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坐在床沿邊,白水嫣一陣嗆咳,一早起來寒氣深重,再加上昨晚,父母親在她耳邊叨叨絮絮整晚,說的都是怎樣將裴燁手到擒來的招數(shù)。
他們得意洋洋、信心滿滿的招數(shù),在她耳里聽來有些不入流,甚至還出現(xiàn)很荒唐的唬人方式……
白水嫣披上衣服下了床,一旁早就有人將熱水準備穩(wěn)妥,讓她方便梳洗。裴燁當初要配個小婢給她,但自己婉拒了。
一來是她生性怕生,二來她不過是客人,平日的生活打點,簡單準備就好,不必刻意找人侍候。
比起一般的千金小姐,白水嫣簡樸得不像是嬌滴滴的閨女,更沒有任性刁蠻的性子,靜得如潭水,可以悠然地隨著環(huán)境改變自己的模樣,然而不變的是,她永遠是自己,那個簡單又樸素的丫頭。
桌上擱著幾套華麗的衣裳,也是在送熱水盆進來的同時,一并擱在上頭的。白水嫣一樣挑起其中白色的衣飾,其他的她連動也沒動,就等著晚些時候人家進來收拾,一點也不貪求統(tǒng)統(tǒng)都要留下。
后來,她才發(fā)現(xiàn)每回當人拿衣裳來時,總有件白色的款式,事后問起,才曉得是裴燁的心思。
他還記得,她最愛的就是白色,沒有繁復(fù)的花樣,沒有眩目奪彩的顏色,樸素沒有其他裝飾,一如她毫不造作的性子。
白水嫣換上衣服,嘴里還是不斷嗆咳著,越咳越嚴重,咳到最后,她幾乎是倒在地上,渾身激烈的震蕩著。
“咳……咳咳咳……”
“丫頭啊,你醒了沒?”一早起來,前去侍候的小婢說裴燁早膳以備妥,等候著兩位老人家,白夫人便偕著相公,一道來找寶貝女兒。
白水嫣聽見母親的話,強著咳嗽,努力站起身子,趕緊喝了茶水潤潤喉頭,整肅儀容之后,離開房門。
“爹、娘,早!”白水嫣恭謹?shù)貑柊,讓人察覺不到異狀。
一見到女兒,白崇淵綻開笑顏!霸缭缭纾隳菍氊悷罡绺缗扇藖碚f要用膳了,咱們趕緊去吶,別讓人家等太久!
白水嫣輕頜首,乖順地跟在父母親身后,以為光陰倒回白家尚未衰敗之前,一切那樣平靜安寧,無風無雨。
她并非是貪戀富貴之人,但誰人不希望自己日子過得平順安穩(wěn)?無須寄宿在他人屋檐底下過活。
三人很快就來到廳堂,裴燁早就等候已久,正好跟江湖味兩兄弟討論完公事,見他們已到來,便趕緊吆喝人落坐。
桌上一樣熱熱鬧鬧地展開,多數(shù)還是白氏夫妻倆一來一往的對話,偶爾江湖味兩兄弟搭腔,而裴燁也會客套地交談,但他有許多時刻,目光是留意在白水嫣身上的。
原本,他想如今她的父母不辭千里來這兒探望她,她應(yīng)當是高興、是快樂的,然而一早她卻愁眉不展……本就微微上揚的菱角嘴,此刻被低低拉下,從前她不歡喜,嘴角就會變這樣。
裴燁見她沒怎么吃,挾了幾樣小菜在她碗里,白水嫣朝他微笑,很小、很不起眼,甚至讓人感覺不到她是笑著,但這笑容裴燁就是明白,不過,似乎有些勉強。
“你……怎么了?”趁世伯、伯母拉著江湖味兩兄弟講話的同時,裴燁低語問著身旁的白水嫣!皼]睡飽,不開心了?”
她搖搖頭,隱忍著想咳嗽的沖動,悶在喉頭里不舒爽,而父母昨晚在她耳邊轟炸整晚的話,更悶在她心中不舒坦。
“晚些,等我巡視完坊內(nèi)和別號的生意,再帶你倒外面走走,可好?”他還有好多地方想帶她去逛逛,不愿她悶在房內(nèi),只怕悶久了,她會更陰沉。
白水嫣依舊沒吭氣,而裴燁對她的體貼,其實也讓自己感到很窩心。但是,他曾說過,當她是個丫頭,無論她是否已長大,到底也是個丫頭!
“多吃點,這都是你愛吃的菜!迸釤畹呐e動,出自于內(nèi)心,總是有意無意流露出對她的關(guān)懷。
白氏夫妻雖然一邊拉著江湖味倆說話,但那雙眼睛可是拼命往這對年輕的小輩溜去,而反應(yīng)從來不慢半拍的江氏兄弟,很快就知道這兩老肚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只見江湖味兩人相互使個眼色,然后很有默契地扒著稀飯,雙雙躲在碗后面偷笑著。
嘿嘿嘿……以后日子,可過得精彩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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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晌午,裴燁就接到白水嫣病倒的消息,早上見她人還好端端的,前后不過只差幾個時辰,江湖派人給他口信,說她病到連床楊都下不了了。
裴燁才和幾個遠從外地來到京城,已經(jīng)合作多時的珠寶商人接洽,他們提供“瑜珠坊”質(zhì)地最精良的玉石,是重要的合作伙伴,而如今卻被裴燁給撇下。
一踏入坊內(nèi),江湖就很眼尖的看見,抓著帳本直指著后里邊兒!叭敿,您回來得真晚吶!白姑娘都病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你找崔發(fā)了沒?”
“俺找來啦!不過現(xiàn)在崔大夫回去了!苯砻嫜b著一臉很緊張的樣子,可是心里很不老實的偷笑著。
瞧裴燁的表情異常的緊張,怎么啦?當初他這竹馬不是不當人家青梅是一回事嗎?
“他回去做什么?誰準他回去的!”裴燁道:“還不快把他再找來!”
江湖放下掩著嘴邊的帳本,很受不了的說:“人家崔大夫病看完啦,你壓著他在這里,白姑娘的病也一樣沒那么快好。∧惝斉岣垇淼氖瞧兴_嗎?”
被他這么一數(shù)落,裴燁很自知理虧的不再吭半聲。
“三當家,你和咱們生意上的老伙伴商討好后半年坊內(nèi)要的玉石嗎?”明知到他是丟下正經(jīng)事匆忙趕回來,江湖就是很故意的問起。
“我……”現(xiàn)在才想到自己話才講到一半,就啥也不顧的直沖回坊內(nèi),裴燁有一度感到懊惱。
“哎呀,行行行!您趕緊進去探探白姑娘,人家病得可嚴重了!”成功見主子難得說不出話來時,江湖很壞心的又在背地里笑翻天。
裴燁見江湖如此說道,心頭更是急了,完全沒看到他眼里閃著詭異的光芒,一心一意想知道白水嫣的情況,趕忙踩著慌張的步子轉(zhuǎn)往后院。
“三當家,你知道白姑娘病得有多么可憐嗎?您記得走快些啊!”江湖朝裴燁的背影喊話,很卑鄙的故作關(guān)懷。
當裴燁離開店坊走進后院里時,原本躲在屏風里的白氏夫妻,雙雙朝江湖豎起大姆指!
而江湖也很夠意思的回敬,立刻也豎起指頭,粗獷的臉龐上,滿是得意洋洋的狡詐笑容。
“我說江湖兄,你的演技真是太過高竿了!卑壮鐪Y一見裴燁消失,就立刻跳出屏風外邊,快步走向江湖,直抽著他的肩頭,不由得贊嘆。
“白老爺,別這樣說啦!俺的演技讓人見笑啦!痹缇蛯τ诶显谥髯由磉叴蜣D(zhuǎn)的鶯鶯燕燕很頭大,如今白水嫣的出現(xiàn),白氏夫妻有意的興風作浪,他這做手下的,當然要順水推舟來上一把,這才過癮嘛!
“哎,由此看來,有人是吃里扒外了。”白夫人掩嘴偷笑,她沒想過江湖是喜歡他們白丫頭的。
“嘖,你說什么啊?婦道人家亂說話!卑壮鐪Y朝愛妻瞪眼,口直心快也要有個分寸。
“白老爺,俺想要吃里扒外想很久了,白夫人說的也是實在話!”江湖哈哈大笑,原先見他們夫妻倆像個唱雙簧般不斷一搭一唱,熱情的態(tài)度直招架不住,也有些苦惱。
但是,他從沒想過,白氏夫妻也和自己一樣是同個鼻子出氣,想將白姑娘與三當家湊在一塊兒。
“其實,小的這兒有些許拙見,想要和白老爺夫人商量,不知意下如何?”
“有好主意?”白夫人眼里進出光芒,好不高興。
江湖招招手,三人湊在一起交頭接耳,咬了好陣子耳朵,越咬越歡欣,嘴角也越揚越高。
白崇淵老臉笑開來,拍往江湖肩頭的力道更用力了!肮!扒得好啊!多虧你這小子扒得太奸,我白崇淵他日若有余力,絕對不虧待你這湖小子的!”
乍聽到自己的新名號,江湖差點腳底沒打滑給摔倒!笆鞘鞘,多謝白老爺?shù)暮駩邸,怎么傳進他耳里,好似在罵人呢?
湖小子、湖小子!跟“渾小子”沒差多少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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