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騰立集團設計簡約卻不失氣派的大廳柜臺旁對坐著一男一女。男人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年紀約莫五十出頭,他手中正拿著一份資料閱讀,臉上表情顯得錯愕,越往不看,一雙眉頭越皺越緊。
“賀小姐,依你的學歷……說真的,我不知該不該錄用你。”
坐在他對面的女人微挑眉,臉上的笑意不減,輕聲問:“何先生,我的學歷不夠資格應征這個職位嗎?”
夏騰立集團的人事經理何清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忙說:“不,不是。只是……賀小姐,你確定你要應征的是這個職位?”
像是做再次確定似的,他再次看著手上的履歷表及賀知鏡附上的學歷證書,眉毛又不覺擰了起來。
就讀國內最高學府,以全學年第一名的優異成績畢業后,隨即前往英國牛津大學繼續深造;就學期間不僅和自組的研發團隊研發出許多足以參選諾貝爾獎的發明,甚至和另一名搭檔共同取得發明界最高獎項“金研獎”的殊榮。
雖不知她為何沒繼續留在英國工作,但擁有如此顯赫的學歷,就算她只有擔任助手的工作經驗,他都該為公司留下這難得的人才。只不過……她應征的職位未免也大材小用了,讓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賀知鏡瞬了瞬黑白分明的明眸,輕笑說:“沒錯,我的確是要應征貴公司的柜臺總機小姐,既然不是我的學歷有問題,那么,是我的外貌不符合條件?”
聽見她的問話,何清豪忍不住抬起頭,看向她。
賀知鏡身材高,秾纖合度修長的雙手、筆直的美腿,完美比例,就算穿著中規中矩的制式套裝,仍展現出她獨特的魅力,讓人很難將視線自她身上挪開。
更別說她那張讓人驚艷的美麗容貌。
白里透紅、細致無暇的心型臉蛋,就像精致的白瓷娃娃上頭鑲嵌著兩顆如寶石般絢麗的黑燦大眼、飛揚麗致的柳眉、秀麗挺直的鼻、粉嫩飽滿的紅菱小嘴,以及那頭又長又直的黑發,像流泉般滑順柔膩,隨著她一個擺頭、一個撥弄,蕩漾出優美的弧度。
她本身就是個發光體,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擄獲男人的目光,特別是她臉上那輕漾著的甜笑,宛若綻放的玫瑰花般璀璨耀眼,卻又親和力十足,不論是男人、女人,都無法忽略她那讓人安心且深深著迷的笑靨。
如果說,連賀知鏡這樣出色的條件都無法勝任柜臺總機,那么他想,應該沒人夠資格擔任這職位。
艱難地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何清豪清清喉嚨,強迫自己將目光放回她優異的履歷表上。
“當然不是,賀小姐不論是外貌或學歷都極符合本公司的條件,只不過本公司除了柜臺總機小姐之外,研發部門也有空缺,我認為這更能發揮賀小姐的所長,你要不要考慮應征看看?我可以將你的履歷上轉!
雖說她進退得宜的態度及出眾的外貌確實能夠勝任總機這個職位,但他覺得若讓她這樣優秀的人才來當接待人員實在是太浪費了。
“謝謝您的好意,但我只對這個職位有興趣。”她淡笑拒絕。
何清豪卻沒這么容易就放棄,“賀小姐若是不想待在研發部門,本公司的企劃部及國外業務部都欠缺人才,你要不要……”
他話還未說完,賀知鏡便再一次婉拒,“何先生,我知道貴公司其他部門都有職缺,但我只對這職位有興趣,如果您有困難的話,那沒關系,我可以離開。”
“不!”何清豪急著留人忙喊,“我沒有任何困難,只是覺得依賀小姐這樣優秀的條件,屈就基層十分可惜,但如果賀小姐本人不介意,我當然也不會介意。”
聞言,她微斂起臉上的笑,輕聲說:“何先生,在我看來,不管是哪個職位都有它的專業所在,就算只是基層,但接待人員是一間公司的門面,代表著企業的形象,有它的重要性。再說,擁有好的學歷并不代表什么,我也不認為由基層做起有什么不好,畢竟我的工作經驗不夠豐富,由和客戶接觸最為頻繁的接待人員開始學習起,我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聽她這么一說,何清豪反而覺得汗顏,摸摸鼻子,尷尬地說:“賀小姐說的是,既然如此,那么……”他伸出手,“我代表夏騰立集團,歡迎你成為本公司的一員!
賀知鏡揚起秀麗的眉,跟著探出柔白小手,漾起微笑,“謝謝你,何先生!
“不客氣,能聘請到像你這么優秀的人才,是本公司的榮幸!焙吻搴佬南耄m說她想由基層做起,但能為公司留下這么杰出的人才總是件好事,搞不好之后她會改變心意也說不定。
接著,他抽出幾張資料放在她面前,“這是新進員工必須填寫的資料,請你填寫,還要請你將證件借我一下,等助理影印完后再還你。”
“好的!辟R知鏡點點頭,遞上自己的證件后,便開始填寫資料。
何清豪則拿著她的證件走向柜臺,按下分機,請人事助理下樓來拿證件。
由于公司會議室正在整修,所以他才會在這人來人往的大廳進行面試,這里隱私雖然不夠,可寬敞明亮,能讓應征者放松心情,可麻煩就麻煩在他要叫助理拿個資料或是影印都要等上好幾分鐘。
就在何清豪將賀知鏡的證件交給助理,一轉身,正巧看見由大門走來一名英挺男人,他連忙朝來人點頭,恭敬招呼,“總裁。”
身材挺拔的男人一一朝對他行禮的員工們點頭致意,然后筆直走至柜臺。
而這時剛好填寫完的賀知鏡終于抬起頭,卻只來得及看見那由她眼前掠過的修長身影。
看著那抹身穿鐵灰色西裝的背影,不知為何,她竟全身寒毛倏立,心頭升起一股非常不舒坦的感覺。
“今天有沒有我的信?”卓奕華問向臉蛋微紅的柜臺總機小姐林曉琪。
他的嗓音低沉有磁性,醇厚且好聽,極具吸引力卻又含著沉穩的威嚴,讓人不由自主地繃緊神經。
“有的,請總裁稍等!绷謺早髅⒃缫咽胀椎男偶坏阶哭热A手上,在不小心碰觸到他的寬厚大掌時,臉上倏起的紅暈只差沒燒到耳后。
然而,在瞥見她臉上像是花癡般的表情時,卓奕華冷漠的俊臉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嫌惡,他接過信件,便邁步走向電梯。
就在他轉身的剎那,賀知鏡看清他的容貌,臉上那抹從進門便未曾消逝的甜笑頓時一僵,接著她反應極大地站起身,沉聲朝坐在她面前的何清豪說:“何先生,很抱歉,我想我不適合這份工作,請你將證件及履歷還我,就當我沒到貴公司應征過!”
她突如其來的反應讓何清豪呆愣了幾秒,好一會才意識到她說了什么,著急的問:“賀小姐,出了什么事嗎?還是說,你不滿意本公司開的條件?如果是,我們可以再談過!
見她態度堅決,他向尚未上樓的助理要回證件,連同她的履歷一并奉還。
接過他遞還的證件,賀知鏡臉色難看且有些急躁地將證件收回皮包內后,才隨口搪塞,“不是那方面的問題,只是對貴公司的環境不大滿意。”
“環境?”這下何清豪更加不解了。
夏騰立集團工作環境優良、舒適,空間寬敞,不僅有員工專屬的舒壓室,在地下室還設有健身房供員工免費使用,甚至還有游泳池和SPA區……這些上一期的商業周刊才剛報導過。在工作環境這部分,該周刊甚至將夏騰立集團評比為臺灣企業的第一名,面試時他不是才和她介紹過?他記得她當時還挺滿意的不是嗎?
“這……賀小姐,你能不能說得具體一點,是對哪一方面感到不滿?”
“總之就是不滿意。”賀知鏡不想再磨蹭下去,快言快語地又說:“我還有事,先走了,很抱歉浪費你的寶貴時間!
說完,賀知鏡不再理會何清豪的挽留,朝他頷首后便要離開。然而她一旋身,卻意外發現面前堵了一道墻。
她下意識抬頭一看,嬌美的臉蛋頓時一沉。
“小姐,你的回答很模糊,能不能請你說詳細些,本公司究竟是何處讓你感到不滿意?”
望著那近在眼前的俊顏,賀知鏡粉唇含笑,明眸卻一點笑意也沒有,客氣地說:“請你讓讓!
一旁的何清豪著急地來到兩人之間,冷汗直冒。
“總、總裁……”
他沒想到他和賀知鏡的對話會讓總裁聽見,讓將公司的一切擺在第一位的總裁聽見有人對自己一手設計的環境感到不滿,會前來“關切”并不令人意外,只不過……
這說變臉就變臉的賀小姐似乎一點也不領總裁的情,見總裁一點移動的意思都沒有,她居然身子一轉,打算由另一邊繞開。
見狀,卓奕華眉一挑,移動身子,再次擋去她的去路,“這位小姐,你難道不知道不回答他人的問話是件很不禮貌的事?”
賀知鏡眉一皺,一時忘了剛剛才在心里告誡過自己不要理會他,嘴快地反問:“那你難道不曉得不經允許擋住他人的去路也很沒有禮貌?”
“你說的沒錯,關于這點,我道歉。”她的反應讓卓奕華微揚起唇角,破天荒地對一個女人展露出難得的微笑,“現在能不能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他不是一個不能接受他人批評的高傲分子,相反的,他虛心受教。有人對他公司的環境不滿,他當然得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算只是一個他見都沒見過的陌生女人的感受,對追求完美的他而言,卻是一樣重要。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身邊還有個何清豪看著,既然他要禮貌,她就給他禮貌。
賀知鏡綻出一抹甜笑,柔聲問:“你真的想知道?”
“當然!币,他何必放著一堆公事不做,在這和她耗時間?
朝他勾勾手指,她示意他彎下身,附耳過來。
雖然覺得這行為很幼稚,卓奕華還是聽話地低下頭,貼向她無瑕明亮的側顏,洗耳恭聽。
“你問我對貴公司有什么不滿是嗎……”看著他一臉認真的傾聽,賀知鏡笑得更甜,用著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量,低聲說:“我只有四個字能告訴你,那就是……干你屁事!”
沒想到會聽見這樣的答案,卓奕華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賀知鏡已繞過他,快步走出大廳。
她的回答擺明了是找碴,他根本不須理會,應該就當是遇上個瘋女人,直接回辦公室去處理那堆積如山的檔,但他卻一反常態,一旋身,立刻追了出去。
在賀知鏡攔下計程車準備離開前,卓奕華及時拉住了她要關上的車門。
“又有什么事?”他的糾纏讓賀知鏡沉了下臉色,卻不得不理他,因為他整個人卡進車門內,不將他打發走,她也別想離開。
看著她嫌惡的神情,卓奕華非但不生氣,反倒覺得這女人十分有趣。
事實上他對女人很反感,至于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早已厭倦了女人的刻意獻媚與糾纏。
他的父親卓明達是夏騰立集團前任總裁,IQ180以上的他,二十八歲那年便帶領夏騰立集團坐上臺灣十大企業第一名寶座,成為商業龍頭,如今身家財產少說百億,而身為卓明達的獨生子,他一出生便是個含著鉆石湯匙的多金小開。
光是這項條件就夠讓他得到女人的青睞,更別提他那得天獨厚的出眾外貌。
他的母親是紅極一時的知名女演員,冷艷知性、風華絕代,在當年的演藝圈是出了名的大美女;而父親本身也是位難得的帥哥,英挺帥氣、風流倜儻,兩人的結合在當時可是粉碎了無數男女的心,而繼承了兩人優秀血統的他,相貌、智慧兼具,甚至更勝于藍;加上他本身桀驁不馴的冷漠氣息,讓倒追他的女人,多到可以由忠孝東路頭排到尾。
打從他幼稚園開始便深受其擾,天天有人為他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甚至追他追到不上學、不上班,只為了在他家門口站崗,好一睹他的風采。
擁有這么多的愛慕者并不令他覺得開心,反而造就了他厭惡女人,尤其是那些死纏著他不放的女人,更是讓他嫌惡至極、避如蛇蝎。
自從三年前接管公司后,除了公事,他對女人,一概是能避就避、能閃就閃,從不曾像現在這樣,對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糾纏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