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決定讓病人好好再休息一會兒,在蘇曼曼仍是完全記不起這兩年來的記憶的當下,他們在病房門外商量再商量。
最后他們決定暫時先不告知她現(xiàn)在是紀太太這身分,但這樣的耐心期限只到明天,至少待她身體狀況好上些許。
或許待她一覺睡醒之后,所有失去的記憶便自動回籠了,若仍是不記得,那么再由他們將事實說出,試著刺激她的記憶吧。
眾人抱著一絲絲的希望度過了這難熬的一天,相對的,蘇曼曼也是,她也十分希望自己能在一覺睡醒之后拿回所失去的記憶。
但所有人都得到失望的結(jié)果。
經(jīng)過一夜,再次清醒之后,外傷的疼痛感已幾乎能完全由藥物穩(wěn)定控制,陣陣的頭疼也消失無蹤,可消失的記憶仍是消失得徹底,沒有理會她用心的呼喚。
一早醫(yī)生便為她做了一連串詳細的檢查,在等待檢查結(jié)果出來的同時,昨日出現(xiàn)在病房里的所有人像是約好了一樣,全都再次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
面對紀氏一家人,蘇曼曼很是尷尬,因為人家擺明認識她,那交情恐怕不是一般而言,這樣的可能認知讓她更是感到愧疚與不安。
要是她一輩子都想不起來了呢?大家重新再認識?
紀氏夫婦與紀書妤或許重新再認識并不是難事,但紀博堯呢?她不知道該拿他如何是好?
他的態(tài)度轉(zhuǎn)換,是所有人當中最明顯的,昨天她能完全感受他那真切的擔憂及情感……
他們……是戀人關(guān)系嗎?
因為她忘了他的一切,所以他才收起任何情緒,總是面無表情的面對她?是對她怨懟的反應(yīng)嗎?
「仍是什么也想不起來嗎?」話是紀書妤問出口的,但答案打從進入病房看見蘇曼曼的那一刻,便已明白不過。
「對不起!固K曼曼開始覺得自己就像是個不斷做錯事的孩子,除了對不起,還是只能說聲對不起。
她的一句對不起,換來了眾人的嘆息,可所有的嘆息聲之中,唯獨缺少了紀博堯的。
蘇曼曼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他身上,她說:「我只是忘了些事情,但并不表示我變笨了,我想你們應(yīng)該有話想對我說才是!
眾人見她的目光落在紀博堯身上,也自然跟著她的舉動,將視線紛以投向他,無言地示意著由他開口說明一切關(guān)系。
「妳是我太太,我們已經(jīng)結(jié)婚半年了!辜o博堯平穩(wěn)地將聲音傳出去,選擇了最直接的字眼。
聞言,蘇曼曼不禁張著嘴呆住了。
不只是蘇曼曼瞪著紀博堯,一旁所有人全瞪著他。
就不能慢慢由兩人開始交往說起嗎?非得這么直接不可?
「我……跟你……」蘇曼曼臉上的表情寫著「不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呢?他對她而言,只是個知道名字,卻是連朋友也稱不上的對象,現(xiàn)在一睜眼,兩人卻成了夫妻,那是多么親密的關(guān)系。
她像是睡沉了,一覺醒來,世界卻完全顛覆了,一切全超出了可能想象的極限之外。
太不可思議了!
「請問……我為什么嫁給你?」她知道紀博堯有多么迷人,但她從沒貪戀過這個男人,直覺也告訴她,他并不是個客易將另一個人放心上的人,她不認為自己會成為他心上的一塊。
因為利益關(guān)系嗎?
這個問題,讓紀博堯的臉色沉了,他抿著唇不愿回應(yīng),倒是一旁的金德烈看不下去地說:「傻孩子、傻問題,當然是因為你們愛著對方才結(jié)婚的,妳可別亂想其他。」
蘇曼曼再一次像做錯事的孩子般,對紀博堯露出了抱歉的眼神,但他卻是轉(zhuǎn)過臉,不愿接收。
這時,醫(yī)生來到病房,告知了目前的檢查結(jié)果,證明了蘇曼曼腦子里確實有小血塊壓迫著神經(jīng),而這一點或許能夠解釋她為何失去部分記憶的原因。
「需要開刀治療嗎?」
「一般這樣的情況下,是不建議的,因為蘇小姐除了失去部分記憶之外,在早上的部分測試里,她表現(xiàn)得都十分地正常,并無任何生理上的影響,現(xiàn)在只需要觀察血塊是否自動消除,只要有自動消除的跡象,那么手術(shù)便無須考慮,畢竟是腦部手術(shù),能避免,自然是最好的結(jié)果!
「那么一旦血塊消除了,我失去的記憶就能回來嗎?」
「這個就不一定了,個人情況不同
,可能會恢復(fù),也可能不會,也有可能恢復(fù)部分!闺m然這不是醫(yī)生的錯,但他在蘇曼曼期待的目光下,忍不住露出抱歉的神情。
意思很簡單,得碰運氣了。
※※※※
昨天晚上是舅舅放心不下,留在醫(yī)院里過夜照顧她的,但在得知自己是紀太太的身分之后,眾人很有默契地將照顧她的工作轉(zhuǎn)移給紀博堯。
雖然這一天里,紀博堯幾乎沒說上幾句話,臉上多半也是面無表情,可身為家人個個都明白他溫柔的真性情,他有多么愛蘇曼曼更是無庸置疑的,他肯定十分想要親自照顧她。
記憶消失了,那么便再重新制造新的吧。
失去愛他的記憶,但當時能夠愛上他,現(xiàn)在為何不能?
在眾人這么有信心的認定之下,夫妻情感必須重新建立起。
所以從今天開始,紀博堯放大假,照顧她成為他唯一的工作。
「對不起,要麻煩你了!固K曼曼一臉不自在的朝著正在為她倒水的紀博堯說。
天色暗了,所有人離開了醫(yī)院,就只剩她的丈夫留下來照顧她,但尷尬是必然的,因為對她而言,他不過是掛在她身分證配偶欄上的名字,除去名字之外,他跟個陌生人完全沒樣。
「什么都不麻煩,只要妳好,什么事我都愿意做!闺m然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但紀博堯的話語已完全透出了他的情感。
他在杯子里放上吸管,遞到蘇曼曼的唇邊,這動作卻又再次讓她不自在。
「我右手還能動,我自己來吧!顾e起右手想從他手里接過水杯,耳邊又傳來他的聲音。
「讓我為妳做所有的事情吧,今天……今天就好。」
明明他的語氣是平淡的,但聽在蘇曼曼耳里,心里卻是一陣酸,因為那字句近乎是卑微的請求,她無法想象一直是高貴王子形象的他會有這般的低姿態(tài)。
她想起剛才自己私下詢問舅舅的事情——
「我跟紀……他感情如何?」
「很好,非常的好。他很愛妳,妳也很愛他。」從蘇曼曼發(fā)生意外車禍之后,金德烈的眉頭沒有一刻是松開的,「直到現(xiàn)在,妳還是連一點印象都沒有嗎?就連小片段也沒有?」
蘇曼曼搖頭,「完全空白。」
「唉,算了,總之,妳只要記得他非常的愛妳,不會傷害妳的,妳可以完全信任他。」
舅舅是完全正確的,她相信紀博堯確實是愛她的,這種真切的情感是佯裝不來的,更別說他大可花錢請一流看護來看照她,而不是放下工作,花時間與她待在這沉悶的病房內(nèi)。
面對眼前這樣的狀況,雖仍是十分不自在,但曼曼真狠不下心拒絕紀博堯。
最后,這一夜,在她閉上眼進入睡眠之前,她一直是紅著耳根子接受他細心的照顧。
當她陷入熟睡之中,原是躺在另外一張床上的男人卻是睜開了眼。
紀博堯起身來到病床邊,目光不曾從她的睡顏上離去。
她的臉色偏白,一邊額角上還貼著一塊小紗布,那模樣活生生是個氣色不佳的病人,但這模樣在他眼底,卻是最美的容顏。
她回來了。
他伸出大手,輕握著她沒受傷的右手掌,感受著她的體溫,感受著她輕吐的鼻息,感受著她真實的存在。
過了一夜,他閉眼再睜眼之后,她沒沒有消失不見,她的存在證明了一切并非一場夢,他許的愿……成真了。
如果你的愿望得以成真,但代價是失去她的愛,這樣你也愿意嗎?
原來是失去她的愛,并不是用他的性命做交換,所以她這才會遺忘有關(guān)他的一切,這是代價……
更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