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欣,妳倒是說句話!」唐律己也催促。
他最后的那聲叫喚還有問候也讓她耿耿于懷,她從沒看過他這么溫柔的對她……不!不行,她不該老想著他的事。
「恬欣……」
不管是昨晚的事、今天的事,她通通不需要理會,從今以后她要學著忘記,忘了他,開始新的生活,完全沒有他的生活。
「……妳這樣子要怎么過下去?妳才二十三歲!叫我和妳爸怎么放心?大學沒畢業就嫁給他,這幾年過的是什么生活,除了家務事妳還會做什么?妳爸公司這兩年越來越不行,妳以為我們去澳洲是單純旅游的嗎?我們還準備結束公司買棟房子在那邊養老算了!可現在妳……哎……離開紀凌云妳要怎么辦?」
蕭玫越說越難過,越為女兒覺得不值,不舍的流下眼淚。
唐恬欣回神,看著母親,心頭萬分自責卻也無奈,咽下哽咽,她道:「媽,妳放心,離開他我一樣能生活的很好!
「恬欣,妳和凌云之間,真的再沒有挽回的余地了嗎?」唐律己心痛的望著憔悴的女兒。
她輕輕,幾乎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小聲說:「爸,我提出離婚,不是一時沖動,而是經過很長時間考慮的結果,相信我,我的痛苦并不少一分,但是我認為長痛不如短痛──」
「妳還愛他對不對?」
蕭玫激動的抓住女兒的手,她了解女兒,只要她還對紀凌云有愛,這事就還有挽回的余地,畢竟紀家那邊也不會輕易同意他們離婚。
「我愛他!固铺裥婪次兆∧赣H的手,也不隱瞞。
「恬欣──」
「正因為我愛他,所以不能待在他身邊,眼睜睜看自己因為愛他而枯萎!待在最親近的地方,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他沒有錯,或許我們……注定有緣無份!
接下來的日子,唐恬欣不知道父母是否已經接受了事實,但為了讓二老安心,她強迫自己用最短的時間走出情傷。
剪去留了三年的發,變回學生時期俐落的短發,整個人都變得輕盈許多,心情也彷佛如此,只要不刻意想起。
她還找到了工作,在一家私人畫室教小朋友畫油畫。油畫是她讀藝術大學時的主修,只是因為沒有畢業而學術不精,不過以她的基礎和天賦,教初學的小朋友們還是綽綽有余。
她結交了新的朋友,生活也充實許多,三餐簡單到面包牛奶,不必再費苦心去超市大采購或換食譜,她以為一切都進入正軌,直到接到他的來電。
「你好,我是唐恬欣!箤P淖鳟嫷乃瑳]費心看來電顯示便接起手機。
紀凌云微微愣住一秒,電話那端明朗又輕快的聲音,讓他覺得有些陌生。
「喂?」
「是我!
點在畫布上的筆刀輕輕顫了一下,原本完美的弧線起了個波折。
「……有事嗎?」
她問得謹慎又小心,生怕他提起那一夜。
「我想和妳談談。」
「關于什么?」
她緊緊握住筆刀,緊張不言而喻,但仍盡量讓聲調顯得淡漠。
她語氣里的排斥讓他有些不能接受,盯著桌上兩人的結婚照,紀凌云緩緩開口。
「關于財產以及──」
「我不要!」
「嗄?」
他怔住,她居然打斷他,這不是他認識的唐恬欣,印象里,她一向是大家閨秀,除了那一夜──
「我不是為財產才和你結婚或離婚的!」她鼓足所有勇氣說,忤逆他,這是第一次。
他沉默良久才道:「我知道。」
他的語氣讓她心慌,他在生氣嗎?她不由自主的想解釋。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現在一個人,沒有什么特別花費,何況我們離婚了,我就更沒有理由用你的錢。」
「妳有!
他的反駁讓她一愣。
紀凌云擰眉,心中莫名煩躁,第一次,從她口中聽到離婚這兩個字,份外刺耳,而聽到她不愿意接受他的照顧,更叫他難受。
壓下所有情緒,他不給她回絕的余地,「總之我們得見一面,明天我在家等妳!
「等等──」
她的話還沒出口,他便掛了電話,唐恬欣一顆心頓時亂了方寸。
妳有。這話他說得堅定而強硬,甚至隱約可察覺到一絲惱怒,是她多心嗎?她不愿意分他的財產不好嗎?
一時理不出頭緒,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想,起碼不能一個人見他,否則她會忍不住后悔,會忍不住想回到他身邊,即使只能和他的工作搶得百分之一的他,不,她不想要這么可悲的自己。
她想打電話給微微,請她轉告紀凌云她很抱歉要失約,可梁微微的手機居然很久都沒人接,終于打通了,卻是轉到語音信箱,打去她家里,才從答錄機得知她出差了,要兩三天才能回來,這可急壞了唐恬欣。
她來不及拒絕,卻也沒有足夠的勇氣去獨自面對那個她還愛著的人,第二天早晨,正當她在畫室掙扎著到底要不要去時,一個人走進了她的視線。
「……恬欣?」
「咦?哦,秦先生!
唐恬欣匆忙從椅子上站起身,為自己的神游抱歉。
秦朗,晴朗畫室的所有者,天生是風流的浪蕩子,打從唐恬欣一走進視線,他就已經將她列為獵物之一了。
瞇起一雙桃花眼,他打量著面前這個恍若出塵仙子的女人道:「怎么了?有心事?」
唐恬欣擰了眉頭,勉強搖頭。
「抱歉,秦先生,今天的課我恐怕要缺席了,有點事必須去處理。」
「沒關系,我找人來代妳的班。」
他的爽快讓唐恬欣更加歉疚,她點點頭,「麻煩秦先生了,下次我一定補上,絕不再出現類似情況!
秦朗笑著直搖頭,「NONONO,補課事小,唐小姐只要賞臉陪我吃頓飯就好了。」
唐恬欣微微一愣,隨即輕輕頷首。
「秦先生客氣了,這段時間得到您的幫助良多,這頓飯該我請才對。」
「哈哈……不論是誰請,總之這次約會是跑不掉了!不過,現在要去辦的事讓妳很為難嗎?」
她的心事都寫在臉上,閱人無數、艷遇更是數不清的秦朗,自然一眼就看出她方才的失神和為難,不管是什么事,只要佳人有難,就是他表現的大好機會!
正想回避話題,心頭突然冒出點子。如果有外人在場,她就不必擔心紀凌云會說什么讓她想回心轉意的話了。
想到這,唐恬欣抬頭望向秦朗。
「秦先生可否再幫我一個忙?」
。
紀凌云等在家中,由于沒有約定具體時間,所以分分秒秒都讓他覺得浮躁,他從來不覺得時間這么難熬,看著墻上移動的秒針,心里忍不住猜測她是否會來,猜測當聽完他的話后,她是否會重新考慮他們之間的事。
這兩天他想了很多,顯然,他低估了這三年婚姻生活對自己的影響力。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開始體會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只剩他一個人的雙人床顯得過于空曠;枕邊是她久久散不去的香味;睡夢中習慣性的攬手,卻懷抱空空;冰箱里總是會有的啤酒,如今喝完就再也沒人添置,傭人遞上來的換洗衣物少了他已經習慣的皂香,更別說他覺得早餐不合口味,房間空空蕩蕩……
想起梁微微唱的那首歌──如果開口那只是,我要來的溫柔,于是他決定了,就由他開口吧!如果她還愛他,他們可以重新開始。
「叮咚……」
門鈴聲打斷他的思緒,他挑眉,恬欣有鑰匙,這時候按門鈴,會是誰?
起身開門,想著不管是誰他都要盡快打發,好還他和恬欣一個安靜的談話空間,可打開門他卻愣住了,因為門外按門鈴的正是唐恬欣,可除了她之外,旁邊──
「嗨,紀先生好!」
童小麗大剌剌的朝門內一臉驚訝的紀凌云招手。
唐恬欣則尷尬的看著他解釋,「抱歉,小麗剛好找我有事,所以我想,我們談完后──」
「沒關系,童小姐請進!
很快收拾好心情,紀凌云開門讓她們進來。
「打擾了!
童小麗一點都不客氣的進屋,驚訝原來昔日同窗嫁的老公居然這么有錢,好像絲毫沒有察覺屋內其余兩人的各懷心事。
對于她的出現,唐恬欣是完全沒有預料的,那次同學會后,小麗有打電話給她,她簡單交代近況,也告訴她自己在晴朗畫室工作。
沒想到今天她和秦朗出門,準備來這里時,恰巧小麗來找她,于是她改變主意決定請小麗陪同,可秦朗卻堅持送她們過來,于是就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見她杵在中央,像是初來乍道的拘謹,紀凌云心中很不是滋味,轉而吩咐傭人上茶,并看向童小麗。
「童小姐請自便,我和恬欣有事要單獨談!
眼睛忙不過來的童小麗不住點頭,卻被唐恬欣一把抓在身邊。
「不要。」
他挑眉,看她死命抓著同伴,僵硬得像尊石膏像,他眼中閃過一絲光彩。
「我是說……不用了,小麗不是別人,我們就在這談好了!
知道自己失態,唐恬欣暗自咬舌,誰叫她只要一進入這間房子就渾身不自在,那天晚上的種種不由自主的跑進腦袋,她不要和他單獨相處,不要!
緩緩勾起一絲笑容,紀凌云轉而看向一頭霧水的童小麗。
「聽說童小姐的男朋友是玩樂團的,我樓上有近千張黑膠唱片,不知妳有沒有興趣?」
一聽這話,童小麗頓時兩眼發光。上千張黑膠唱片耶!如果她能A到幾張,那宋波還不哈死,呵呵!顧不得唐恬欣阻止,她連連點頭,「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完,人已經跟著傭人沖上樓去了。
唐恬欣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看她消失,偌大的客廳里就只剩她和他,她屏息瞪向他,「你耍詐!」
紀凌云勾起唇,「如果妳不費盡心機帶電燈泡來,我又何必?」
要知道那些黑膠唱片可是他珍藏很久的,不過能換來他和她重新開始的可能,值得。
他的那抹笑容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有些頑皮、有些可惡,卻又是那么迷人,唐恬欣看得失了神,連被拉著走向書房也不自知。
直到掌心傳來久久不散的溫暖,她低頭,發現手被他握住,心頓時失了頻率。
他拉她?!這是以前很少有過的,除了在正式場合禮貌性的牽手,平時他們的相處模式總是一前一后的啊。
拉她進書房,轉身關好門,就見她怔怔的視線只是落在他們交握的手,紀凌云心頭一暖,無聲笑著拉她坐下,坐在她對面,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緩緩道:「妳剪了頭發!
他的目光讓她無法正視,心虛的別開眼睛,唐恬欣胡亂點點頭。
「留太久了,想換個心情!
這句話在他聽來卻一語雙關,紀凌云微微瞇眼,借著窗外午后的陽光細細打量她。
他從來不知道她的皮膚這么白皙,在陽光下幾乎透明,她的眉很濃,彎彎兩葉鑲在小小的臉上,襯著大而明亮的眼睛,有如琉璃般奪目。
沉默讓她益發尷尬,偏偏回頭又發覺他的目光全然落在自己臉上,唐恬欣覺得全身的血液頓時沖上腦門。
她低下頭,絞扭著手指,「有什么話,說吧,小麗還在外面等我。」
望著她烏黑柔順的劉海下低垂的眼,他微微牽起唇角,眼中閃過一絲精亮。
「聽說,妳很愛,很愛我。」
頓時那雙大眼猶如受驚的小鹿般,瞪著他,流光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