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我真的很沒用,居然為了愛情放棄了對你的承諾。
品謙不想要有個當刑警的女朋友,所以,我已經正式提出調職申請,相信分局長很快就會批準下來。
我無法繼承你的理想抱負、你的工作、你的夢想,我真的很孬,我這個女兒真的很沒用。
誰叫我曾經做過對不起品謙的事,我應該要補償品謙的;他想要一個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女朋友,我就應該給他一個他夢想中的女朋友。
只是,臭小強一向很挺我當警察,如果他知道我申請調職,且還是調勤務指揮中心這種安逸的地方,我一定會被他笑話一輩子的。
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我真的無法可想了。
爸爸,你會原諒我吧?
***
一個月之后,藍慧文正式調任勤務指揮中心。
勤務中心的職掌,包含大家耳熟能詳的一一○報案電話,還有聚眾活動、交通事故、災害事件、特殊突發事故的掌握、處置、指揮、搶救的通報、呈報及轉報。
簡而言之,藍慧文現在做的是行政職,而不是需要親上火線的刑事工作。她沒有配槍,也不需要跟壞人硬碰硬,她就像是一般的上班族,雖然需要輪大夜班,但是生活規律、作息安定,她甚至可以在禮拜天和白品謙約會看電影。
照理說,這是很多女警夢寐以求的工作,可她卻越來越不快樂。在勤務中心工作三個月,新鮮感逐漸消退之際,她患了嚴重的職業倦怠癥。
一早起來,她總是不想去上班,她的心情沉重到連下樓的步伐都變得緩慢,完全失去了上班的動力。
每次一聽到哪個地方發生了搶案,或者有殺人犯出沒時,她都忍不住想要往外沖,想要跟同仁一起出勤,更想要親手將那些歹徒逮捕歸案。
「慧文,你不是刑警了,要安分點,老是這樣莽撞,小心你男朋友不要你。」勤務中心的長官老是取笑她的躁動。
「是呀,沒想到你一談起戀愛來,個性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愛情的力量可真大!沽硪粋同事也調侃她,誰讓她現在把男朋友的話當圣旨,一向坐不住的她,居然可以乖乖待在辦公室里。
藍慧文表面上沉醉在愛河里,笑看同事的揶揄,可是,每天一睜開眼睛,她都不知道自己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
在白品謙的期盼下,她變成了他想要的女人;她本來認定自己是可以為愛情犧牲的,沒想到卻驗證了那句古老的話——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原來為愛犧牲都是小說里騙人的玩意。她原以為自己可以甘愿當個聽話的小女人,只是,這樣的過程,有著超乎她想像的困難。
今天她輪的是白天班,當她踩著疲累的腳步回到家中時,媽媽已經煮好了一桌子香噴噴的晚餐。
白豐強坐在餐桌前,她看了他一眼,沒有什么元氣,洗完手后在餐桌前坐下,完全沒有動筷子的欲望。
「慧文,怎么不吃?」藍母看著女兒的疲憊和精神下濟。
「我沒胃口!顾龖袘械恼f著,目光看向白豐強挑高的眉。
自從她受傷之后,兩人就恢復了邦交,斗嘴仍免不了,但她還是有意無意的閃避著他。
藍母焦急地問:「生病了嗎?」
「不是!
藍母再問:「那是工作太累嗎?」
「不是!顾龘u頭。「大概是天氣太熱了!
「那喝點蛤脷湯,可以退火氣!顾{母舀了一碗湯,擱在女兒面前,一臉不舍的說:「以前你的食量很大的,怎么最近老沒胃口?」
「媽,我整天坐著都沒動,食量當然變小了嘛!
「可別為了什么愛漂亮而減肥,你已經夠瘦了,品謙不會嫌棄你的身材的!
「我又沒減肥!顾緡,乖乖端起碗喝湯。
她不是那種愛漂亮的女人,也不會把瓶瓶罐罐往臉上涂,更不會斤斤計較身上是否多一公斤肉。
「沒減肥最好,那就多吃一點!顾{母勸著。
白豐強只用一雙冷眼靜靜瞧著她,一聲都沒吭,直到晚餐結束,藍母到廚房切水果時。
白豐強氣憤的一把掃住藍慧文的手腕,將她往浴室的方向拖去。「藍慧文,你跟我來!」
「你干什么啦!」藍慧文一慌,忘了阻止他的暴行,就這樣任他拉進浴室。
一把她拖進浴室,白豐強就用腳跟將浴室的門踢上,然后將她定在鏡子前,自己則站在她身后,雙手按在她肩膀上,以防止她亂動。
「你看看你自己,變成了什么鬼樣子?」
雙頰凹陷,眼下有著明顯暗青,原本笑起來連眼神都會閃閃發亮的爽朗模樣,如今卻像是罩上一層寒霜,除了疲憊,還有憔悴。
「我很好呀!顾褟,不愿正視自己的蒼白。
「很好?」他冷哼一聲!改悴皇窃谡剳賽蹎?談戀愛應該會讓人越談越漂亮,你怎么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白豐強的口氣又沖又硬,完全不留情面。
「你——」她猛轉過身來,狠瞪著他!戈P你屁事呀!我又沒有怎樣,你管我是人還是鬼!」
「這真的太不像你了,你已經二十五歲,不是十五歲,你不要那么智障,你這不是在談戀愛,你根本是在虐待自己!」
「你這個小鬼,少來教訓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用力嗆回去。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壓低嗓音,一臉惡狠。
她被他的氣勢駭住!肝摇
「你明明喜歡當刑警,為什么要去坐辦公桌?白品謙真的值得你這樣犧牲?」
「值得,當然值得!」她口是心非,怎么都不愿在白豐強咄咄咄逼問下承認自己的錯誤。
「如果值得,那你為什么不快樂?不但不快樂,根本已經是重度憂郁了。」
她一把撥開他按壓在肩上的手。「你憑什么質問我?當年要不是你,要不是因為跟你上過床,我怎么會變得這般狼狽!這都是你害的!」
白豐強的字字句句皆刺中她的要害,讓她毫無招架之力,沖動的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住了。
「我害的?」白豐強始終說服自己那只是一場夢,否則以她的個性,怎么可以忍住不提。這么多年了,如今聽她親口說出來,讓他一時沒辦法反應。
塵封多年的往事,是兩人之間絕口不提的禁忌,沒想到她會被激到失去理智。不過,既然話已經說出口,她干脆不吐不快。
「對!你讓我覺得對不起品謙,我心里有障礙,根本無法跟品謙更進一步。我怕他嫌棄我,我怕他誤會我是個隨便的女生!這都要怪你,這都是你害的!」她揚高小巧的下巴,雙拳握得死緊。
「……」他心里似乎落了實,好像長久以來等的就是這一刻,等她說出兩人之間曾有過的一夜情。
「你知不知道我從小就很喜歡品謙?現在他好不容易喜歡我了,我卻不能坦然面對他,我怎么可以背叛他?我怎么可以和你發生關系?」
白豐強總算找回了失去的聲音!肝腋绮皇悄欠N膚淺的男人,他不會因為你不是……,」他頓了頓,避開處女兩字,才又說:「總之,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你說得倒簡單!我要怎么有信心?品謙以前的女朋友個個是大美女,而我卻是粗枝大葉,萬一讓他知道我跟你上過床,他一定不會要我的!」
白豐強幽幽地說:「我不說、你不說,沒有人會知道的。」
她猛搖頭!妇退闼恢溃覅s無法欺騙自己!
「你就這么愛我哥,愛到寧愿失去自我、違背自己在大樹上的誓言?」
「是的,我很愛他,愛到無法自拔。結果呢?你害得我的人生變得一團亂,你害得我無法過幸福的日子!」
「文子!」他看著她的歇斯底里。
「為什么我的人生要變成這個樣子?為什么你偏偏是他的弟弟?都是你害的!這是你欠我的幸福!你……」她沒能把話說完,因為全被白豐強吞進了嘴里。
白豐強一手扣住她的后腦勺,吻就這么鋪天蓋地而下,霸道中沒有任何憐香惜玉,好像這么多年來就在等這一刻。
她睜大眼,看著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然后狠狠咬住他的嘴唇,他吃痛,含著鮮血的唇,這才離開她的唇。
「你干什么?」話一說完,沒有給他任何閃避的機會,右手一揮,給了他一個火辣辣的巴掌。
她不是一般的女人,這一掌又下了十足勁道,就算個頭高大的他,也被打得腳下有些踉蹌。
「你們在浴室里吵什么?」藍母在浴室外叫著,拍打門板的聲音隨即響起!付歼@么大了,不要再給我打架了!
白豐強勾動唇角,流露出一股痞樣,動了動臉皮。她下手還是這么狠,從小到大,他應該早就習慣她的拳頭了。
「藍姨,沒事的!顾套⊥,隔著門板說。
「慧文,你都這么大了,就別再欺負小強了,聽到沒?」藍母叮嚀完了之后,這才離開浴室門前。
「白豐強,你什么意思?」她壓低聲音怒問。
白豐強不怒反笑,勾動唇角,將唇角的鮮血用手背抹去。
「欠你的幸福,我一定會還給你的!菇又,白豐強打開浴室的門,頭也不回的離去。
她心跳得好快,像是打了一場激烈的籃球賽,更像是跑足了三千公尺。
白豐強話里是什么意思?又為什么要吻她?
她整個人顫抖不已,因為那十足十的巴掌,更因為他那莫名其妙的吻。
這個白豐強,小了她三歲,彼此從沒有看順眼過,偏偏她這一生像是注定要和他糾纏在一起。
時光無法倒退,若能倒退,她真想把那一夜抹去。只是,當一切都已既成事實,她的幸福,他又要如何還給她?
***
「姊,你真的喜歡品謙哥嗎?」
「嗯!
「喜歡并不是愛,你確定嗎?」
她不確定了!肝掖_定!顾猿褟。
「那你為什么回答得這么勉強?」
她再次否認!肝覜]有勉強。」
「你要是真的愛品謙哥,就請你不要傷害他。」
「我怎么可能傷害得了他?」
「你別看他是個大男人,其實他內心很脆弱的!
「……」
藍慧文經常在午夜夢回時想起妹妹的話,一向好眠的她,如今卻是徹底失眠,常常睜眼到半夜。
白品謙這么優秀,是眾多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就算她跟他分手,痛的也是她,她是絕對傷不了他的。
長痛不如短痛,看來她該有所行動了。
***
氣氛柔和唯美的高檔牛排餐廳里,白品謙和藍慧文面對面而坐。
空間中流瀉著動人心弦的鋼琴聲,讓一對對情侶,在燭光、鮮花的陪伴下,洋溢著幸福神情。
「慧文,你要多吃一點,最好吃得白白胖胖的,否則藍姨會認為我在虐待你!拱灼分t拿著刀叉,動手替她切盤子里的牛排。
「品謙……」藍慧文欲言又止,今夜似乎選錯了地方,不該擁有這么羅曼蒂克的氣氛的。
「你有什么心事盡管說出來,別悶在心里!拱拙еt抬頭,對她笑了笑。
「警局的工作……」
白晶謙溫柔的接口說:「要是不想做就不要做,我養得起你,你可以放心在家里當少奶奶!
她重重嘆了口氣,這次沒有任何掩飾。白品謙永遠不懂她的心,她說再多也沒用。
「怎么在嘆氣了?我很少看見你愁眉苦臉的樣子,看來你心里真的有事!顾麛R下刀叉,專注地看著她。
她在心里暗想:那是因為在你的面前,我一向掩藏得很好。她一直以他希望的樣子,當個稱職的女朋友!肝倚睦锏拇_有事!
白品謙溫柔的說:「要不要說來聽聽?或許我可以幫你解決!
她幾度啟唇,終于下定決心,深深呼吸了一口長氣,才緩緩說:「我們分手吧!
看著她認真的神情,白品謙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笧槭裁矗俊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顾^不能將自己跟白豐強的事說出來,只能在唇邊漾起一抹苦笑。
「就算法官要定罪,也要給個理由,你不能讓我死得不明不白。我到底哪里不好?」白品謙極力穩住情緒,但那苦澀的表情、揚高的音調,仍是泄露了他的訝異和錯愕。
「你很好,你從小就是我的偶像。你也知道我仰慕你好多好多年,能跟自己心目中的偶像交往,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但是……」
白品謙凝看著她,等著她未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