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仙的視線在兒子與媳婦之間來回了一番,依然覺得兩人壓根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她怎會不知道方才是炎兒替真兒撒了謊,可這謊撒得好!
槐兒向來不怎么在意旁人,更不可能為了誰而撒謊,如今他怕她怒責解慕真,心一急便替她扯了謊,可見兒子是真的動了心了。
即使她真的老了,可這宅子里哪樣大小事兒能逃得過她的眼,壓根不需要旁人來說嘴。
只不過她選擇了不說,她還真想瞧瞧這個向來心如止水的兒子,一旦栽在了感情里,會是怎生的情景。
何家那個丫頭想要撩撥,怕還是太生辣了些,那丫頭心術不正,一瞧便知,她又怎能輕易相信呢!
想到這兒,算是給小輩一個題點,她叉開口道:“對了,那個沉家的丫頭不是什么好姑娘,真兒自是該跟她保持些距離,知道嗎?”
聞言,解慕真的神色登時冷凝,又是她……
目送老夫人離去,寂靜開始緩緩的在兩人之間蔓延,炎妙槐的炯目凝著解慕真,不發(fā)一語。
他在等,等她主動開口。
可是隨著更聲不斷地響起,炎妙槐的心也漸漸泛起了濃濃的失望。
她終究還是不愿主動對他說些什么。
良久之后,他這才旋過身去,輕輕地說道:“睡吧!
就這樣嗎?
他什么都不問,為什么?
難道他不知道這樣的沉默最是磨人的嗎?
凝著他的身影,解慕真終于忍不住沖著他的身影問道:“為什么?”
“為什么不問?還是為什么為了你撒謊?”轉回身瞅著她,對于她的問題,他不答反問!澳銌柕木烤故悄囊粋問題?”
她沒頭沒腦的問題,勾來了他淺淺的一笑,他不問,是因為他其實也是驕傲的人,她若不愿主動開口,問再多又有什么意義,他要的是她的毫無保留。
原本可有可無的人,莫名其妙的上了心,所以向來不在意男女之情的他,竟也不自覺斤斤計較了起來。
“皆是!”
其實在飄香樓、兩人四目相交的那一刻,她便知道他認出她來了。
她以為當她回來,擺著陣仗等她的會是他,沒想到他卻成了拯救她的恩人。
心里頭是很清楚明白的,若不是他的仗義,今兒個她想要過老夫人那關,難矣!
“不問是因為你若想說,你自會告訴我!北扑钟惺裁从?
聞言,她又再次陷入了靜默之中,連忙收回視線,他的眼神太深情,她怕自己不小心墜落。
不是看不出她的刻意回避,他又靜靜地凝了她一會,才說道:“為了你撒謊,是因為你是我的妻子,既已結發(fā),又怎舍得讓你承受老夫人的盛怒。”
絮絮的低語聽進她的耳中,宛若大作的雷聲,劈得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這是在說什么呢?
像他這樣傲然的男子,怎可能大大方方地說出這樣的話來。
解慕真嚇壞了,水眸潤著一抹迷離地瞧著他,卻瞧不清他說這話時是什么樣的心思。
舍不得嗎?
像他這樣高傲的男人,怎么可能對女人有著舍不得的心思,解慕真搖了搖頭,拒絕相信。
“你不信嗎?”
他突然欺近她身側,抬手勾起了她的下額,霸道的要她正視自己。
“現(xiàn)在不信沒有關系,咱們的日子還很長!
語畢,他牽起了她的手,將她小小的掌心細細地收在他的厚實大掌,中,拉著顯然已化成人偶的她往內(nèi)室走去。
“我……曾經(jīng)有過婚約!币膊恢罏槭裁,她望著他的背影就說了。
聞言,他驀地一震,但隨即說道:“沒關系,我會替你解決。”
想來今兒個在飄香樓的魯莽男人,就是與她有著婚約的男子吧!
他來,是想帶走她嗎?
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也不怕掐痛了她,就這么牢牢地握住。
“你是我的娘子!
“可你并非真心實意娶我!标P于這點,她很肯定。
他一直以為她不知道吧!
雖然他總是不怎么搭理她,可過去她還是真心將他視為天、視為一生的伴侶。
若非五年前,她偶然得知他有一個青梅竹馬,那位姑娘她也瞧過幾回,是個很美、很活潑的美人兒。
只要那位姑娘一出現(xiàn)在他眼前,他的眼神就會柔得像要出水似的,足以讓人沉溺其中而不可自拔。
他或許以為她不知曉,畢竟那時的她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姑娘,誰會在意這些情情愛愛的,可他卻忘了,她曾經(jīng)在街頭討生活,看過太多人情冷暖,雖然還是小姑娘的樣貌,卻已經(jīng)有了大姑娘的心思。
她日日瞧著兩個人相親相愛,足足瞧了七百多個日子,然后她慢慢地發(fā)現(xiàn),那位姑娘的臉色愈來愈蒼白,可他還是只對她笑著。
然后有一日,那位姑娘死了,她便再也不見他漾過這樣溫柔的笑。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知道這個男人的心永遠不會屬于她,他不可能再對任何女人這樣笑著。
因為他的心已經(jīng)隨著那位姑娘長眠于土,再也尋不著了。
“或許一開始并不是。”
關于這點他并不想否認,當初會娶她,的確是因為老夫人的命令。
雖然早知道不是,更知道一切的前因后果,可當他這樣明確地說出來,她的心還是莫名地抽了一下。
終究還是不能無動于衷嗎?
她還以為自己早就已經(jīng)不在意了。
“既是初衷,又何必更改!
她試著抽回自己的手,可他卻怎么也不肯放,甚至與她十指交扣,這種握法太親密,讓她忍不住想逃。
不能深陷呵!
要是再進一步,迎著她的只怕是萬丈深淵,她并不想象娘親一樣含怨而終,所以不愛便是最好的方式。
為什么他就不能像以前一樣對她不理不睬?為何非得要像現(xiàn)在這樣撩撥她的心弦?
“你快放開我!”
她急著想要掙脫,可向來霸氣的炎妙槐又怎會輕易答應,他牢牢地握著她的手,不由分說地將她帶往床榻。
“夜深了,睡吧。”
他知道她想逃,想要逃得遠遠的,他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可不論是什么,他都會將她心底的害怕給除得一干二凈。
“我……”
望著被銀月收拾整齊的床榻,她腦中不經(jīng)意的想起了前幾夜的纏綿,俏臉兒驀地一紅。
心跳急得宛若邊塞的戰(zhàn)鼓,可還來不及多說什么,他已將她輕柔地抱放在楊上,接著在她身旁躺了下來。
手一伸,便將她整個人密密實實地給攬進懷中。“睡吧。”
“可是……”
他這樣圈著她,她又怎么睡得著呢?況且她連衣服都還未換下。
睜著眼不敢睡,直到耳際傳來他平穩(wěn)的呼息,于是她悄悄地挪移著,想要逃離他的懷抱。
可她才一動,他沉沉的嗓音便又響起,“我是不會放手的,你就認命地睡吧,只要記住,你往后什么都不用煩心,無論是江遠仙或是何家的事,我自會料理!
語氣霸道得讓她蹙眉,抿唇不語。
還以為自己今生再也不會對任何女人動情,娶她不過是順著娘的心意行事,可誰教她一身的秘密這般引人入勝,讓他探著探著,便不知不覺上了心,以往視而不見的她,已經(jīng)悄悄抓住了他的目光。
她的一顰一笑,都讓他牢牢地記上了心,既然對她動了心,他便不容許任何人再欺凌她。
“你為什么會知道?”
他的話讓她愕然地驚呼出聲,江遠仙的事也就罷了,怎么連沉家母女的事他也知曉。
“天底下本就沒有什么事能瞞得過我!睌R在她身上的手又收緊了些,他語帶驕傲的說道。
這話并非豪語,而是事實,只要他想,他就會知道。
可真正令她感到困惑的是,知道就罷了,為何他要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全都攬在自己身上?
他與她,繼續(xù)過著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