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不顧她的反對,就這么把她抱在懷里,一路上羅晴娘屢次要求放她下來他都不肯,不禁又羞又惱,最后氣悶的閉上嘴不跟他說話。
喻子懷好言哄著她,“你別惱,你腳受傷了,再走這段路,我擔心你腳會疼得更厲害!
“只不過是扭了腳,哪有你說的那么嚴重!彼植皇菋缮鷳T養的大小姐,不會連這點小傷都受不了。
“是我舍不得讓你受罪。”為了轉移她的心神,喻子懷垂眸望著懷里的人,低聲問她,“你知道了吧,喻家的事。”所以適才在瞧見喻家的馬車時,才會拽著他想讓他避開。
聽他這么說,羅晴娘有些遲疑,“我……”接著望向他了然的神情,似乎早已曉得她知道這事,她便也沒再瞞他,頷首輕應了聲,“嗯!
“那你該知道,我已一無所有,為何還肯收留我?”他凝目注視著她,想聽她親口說。
她坦然說道:“我們已不是夫妻,無論你是富貴也好,是落魄也好,于我又有何干,我收留你不過是看在婆婆的面子上!
他被她的話給說得一窒,“你這么說,真叫我無地自容!毕乱凰,他便接著表示,“不過我絕不會再放開你,當我一無所有后,我才察覺我身邊最珍貴的人是誰,這輩子我若是再放開你,恐怕連老天爺都不會原諒我!闭f著他抱她抱得更緊,將下顎抵在她臉上蹭著。
她白晰的秀顏染上緋色,抬手輕推開他。
“咱們還是適合做兄妹!彼苯亓水數木芙^他。
他沒跟她爭辯,而是順著她的話說:“好,就依你,咱們先做兄妹,之后等你能原諒我了,咱們再做夫妻。”
“你這人怎么說不通?”她嬌嗔輕斥。被迫偎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身子太暖,讓她整個人都跟著燥熱了起來。
他目光虔誠而熾熱的望著她,“我以前糊涂的過日子,分辨不出誰是珍寶,誰是爛草,所以得了報應,現下我已經明白了。你別擔心,我不會勉強你,我會一直等,等到你愿意再接納我為止!
羅晴娘緘默著不再說話,她想他應是也知道了子安跟岑云虹的事了,這才對岑云虹死心,想回頭與她破鏡重圓,可她的心門已閉,心中無法再容得下他。
“你說你今兒個跟子安去蓮花寺時,瞧見喻子懷了?!”喻府里,張氏那雙修得細長的柳眉在聽了岑云虹的話后高高挑起。
“嗯,他似乎與羅晴娘在一塊!贬坪缱诩t木雕花圓桌前,提起這事時眉心微鹽。
雖然當時喻子安回來時,跟她說是她看錯了,可她當了喻子懷的枕邊人兩年,早已熟悉他,縱使那人當時戴著斗笠,看不見面容,可從他的身形和背影,她相信自己絕不會認錯。
“哼,他以前得意時沒善待過羅晴娘,現在落難了才想到要去找她!睆埵陷p視的冷哼了聲,接著又說:“你用不著擔心,羅晴娘不過就是個村姑,她幫不了喻子懷的。如今整個喻家都在咱們掌控之下,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設法買通朝中那些人,把你爹從牢里救出來。我已跟展大人妻舅家那邊的人連絡上,你讓子安把銀子準備好,我讓人盡快送到京里。”
“姑姑,展大人對爹的案子真能使得上力嗎?”岑云虹有幾分顧慮。
依禮她該尊稱張氏為婆婆,但實際上張氏乃岑云虹父親同母異父的妹妹,前夫已過世多年,她膝下無子,在三年多前嫁進喻家。
嫁給喻志南之后,張氏摸清了喻家的底細,便處心積慮安排讓喻家兄弟先后遇上岑云虹,意圖讓岑云虹也與她一樣嫁進喻家,還刻意隱瞞兩人的身分沒告訴喻家人。
結果喻家兩兄弟竟都先后看上岑云虹,岑云虹自然毫不考慮的選擇了喻家家主喻子懷,姑侄倆原本的盤算便是想藉助喻家來搭救岑父,不想后來喻子懷在查知她父親所涉及的案子十分復雜,牽連甚廣之后,不愿涉入其中,只是一味敷衍推搪。
眼看那案子拖了幾年,朝廷似是打算在明年春天前發落此案,兩人急了,岑云虹夜夜在枕畔催促喻子懷,可喻子懷仍是不松口,當她刻意使性子說不愿為妾時,他卻寧愿為她休妻扶她為正,也不愿想辦法疏通朝中那些官吏營救她父親。
為此她和姑姑商量之后,決定謀奪喻家家產,有了喻家豐厚的身家,她們便有了倚仗,可以設法疏通朝中的官員來救父親。
然而想要奪謀喻家家產卻也沒有那么容易,最后她們利用癡戀岑云虹的喻子安,設計栽贓嫁禍喻子懷,這才趕走他。
張氏將打聽來的事告訴侄女,“展大人雖然只是刑部侍郎,但他娘可是宰輔韓大人的親妹妹,只要能攀上展家,便可藉由他牽線與韓大人搭上線,屆時若是韓大人肯在皇上面前替你爹求情,皇上也許看在韓大人的面子上,便會赦了你爹的罪!
末了,她又說道:“這些事我都盤算好了,你聽我的準沒錯,可若喻子懷不除掉,終究是個禍患,他一日沒死,定會想再奪回喻家!
“喻子安心軟,不愿對他痛下殺手!贬坪缯f起這事時,垂下眼睫掩去眸里的思緒。
她做了喻子懷兩年的寵妾,除了爹的事之外,他極盡所能的嬌寵著她,事事順著她,她又不是木頭人,哪能沒有一點感情,可相比起父親的性命,她只能忍痛割舍掉這段感情。
說起來這一切全都是因為他不肯幫她搭救父親,否則事情又何至于變成這樣。
“我瞧不只他心軟吧!睆埵险f著瞟了侄女一眼,冷漠的說道,“我知道你當喻子懷寵妾兩年,多少有些情分在,但這事攸關你爹的性命,倘若咱們不能在明年春天前救出你爹,怕就要被砍頭了。你想想你爹打小有多疼你,你忍心眼睜睜看著他被砍頭嗎?”
接著她似又體諒的道:“罷了,喻子懷的事你就別插手了,我來處理吧,你只要繼續哄著喻子安,讓他事事都聽你擺布就好!
聽出姑母欲置喻子懷于死地,岑云虹有些不忍,懷抱著一絲希冀表示,“姑姑,咱們就不能饒了喻子懷一命嗎?他眼下暫時也回不了喻家了,而咱們做的這一切全是為了要救出爹,等把爹救出來之后,不如咱們就把喻家還給喻子懷吧,依他昔日對我的寵愛,只要我向他解釋清楚,想來他會原諒咱們的。”
張氏怒斥侄女,“天真!你以為喻子懷是這么好任你拿捏的人嗎?若是如此,他早就該聽你的話設法營救你爹,而不是一味的推搪敷衍。他先前是寵愛你,但依他那性子,你以為他會肯吞下這個悶虧嗎?只怕屆時他饒不了咱們!”
見岑云虹面露憂愁,張氏心一狠,不管如何,喻子懷非除掉不可!
“我聽說喻家的家主換成了喻子安,已不是喻子懷了!
一大早,剛從村子里三姑六婆那兒聽了傳言,羅長明便和羅長泰趕來祖宅,原本是想向喻子懷親自求證,但他一早就出門去了,人不在,他們只得轉而問羅晴娘。
“二哥這話打哪聽來的?”羅晴娘神色溫靜的問。
“這件事村子里一大早已傳得到處都是!绷_長明回答后,看見自家妹妹的神情,狐疑道:“晴娘,這事你是不是早就知情了?”
她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說:“我與子懷哥早已不是夫妻,他是不是喻家的家主,與我又有何干?”
羅長明一改先前頻頻催促她與喻子懷重修舊好的態度,改口附和著“沒錯、沒錯,咱們晴娘與那喻子懷早就沒關系了。我說這喻子懷還真是無恥,他如今沒權沒勢了,才來纏著你不放,差點連咱們都騙了。晴娘,你可要想清楚當初他是怎么對你的,可不能再收留他住下,這會妨害你的名聲!
羅長明接著殷勤的再說:“北村那個村長的兒子,去年死了婆娘,再想續弦,他們家是咱們這一帶的大地主,你們倆又年歲相當,你嫁給他也不吃虧,二哥幫你作主,去說這門親事!
羅長泰警告的說了他一句,“長明,這事還得先看晴娘的意思。”
“我這不就是在跟晴娘商量嗎?橫豎晴娘也沒打算跟喻子懷復合,不如趁早再找個合意的人嫁了!
羅晴娘搖頭拒絕,“多謝二哥的好意,不過我暫時無意再談婚嫁之事。”
“你年紀已不小了,你現下不提,等年紀再大一些,要再嫁人可不容易。這事就聽二哥的,二哥絕不會害你,那小子我也見過幾次,人很老實,你嫁給他,他不會虧待你的!
羅晴娘的語氣很輕,但神色很堅定,“二哥,我真的暫時不想談婚嫁之事。”
幾個月前她才成為下堂妻,委實無意這么快再嫁人。
“你這是……”羅長明才剛要說話,便被大哥給制止。
“就先聽晴娘的,這事不急于一時!绷_長泰說完,便拽走弟弟,“我們還得下田去呢,走了!
“欸,大哥,你好歹讓我把話說完!”外頭傳來羅長明的嚷嚷聲。
“沒什么好說的,你沒事別再去吵晴娘。”
“我這可是為了她好……”他們漸漸走遠,聲音也逐漸聽不見。
東蓮面露擔憂之色,“小姐,如今村子里的人都曉得喻家的事了,可還要再讓懷爺住下來?”這段時間喻子懷每天都會挑水劈柴,幫著做了不少的事,還刻意事事討好小姐,讓她倒是沒當初那般厭憎他了。
羅晴娘淡然的搖頭,“當初收留他并非是因為他的身分,不管他是誰,如今又有何分別,只要咱們問心無愧,無須去管他人的閑言閑語!
婆婆生前曾教導過她一件事,身正不怕影子斜,做人做事只要無愧于心,就不用懼怕旁人惡毒的言語。
這世上傷人的從來不是那些閑言碎語,而是把那些閑言碎語緊揣著,傻傻的拿來折磨自個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