下忙得哩——

  忽地,欄桿猛然一震,她嚇得將布條抓得更緊。

  「我說哪,下面這龐然大物是啥玩意,莫非悅人客棧到了春天也會結蟬蛹?」

  聽上頭傳來涼冷且不帶好意的嗓音,棠四草渾身僵直。

  她愕然抬頭,就見鳳求凰站在她眼前,左腳踩著欄桿,雙手環(huán)胸,居高臨下笑瞪著她,其中還帶有股森冷感。

  她死定了……

  「呃……嘿嘿,風大哥,天氣不錯,哦?」被人逮個正著的棠四草僵著笑臉,伸出食指指向朗朗晴空,顧左右而言他。

  見她還笑得出來,鳳求凰額角青筋立刻爆出。

  「看不出來你腿短歸短,偷跑卻很有一套,嗯?給我過來!」扯起布條再拉幾下,「蟬蛹」立刻被鳳求凰拽人手中,他抓著她的后領,俊臉逼近她的臉,吼著罵道:「你以為你在做什么?耍雜技?這里多高你難道沒看仔細?都受傷了若是再摔下去還得了!」

  棠四草半舉雙手干笑,汗如雨下!肝蚁麓尾粫,風大哥……」

  「再有下次我會直接敲暈你!顾焓制飧惺愕哪橆a,笑如暖春,卻沒來由的讓她感到猙獰。

  棠四草一句話也不敢說,臉頰被捏到泛紅也不敢喊痛,任由他打橫抱起她回客房。

  一回房,棠四草立刻被抱放回床上,鳳求凰自桌幾上拿起粥后也坐到床邊,輕吹著湯匙里熱燙的米粥,然后遞到她唇邊。

  「就算想偷溜出去玩,好歹也走樓梯。」他面無表情地斥道。

  「可是我走樓梯馬上就會被逮回房嘛……」她小聲嘀咕,見他額際似有筋肉要浮出,她趕緊張口吞掉那口粥裝死。

  她的傷明明就好得差不多了,也能下床走動,可偏偏大伙就是不準她到處跑,一天到晚躺在床上看著窗外浮云,那感覺很悶耶。

  瞪著她低垂的頭頂,鳳求凰沒好氣地喟嘆。

  「等你傷好得差不多,到時你想去哪里玩風大哥都帶你去。」這丫頭真是……她以為他是無緣無故的生氣?他是被她掛在半空中的樣子給嚇得差點破膽。

  棠四草含下再度遞來的粥,見他似怒氣已消,笑靨頓時如花綻放,乖乖點頭。

  喂著喂著,碗見了底,鳳求凰將之擺放一旁。

  「傷好些沒有,還疼嗎?」

  「不太疼了!顾P腿而坐,見他拿起床邊小幾上擱放的綠瓷瓶。「風大哥,那是我的藥油!

  「我知道!顾伍_紅塞子,手指在她眼前兜個幾圈!皋D過去,脫衣裳,我替你上藥!

  咦?紅潮打從腳底竄上頭頂,一只煮熟的紅蝦子羞窘又無措地瞪著他。

  「風風風風大哥,脫衣裳……」

  鳳求凰直睇她羞紅的臉蛋,雙手一扳,就把她給轉過身去。

  「快脫!共蝗葜靡傻恼Z氣,他不說第三次,因為他會直接動手幫她解衣。

  棠四草看著墻努努嘴,最后還是慢吞吞地解下衣物,露出背后細致嫩膚,美中不足的是上頭有大片淤血,青紫色看得人沭目驚心。

  她害羞地兩手遮住胸前,雖然還有件肚兜,可對著他露背的感覺就是奇怪。

  鳳求凰將藥油倒入掌中,抹了抹,動作老練地替她推揉起來,她發(fā)出一聲悶哼,他探眼瞧去!负芡?」

  「還、還好……」棠四草的嗓音細如蚊蚋,感受背后按揉的力道漸趨柔緩。

  凝視著她頸后以及耳殼的紅光,鳳求凰不禁失笑。

  若是讓這丫頭知道她的身子他已經看光了,會有何反應?

  那天他們共洗「鴛鴦浴」,她很剎風景的在澡桶里睡著,后來他抱她回房,也很「順便」的替她換套干衣裳。

  以她的傻性,她大概會認為衣服是在睡糊涂時自己換的。

  「你當我是采花賊嗎?手還緊緊遮著。」他發(fā)噱,替她揉散背后的淤血。

  棠四草嘴唇蠕動著,嘟囔道:「沒辦法嘛,你是鳳求凰啊,西京里的富家姑娘都快被你調戲光——啊痛痛痛痛痛痛痛痛,輕點兒!輕一點!」

  背后推揉的力道突然加大,痛得她熱淚飆出眼眶,手掌直拍墻壁痛呼的求饒。

  「丫頭,誰都可以把我說的這么沒格調,就你不準!顾幊恋驼Z,聽她求饒后才收斂指勁。

  他又不是只靠下半身過活的禽獸,對個受傷的姑娘還妄想染指?!

  棠四草痛得扁起嘴,伸手揩去滾溜出眼眶的熱淚。

  可你就真的做過那些沒格調的事嘛……罵也只能罵在心底,她沒膽說出口,剛才那種痛法不是人能挨的。

  經過這次教訓,棠四草很識相的閉嘴。

  鳳求凰剛中帶柔的指勁壓得很適當,絕不會再讓她喊出半句疼,他們誰都沒有說話,享受著靜謐之中的幸福。

  藥香在鼻息處彌漫,她的嘴角微微勾起。

  「風大哥!

  「嗯?」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想當你的劍僮這回事嗎?」

  「怎么?又想當了?」那時看她狼狽的抱不住「空岳」,他以為她已打消毛遂自薦的意愿。

  「是啊,有個隨身小劍僮,你身邊有伴既不無聊也能調劑身心嘛!

  「也是!顾,不過調劑身心嘛……等她個頭長得稍微大點時,他會再考慮是否到了辣手摧花的好時機!缚晌铱茨氵B劍都抓不緊哪,隨身小劍僮!顾χ鴱娬{后面五個字。

  這話刺中棠四草心中要害,她搔搔頭,想了想后她笑嚷:「那就只好委屈風大哥自行背劍羅!

  聽她說得理直氣壯,鳳求凰喉間滾出笑聲!感《掏,你這算哪門子的隨身小劍僮?你這是叫做跟屁蟲。」

  「是啊,我就是要當跟屁蟲啊!顾χ钩,反正他也明白她的心思。

  鳳求凰聽完笑得更加劇烈,好一陣子過后才漸漸停止。

  看著她的背,看著她這身子纖弱瘦小,像是孩子般的身軀,尤其是那片雪背上的青青紫紫和傷痕,令他的眸光略顯黯淡。

  「好啊,你當我的隨身小劍僮!

  「真的?」棠四草興奮的想要回頭,然而他隨后補上的話卻令她渾身一僵。

  「不過要是我的隨身小劍僮不見了,劍我也不會要了。」

  在這瞬間,棠四草覺得氣氛稍顯凝滯。

  她聽見他的嗓音里透著笑,可她卻不覺得這句話像是笑話。

  江湖人視兵器為己身性命,與自己契合的武器已屬難找,更何況像是「空岳」這種會自尋其主的神器?

  風大哥為何要這么輕易放棄他珍視十多年的劍?那天他摸著「空岳」時,明明笑得好溫柔呀……

  「小短腿,你聽見沒有?」他曲起指節(jié)敲敲她的后腦,要她回應。

  「?喔,聽見了。」她撫著后腦勺,仍是無法透徹他方才話里的真實度。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抹完藥,拍拍她的肩示意她把衣裳穿好。

  「這淤血要去揉它才會散,下回等我有空了再幫你……」

  走廊上,急促的腳步聲自遠方逼近,鳳求凰?,目光瞟向門板,下一刻門就在他預料之下被人推開。

  「小四草!」

  沖進房里的人是小愣子,他奔到床邊盯著棠四草,看來像是有要緊事。

  「怎么了嗎?」棠四草不解的問道。

  「你快下樓!」

  「下樓?」不是不準她到處亂跑?

  「你就別慢吞吞了,張大娘要你快些,否則樓下就要被拆房啦!」

  棠四草聽了吃驚,而鳳求凰則在心里暗付他們兩人間的事是否已在江湖上傳開。

  「拆、拆房?!」她錯愕地重復,急忙下榻穿鞋!负,我馬上……風大哥?」他不知何故神情沉重,且還緊緊抓住她的手臂。

  「小愣子,你先下樓!

  「呃,是……」瞧鳳求凰神態(tài)凝重,小愣子也難說不好,轉頭便先行出房。

  待小愣子離開,鳳求凰扶她下床,緊緊握住她的手不放。

  「你跟我一起下樓!

  「風大哥?」她昂首看著他,試著解讀他此刻沉沉之態(tài)。

  鳳求凰僅是朝她露出云淡風清的笑意,扣緊她的手帶她下樓。

  兩人并行走在長廊上,才見到樓梯口,就聽見樓下大廳爭吵聲不斷,有女人的尖嗓,可再尖銳也蓋不過趙世熊的熊咆。

  鳳求凰暗覺這事好像和他想的不同,與棠四草攜手下樓,他們站在樓梯口朝客棧大門望去,就見張廚娘和王燦正拉著趙世熊在勸阻什么,而趙世熊卻一逕和門前某位婦人大吵特吵。

  「你以為你是誰?也不過就是個客棧老板,瞧你們這寒酸客棧,我要不是來找人才不想踏進這兒,多晦氣!」

  「臭婆娘,老子客棧寒酸你管不著,你大可別來找,滾遠點!」

  「喲喲喲!口氣大得呢,當起土霸王來啦?你說滾就滾?我偏不滾!」

  「不滾就等著老子揍人!」

  「有種你就打呀,到時咱們報官!」

  「臭婆娘,我現(xiàn)在就一拳打死你——」

  「世熊,別這樣……」

  王燦與張廚娘盡力阻止趙世熊鑄下大錯,爭鬧之際,棠四草帶著困惑的嗓音很突兀地插進來——

  「張大娘,怎么了嗎?」

  堵在門口的大伙頓時安靜,紛紛回頭看著他們兩人。

  張廚娘見她猶如見到救星般感謝天地,一把牽過棠四草,讓她面對客棧大門前的兩人。

  「來來來,你來就好,這對夫婦吵著說要找你,可不知怎地卻……小四草?」怎么發(fā)起愣了?

  棠四草站在那兒,呆呆望著客棧前這對夫婦,不發(fā)一語。

  那對夫婦男的一臉消瘦、膽小地躲在女的身后,而女的就長著潑辣嘴臉,雙手扠腰,正用那雙狹細鳳眼傲慢瞪著她。

  四目相交許久,棠四草才緩緩自干澀的喉嚨里吐出話來。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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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棠四草竟然喊那尖酸刻薄的女人一聲「娘」!

  那婦人明明就和棠四草可愛模樣相去甚遠,性子也不如棠四草的討喜,誰知卻是她的娘?

  再說,只要有長眼的人都看得出棠四草見到那婦人時臉色不太好,語氣也沒有久不見雙親的喜悅,而是懼怕的孱弱。

  哪個見到娘的人會這么不開心?他們還是頭一回見到棠四草在客人面前笑容褪盡,像是碰到牛鬼蛇神似的。

  客棧大廳里,一群人圍在剛修好的桌邊,那桌坐著一臉不耐煩的棠母和畏首畏尾的棠父。

  從廚房泡茶出來的棠四草鉆進人墻中,必恭必敬地將茶端到雙親面前,然后退居一旁。

  「爹、娘,喝茶吧。」她扯嘴笑,討喜依舊,可總覺得少了什么。

  棠父不說話,客客氣氣地捧杯喝茶,棠母則是睨著那杯茶半天,最后不情愿的棒起杯子,才喝了口,棠母便露出嫌惡表情放下杯子,拒絕再喝。

  「呸,也是寒酸茶,和這客棧真是絕配!

  站在后頭的趙世熊本想掄拳揍人,張廚娘硬是抓住他不讓他懲兇。

  「四草,你十二歲就離開老家來西京里干活兒,怎的卻找著這么個沒用的苦差?」棠母打量著客棧,細嗓不止尖銳,戳進別人心里也挺利的。

  棠四草聽了,傻笑地忙著解釋道:「不不不,不是苦差的,趙叔他對我很好,他當我是女兒的——」

  「你這話是在怪我不當你是女兒看嗎?」棠母的嗓音更尖了。

  棠四草一怔,笑容僵著,始終不吭聲的棠父見到周遭人皆是眼露兇光,他才慌慌張張地扯動妻子的衣袖,小聲道:「你說話也客氣點……」

  棠母氣憤的抽手,大聲怒罵:「就是有你這到處賭的死鬼才會有她這種沒用女兒!她攢的銀兩根本不夠我們一家子過活,你現(xiàn)在倒是管起我來啦?你若是不賭就沒事!」

  客棧里全是棠母罵人的聲音,還夾著棠父被捏耳朵的哀號,棠四草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好聲相勸,這活脫脫是出家庭鬧劇,可大伙就是沒想到會發(fā)生在棠四草身上。

  「你煩死了你,走開!」棠母厭惡地大吼,棠四草立刻噤聲,棠母又伸出食指將矛頭轉向她。「你啊,就你!姑娘家本來就是雜草根了,還學男人出外干活兒?我說你干出什么名堂來沒?還不就是個店小二!竟學男人穿起男裝來了,穿了就會變成男人嗎?飯渣腦也不清醒清醒,整天只會對著人傻笑,去照照鏡子看你現(xiàn)在是什么德行!」

  棠母宇字句句全像是針般扎在疼惜棠四草的眾人心口上,可棠四草卻像沒事似的站在那里不動也不回嘴。

  她不善言辭,從來沒跟人斗過嘴,兩只小手只能緊抓著方盤隱隱發(fā)抖。

  沒關系的,不怕不怕,再挨一陣子就好,娘罵完消氣就沒事了……

  正害怕時,她的肩膀突地被人緊緊攬住,被動偎入寬厚的胸懷,本想抬頭看是誰,然而鳳求凰那不疾不徐的語氣便告訴她這胸膛是何許人也。

  「伯母遠道而來也累了,何不上樓休息?」鳳求凰摟著棠四草從容笑語,而偎在他懷中的人兒也差點為此依靠而心暖落淚。

  棠母見他挺身而出,也閉嘴不再拿棠四草當出氣包,她瞪著大小眼,專注打量他。

  「你又是誰?」

  「敝姓風,在悅人客棧里僅有暫宿的旅人!

  「旅人?」棠母抖著笑音,目光直看著眼前相依相偎的兩人。「我看是姘頭吧?這么一個小白臉,許多姑娘家不都愛這俏模樣?」

  棠四草錯愕地望向棠母,本想反駁,肩臂卻讓鳳求凰緊緊握住。

  「像伯母你這年紀碰巧丈夫又如鼠性的老女人,想紅杏出墻的實也不少!顾诌值氐。

  趙世熊等人聽了不禁噴出笑音,這話擺明就是損人,棠母不是笨蛋,她聽得臉色慘綠,怒氣更為高漲。

  「你這小白臉,懂不懂什么叫做敬老尊賢?!」

  「我懂,我當然懂!锅P求凰臉上猶掛著笑意,可這回他睇著棠母的眼神銳利幾分,還透出一股殺氣!覆贿^尊敬這兩個字還得看人給,對一個給他臉還不要臉的人尊重,豈不就像是喂條狗吃熊掌鮑魚的道理相同?」

  棠母怒不可遏,渾身上下皆在發(fā)抖,不止是氣的發(fā)抖,更是害怕鳳求凰眼里逼來的威勢。

  吵不贏他,棠母揚手重拍桌面,拉著棠父轉頭便走!杆拦恚疑蠘侨!」

  棠母踩著用力的步伐走上二樓,像是巴不得把樓梯踩斷般,若她真如此想,那和她有相同理念的人還不算少,趙世熊那伙人就希望樓梯被她踩爛,然后再見她也一并摔爛。

  「呿,這女人嘴可真臭……」趙世熊怒聲啐道,然后扭頭,目光激賞的瞅著鳳求凰!负眯∽樱v話可真中聽!

  「當然!顾α诵Γ故卓粗乃牟,見她還是傻呼呼的,他搖搖她!感《掏,我替你扳回一城的精采畫面瞧見沒?對那種刻薄臉別太客氣,欠罵嘛!剐液盟麤]帶劍,不然還真怕自己失手砍斷那老女人的脖子。

  棠四草仰起腦袋,傻望著他,直到臉頰被鳳求凰偷個香,她才醒過來。

  「風大哥,謝謝你!顾`出招牌笑容,傻氣中帶著討喜的那種。

  乍見她這抹笑,讓鳳求凰有些心疼。

  這一刻他不知道她是真的傻,還是怕讓人擔心才裝傻,但無論是哪種皆令人于心不忍。

  所以,他陪著她笑,若她不想讓人為她憂心,那他也當作方才所有不愉快都沒發(fā)生過,大掌揉弄她的發(fā)。

  「你啊你,傻子呵!顾麚砭o懷里纖瘦的身子,心里為她流的血淚都快泛濫成災了。「小短腿,你太瘦了,我該把你養(yǎng)胖點才對,想吃什么大餐,說說!

  「真的?!那么風大哥,你帶我去東市那間漱流莊吃!」

  ……喂,臭丫頭,乘機敲他竹杠?

  「加我一份!

  「再加我!」

  「還有我也——」

  「想去也行,我把你們剁成肉醬包成包子賣過去!

  「……」

  奇怪,他們怎么覺得這個鳳求凰和趙世熊殘忍的習性愈來愈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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