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生理期盡管算不上大事,仍需要做點準備,而其中最重要的,當然就是衛生棉的庫存。
偏偏已用了最后一片,連第二天必吃的止痛藥也沒有了,朱采韻不得已,只好拜托鄭友白犧牲小我,幫她出門補給物資。
他臨出門前,她很不放心的耳提面命,深怕他買錯,畢竟這是貼身用品,她很堅持,寧可再三提醒,也不妥協。
“是是是!彼脷庥趾眯,堅持不要帶小抄。
帶小抄是小看了他,等一下他買回來,包準嚇得她下巴掉下來。
等他離去的背影消失不見,朱采韻關上門,露出微笑,內心好甜蜜。
被戀人捧在手心細細呵護的感覺實在太美好了,她第一次喜歡這個整整折磨了她十余年的“好朋友”。
這時,門鈴響起。
她覺得好笑,早猜到他堅持不帶小抄,肯定會回來求援。果真,不到十分鐘便宣告投降了吧?
她打開門,“你看,我就說吧……”
“采韻姐。”
要死了,天要亡我!
朱采韻愕然,看著沖上來抱住她的齊佑心,臉上血色褪盡,但絕不是因為那個來的關系。
“你……你怎么會跑來?”
“還不是我哥!他肯定又跑到那個死女人家去了。我沒帶鑰匙,進不了門,只好跑來你這里借居一晚……可惡!我一定要想盡方法查出那個不要命的女人是誰,然后狠狠的破壞他們!”齊佑心氣得緊握拳頭,一副志在必得的態勢,徑自走進屋里。
朱采韻跟在他身后,打了個冷顫。呃……他口中那個不要命的死女人,就是她!
這下完了,大禍臨頭,非同小可。鄭友白才出去,齊佑心接著就來,朱采韻不由得慶幸老天還是很仁慈,沒讓他們碰面。要不然后果……她抖了抖,實在不敢想下去。
“好吧,佑心,你先等一下!辈坏靡眩茸屗谏嘲l上,決定拖延另一個人的時間。
她按下鄭友白的手機號碼,一陣鈴聲隨即響起。
“采韻姐,你的手機響了!饼R佑心嚷道。
天真的要亡她!腦中閃過一連串不雅的字句,她干笑,趕緊掛斷電話。
這種危急存亡之秋,他竟然沒帶手機?!
“你的手機鈴聲跟我哥用的一樣耶,好巧喔!饼R佑心好死不死的冒出這么一句。
她臉上出現三條黑線。沒辦法,看來現在只有爭取時間,能讓齊佑心走多遠是多遠。
“呃……佑心,我今天有點不方便……等一下我男友會過來,如果讓他看到我房里有男人,好像不太好……”朱采韻欲哭無淚。
“采韻姐,你有男友?”齊佑心雙眼發亮,好不興奮,“是怎樣的人?我好好奇……這樣吧,我跟他打過招呼就走,反正我不介意,可以直接告訴他我是GAY,沒關系。”
你不介意,我介意!
朱采韻臉色乍白,“不太好吧?而且我不知道我男友能不能接受……”
齊佑心皺起眉頭,不依的說:“這樣不行啦!如果他不接受,以后采韻姐豈不是不能常常到‘寐姬’?我看我還是得好好的‘教育’一下那個男人……”
拜托!她翻個白眼,心想,完蛋了,齊佑心是鐵了心,好說歹勸就是不肯離開,偏偏她又做不到翻臉趕人。
就在她陷入苦思時,門口傳來動靜。
該死,她忘了鎖門。
于是她忍住下腹的不適,迅速沖了出去,又關上門。
門開到一半便被攔截的鄭友白滿臉不解,看著她,“怎么了?你的臉色好難看……不舒服?”
她吞了口唾沫,“你……你可不可以先回去?”
“啊?”莫名其妙收到逐客令,他不禁愣住,可是也看出她不對勁,隨即收斂神色,“發生什么事?”
朱采韻嘆口氣,決定實話實說,“佑心來了!
“佑心?他怎么會過來?而且……他知道你住這里?”
“以前有一次他喝醉,我不知道他住哪里,所以有讓他借住過……之后他偶爾會跑來!钡^不該是今天這個時機!嗚嗚……“總之,我趕不走他,你先回去,我再想辦法。”
“想什么辦法?”鄭友白沉沉的開口,不悅的擰起眉頭,“正好,我本來就想問,你為什么那么怕讓佑心知道我們的事?”
他的口氣平淡,臉上沒有太多情緒波動,可是朱采韻依舊聽得出他的介懷!拔矣形业睦硗!
“什么理由?說出來讓我聽聽,如果可以說服我,我馬上就走!
朱采韻別開眼,吐了口氣,“我不能說。”這是真的。不論如何,那都是齊佑心的心情,輪不到她這個局外人轉述。
可想而知,她這個說法理所當然說服不了鄭友白。
他墨鏡后的雙眼微瞇,渾身散發出惱怒,“好,不想說是嗎?大不了我直接問佑心。”
說完,他就要推開門。
她搶先一步,擋在門前,“不行!算我求你……你先回去,好不好?”
看她誓死護在門前,垂下頭,一副低聲下氣的模樣,鄭友白的態度再強硬,也做不到一意孤行。
他可以理解她尚未做好心理準備面對他的家人,可是眼下的狀況并非刻意,她卻依舊抗拒成這個樣子……他露出受傷的神情。
“為什么?我不懂!
她聽出他話語中的苦澀,心口一緊,卻說不出半句解釋的話。
“我想和你結婚!蓖蝗唬@么說。
朱采韻瞠大眼,錯愕的望著不期然撂下求婚宣言的男人。
鄭友白懊惱的爬梳頭發,表情有些慌亂,“我想和你結婚,組織一個家庭,讓你冠上我的姓,昭告天下所有的人,你是我的……難道這只是我一相情愿的想法?”
他眸色深沉,其中流露的東西,她看不透,卻依舊被他這席話震懾,渾身戰栗,難以自己。
從未想過有個男人竟如此迫切的想擁有她……怎么辦?
她知道他是認真的。他的動作、表情、眼神,甚至渾身上下的一切,在在昭示著他對她的喜愛。
朱采韻好高興,這一刻只想盡己所能,好好的響應他,所以……
“佑心對你是不是很重要?”
“他是我弟弟!毖韵轮饩褪撬f的是廢話。
鄭友白現在回想起來,第一次見到齊佑心,是在他十六歲的時候。
那一年他剛考上高中,因為不得不戴墨鏡的隱疾,使得他剛到一個新環境便遭到同恢的諸多“關心”,有的好,有的不好,他無法——厘清,只知道這樣的日子從小學延續到現在,很習慣了。
當時他正遭逢喪父之痛,輾轉被親生母親接回齊家。
說真的,鄭友白對這個半路殺出來的母親并沒有太多孺慕之情,畢竟他連最基本的回憶也沒有。母親的另一半齊先生是個好人,可他就是堅持不愿意被收養,只覺得自己是來齊家借住,而不是來當一家人的。
那個時候,鄭友白見到了齊佑心,這個弟弟有夠調皮,超愛搗蛋。
他一見到他臉上的墨鏡,笑嘻嘻的問:“哥,你為什么每天都要戴著墨鏡?”
母親曉得他的病癥,齊先生也知道一些,他于是向弟弟解釋了自己的癥狀。
齊佑心聽了,不可思議的睜大眼,“原來是生病喔……可是你天天戴著墨鏡,看起來好酷,我真的好羨慕你,哥哥!
他一聲哥哥,喚得真心實意,奇異的,讓本來抱持寄人籬下心態的鄭友白毫無異議的接納了這個弟弟,甚至在齊先生帶著母親到國外工作以后,他也理所當然的擔負起照顧齊佑心的責任,住在那間并不屬于他的房子里,生活至今。
在他心中,早已把齊佑心當做親生弟弟看待。
所以他是真的不解,甚至感到不快,采韻竟然如此排斥以他的女友這個身分與他重要的家人認識,那好像間接表示,他們的關系尚未到那個地步。
“算了!
他懊惱不已,也許他可以強制公開兩人的關系,卻不愿意勉強,畢竟這樣得來的結果并非他真心想要。
“你要的東西我都買回來了,你自己看著辦!彼咽稚系拇咏唤o她,雙手插進口袋里,“我走了!
“友白?!”朱采韻一驚,卻又不敢喚得太大聲,追上去,拉住他,“你……生氣了嗎?”
鄭友白嘆口氣,“我沒生氣!
真是這樣嗎?他自問,答案卻是無解。與其說是生氣,倒不如說悲哀的成分多一些,似乎他們對這段感情的看法有所不同。
他輕輕撥開她的手,墨鏡后的雙眸淡淡的睇視她。
朱采韻發覺自己動彈不得,像是徹底明白了方才一味拒絕的行徑是如何的傷害了他。
她的喉頭一陣酸楚,想開口,卻又不知要從何說起。
兩個人相視半晌,他的嘴唇動了動,最后什么也沒說,牙根一咬,決然離去。
她看著被他放開的手,看見他進入電梯,電梯門慢慢的關上……剎那的沖動,她追了上去。
“采韻?!”鄭友白大駭,連忙按下開門鍵,以防她被夾到,“你干嘛?”
她微喘的步入電梯,凝睇著她的男人,堅定的說:“我愛你!
他整個人愣住。
“我愛你!币娝恢睕]有反應,她著急的重復一遍,纖手緊揪著他的衣領,瞅著他的雙眼像是要滴出水!坝有牡氖隆矣形业目嘀,但你不可以因為這樣就懷疑我!”
聽她毫不掩飾、信誓旦旦的說出愛語,像要害怕他誤會什么……他不禁震懾,忽然覺得自己剛才的懷疑很蠢。
她對他的喜歡昭然若揭,甚至不惜用這樣的方式表達,為何他的心只因為一件小事便產生動搖?
哈,他真是笨。
鄭友白在這一瞬間釋懷了,感受到她堅決的意志,知道自己不該意氣用事,盲目的迸逼。
“嗯,我相信你!彼趿丝跉,終于決定妥協。
他執起她緊握到發白的手,在上頭印下一吻,像是藉此表示他已明白。
“這次我先回去,至于剛剛講的事……你好好的想一想!彼傅氖乔蠡橐皇。
盡管是一時沖動說出口,可是認真的程度,他保證絕不打折扣。
他的理解比什么都重要,朱采韻好感動,緊緊抱住他,“嗯,謝謝!
“你的身體不舒服,快進去吧!”他按下開門鍵,看見自己買回來的東西擺在門口,不禁抬起眉頭,“我厚著臉皮買回來的東西,你就隨便扔在那里?真沒良心!
知道他是借機化解兩人之間緊張的氣氛,朱采韻甜甜的笑了,“沒買錯?”
鄭友白受不了的睨了她一眼,“若是買錯,我就拿回去自己用!
“你要用在哪里?”她好氣又好笑,放開他,退出電梯,看著電梯門再次關上。
她吐了口氣,平復心緒,拎起袋子,打開門,走進屋里。
齊佑心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沒有回頭,“你男友回去了?”
“是。∵好他愿意配合!敝觳身嵤钦娴乃闪丝跉。
她打開袋子,迅速看了一遍,發現他真的一樣也沒買錯,甚至還有生理褲和中將湯……天啊!她真是服了他。
忽然,齊佑心開口,“采韻姐,我問你一個問題!
“什么?”她專注的看著袋子里的東西,隨口應道,沒察覺他的口吻反常的平淡,且有一絲詭怪。
“為什么我哥的手機會掉在你家?”
叩咚。
她手上的東西掉落地上,雙眼大睜,望向齊佑心。
他面無表情,手上拿著鄭友白遺留在她家的手機,“上頭有兩通未接來電,第一個是我,第二個則是你家,代號是‘戀人。家’。”
朱采韻渾身一凜,雙眼呆滯,終于明白,這件事似乎很難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