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勒平先生一再向他保證,她只是疲勞過度外加輕微發燒,只需要好好睡一覺就可以了,可是慕致遠仍固執己見,堅持將她送到奧羅拉最好的醫院看病,把勒平先生氣得吹胡子瞪眼的。
回到陳欣怡的小公寓后,勒平太太交代他幾句就下樓去安慰丈夫那顆受傷的自尊心。
慕致遠則坐在床沿,凝望著仍陷入昏睡中的可人兒。
她終于又一次回到他的身邊了!慕致遠貪婪的凝望著她的睡顏。
還是他記憶中的芙蓉臉、柳葉眉、如玉般溫潤的肌膚……除了那頭瀑布般的長發如今已變成俏麗的短發外,歲月的流逝在她身上幾乎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痕跡。
而他——眉間的皺紋卻深刻得像刀痕,曾經溫暖的眼神也日漸嚴苛,不刮胡子的時候甚至像個搶匪……
恍然間,慕致遠似乎又看見了她那時驚恐的樣子。
“怡兒別伯我,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彼谒呡p聲細語。
可回應他的只有清淺的呼吸聲,伴隨著呼吸聲而來的,是一種熟悉的紫羅蘭香……
“你可知道這五年來我找你找得好苦……”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他這才真的相信這不是一場夢,她是真的在自己面前。
清雅的紫羅蘭香味伴著呼吸沁入他的心脾,而她平靜的睡顏則讓他那顆惴惴不安多年的心,終于有了安定的感覺。
“不要再離開我了,怡兒!蹦剜暲,略帶粗糙的臉頰貼上她細致的小臉,輕輕廝磨著。
他們同睡一張床、同蓋一張被、同枕一個枕頭,充斥他鼻腔的都是她的氣息;縈繞他耳畔的都是她清淺的呼吸。只要他愿意,甚至一伸手他就能抱到那具讓自己魂牽夢縈的身子呢!
呵呵呵!最美妙的夢莫過于此。
慕致遠的嘴角不禁上揚,銳利的鷹眸亦變得溫柔,就連臉上的輪廓都變得柔和了,在紫羅蘭的清香里,睡意漸漸襲上他……
*
這年的夏天特別熱,火辣辣的驕陽讓整個臺北變成一個熱騰騰的大蒸籠,穿著鞋踩在馬路上都能感覺到燙。
因為天氣實在太熱了,平時熱鬧的街上行人稀少,而只要有冷氣的地方都擠滿了人,尤其冰店更是生意興隆。
地錦園一幢老舊的公寓樓下,一臉陰郁的高大男人無視對街冰店的清涼誘惑,固執的站在大太陽底下曝曬。
他整個人瘦得幾乎變形,只剩下高大的骨架依舊英挺,一雙灼熱的鷹眸則眨也不眨的緊盯著四樓的一戶人家。
四樓的窗戶緊閉,碎花布窗簾仍是他上次離開時的樣子,窗抬上放著的那盆紫羅蘭也因為缺少女主人的呵護而枯萎。
距離他上一次為花澆水,已經足足有半個多月了,雖然紫羅蘭是一種很容易養活的花,但到底不是仙人掌,太長時間不澆水還是會死的。
她沒有回來!他的心猛的往下沉。如果她曾經回來,一定不會放任心愛的紫羅蘭繼續枯萎下去。
怡兒,你究竟在哪里?!
你為什么一聲不吭的離開我?!
被禁錮在病床上的那些日子,他總想著要來這里,可真的到了這里,他忽然又沒有勇氣走進那間曾經充滿歡笑與幸福的房子了。
他怕看見那沒有她,卻只有一室寂寥的屋子!
正午時分驕陽似火,而他又固執的不愿躲到樹蔭底下,英俊的臉很快就被曬得紅紅的,鼻梁和顴骨上還有脫皮的跡象。
他堅毅的薄唇緊抿著,唇瓣因為缺少水分而干裂。站了一個上午的崗,他的體力差不多已到了極限。他的身體搖搖欲墜,可是那雙眸子仍眨也不眨的……
驀的,碎花布窗簾一動。
是他的眼花了?還是她真的回來了引慕致遠的鷹眸睜得更大了。
灑水壺的長嘴從窗簾后伸出來,一截綠色衣袖在窗簾縫里若隱若現。他的心就像那株得到甘露滋潤的紫羅蘭一樣,迅速的膨脹了!
“怡兒!”慕致遠激動得大喊一聲。
他完全忘了自己的虛弱,一口氣沖上四樓。
終于,他和怡兒只隔著一扇薄薄的門板了!
他的心情過于激動,一雙手更是抖得不像話,試了幾次都無法將鑰匙對準匙孔,再試,干脆連鑰匙也掉到地上去了!
“該死!”幕致遠氣得直詛咒。
大概是聽見門外的動靜,門內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
她過來開門了!他的一顆心怦怦亂跳。
“怡兒,你終于回來了!”大門打開的一瞬間,慕致遠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猛撲過去一把抱住了——
怎么沒有聞到熟悉的紫羅蘭香?!
“幕先生,你、你、你這是……”怎么啦引莫名其妙被抱住的房東太太一臉驚詫,灑水壺里的水灑了一地。
“怎么會是你?”慕致遠也一臉吃驚,“怡兒呢?她不是已經回來了嗎?她現在在哪里?”
不待她回答,他就沖進屋子找人。
房間里沒有,露臺里沒有,就連她最愛待的廚房里也沒有……最后他甚至連衣柜都打開來翻找過了,可——沒有,根本沒有她的身影!
“該死!怡兒呢?你究竟把她藏到哪里去了?!”慕致遠氣急敗壞的沖出去,一把揪住了房東大大。
“我沒有,陳小姐她根本沒有回來……”房東太太一開始還試圖解釋,可后來看見他這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嚇得差點叫起救命了。
“還我!你把我的怡兒還給我!”慕致遠急紅了眼,抓住房東太大的脖子就是一陣亂晃。
“慕、幕先生放、放手咳咳咳……”房東大大被他掐得透不過氣來。
“快還給我!”慕致遠目暫欲裂的吼。
“咳咳咳……”
“慕致速,你給我清醒一點!”隨著一聲暴喝,一記鐵拳打在他身上。
慕致遠悶哼一聲,被打得飛了出去,“砰”的一聲撞在后面的一排柜子上,半晌站不起來;而房東大大也因此得以逃出魔爪,免于被掐死的命運。
“慕、慕先生,你、你來了就好,我、我差點就、就、就被掐、掐……”房東太太仍一臉驚悸。
“沈太太不好意思,讓你受驚了,這點小意思還請你一定要收下!蓖瑯颖环Q作“慕先生”的慕霆遠苦笑一聲,從皮夾里掏出幾張大鈔遞過去。
“慕先生,反正這房子你們也已經買下了,打掃的事以后還、還是另請高明吧!”接過了錢,房東太大逃也似的沖出門去。
大哥這回真的把人家給嚇壞了!望著前任房東太大倉皇逃竄的背影,幕霆遠又一次苦笑了。
“該死!”新傷牽動了舊傷,幕致遠疼得直詛咒。
“大哥,你還好吧?”聽見了詛咒,慕霆遠這才想起剛才急于救人,恐怕出手重了點。
“我還好。”他的腦袋像被塞進幾百只小鳥,“嗡嗡嗡”的亂響,連帶視線也變得模糊。
“大哥你小心別摔著。”慕致遠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幕霆遠趕緊扶住他。
慕家兩兄弟都是一百八十公分的高個兒,慕致遠雖然不像幕霆遠那么壯碩,但平常也有固定上健身房的習慣,所以他的身材一向堪稱健美,如今卻消瘦得可怕。
半個月前還因為太思念陳欣怡而出了車禍,差點把命玩完,而他今天才剛能下床,就又跑到這里來找人。
“大哥,我拜托你不要這么執著好不好,現在旱就不是從一而終的古時候了。”一看見他這副為情所苦還執迷不悟的樣子,慕霆遠就一肚子火。
要他看。√煅暮翁師o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呢?就算要戀,也別把自己弄得慘兮兮的,又不是演八點檔!
“霆遠,你不懂……”
“我看那個追著你跑的李嘉麗也很不錯,家世好不說,人又長得漂亮,更難得的是對大哥你一往情深!蹦仅h假裝沒聽見他的話,自顧自的游說起來。
“弱水三千,裁只求一瓢飲。”
雖然他和怡兒從相識到相戀才只短短一百三十二天,可是對于他來說,這是一生中最為快樂的日子。
“0K、0K,我明白。”一聽這話,慕霆遠就渾身起雞皮疙瘩,趕緊高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我只是希望大哥你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我沒有拿生命開玩笑,我是真的看見了……”
“看見了一個女人在限速一百二十公里的高速公路上散步?沒有比這更荒謬的事了!”幕霆遠截住他的話頭。
“是!”當他從醫院里醒過來之后,他也覺得這事很荒唐,可當時他真的以為自己看見了……
“為了幻覺就在高速公路上緊急停車,你這是在自殺!大哥,你就不要讓我們更擔心了好嗎?不如我們就當這女人從沒出現過,嗯?”
就算是他老哥會重新變成工作狂,也好過生意談了一半人就跑掉,而他這可憐的代罪羔羊也不用被老頭子拎著到處向人賠不是了。
“你能這么說是因為你從沒愛過!蹦街逻h的疲憊更甚,一向銳利的鷹眸像蒙上了一層灰,黯淡極了。
“誰說我沒愛過?!你弟弟我可是受歡迎得不得了,只要彈彈手指就有一大堆女人送上門來任我挑選!蹦祸h不服氣的說。
“你這根本不是愛,只是做愛。”
“一回生二回熟,多做幾次不就有愛了嘛!反正每個和我上床的女人都說愛死我了!蹦祸h大言不慚。
“這根本就是兩回事!蹦恢逻h正要向他解釋愛是多么美好時,他的手機忽然響起。
是征信社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