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的景象不斷飛竄而過,車里的溫度比外頭溫暖一些,舒妹瑤閉著眼,縮在座椅上,聞著淡淡的皮革味道,逐漸有了倦意。
但身邊的男人卻讓她緊張到不敢睡著。
他明明很溫和,可以讓人感到安心,然而她只感到兩人距離如此靠近,心臟強力的收縮著。
一個下午來,她都快忘了不到一個月前,自己還只當他是個傻乎乎,會結巴,面對女生有溝通障礙的可憐男人。
她懷疑自己當初怎么會覺得他很可憐?
事實上,他外貌極佳,脾氣好、人老實,又有份正當工作,這些已經(jīng)足夠讓一個男人在女性擇偶的考卷上拿到高分。
而且連她那拿獎學金像喝開水般稀松平常的驕傲弟弟都對他佩服得不得了,這更能證明他的優(yōu)秀不只如此。
她不懂,這樣的男人,到底看上她這個連普通水準都構得上邊的女人哪一點?
車子緩慢地朝路邊?肯聛,他們又來到前天「案發(fā)地點」的超商附近,舒妹瑤租賃的公寓就在一旁。
「妹瑤!圭娪蛞詾樗,輕輕晃了下她的肩膀,叫醒她。
舒妹瑤差點想跳起來。
「嗯!顾龔娧b鎮(zhèn)靜地繼續(xù)演戲,聲音如剛睡醒一般。
「到家了,我陪你上去好嗎?」
「嗯!顾S意應了聲。
聽她還沒清醒的聲音,人也還窩在椅子上,沒半點想起身的動靜,他又問她,「呃……還是你要再睡一下……」
她心里一陣無言。
她再睡一下,他不就不用回家了?
「不用!
「那……」
「你不是要跟我談。」她努力表現(xiàn)出一副隨意提起的態(tài)度。
「喔……對、對呀!孤曇粲致冻鼍o張。
舒妹瑤做足了心理準備,才終于轉(zhuǎn)頭望向他!膏牛俊
如此暗的車內(nèi),她還是能清楚見到對方與她眼神對上那瞬,表情活像被雷打到般的僵硬。
「前天……」鐘印堯正在找回自己的聲音!改莻……我覺得……還是該和你道歉。」
她看著他,不解他的話背后的意思。
「我至少……應該要徵詢你的同意……突然就……呃這樣有點不禮貌……」他又開始結巴。
「你覺得你先問,我會答應嗎?」
「我不知道,或許……機率一半?」他說得心虛!高馈赡軟]那么高。」
「你昨天說自己不會道歉。」腦子里還有些鬧烘烘的,可看著他的緊張,舒妹瑤強迫自己表現(xiàn)得鎮(zhèn)靜。
「對,我現(xiàn)在也是!顾,接著解釋,「我不會為吻你這件事道歉,但我應該……先告訴你我喜……喜歡你……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所以他是為了嚇到她而道歉,而不是為了吻她的舉動?
可這不是同一件事嗎?
舒妹瑤不懂他話中的邏輯,不過至少明白他說他喜歡她。
思緒糊成一團,腦中有許多話想問,心里卻不如表現(xiàn)出的那般冷靜,她沒他那么有勇氣,就算緊張結巴還是敢把話講明。
雙頰涌上熱氣,眼眶因此濕潤,腦門也同眼前覆上一層水氣般,朦朧模糊的。
最后,她還是只能做到輕應一聲,「嗯!
鼓起勇氣講了老半天,還是只得到一聲「嗯」,鐘印堯也搞不懂,這反應到底算好還是不好,他還有沒有機會?
想想,他覺得還是豁出去比較快。
「那個……妹瑤?」
「嗯?」
「我可以追你嗎?」
車子再度陷入冗長的沉默,久到鐘印堯以為自己要被三振出局了。
「呃……我是說……」他還沒時間哀悼自己三十幾年人生里的頭一回主動追求宣告失敗,就得急忙打圓場,好讓場面別太尷尬。
但此時,黑暗中卻響起了他今晚聽到的不曉得第幾聲的「嗯」。
他眼神熱切且呆愣地瞪著她,彷佛怕自己聽錯。
「好!故婷矛幙刂撇涣祟a上火紅,幸好車里很暗,應該看不清楚。她加上點頭,再為他確認了遍。
「哦……好……」他不敢置信!浮x、謝謝!」他摸摸臉、摸摸頭,手腳不協(xié)調(diào)外加手忙腳亂的從后座抓了一只提袋翻找!改、那個……這送你!」他將一個小紙盒遞給她。
舒妹瑤有些猶豫的看著小紙盒,又望向他。
「不會很貴,只是小發(fā)夾!顾忉,「我、我找欣怡陪我去買的……呃,她建議我送這個……」
聞言,她松了口氣,卻又羞極了。
這兩天她可是費盡千辛萬苦阻擋欣怡的騷擾,面對逼問一律回答沒有,結果他卻見人就表明說要追她,還找欣怡去幫忙挑禮物,到底是她太矜持,還是他太沒神經(jīng)了?
「……謝謝!
「你拆開,我……我?guī)湍愦?」在她伸手接下時,他突然道。
輕點頭,緩慢地在對方視線下打開精致典雅的紙盒包裝,一雙翠綠色的蝴蝶停在復古銅色的發(fā)夾上,蝴蝶上還有幾顆碎鉆般閃耀的小水晶,她將它拿起,交給了鐘印堯。
閉上眼,感受撫過額前的手指傳來輕顫,她雙手絞個死緊,就怕自己忍不住嘴唇也跟著打顫,會被瞧見。
肌膚的溫度覆上她的額、她的發(fā),輕輕的,顫抖的,為她別上美麗的發(fā)夾,又調(diào)整幾下。
她在等對方將手松開,好結束這陌生得令她胸疼的緊張。
但她沒等到肌膚的溫度遠離,反而更熱了,而且是全面的溫暖——他捧著她的頰,輕輕吻上她。
唇上的觸感令她睜開眼,訝異才剛涌現(xiàn),鐘印堯已退開。
「對不起……」他垂著眼,彷佛有愧于她。「我有點……情不自禁……」他羞紅了臉!负芷痢缓苓m合你!
舒妹瑤困難的張了張嘴巴。「蝴蝶?」
「嗯!顾媛鹅t覥!高^去學者認為蝴蝶……他們認為蝴蝶的翅膀太脆弱,不可能像候鳥一樣渡洋遷徙,但后來證實,蝴蝶確實能用它那對薄薄的翅膀,越過整片海洋。」
鐘印堯低沉的嗓音在車內(nèi)回蕩,彷佛情人間的輕喃。
「我覺得你很像蝴蝶……看起來柔弱,但又強韌得令人驚訝……」他看著她!付摇袑儆谧约邯毺氐拿。」
一股難以名狀的顫栗竄過全身。
這是舒妹瑤這輩子頭一回聽見有人這般贊美她。
是誰說……他很無趣的?
又是誰認為……這男人不會對女孩子說話的?
聽著他的聲音,看著他誠摯認真的表情,舒妹瑤幾乎就要相信,他話中那美麗夢幻的女郎就是自己。
好,承認吧,從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被男性追求獻殷勤過的她,此刻,真有點暈眩。
到底是他騙了她,還是欣怡騙了她?
又或者是自己誤會了什么?在她眼前的,根本不是那個老是被女人甩,無聊又無趣的宅男鐘印堯?
昏暗的車內(nèi),兩人相視,眸中波光流轉(zhuǎn)。
他的輪廓,在微弱的光照下,彷佛成了另一個人。
一個高大、帥氣、打扮中規(guī)中矩,又害羞靦覥的大男人。
舒妹瑤覺得,自己該去洗把臉清醒清醒,要不再繼續(xù)和他待在同一個空間內(nèi),她恐怕就快主動撲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