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有攔著他,可是我力氣小,被他一掌推開了。”桃紅既愧疚由憤怒地瞪著前姑爺,恨不得把他的背瞪出七、八個洞。
安璽玉揮揮手,表示她不在意,對著爛男人說:“欺負個丫鬟真神氣呀!商大少的脾氣真教人膽寒,幸好我不是你倒霉的妻子,這火氣呀!別往我身上撒,我安玉兒高攀不起為納妾而滅妻的假仁假義者,偽君子的嘴臉你還扮不厭嗎?”
她現在可是自由之身,不必擔心他死不放棄,硬要拖著她陪葬,大可暢所欲言,無所顧忌。
“和離是你提出的,我原本并不同意……”他回得咬牙切齒,怒瞪著對他冷眼嘲諷的下堂妻。
“你當然不同意,因為你想羞辱我,羞辱我們安家,捏造不實的罪名誣陷我,為了不背負負心的污名,便往我頭上潑臟水,什么叫犯了七出的無子,人人稱頌的巫大夫在此,你敢讓他診我的脈嗎?當著所有鄉親父老的面說我為何無子,你敢不敢!”
“你……你這潑婦,無理取鬧,竟把家務事拿來說嘴,你到底還有沒有羞恥心。 泵孀訏觳蛔〉纳虅e離氣她的頂撞,作勢要給她一巴掌。
其實他沒打算真打,只是做做樣子,威嚇她,讓她心存懼意而示弱,一如往常般乖順地屈服他。
但是他的手才一舉高,面容清俊的巫青墨已上前一步擋在安璽玉前,不做掩飾的維護讓他心頭火起,手毫不遲疑的摑下。
他想打的是覬覦他妻子的男子,只是被格開了,誰也沒打著,反而原本想放他一馬的安璽玉怒火狂燒,把鄉土劇那一套灑狗血的劇情搬過來一用。
“你惱羞成怒呀!不行就不是不行有什么好羞于啟齒,你明明硬不起來,在床第之間是一條軟綿綿的小蛇,我要是真生得出孩子,你這頂綠帽戴得住嗎?難道要教鄰家老王爹不成!弊屇阋淮蝸G臉丟個夠,看你還找不找我麻煩。
商府隔壁的確住了一位王主簿,娶妻周氏育有五子三女,多產能力教人贊嘆。
而安璽玉似假似真的話,頓時讓藥鋪外圍觀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語的耳語起來,半帶曖昧半惋惜地瞪著商大少“不行”的部位,掩口竊笑。
不論真假,只要有人說就有人相信,即使商府大少爺極力想撇清,但元配入門六年無所出是事實,鐵一般的證據擺在那里,由不得旁人不信。
“閉嘴,你在胡說什么,這種丟人的話也說的出口!彼麣饧睌牡拇蠛,急著想堵住她胡言亂語的嘴。
安璽玉不怕丟臉,她臉皮厚如城墻。
“大家瞧瞧我這姿色還算差嗎?哪個男人不垂涎三分,可是這位商大少和我躺在同一張床上卻像死了一樣,連碰都不碰我一下,讓我和寡婦沒兩樣,有丈夫等于無,比守著靈位還無望。”
什么,他真的不碰她?!
不會吧!如此活色生香的美人,叫我喝她的洗腳水都成,怎有人能忍住……
商大少不行吧!難怪要休妻,根本是自個兒當不成男人,不休難道還看著辛酸嗎?
缺德喔!長得人模人樣卻……唉!一個好好的姑娘家全給糟蹋了,他怎么有臉說人家犯了七出的無子,他有本事生一個出來看看……
一句由一句的流言蜚語飄進商別離耳中,他已經泛青的臉色黑了一半,另一半是氣紅的,咬著牙瞪視膽敢回瞪的女子。
這不是安玉兒。他心里響起一道沉郁的嗓音。
他所認知的安玉兒雖然嬌氣,愛耍小性子,習慣對人予取予求,也不懂什么恭順,但是她膽子小,臉皮薄,人一多便手腳發冷,哪像此時能振振有詞,絲毫不把商、安兩家的顏面當一回事,甚至自傷三分以摧毀敵人。
可是他由不能說她不是,她確實是和他做了六年夫妻的安玉兒,耳垂后頭有顆米粒大小的血痣。
“夠了,玉兒,別為了傷人而損及自身!蔽浊嗄奶鬯臒o辜,了解她為何怒不可遏。
和離的兩人其實不必交惡,夫妻一場也是一種情分,縱使有名無名也同住多年,彼此撕破臉對誰也沒好處,只會加深裂痕罷了。
他看得出來她無意糾纏,有心各行各道,她真的不在意曾經是夫婿的商府大少,離了就是離了,沒有回頭的必要。
可是對方卻不這么想,仍將她視同衣帶的佩飾,不放手也不許別人多看兩眼,這才激起她反擊的怒意。
安璽玉的怒氣被安撫,眼神平靜的回視巫青墨!笆撬葋G刀丟劍的嘛!我不拿盾來擋,難道要被他傷得遍體鱗傷?”
她不主動害人,但也不讓人隨興踩她兩腳,雖然她曾是任人搓圓捏扁的小職員,可也有尊嚴,真踩到她的底線她也會噴火,兇惡得教人跳腳。
“有我在,你逞什么強,大夫的職責是醫病。唯心病難醫,其余再無難事!
巫青墨指的是商大少病得不輕,自負癥無藥可醫,請她要體諒病入膏肓的病人。
一句“有我在”,令安璽玉早就變節的心軟成一灘水。
“我討厭他老把我和他扯在一塊,明明他如愿以償了,和可柔表妹恩恩愛愛的,干嘛還跟我過不去,他不曉得和離了就不是夫妻了嗎?他以什么身分管我?”
管太寬了吧!她已經不是商家媳婦了。
聽著她狀似撒嬌的柔膩軟嗓,商別離眼中閃過一絲惱意,他從沒想過把她交給別人,他對她仍是有所眷戀的。
“一入商家門,生是商家人,死是商家鬼!
“聽你在放……放氣,要死自己去死,我到你墳前上香!彼挪灰俑m纏不清。
“玉兒,你的發釵歪了,我幫你重插!彼@脾氣呀,似乎越來越暴躁了。
面對一張溫柔的笑顏,她再大的氣也發不出來。
他笑說,撫了撫她微亂的發絲。
“我幫你揍他,揍到他掉牙齒,成為名副其實的“無恥之徒”。別給自己找氣受,人一積郁便內腑受損,輕則傷肺,重則傷心,何苦來哉!
一說完,他回過身的笑容帶著些許冷意。
“適可而止吧!商少爺,做了選擇的人不該三心二意,何不給彼此留個退路?”
“滾開,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不容外人插手。”他有種即將失去什么的恐慌,反而更大聲駁斥。
“我是不是外人不是由你決定,而是取決于玉兒的心,我正說服她嫁我為妻。”巫青墨笑得無邪,宛如潺潺流泉,能洗滌污垢。
情不在相識時間長短,在于一眼瞬間,就在他看到她嫣然一笑時便動心了,千萬思緒盡在夢里相思。
小徑上的偶遇并非他們的初遇,在這之前他曾看見她頭上纏著滲血白布,偷偷摸摸地走出商府大門,向人打聽洗花塢的方向,并且拿垂著流蘇的金步搖換銀子,好用來打探消息。
那時她還是商府的少夫人,死過一回由活過來,為了不想被休才撞柜尋死,但是昏迷了數日清醒后的她卻反倒一心求離。
他看到的便是帶傷的她,即使傷勢不輕,臉色蒼白,可臉上的自信卻美得教他移不開目光,尤其是那雙充滿生氣的堅毅眸子。
想要她的念頭像發芽的毒蔓不斷侵蝕著他的心。
他需要一個契機,一個將她轉向他的可能性,而那機會就在她順利地拿到和離書,滿臉藏不住的喜悅走出商府。
馬兒遭蛇咬是假,小廝斷腿的意外是真,他順水推舟上了馬車,成就兩人的第一次相遇。
她的確看透了他的心——陰險狡猾,十足的小人心性,她一點也沒說錯,溫文俊雅的表象下是頭野性難馴的狼,難掩身體內與生俱來的侵略性。
“你休想!”怒斥,他商別離的發妻絕無讓予他人為妻的道理,她死后將入主商府祠堂。
瞧他氣憤難當的陰沉樣,巫青墨反倒笑得如沐春風,“由你口中說出特別令人感慨,當初你想坐擁雙妻是不是過于天真了?”
除非不愛,否則沒有一個女人愿與人共事一夫,更甚者平妻,他太看低女子對感情的執著。
“誰告訴你我要娶雙妻?”他橫目一瞪,看向唯一知情、以死相逼的前妻。
“這事鬧得沸沸揚揚,全西映城的百姓都知曉,不就是由你府邸傳出的嗎?”
他看了一眼神情不安,緊跟在商大少身后的女子,意味深長的笑了。
“不過據我所知,再娶一妻好破除二十七歲死劫乃出自術士之口,你真相信那人所言是真?”
臉色刷地一白的喻可柔小手緊握,手中絲絹被她擰成團,她死命地咬緊下唇,不讓自己發出驚呼聲。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沒人知道他在陪母親上香途中巧遇當年為他算命,說要沖喜的道士的師弟——隱士道長為他卜上一卦。
“我只是提醒你萬事不可盡信,小心有心人的用心,為何就那么剛好你身邊出現一名八字正合的對象,而且甘心為你擋災?”巫青墨點到為止,不再多言。
他不探人隱私,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難言之隱,可是他不問不代表別人不說,在他診治過的病人中有不少愛說小話的婦人,她們總是關不住愛道人長短的嘴,一再以“聽來的”在他面前暢所欲言。
其中有關商府的私密事也因此流出,大少爺休妻、商母不喜媳婦,偏愛兄長所出的女兒、一住經年的表小姐對表哥的思慕之情,姑姑與侄女商量著怎么入商府門,一不為妾,二要八人抬轎抬進門。
試問:不為妾,又要由正門入,除了休妻一途,唯有平妻方可遂其心愿。
先是擰眉,后而驚怒的商別離表情一變,青白交加的俊容透出一絲冷厲。
“這事我會去查一查,但是她不是你能碰的,給我離她遠一點!”
查?!
他要查什么?難道真要把當日的道士找出來,嚴刑逼問?
唇色漸白的喻可柔用力握住發顫的手指,一再對自己說:不會有事的,他查不出事情背后由誰掌控,一切有姑母承擔。她只是太喜歡表哥,想與他長相廝守,她做的事沒有錯,錯的是安玉兒那賤人容不下她。
像是刻意的,巫青墨長指撫向安璽玉的如月彎眉,似憐似寵地來回摩挲。
“玉兒,我會對你很好,絕不會再找另一個女人讓你傷透了心,你允了我一世一雙人吧!”
“你……”安璽玉很想點頭,可是一想到她才由一個籠子跳出,事隔不到三個月又跳進另一個籠子,似乎太快了。
而且她也顧忌一旁很想撕了她的狂獅,把人逼急了,說不定她這不好相處的前夫真會半夜派人把她滅了,得不到就毀了的情殺案件多不可數,她不想成為其中一樁。
以和為貴,不攪合進兩個男人之間的戰爭,她現在是小有資產的小富婆,養活自己不成問題,不一定要急著這時候嫁人,她多看看、多想想,也許有更出色的男人出現,一般的穿越小說不都是這么寫的——
眾星拱月,一女配多男,在痛苦中做抉擇割舍。
“不用回答他,他這輩子不會是你的良緣,你等著,我會再來找你。”
不給旁人一絲趁隙介入的機會,狠狠地撂下話,商別離在眾人的奚落笑聲中冷臉離去,看也不看一眼他青梅竹馬的小表妹,由著她邁開走不快的小腳在后頭追趕。
“玉兒,我會等你的,但是不要讓我等太久!蔽浊嗄钋榈牡。他有個強敵了,可他絕不愿放手。
收拿鬼臉面具,一手玩著剛套入腕中的翠玉鐲子。安璽玉苦笑著,她的穿越生活未免太精彩了,霸道夫和妖孽男,還真是天大的考驗呀。
她這廂暗愁情債難償,殊不知,藥鋪內的掌柜和伙計互使眼神,一臉憂心地看著與人爭妻的大當家,而且爭得還是嫁過人的下堂婦,這如何是好?
巫青墨的確是父亡母歿,他是遺腹子,親爹在他還在母親肚里時便遭山賊一刀刺死,母親是生他時難產而亡,父母雙亡,無兄弟姊妹,一根獨苗。
可是,他卻有幾個對他關注有加的叔叔嬸嬸,把他視如己出地疼愛,以及心憐長子早逝,偏愛長孫的老太君,她的教養方式是既嚴厲由寵溺,把這個孫子當成糖丸,捧在手中怕化了。
她想娶商府下堂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