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上午,梁惟喬一如往常騎自行車到學校上班,待她在停車場停好自行車,一轉(zhuǎn)身,只見許政洲不知道何時站在她后方。
「梁小姐,早!乖S政洲堆起一貫很親切的招牌笑容。
「校長早安!沽何﹩痰貞(yīng)。
「梁小姐,我有些話想跟你說,我們到前面回收區(qū)那邊講話!
「好!
梁惟喬一邊跟著許政洲往前走,一邊拿著手機按了按。
他們來到偏僻的回收區(qū),旁邊是垃圾場,打掃時間會有很多學生來倒垃圾,不過早上的時候不會有人到這里。
「梁小姐,我聽說你最近常和在卡啦0K店上班的一位叫珊珊的小姐來往熱絡(luò),是真的嗎?」許政洲說話的同時,一直盯著梁惟喬,想知道她和珊珊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珊珊姊嗎?對,沒錯,我?guī)缀趺刻煜掳嗪蠖几黄鸪燥垺!沽何﹩檀蠓匠姓J。
「你叫她珊珊姊?」
「對,她比我年長,就像一個大姊姊。」
「梁小姐,珊珊她畢竟是在風化場所上班,而你雖然只是學校的約聘人員,但也是學校的員工,如果你繼續(xù)跟她往來的話,我怕會給學生和家長們帶來不好的觀感,所以,如果可以,希望你以后少跟對方見面!
「可是我覺得珊珊姊很可憐,想多陪陪她。」梁惟喬說著。
「你覺得她很可憐?」許政洲嗤之以鼻,「我想你大概不知道她玩弄了多少男人,我聽說她欺騙男人的感情就算了,還騙了不少錢,她可憐的話,那么那些被她玩弄于手掌之間的男人,難道就不可憐嗎?」
「對,那些男人一點也不可憐!沽何﹩虒嵲拰嵳f。
「你說什么?」
「那些男人如果是好丈夫、好爸爸,就應(yīng)該好好待在家里陪老婆孩子,可是他們卻選擇到卡啦OK店去尋歡作樂,那當然要付錢不是嗎?這樣說起來,應(yīng)該是你情我愿,不算是騙錢吧!沽何﹩屉y得說這么多話,這不純粹只是應(yīng)付的話,其實也是她的想法。
「梁小姐,聽到你說的這些話,讓我感到很驚訝,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呢?我聽說你以前跟珊珊在同一家酒店上班,那該不會是真的吧,所以你才會這么說?」許政洲_直注意著她的表情,發(fā)現(xiàn)她似乎不是刻意如此說的。
「校長,抱歉,關(guān)于以前的事,我不太想多談!顾彩沁@么回答張主任的,校長既然找張主任問過她的事,應(yīng)該也知道。
「你的事你不想說就算了,不過照你剛剛那么說,女人欺騙男人的感情和金錢都沒有錯嗎?」許政洲雖然極力保持冷靜,但看得出來他生氣了。
「不能說完全沒有錯,但也只能怪那些男人太笨了,被女人欺騙了也不知道,說起來,是男人自己太蠢了,是個笨蛋,呵呵。」梁惟喬面對著許政洲,努力擠出了一抹還算自然的笑容。
許政洲看著梁惟喬臉上的笑容,腦海彷佛再次聽到前妻大笑著說他就是個大蠢蛋,活該被她戴綠帽,是校長又怎么樣?沒什么了不起……
許政洲眼神猙獰,他感到右手臂的傷疤又痛了。
當時他知道被戴綠帽,生氣毆打妻子,妻子用力推開他,他沒站好,手臂打破窗戶玻璃,留下一條不可抹滅的疤痕,彷佛隨時提醒著他,妻子的出軌不忠。
他其實對梁惟喬的第一印象很好,眼睛大大的,模樣很秀氣,話不多,他喜歡文靜的女生,還想著若要再婚,對象就要像梁小姐這般乖巧安靜,沒想到她竟然也是個賤人!
此時梁惟喬手機響起,她道,「校長,抱歉,我先接個電話!菇又齻(cè)過身講電話,「珊珊姊,你怎么這么早打電話給我?晚上到卡啦0K店的事我沒有忘記,上次我從小路騎回來,很快就回到家了。好,我知道了,晚上見。」
等她講完電話,回身時,許政洲已經(jīng)離開了。
她稍稍松口氣,想著總算成功給對方設(shè)下陷阱了。
梁惟喬將手機放回包包里,其實珊珊并沒有打電話給她,這是她剛剛設(shè)定的鬧鐘鈴聲,就是為了讓許政洲知道她晚上要去小馬哥卡啦0K店。
本來她只有幾分懷疑,但現(xiàn)在大概可以確認嫌犯就是許政洲。
許政洲兩年多前轉(zhuǎn)到四育國小當校長,沒多久,越南妹小涵就被綁架凌虐,不過因為沒有報案,因此鎮(zhèn)上的人幾乎都不知道有這件事。
珊珊說小涵當時才二十二歲,青春貌美,小嘴又甜,是店里的活招牌,不過身分比較敏感,因為她當時并沒有和臺灣丈夫離婚。
許政洲是個思想很傳統(tǒng)的男人,婚后他要求妻子辭去工作,搬回老家和公婆一起生活,有時候聽媽媽說起妻子哪里做得不好,他回家就會大聲斥責妻子,似乎也曾對妻子家暴,對他來說,妻子就是要乖乖聽從公婆的話。
夫妻結(jié)婚十年,育有兩個兒子,有一天妻子突然離家出走,回來后便說要離婚,還要把兩個兒子帶走,理由是,那兩個兒子都不是許家的孩子。
原來她在婆家過得不快樂,因此去找已婚的前男友尋求慰藉,兩人偷情多年,眼見前男友離婚,她也決定離婚,跟前男友一起生活。
另外,許政洲在離婚之后,似乎有性功能障礙的問題,多次求醫(yī)。
梁惟喬會注意到他,是因為有天晚上她回公寓時,遇上要去文具店的孫翔宥,陪著他一起去。
她看著架子上多款自動鉛筆,想著珊珊姊的事,坐在收銀臺的老板娘以為她不知道要買哪一款,替她介紹飛鳥牌的自動鉛筆,說連許校長都常常來買,每次一買就買兩打,大概都是送給小朋友吧。
老板娘的話讓她有些訝異,許校長?她腦海閃過許政洲親切笑著站在校門口向?qū)W生家長揮手打招呼的畫面,他的右手臂有一處明顯的疤痕,因此她請百合子幫她調(diào)查關(guān)于許政洲的事。
剛剛她不敢和許政洲說太多話,面對智能型犯罪者,說太多反而會讓他起疑,想起他剛剛像是帶著怒意離開,看來晚上她得做好準備。
梁惟喬往前走到一個轉(zhuǎn)角處時,突然被人拉住,她正要出手回擊時,聞到一股熟悉的男人味,她愣了下,隨即被拉到柱子后方。
梁惟喬明眸微瞠,看著對方,「孫老師,你怎么會在這里?」
孫易凡剛剛見到梁惟喬被許政洲找去談話,他便悄悄跟了過來。
「喬,嫌疑犯是許校長嗎?」孫易凡問:「你平常和別人說話大概就是兩三句,可是你剛剛跟許校長說了超過十句話,他就是那個變態(tài)嫌犯?」
梁惟喬沒想到她多說幾句話也能當成判斷的依據(jù)。
她還沒有回答,后方便傳來腳步聲,孫易凡將她抱入懷中,兩人躲在柱子的最角落。
梁惟喬小臉貼在孫易凡熨燙整齊的白襯衫上,他身上有一股好聞的氣味,像是迷迭香,難道他擦了香水嗎?她怎么會記住了他身上的味道呢?剛剛要不是聞到這熟悉的味道,她大概會立刻把他給收拾了吧。
過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梁惟喬一抬眼就見那張好看的臉龐帶著點壞笑。
他笑問:「小松鼠,聞了那么久,告訴我,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嗎?」
被取笑叫小松鼠,梁惟喬臉頰情不自禁地有些泛紅,剛剛因為太在意他身上那股迷人的味道,一不小心就多聞了幾下。
「我只是很好奇你擦哪個牌子的香水!沽何﹩滔胫馈
「我沒有擦香水!箤O易凡說完微低下臉,在她頸邊聞了下,之后在她耳邊低語,「喬,我也覺得你身上香香的,有一股迷迭香的香氣!
孫易凡突然在她耳邊說話,梁惟喬莫名感到很緊張,總覺得他的唇好像碰到她的耳垂了,那種感覺有些微妙。
她很少跟別人如此親近,除了雪莉、百合子等幾個女性好友外,她更是不曾跟男人如此親近,哪怕是認識十年的隊長雷恩和隊友們,頂多就是禮貌性的擁抱一下而已。
不過她并不討厭他的擁抱,彷佛很久以前也有人這樣呵護般抱著她,對著她笑,溫柔的跟她說話,雖然記憶有些模糊,但她知道自己喜歡那個人抱她。
比起兩人此刻親密的擁抱,梁惟喬更驚訝的是,他居然跟她聞到了相同的味道?!
「孫老師,你也聞到了迷迭香的味道?」
孫易凡怔了下,笑著說:「對,我也聞到了迷迭香的味道,喬,你知道迷迭香代表的意義是什么嗎?」
「是什么?」
「我下次再告訴你!箤O易凡輕摸著她的頭,「好了,現(xiàn)在走廊上沒人,你先走,我之后再離開!
「好!
梁惟喬從角落走出來,心想著,結(jié)果孫易凡從頭到尾只問了她嫌犯是不是許政洲,之后就沒有再說什么了。雖然有點怪,不過他不多問也好,她便可以專心抓人。
不過,迷迭香的代表意義是什么?
雖然孫易凡說下次再告訴梁惟喬,沒想到后來發(fā)生一連串的事情,等到梁惟喬再想起這事,已經(jīng)是許久之后了。
原來迷迭香所代表的意義是——愛情。
晚上十一點半左右,梁惟喬騎自行車離開小馬哥卡啦0K店,經(jīng)過廢墟前面時,只見許政洲連面罩也沒有戴,直接出現(xiàn)在她面前,掏出手槍對著她。
直到這時,梁惟喬才明白自己反掉入對方的陷阱了。
中國制ZOSG92式手槍,射程雖然只有五十公尺,但彈匣容量有十五發(fā),梁惟喬真的沒想到一個小學校長居然能擁有槍枝。
許政洲看到梁惟喬呆住的模樣,哈哈大笑,要是她臉上的表情能夠更害怕、更驚恐一點的話,那么他會更開心。
「梁惟喬,之前我在路上遇到前鎮(zhèn)長千金,那位小姐真是可愛,她一直夸你,說你很厲害,是個深藏不露的跆拳道高手,幾招就能把人給制伏,我在想,跆拳道高手遇到子彈,不知道哪個比較厲害呢?」
許政洲往前走了一步,「這么厲害的跆拳道高手,為什么會跟珊珊當起好姊妹?大概是想著,既然警察抓不到我,那么你要自己親手抓到我,我沒有說錯吧!看來,我還真是要感謝前鎮(zhèn)長千金的提醒呢,哈哈哈!
梁惟喬沒想到自己今天反掉入對方的陷阱,原來是因為賴明瑤無意之中幫了他。想起那位喊著「大姊頭」的天真千金,梁惟喬咬著下唇,她認了。
「梁惟喬,如果你不想肚子開花,就跟我走吧!乖S政洲收起了笑,神情猙獰的說著。
梁惟喬看得出來,這個人把自己押走之后,她被凌虐的程度大概會比珊珊更慘,而且之后他不會讓她有活命的機會。
她將自行車推向許政洲,在他尚未反應(yīng)過來時退到后面約四、五公尺的地方,這個距離她剛好可以躲過子彈,還能找機會制伏他。
手槍她身上也有,不過現(xiàn)在的她不能開槍,她還得留在臺灣,一旦開槍,臺灣警方可能會調(diào)查她的身分,若是察覺有異,最后她很有可能會被遣送出境,可是她在臺灣還有許多事要做,不能現(xiàn)在離開。
想了想,她決定不開槍,反正就算不使用手槍,赤手空拳,她一樣能制伏他。
「梁惟喬,你真的以為我不敢開槍嗎?」對于梁惟喬居然還想要逃,許政洲生氣的朝她開槍。
砰一聲,原本要露出笑容的他馬上轉(zhuǎn)為驚愕,梁惟喬居然躲過了?!
之后許政洲又連續(xù)朝梁惟喬開了三槍,全部被她躲過了,他一開始很生氣,而現(xiàn)在,他笑了,「原來你真的是一個跆拳道高手,不過我還有十幾發(fā)子彈,你確定不要乖乖聽從我的命令,還要繼續(xù)躲嗎?其中一顆可能會打中你的頭,那么你必死無疑。」梁惟喬此時單腳跪在草地上,神情冷靜,她不會再給他開槍的機會了,因為接下來是她的反擊。
她右手抓起一把連根帶土的草,迅速的擲向許政洲,在他閃躲的那幾秒,她飛撲向前,一腳踢掉他手上的手槍,踢到好幾公尺外,之后又給了他幾腳,最后許政洲趴在草地上動也不動。
喘了口氣后,梁惟喬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給珊珊,跟她說嫌犯抓到了,可以報警了。
只是她怎么也沒想到,原以為昏過去的許政洲,竟然偷偷從腰間再次掏出另一把手槍來,瞄準背對著他的她——
「喬,小心!」
孫易凡高大的身軀從后方草叢沖過來,槍響的同時,他將她護在懷里帶著她一起撲向草地,子彈從他的左手臂劃過。
梁惟喬怎么也想不到許政洲居然帶了兩把槍,此時的她沒察覺孫易凡的動作比起一般人要來得敏捷,她只意識到自己犯了致命的失誤,差點害了自己和孫易凡。
不過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就在許政洲準備朝他們開第二槍時,她比他快一步撿起剛剛被自己踢飛的那把中國制手槍,射飛了許政洲手上的手槍。
之后她從草地上站起來,用槍托砸向許政洲頸部,這次她很確定底下的家伙昏過去了。
孫易凡打電話報警,一會兒,警方人員趕到,除了逮捕許政洲外,也將他送醫(yī),幸好子彈只擦過他的左手臂,因此傷勢不嚴重。
趕來的珊珊告訴警察,她想起自己胸前的字是被自動鉛筆給刻上的,當然,這是梁惟喬要她跟警方說的。
后來警方在許政洲的租屋處找到五支被收藏在柜子里的自動鉛筆,其中一支驗出了珊珊的DNA,至于另外四支可能分別代表四個被害者,警方會再深入調(diào)查。
孫易凡告訴警察,是他和梁惟喬一起設(shè)局引出嫌犯,那兩把手槍都是許政洲帶來的。
警方后來從許政洲口中得知,他以前會買自動鉛筆送給兩個兒子,但都被妻子嫌棄不好用,最后是使用妻子自己買的,后來他才知道那是那兩個孩子的親生父親買的,而他會買手槍,也是打算射殺不忠的妻子和兩個兒子。
聽說凌虐珊珊的嫌犯居然是四育國小的校長許政洲,大家都無法置信,一想到他們居然把變態(tài)當成親切的好人,還尊敬他,大家都忍不住開罵。
大家罵著許政洲的同時,替珊珊說話的人依然幾乎沒有,大概是認為她不做那行就不會遇到那種事,總之,對她還是沒有好感跟好話。
珊珊已經(jīng)不在乎大家對她的批評了,可以順利抓到那個變態(tài),她很高興。
這個晚上,她哭了很久,因為真的太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