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就痛痛快快哭一場,別逞什么英雄好漢。白叔今晚不會回來,沒有人會看見的。」他坐在床沿,她就站在他身前,摟住他的肩頭,安撫著他。
「我才不像你那么愛哭。那一年在大樹上,你的眼淚好恐怖,害我的衣服像是泡過水。」話雖這么說,他的眼淚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
「那今晚我把我的衣服借給你,你好好的哭,我會當作沒看見!
此時此刻,她的懷抱讓他迷惑。她沒有女人該有的身材及儀態,卻是這么可以安定他憤怒的情緒。
一定是他傷得太痛了,痛到失去知覺,不然怎么會在她面前把自己的脆弱、傷悲、難過,沒有任何防備、拋開所有尊嚴、赤裸裸的展現出來。
酒一口一口喝下肚,她也豪氣不減的陪著他喝。
他并不想哭,尤其是在她面前;可是他的眼淚就是忍不住一直掉,刺痛著眼角的傷口。
直到她的雙手摸上他臉頰!笩o論如何,你一定要挺過去,千萬不能做拒絕聯考的小子,不就失戀嘛,你是白豐強,打不死的小強耶。」
因為她的話,他勾起唇,逞強的笑了;然后,他的大手從她的T恤下擺穿進衣服里,拿起她的衣服,胡亂擦拭滿臉的鼻涕及淚水。
「哇!你真拿我的衣服來擦眼淚和鼻涕!」看著衣服上的鼻涕眼淚,她唉叫了一聲,嫌棄似地把衣服給脫了。
是的,她醉了,腦袋有些昏沉,對于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兒們,她跟他之間根本沒有性別之分,在他面前,她甚至忘了自己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
然而,奇妙的事發生了。她再怎么男子氣,終究是個女人;而他年紀再怎么小,終究是個貨真價實的青春男人。
看著她那古銅色的肌膚,映襯那粉紅色的胸罩,他的雙手環上她的腰,被打腫的雙眼更加迷蒙了。
當他的雙手碰上她背后的肌膚時,熱燙的觸感讓她的肌膚起了微微顫抖,有一種渴望從最深的心底操控著她的理智,讓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撫摸他臉上的挫傷,另一只手則在他的背后游移。
白品謙和白豐強兩兄弟,從某個角度看來,似乎有那么一點相似。此時此刻,兩兄弟的身影重疊在一起,那溫和的笑臉,總是耐心的哄著她的急躁;她喜歡白品謙很久了,久到她已經不敢再去奢望。
這些年來,白品謙看似宅男的生活,卻是一個女友換過一個,而她始終無法在他心里激起漣漪,她只是一個受白品謙寵愛的妹妹。
白豐強真的醉糊涂了,平常她的手要是搭上他的肩,他都會嫌棄的一把甩開,然而這一刻,他不但沒有推拒她的毛手毛腳,反而對她上下其手。
他的大手不受控制的揉摸著她的胸部,隔著胸罩那層薄薄的布料,感受那柔軟的美好;他甚至沒有拒絕她俯低的嘴唇,用那帶血的唇角,吻上了她的唇。
他挑撥著她最后的防線;他也挑撥著她僅存的理智。
兩人之間,從白豐強眼淚潰堤的那一刻開始變了調,一切是這么一發不可收拾。
***
藍慧文身上有股神奇的力量,她的表情,只有喜怒樂,關于哀愁,在那一年的大樹上,似已全被帶走,白豐強再也沒有見過她掉眼淚。
藍慧文總是那么的朝氣蓬勃,好像在她眼中,天底下沒有任何難事;她唯一堅定的目標就是當警察,繼承父親的遺志。
他雖然小她三歲,但,他懂她的志向、明白她的興趣、了解她的心思,她就是一個可以打架、可以一起玩樂的兄弟,可是此時此刻——
白豐強一個頭兩個大。
看著灰蒙蒙的天色,他的四肢僵硬而無法移動?窈攘艘淮蚱【频南聢,就是此刻懷里抱著一具雖然不夠飽滿、卻是異常溫暖的嬌軀。
在他十八歲的這一年,他初次嘗到了男女身體結合的滋味,這滋味說不上銷魂,更稱不上激情,也沒有所謂的快感,他甚至有些厭惡及害怕。
關于他和她,不該這樣,卻偏偏有了這樣親密的接觸。
他隱隱約約記得他在生澀之間,有著進退兩難的無措和慌張,他甚至看見了她痛苦的表情! 他怎么會跟他的死對頭發生這種見不得人的關系?況且藍慧文在他心里根本就是同性;跟同性發生性關系,讓他現在只想破口大罵三字經。
只是,在宿醉之后,腦袋越來越清醒時,手臂上的酸麻,顯示她還枕在他肩上。
這下該怎么辦?
此時藍慧文也在蒙蒙朧朧之間,悠悠轉醒。
她背對著他,肩頸枕在他的手臂上,她感到脖子上的酸麻,卻是動也不敢動。
她居然跟一個她從小看到大的小弟弟上床!這下她該怎么面對她心儀多年的白品謙?面對自己的心?
她不僅慌亂,更多的是難堪,那是連自己都無法承認的事實,若有魔法,她一定要抹去稍早之前所發生的事。
事情到底是怎么發生的?
她回想著。當她安慰著他、而他越哭越大聲時,是她先動手摸上他的臉,想要擦干他臉上的眼淚。
都是酒精惹得禍!讓她神智不清。她幾乎可以確定是自己主動的,她怎么會把小弟弟給吃了?就算她欲求不滿,也不能做出這種傷天書理的事!
雖然這是她的第一次,她卻感到滿心的懊悔和不安,完全沒有夢幻的愛戀及喜悅的享受。
她怎么這么倒楣?明明是來教訓一個蹺課的小弟弟,如今卻發生了這種慘事!
在心里打了十七八個轉之后,她終于下定決心。
她不能承認,她要假裝什么都沒有發生過,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她夜宿白家,她母親是放一百二十個心,結果,大野狼竟是她,幸好白豐強在兩個月前剛過十八歲生日,否則她是不是就要背上誘拐未成年少年的罪名?
呼吸暫停,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然后彎腰拾起地上屬于自己的衣服,走到門邊時,她悄悄回頭覷看著床上的他一眼。
他的體力可真好,在打了一場架、全身傷痕累累的狀況下,居然還可以跟她親熱……想到兩人糾纏的片段,她的臉紅了、耳熱了。
幸好他還在睡,睡得跟死豬沒兩樣!屬于女人的第一次呀,沒想到竟然給了白豐強,再多的扼腕也換不回事實,她只能轉動把手,匆促離去。
白豐強的雙眼自始至終都瞇成一條縫,偷偷地看著藍慧文。他的全身都在警戒,就怕她會有什么動作,或者說出什么樣的話,直到看見她那光潔的背部。
當她回過頭來的那一瞬問,他看見了她眼角的淚光閃閃發亮,刺痛著他,可是他卻什么都無法說,也無法做。
她沒有海扁他一頓,也沒有破口大罵,她怎能這樣無聲無息的離開?
他對不起唐姿辰,對不起他圣潔的感情,對不起他口口聲聲的海誓山盟、對不起十八歲的青春歲月。
他到底做了什么?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
***
適逢周日,藍家餐桌上難得這么熱鬧。
藍母左看自家女兒,右看自家小強,一臉的不可思議!改銈儍蓚怪怪的哦?」
「媽,你到現在才發現?」藍慧真冷冷的說。
藍慧文埋頭吃飯,像是沒有聽見媽媽的疑問;而白豐強也是悶不吭聲,連看都沒有看藍慧文一眼。
「他們這樣多久了?」藍母追問。
「應該有一個多星期了!顾{慧真說得有些不確定。
平常只有藍慧真會固定回家和母親用餐,因為藍慧文和白品謙都在外地念書,而已經畢業等著參加聯考的白豐強,則是神出鬼沒,有時會來藍家吃一餐,有時也會被列報失蹤人口。今晚難得地,藍白兩家全員到齊。
因為明天就是白豐強參加聯考的大日子,藍母特地準備了一桌子白豐強愛吃的料理,好為他加油打氣。
藍母一驚,擱下碗筷,帶著一種興味!富畚,你跟小強吵架了
嗎?」
藍慧文搖搖頭,還是不想說話,繼續大口吃飯。
藍母接著往右問:「小強,你跟慧文吵架了嗎?」
白豐強板著臉,不吭一句。
「阿姨,要是慧文和豐強真的吵起架來,應該會是掀翻這個社區,怎么可能會這么安靜!拱灼分t笑說著。
「說的也是。只是……」藍母話還沒說完,白父笑著接話:
「沒有聽到他們的吵架聲,是不是渾身不對勁?」
藍母點頭。「對呀,怪安靜的。」
「平常他們斗嘴,我們嫌他們吵,現在他們不說話,整個氣氛都不對勁!棺谒{慧文身邊的白品謙,笑容中有著深深的探索。
「小強我是知道的,他變安靜是因為……,」藍母笑笑地打馬虎眼。
「反正現在就以聯考為重,什么都不要想,要全心全意放在書本上!
因為大家都知道,白豐強正遭逢失戀的折磨,整個人因此瘦了一大圈,大家都避免在他面前提起唐姿辰這三個字。
「慧文,身體不舒服嗎?」白品謙關心地問著。
藍慧文終于從飯碗里抬頭,面對白品謙的關心,她的心感到一陣刺痛!她覺得自己很齷齪、無恥、骯臟,她怎么能做出背叛白品謙的事!
「沒有啦,我只是有點累,雖然考完期末考了,還是要做暑期特訓!
「我看,是因為白大哥交了女朋友,我姊正在傷心難過!顾{慧真冷不防地插嘴。
藍慧文瞪了妹妹一眼。這個妹妹平常挺冷的,不過一旦講起話來,卻是直接刺中要害。
「啊,品謙,你已經有女朋友了?」藍母驚訝地問。
「慧真,你怎么知道我交女朋友了?」白品謙笑問著坐在對面的藍慧真。
「我……」藍慧真脹紅臉,并沒有說出她是在西門町不小心撞見的。
「真的嗎?」白父喜出望外。
藍慧文看著白品謙;自從她懂事以來,曾在心里烙下痕跡的就只有他一個,只是在短時間內,她根本無法忘記跟白豐強的關系,她又怎能坦然面對白品謙?
「其實我早在十八歲就交過女朋友了,你也知道的,對不對?」白品謙沒有回答父親的問話,反而對著身邊的藍慧文說。
白品謙當然知道藍慧文對他一往情深,但感情的事無法勉強,他始終把藍家姊妹當成妹妹。
雖然她沒有親口跟他告白過,但是只要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對他的愛慕;他什么都無法做,只能以最溫和的方式來減輕對藍慧文所造成的傷寶口。
「嗯,我知道。」藍慧文淡淡說了句,心頭很哀怨,為什么最近倒楣的事老是接踵而至?
「唉呀,感情沒有走到最后,哪會知道結局是什么。要是談一次戀愛就能成功,就不會有失戀這個名詞了!顾{母趁機教育!改銈兌歼年輕,千萬別為了感情的事傷害自己,懂嗎?」
藍慧文偷偷瞄看坐在對面的白豐強一眼,沒料到白豐強正好也用眼角的余光看著她。
視線像是觸電般,匆匆一碰,又立即彈開,兩人只能再次低頭,猛吃著飯。
兩人明知有事情發生,卻又在心中抵死不承認;也從那一天起,原本愛吵愛鬧的兩人,突然變成了不相干的陌生人。
在兩人有意的逃避下,不但連正面交談都沒,甚至連正眼都沒看對方。整個暑假,藍慧文都留在學校不回,而考完聯考的白豐強也找了兩份打工,日夜拚命賺錢。
沒有人知道這兩人究竟是為了什么事在鬧冷戰,因為他們的嘴巴就像是緊閉的蚌殼,不說就是不說。
于是,大家只能以眼見的事實,當作猜測的根據。
那就是,失戀足以讓這兩人喪失所有理智,然后翻臉不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