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這些人的腦袋都長去哪里了!”
一聲暴躁的巨吼從獨棟豪墅轟出來,李特助和律師全都震嚇得臉色泛青,一旁被上級指示過來全程協助的社區員警更是頻頻吞咽唾沫。
雷光恒這男人超夸張,一聽到小女友憑空消失,也不過失聯一天就開始暴跳如雷,不僅報了警,還私下雇用征信社和專業保鏢出動搜尋。
拜托!聽說那個小女友今年才十八歲,這年紀的女孩玩心重,又沒定性,說不定在哪間便利商店被男生搭訕,一同去了哪邊廝混玩!
“這些混帳飯捅!”雷光恒將電話狠狠摔上,手中的長煙早已燃至最末一截,煙已燙上手背也渾然未覺。
“雷先生,你不必太緊張,也許她只是跑去哪里玩得忘了時間,事情沒你想象的那么嚴重……”小員警的話未竟,隨即被李特助一個驚恐怒瞪打斷,正在此時,大門突被推開,身形高大豐滿的陳太太急慌慌趕來。
雷光恒立刻站起身,一身暴戾氣息帶給人沉重壓力,在場眾人無不下意識默默咽了口口水,并且有志一同她往后退了幾步。
陳太太喘著氣說:“雷先生,我接到李特助的電話就立刻趕過來……”
雷光恒冷問:“你說你是在十一點半左右過來,但是按門鈴卻沒人回應?”
陳太太點頭確認!皼]錯,差不多就是十一點半。當時我覺得很納悶,所以按了總共三次門鈴,也透過對講機報出姓名,但等了大約十分鐘就是沒回應!
律師忽道:“會不會是在跟雷先生通完電話之后,夏小姐臨時有事出門,但因為離開得太倉卒,來不及通知雷先生?”
“不可能!”雷光恒暴躁駁斥!八豢赡懿桓娑鴦e,絕對不可能!”
“陳太太,在門外等待的這十分鐘之內,你都沒聽見屋內有什么異狀?”為免炮火繼續蔓延,李特助趕緊將話題兜回正題。
經此一問,陳太太皺眉尋思,眾人屏息以待!皼]有!焙芸斓,陳太太這聲回答吹熄了眾人心中的希望火苗。
“shit!”雷光恒重捶了一記桌面,眾人心頭為之驚跳。
鈴鈴鈴……電話鈴聲猝響,雷光恒劍眉擰緊,毫不擾豫地伸手接起。
“雷先生……”來電的人是他雇用的征信社員工。
雷光恒懸提的一顆心深深下沉,那種生命完全被構空的荒蕪感,再度殘忍的包圍了他。
他不敢相信,今天中午兩人才通過電話,甜蜜結束通訊,為何到了傍晚,她就像翩然飛離的脫籠鳥兒,再也尋不見芳蹤。
這一回,他可以很肯定,兩人沒有任何爭執,更沒有誤會,她手邊也沒有任何代步的交通工具,她不可能走遠……
該死!偏偏調閱門口的監視器時,才發現已經故障多日,保全系統又沒有觸發警鈴的痕跡,她竟就這樣憑空消失!他已經失去了宥心,絕對不能再失去恬馨!
她是他的全部,是他生命中的唯一,更是他的靈魂另一半,如果再一次……再一次失去她,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或許能。
只是活得像一具會呼吸的尸體,終日排徊在生與死的交界,盼望著自己早日死去,在另一世界與她相見。
鈴鈴鈴……電話鈴聲再次刺耳大響。
滿懷的希望落空過太多回,一顆心已沉到最絕望的深淵,雷光恒目光空洞的接起電話,也不待對方開口,噪調森寒的怒斥。
“如果不是已經確定找到她,就別再打給我!”他已經受夠了這些毫無意義的對話,也受夠了這群花大錢雇用,卻總是只能回報他壞消息的飯桶!
“……光恒!币坏牢⑷鯀s不容錯認的嬌細嗓音幽幽蕩來。
心臟狠狠一抽,雷光恒陡然握緊了話簡,力道之大幾乎快捏碎外殼,他的呼吸在喘動,血液在體內奔流。
“光恒……是我……”問著聲,她在那頭低啜,仿佛已經被全世界遺棄,脆弱的哭聲充滿了自我悲憐的意味。
“恬馨,你在哪里?”啞透的嗓音在顫抖,他必須立即見到她,親眼確認她還活著,心臟還在跳動。
該不會……這是一通來自另一世界的電話,她特她來告訴他,她又要離開他,再次撤出他的生命……這個不祥念頭如冰冷的刺刀插進胸口,琥珀色眼眸死死瞪著前方,這刻的他幾乎與死無異。
直到話筒幽緩蕩來她細弱的哭嗓:“雷光恒……我想見你……現在……立刻……”
“告訴我,你在哪里?快點告訴我!”仿佛是困在死亡邊境,深受絕望折磨的一頭獸,他發出撕啞的低吼。
“在山上……那座山谷……”
當她以著破碎的濃重鼻音告知,他悚然豎立起高大身軀,全身肌肉緊繃如鐵,刨骨的寒意絲絲鉆膚,凌遲著他的每個知覺。
“你在那里做什么?!”他幾乎崩潰的怒亂,手中的話簡發出幾欲解體的碎裂聲。
上天不能這樣對他!不可以!他愿意用所有的時富、他的生命去換回她,誰都不能再從他身邊奪走她!她不會是一抹鬼魂……絕對不會的……
“嗚……你快點過來……我好痛……好痛……”她一個嚴重哽咽,竟然失聲喊不出話。
“恬馨?夏恬馨!”心臟赫然一靜,他整個人如被凍結,放聲焦急亂呀。
嘟嘟──
訊號倏然終止,他摔下話筒,撈起車鑰匙,推開圍繞在身旁的其他人,仿佛陷入瘋狂似的奪門而出。
靜寂的夜,冷僻的荒涼山區,彎彎折折的爬坡小徑,像一條繞著山廓爬行的蛇,險峻的路況仿佛引領著造訪者一步步接近死亡。
雷光恒駕駛著全藍色保時捷,心臟在空洞的胸口緩慢跳動,窗外的風聲如女妖咆哮,像是嘲笑他的無能。
無能保護自己的女人,竟然放任她獨自一人去赴死亡的約。他永遠忘不了,到死的那日也忘不了。
那天,當他被通知上山確認妻子的尸身,他獨自一人,渾渾噩噩的轉動方向盤,爬上陡峭難行的山坡路段,前方有霧無雨,但他的視線卻濕透,仿佛困進了再無放晴一日的綿綿雨季。
眼中的雨,一直下,滿進了心底。
她是他的陽光,失去她,黑色的絕望占據了他,他的世界只剩下荒涼的空虛,生命中的溫暖與歡笑也一起隨她而逝。直到容納著柯宥心靈魂的夏恬馨出現,他被掏空的生命才又重新活過。但為何,此時此刻,他又是帶著比死更痛的絕望,開車走在同一條蜿蜒如毒蛇爬行的山道上。
他的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緊方向盤,他的心跳像故障的節拍器,時快時饅,琥珀色眼眸凝著深沉的痛意,直直瞪向前方道路。
陰冷結結的雨季……又要開始了嗎?
不,不會的!不管是上天,還是死神,他都不會讓任何人把她奪走!
油門緊催,寶藍色保時捷在崎嶇山路上飆速前進,屢次險象環生,仿佛是在向死神挑釁。
失去摯愛的山谷就在前方,他額上的青筋在跳動,汗水滑過俊美的臉龐,苦日的陰影盤旋于心頭,他覺得胸口發悶,幾乎快窒息。隨著距離拉近,在熾高的車燈驅走濃密的黑暗,一團瑟瑟發抖的小人球逐漸占滿他的視線。
他目先劇烈一震,立刻踩下剎車,沒熄火便推開車門,跨開步伐的同時迅速脫下西裝。
一站定在那團小人球面前,立刻將充滿他氣息的西裝革住她,失溫的心口也在將她嵌入懷內的那一刻,重新恢復跳動。
感謝上天!她不是鬼魂,她的體溫還在,他能清楚聽見她的心跳聲,透過擁抱也能真實感覺到她的脈搏起伏。
鼻尖一澀,他閉緊了溫熱的雙眸,不斷鎖緊懷中發抖的人兒,下顎頂住她的發心,他在心底不停感謝死神沒再奪走她。
“雷光恒……嗚……”她揪緊了他的衣襟,冰冷的嬌軀緊偎他,嗓音已經哭至沙啞變調。
“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他敏銳的發現到,當他的大掌輕捧住她后腦時,她痛得瑟縮了一下,放輕手勁一摸,才發現她的后腦微腫。
“嗚……我好痛……”她將眼淚全往他真絲襯衫上抹,一雙手緊緊圈擁他瘦削結實的腰桿,仿佛世上只剩他這處可依靠──不,不是仿佛,而是她真的只剩下他了。
“哪里受了傷?”他想推開她,檢查她身上何處有傷口,但是她不允,兀自抱得更緊,像是要把自己全都揉入他胸膛,與他緊密合一。
“嗚……沒有受傷……是心……好痛……”難以置信,置她于死她的人竟是身邊最親的家人,她痛哭失聲,小手握拳,輕叩自己心口,哭丑的瞼蛋在他眼中如是至美的一幅詩畫。
聽完她的回復,確認她毫發無傷后,他松了一口氣,目光在掠及她身后不過相隔幾步的幽黑山谷后,悚然生寒。
強悍的雙臂猝然將她抱起,以著極快的速度回到車上。
“你總得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看她將自己蜷成一團,蒼白的臉蛋埋進膝蓋內,他揉著她的肩頭,一手輕撥開她耳畔的發絲。
她搖搖頭,抬眼央求他!拔覀兓丶摇蚁牖丶。”
撫摸她被山風吹得冰冷的芙頰,他俯身在她額間落下溫柔輕吻,沒多說什么,開車遠離這座帶給他們無盡惡夢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