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恩的「金金」還是闖禍了。
小恩熱愛讓小蛇放風,偏偏小蛇金金有嚴重的感覺統合問題,每次被放風,就會忘記籠子在哪里,加上它細細扁扁的身體,隨便一個小洞就能鉆進去,于是,它搞失蹤記,也就不足為奇。
幸好管家陳媽媽很厲害,常常能在最短時間里找到它,送它回小窩。
可是,這天金金運氣不好,流年不順;苏麄下午,陳媽媽、小夏、麗麗、園丁陳伯、司機王叔叔,把屋內屋外全翻遍了,都沒找到它。
緯翔回家時,就看見小恩兩顆紅腫的大眼睛。
她奔進大哥懷里,哭得起勁。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過去尿尿一下下,出來就找不到它,它會不會跑出去?外面車子很多,說不定它會被車子壓扁;外面的野狗餓很久,它會不會它變成野狗的烤山豬肉?糟糕,要是有人被毒蛇咬傷,賴到金金頭上怎么辦?它會被判無期徒刑……」
她一面哭得淅瀝嘩啦,一面編故事,編得緯翔想笑又不敢露出牙齒。
「我想,如果只是一下下時間,它應該還沒跑出大門!
「我們找遍所有地方,床底下、沙發下、柜子里,到處都沒看到它……!會不會是大姊的小約?」
小約是緯翔買給以珂的約克夏,五個月大,對什么都感到好奇,把它關進籠子里,它就會發出無辜悲鳴,以珂舍不得它委屈,便由著小約在家里四處亂鉆,反正它很聰明,一喊「小約」,它會乖乖出現,和愛迷路的金金有著天壤之別。
「小約有色盲,說不定它誤以為金金是拐杖糖……嗚……明天我要在小約的大便里才找得到金金啦!」
不行了,憋太久,緯翔的肚子漲氣。
十一歲小孩那么有想像力,他該考慮栽培她成為編劇或小說家。
「小約還很小,大概沒本事吞下金金!顾囍忉屝〖s的善良。
「金金到底在哪里?」
「這樣好不好?我讓李叔叔開車,送你和陳媽媽去挑一條小蛇,如果你喜歡的話,再多買一只烏龜或蜥蜴,好不好?」
他沒想過自己的加碼行為很危險,以小恩愛放風的性格,她每丟掉一只寵物就可以買回兩只,那么不到半年,他的家會被冷血動物占據。
「我陪小恩去!剐∠淖愿鎶^勇。
「我也去,可以……幫忙提籠子!果慃愐膊宦淙撕蟆
很好,原來寵小恩的不單是他,還有滿屋子下人。
「好吧,大家都陪小恩去,吃吃飯、逛逛街,再買新寵物回家,好不好?」抱起小恩,他很樂意用錢驅逐小恩的悲傷。
就這樣,金金暫且被忘在一邊。
緯翔送走小恩和一群「家人」,準備回房工作時,以珂回來,她很訝異除了緯翔沒有其他人在。
緯翔告訴她原委后,以珂點點頭,反正她有一堆嚇死人的報告要做,小恩不在正好。
「餓嗎?陳太太說冰箱有蛋糕,晚點,她會帶吃的回來。」緯翔說。
「我先上樓洗澡!菇裉焐辖馄收n,身上的福馬林味道讓她不舒服。
「OK!」
他們一起上樓,在樓梯間揮手再見,緯翔走進書房,以珂望住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轉身回房。
緯翔有個大書房,里面有完善的視訊及電腦設備,他常留在書房里工作到很晚,然后才回舊公寓休息。偶爾小恩纏著不讓他走,緯翔就留下來,然后以珂會在隔天的早餐桌上見到他。
緯翔的精力似乎永遠都用不完,他白天念博士班,也到公司上班,晚上還要回到這里和美國公司奮戰,這么忙的男人,還有閑時間寵小妹,你說,他厲不厲害?
以珂拿浴巾進浴室洗澡。
淋著熱水,以珂想,她沒那么行,一個學位就叫她焦頭爛額,學長還告訴她,眼前的忙碌只是小意思,等到了R1、R2,才會了解何謂生不如死。
松開辮子,她在蓮蓬頭下沖洗,大大的水柱按摩她每寸肌膚。笑笑,這是她一整天中最快樂的光陰,沒有壓力、沒有負擔,只需要沉淀心情。
過去了,可怕的二十年過去,嶄新的未來已開啟。開啟呵……緯翔給了她希望與未來,開啟她從未嘗試過的幸福開懷,這樣的男生,教人如何不愛?
愛上他,自然而然,只是她不曉得這份愛可不可以存在,但她是個保守而體貼的女孩,知道不該任由自己的感覺困擾別人。
他愛當哥哥,就當哥哥吧,不管怎樣,彼此都因為對方存在而幸福,這就夠了。
三十分鐘后,她步出浴室,身體圍著浴巾,雙手拿條毛巾擦拭頭發。
以珂一面在心底盤算要先做哪些報告與計畫,一面打開衣柜,準備找出休閑服穿上。
把衣服放在床鋪上,當她取下身上的浴巾時,她和一雙美麗明眸相觸,那個、那個……那個金金蜷在她的枕頭邊啦!它躺在畫滿金黃色向日葵的床組上,一臉徜徉在花海的舒坦神情,是以為自己回到大自然嗎?不是啦,它連梵谷的復制畫都不算。
直覺地,她驚聲尖叫。
像體操選手般,以珂身手矯健,一個后躍動作,她的背貼上冰涼墻壁,兩顆大號眼珠,死盯小約的拐杖糖,喘氣。
十秒鐘后,或者更短的時間,緯翔沖進門。
他進來,自然引發以珂另一波尖叫,啊……啊……啊……她、沒、穿、衣、服……
「別怕,我什么都沒看見!
第一句話,緯翔先忙著瞎掰和撇清。
沒看見才有鬼,他又不叫李炳輝,不過這時候,他說他看見一個女鬼,以珂也會猛點頭以示同意,反正,裸女除了尖叫,沒有別的本領。
抓起浴巾,緯翔別開臉,一步步走回她身前,很溫柔、很溫柔地舉高浴巾擋在兩人中間。他不敢不溫柔,深怕一個用力過猛,又惹來另一波尖叫,那是女性聲帶的特權,幾個音波就讓男人嚇得連連倒退。
多一道屏障,會比較好嗎?
應該是沒有,她光滑細致的肩膀,軟得讓人想咬幾門,她曲線優雅的兩條腿仍在眼前,知不知道,通常這種狀況會讓男人噴鼻血,雖然他拼命告誡自己,對面美人是他的小妹妹,但……不自主地,生理沖動跑在理智之前。
心臟狂跳,臉色潮紅,某個不該堅強的地方,剛硬了起來。
那是……反射動作?沒錯,就是反射動作!就像音樂家看見鋼琴,沒有背譜、沒有存心,坐入位置,曲子自然而然成形。
知道嗎?這是高等動物特有的反應,不須驚慌排斥,他唯一的錯誤,就是他的物種太高級。
弄懂了沒?很好,現在,放松心情,吸氣、吐氣、吸氣、吐氣,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美女是臭皮囊,性沖動是、是……是臭皮囊想破掉!
噢,越想越爛。
還是深呼吸、數羊好了,進入深沉睡眠狀態,全身都會很「柔軟」……哈……呼……哈……呼……重復二十次,用人性克制情欲……
果然,他的身體緩緩柔軟,笑容柔軟,眼光柔軟,該柔軟的部位全數柔軟,包括他的手臂……換句話說,毛巾也柔軟得成不了兩人當中的屏障……
以珂很鴕鳥的背對緯翔,以為自己看不見緯翔,緯翔自然看不見她。
知否,美女的裸背一樣令人充滿遐想,照理他該合上嘴,拼命抑制往外奔竄的口水,但是他沒有。
這回輪到他想尖叫,促使他尖叫的不是道德感,而是她背上縱橫交錯的舊傷疤。
天!那就是父親的杰作,就是幾年來,以珂代替母親受的過?
該死,該死,誰給他權力虐待小女生?她才二十歲,能犯下什么滔天大罪,值得他動用私刑?
難怪Patrick看不下去,難怪他好幾次打電話來臺灣,要他盡快到美國處理。
「緯翔……」
她等很久了,他都不說話,以珂背對他,有點心焦。
緯翔臉色凝重,憤怒壓抑了他的欲望,抓起浴巾由后至前,將她的身子包裹起。
握住浴巾,以珂轉身,看見緯翔臉上的憤怒。
他在生氣,因為她的尖叫干擾他工作?會不會在一氣之下,他買張飛機票,將她送回美國繼父身旁?
憂心翻上眉梢,她小心翼翼解釋自己的失控。
「金金躺、躺在我床上!
吐氣,勉強把她的傷痕甩出腦間,他轉過視線,看見讓小恩哭腫兩顆大眼睛、讓滿屋子的傭人忙到沒時間做晚餐的金金。
緯翔嘆氣,這下子害怕冷血動作的以珂,要習慣家里有三只冷血動物了。
走到床邊,他抓起金金,用最快的速度把它帶離以珂的房間。
門開、門關,以珂松氣,沖到床邊,用最快的速度拉下浴巾,換上休閑服。
想起剛剛,她不由自主地,臉紅透。
他氣壞了,她想,板住臉孔的他好嚇人。
怎么辦呢?要不要去敲緯翔的門,向他說自己好抱歉,保證不再有同樣的情況發生;萬一,他還是生氣,她就向他承諾,會逼自己克服爬蟲類恐懼癥,會努力讓自己愛上那只嚇人的小金金……
倘若承諾無效呢?他堅持要把她送回美國呢?
在她胡思亂想時,門二度被打開。
尚未想好如何道歉前,一句匪夷所思的話從緯翔嘴里吐出,她怔住。
他說:「把衣服脫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