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銀朵一時傻住了,啞口無言。是啊,方才艾家的賬房已經(jīng)把一迭田契、地契還有一大箱的白銀交給了她爹,無論如何她也想象不到自己能有如此“身價”。
她也不得不說,艾辰的處理方式相當聰明,帶給了他們家極大的方便,完全不是她想象中腦袋壞掉的人。
“幸好你沒有真的帶一萬兩黃金來我家!彼龑捫男φf。
“我不是笨蛋!卑揭允种ь~,斜睨她一眼。
官銀朵觸到他淡然的目光,不知為何,心中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那日初次看見他時,他望著她的眼神目光炯炯,像要把她看到心底方才罷休,對她是一心一意勢在必得的霸道,但是此刻,他又表現(xiàn)得儀乎不那么眷戀了,這是為什么?難道他后悔了?
“你后悔了嗎?是不是覺得一萬兩黃金花得太冤枉了?”她心里想什么便直接說出口。
“我從不做后悔的事!彼ㄋ久。
“可你看起來不太開心!彼f得更直接。
“我只是喜歡安靜,你太吵了!彪m然她像王雕的美人,但可惜她太聒噪,偏偏他是個習(xí)慣安靜,不愛說話的人。
官銀朵尷尬地咬住唇,這輩子她還是頭一遭被人嫌太吵。
“我并不吵,我只是在跟你談天!彼肓讼,還是毅然訣然地說出口!叭撕腿酥g不說話要如何了解對方?當然要一直聊天說話才能知道對方心里在想什么呀!”她平時就是這樣跟大哥一直聊天、一直說話,所以和大哥之間無話不談,兩人從小就感情深厚。
“你不用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你只需要做到我要你做的事就行了。”他朝她膘去的目光十分疏冷。
“你要我做什么事?”官銀朵警戒起來。
“首先,不該你說話的時候不要亂說話。”
官銀朵揚揚眉!斑@太難了,你說的頭一條我就做不到!
艾辰睦大眼直直瞪著她,沒想到她竟然頭一條就不肯聽話。
“少爺回來了!”
馬車在艾府大門前停妥,侍從把車門打開,艾辰不悅地瞪了她半晌,而后才轉(zhuǎn)身下車,大步進府。
官銀朵跳下馬車,亦步亦趨地跟在艾辰身后,不住好奇地張望著這座華麗的府邸。一路上,仆婢們看到艾辰都恭敬地問好,而在看見她時,則都露出一種詭異莫名的表情,好奇地上下打量她。
此時的官銀朵沒空去理會那些詭異的注視,因為眼前的豪華庭園已經(jīng)看得她目瞪口呆,半天回不了神了。
她跟在艾辰身后慢慢走上鋪著雪白鵝卵石的甬道,穿過一條隱密的曲折小徑,放眼望去,鋪展在她眼前的景致美得像幅畫,花木奇珍茂美,有華美的亭臺樓閣,還有小橋流水、假山平湖。
“你家……好美啊……”她不由自主地驚嘆。
“是嗎?”艾辰不以為然。
此時,迎面走來四個盛妝艷服的女子,環(huán)肥燕瘦,各具姿色,但是神色卻都不怎么和善,表情高傲地斜瞅著艾辰,看向官銀朵的眼神更是鄙夷不屑。
“二弟,你當真瘋到這個程度?”大姊艾栗雙手抱胸,橫眉豎目地瞪著艾辰,冷眼又朝官銀朵掃過去!盎ㄒ蝗f兩黃金就買這么樣一個女人回來?”
“你可真有本事,把大奶奶氣到快要吐出兩朵紅梅了!倍ど焓謹y著心口,做出心痛欲嘔的表情,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官銀朵。
官銀朵只覺一支支冷箭朝她射來,她偷瞄艾辰,卻發(fā)現(xiàn)他的視線落在一旁的花叢上,看也沒有看他的姊姊們。
“現(xiàn)在連我婆家都在議論這件事了,都說艾家二少爺用一萬兩黃金買女人,真是難聽死了!”三姊艾潔嗓音尖利地罵道。
“連個明媒正娶的妻室都還沒有,就在外頭亂買女人,咱們艾家的臉面都在你手里丟盡了!”大姊艾栗接著罵。
官銀朵忍不住又偷瞄艾辰一眼。為什么他都不駁斥呢?他明明可以解釋他是要娶她,而不是買她。
“二弟,你最好把這個女人立刻送走,不然讓大奶奶親自攆人可就更難看了!彼逆i皺著眉頭說。
“我所買的每件東西,所花的每一分錢,從來也不用請示大奶奶!卑睫D(zhuǎn)過臉,面無表情地面對那一片不友善的眸光!昂螞r,爹本來就要我盡快找個妻子成親,我只是遵命行事,若要明媒正娶,我會等爹回來后再由爹主婚,不用姊姊們操心!
四個姊妹面面相覷。
“有人成親是這樣成的嗎?”大姊艾栗撇嘴冷笑。“還沒拜堂就先帶回來家里,你完全不把大奶奶當回事呀!”
“長輩都還沒答應(yīng),你就先撒出去一萬兩黃金,咱們艾家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財大氣粗啦?”二姊艾瑜沒好氣地哼道。
“怪不得你姊夫說,咱們艾家要出敗家子了!”三姊艾潔的聲音尖銳得可以劃破布帛。“瞧瞧你的所作所為,好像艾家都不干你什么事,長輩親人的話你也都不用睬了!”
“艾家的事好像與外人無關(guān)吧?”艾辰冷冷地勾起唇角。
四個姊妹的表情驀地僵住,隨即像被蝎子鰲了一口,氣急敗壞地嚷起來。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是說我們幾個姊姊是外人啦?”
“姊姊們都出嫁了,當然是外人!卑诫m是一張淡漠的笑臉,但眼中卻毫無笑意。
“你居然說出這種話!我們姊妹們雖然都出嫁了,可都還姓著艾吶!”四個姊妹全都氣紅了雙眼。
“姓艾又如何?芙蓉鎮(zhèn)里姓艾的人還少嗎?跟咱們艾家有親戚關(guān)系的隨便也有幾百戶,難道每個姓艾的,凡跟我有點親戚關(guān)系的,就都可以來管我的閑事?”艾辰冷冷地說完后,不再理會已經(jīng)氣得捶胸頓足的姊姊們,一把拉住官銀朵的手便轉(zhuǎn)身離去。
官銀朵本來已經(jīng)快要被這四個尖嘴利牙的女人逼得忍無可忍了,保不住什么時候會發(fā)狂和她們杠上,沒想到艾辰卻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拉著她走開。
過了一道石橋,她還隱約聽見那四個姊妹的怒罵聲遠遠傳來,嚷嚷著要去向大奶奶告狀,又說要求爹給她們作主什么的。
“你的姊姊們說話怎么都那么兇?一個個朝你輪番炮轟,要是我哥絕對不會用那樣的態(tài)度跟我說話!惫巽y朵仍處在錯愕中,難以回神,沒留意到艾辰握住她的手腕緊了一緊。
“以后見到她們能躲就躲,不用理她們。記住我跟你說的,不該你說話的時候不要亂說話。”艾辰放開她的手腕,自顧自地朝前走。
又來了,見了人不說話怎么可能辦得到?官銀朵忽然一愣,直到艾辰放開手,她才意識到自己被他牽著走了一段路。
他不是說不準隨便碰他嗎?
官銀朵垂眸輕撫著被他緊握過的手腕,不知怎么地,有種姍姍來遲的緊張感。她覺得自己未免好笑,他都放手了,她還緊張個什么勁兒?
默默地跟在艾辰身后行過池邊垂柳,走過朱欄板橋,遠遠看見一處種了梨花芭蕉的院落,看起來+分隱密幽靜,她直覺猜想,這里一定就是艾辰的屋子了。
果然,艾辰筆直地走進院落,把門推開,徑自走進屋。
官銀朵默默地尾隨而入,一踏進門,就看見屋角有一張高大得異乎尋常的紫擅木床,雕看精致復(fù)雜的花紋。
這是他的房間?她將和他住在同一個房間里嗎?
離家前一夜,爹特地把對街的張大嬸請到家里來,替她挽了面,告訴她洞房花燭夜該如何服侍丈夫,以及夫妻之間的肌膚之親是怎么回事。她聽得迷茫,直到此刻看見這張大床,才開始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強烈的不安和緊張。
艾辰回眸,見她呆站著,雙眸不知所措地凝瞅著他的床。
“你的房間在這里!彼ΓD(zhuǎn)身繞過巨大的屏風。
官銀朵怔了怔,小心翼翼地繞過屏風,映入眼中的是一個巨大的木桶。
“以后沐浴更衣都在這里!卑街钢鴫呉慌啪窦毧讨B的紅木櫥柜,對她說!斑@是你放置衣物的地方!
官銀朵發(fā)現(xiàn)在紅木櫥柜旁有一個極為簇新的紅木梳妝臺,感覺上像是為了她而添置的,她忽然有種莫名的感動。
不過艾辰并沒有多說什么,便又往內(nèi)走,穿過一個小小的花廳,走進最里面的一間屋。
官銀朵跟著走進去,眼前驀然間暗了暗。她眨眨眼,這才看清楚這間寬敞的屋子里有三面墻全排列著整齊的紫擅木架,架上擺滿了琳瑯滿目的珍奇古玩,屋內(nèi)的光亮來自屋頂天窗上瀉下的天光,而另一面墻則放置著一張紫檀木床,床架雕著云朵、花葉,床側(cè)懸著如云儀霧的輕紗帳,帳身還掛了顏色鮮艷的香囊。
看到那張床,她迷惑地呆住了。
“你就睡在這里!卑皆谖菡械膱A桌前坐下,淡然說道。
“我睡在這里?”官銀朵深抽一口氣!斑@間屋子并不像睡房,比較像是庫房。
“這是我的庫房沒錯,你眼中所見的都是我最珍貴的收藏!彼еU,微微笑望她吃驚的表情。
官銀朵打了個冷顫,視線慢慢從紫擅架上擺設(shè)的玉雕、瓷器、俑像一一掠過,然后,她恍然大悟。
“你真的……把我買來擺在你房里!”她滿臉驚懼地看著他。
艾辰微瞇雙眸,眼神專注地在她臉龐上游移,深邃得令她隱隱顫栗。
“雖然你在這里身價最高,但我希望你住在這里時謹慎小心,不要碰壞了我其它的收藏品。”
她怔愕地望著他深幽的雙瞳,意外地看見他唇角緩緩漾起笑容。
他笑起來的模樣那么迷人,卻也神秘得教人捉摸不透。
“原來……你根本不是要娶我為妻!彼瓜卵垌,茫然深瞅著地面。
“買你、娶你、養(yǎng)你、供你,隨便你怎么說都行,不過你一定會有艾府少夫人的地位。既然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我的了,以后我要你怎么做,你都得照做!
官銀朵聽著他冷然的盼咐,一顆心被強烈的失落感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