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桌上琳瑯滿目、各式各樣的廣告信,魏靖一動也沒動,直接將信給掃進塒圾桶,便繼續埋首于他的工作。
見狀,一直維持笑臉的丁廷眼角一抽,低聲提醒他,“總裁,你剛剛扔的那個……似乎是恐嚇信!
恐嚇信?魏靖眉微挑。他還在想他的得力助手怎么會把廣告信拿來給他看呢。
既然特助提醒了,他不得不從垃圾桶里隨手拿出一封,把信拆開。
信上寫的很簡單,只有幾個用紅色油漆寫著的大字——
撤銷告訴,否則……死!
很明顯,這確實是一封恐嚇信而非廣告信,雖說和戴亞有官司糾紛的公司不笪少數,但會用恐嚇信這種卑劣手法的卻只有一間,他連猜都不必猜,就知道這是誰的杰作,只是他處理的方法也十分簡單,那就是將那張才剛撿起的恐嚇信又扔回身后的垃圾桶,便繼續埋首當他的工作狂。
他這反應令丁廷笑臉微僵,好意的再次提醒,“總裁,需不需要報警?”
頭抬也沒抬,他簡扼的回答,“不需要。”
笑容更僵了,丁廷又說:“總裁,大和建設不是什么正當公司,幕后老板謝馭宗更是有黑道背景的狠角色,他的恐嚇只怕不是說說而已,我認為我們應該將這件事交給警方查辦!
魏靖依舊沒抬頭,翻閱手上的合約,雙眼緊盯著上頭每一個細節,沉聲說:“我知道,但我不認為他傷得了我!
大和建設是黑道起家這件事,他當然知道,畢竟查清競爭對手的底細是必要之事;蛟S該說,不管是和戴亞有往來,或者是任何與戴亞有牽扯的人、事、物,他都會親自了解,并且評估是否要與之合作。
這是他的習慣,知己知彼的習慣。
因此背景復雜的大和建設從不在戴亞的合作圍范之內,不管他們提出的合作案有多優渥,甚至只要和大和扯上關系的廠商,戴亞絕不合作。
魏靖當然想過這樣的舉動會引起大和的不滿,只是他沒想到對方會賄賂他的員工,唆使賴寶山盜取機密。他更沒想到的是,在他底下工作的員工,競會有這種背叛的行為。
戴亞和大和的官司第一次裁定已經出來,法官裁定賴寶山及支使其犯罪的大和建設需賠償戴亞集團三億元,而賴寶山被判一年刑期,念在初犯緩刑三年,全案還可上訴。
然而不只他知道,大和建設大概也明白他們勝訴的機率不高,否則也不會使出恐嚇信的手法,想讓他撤銷對他們的告訴。
聽見上司的話,丁廷臉上的笑容已不只是僵而已,可說是皮笑肉不笑了,他咬著牙說:“總裁,或許他傷不了你,但你有沒有想到他會‘誤傷別人’,或者是從你‘身旁的人’下手?”
這話總算讓魏靖停下手邊工作,俊眉倏擰。
身旁的人,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紹書,畢竟他是這小家伙在臺灣唯一的親人,他的義務就是好好照顧紹書,不讓任何人傷害他。
思及此,他忙拿起電話,長指快速按下一串號碼。
電話一接通,他馬上說:“幫我多派幾個人跟在紹書身旁,記住,不要讓任何可疑的人接近他。還有,不要讓他發現我派人跟著他!
吩咐完,魏靖掛上電話,繼續他的工作,不再理會一直站在他不久處、此時臉上已青筋狂冒的丁廷。
“總、裁!”總是笑臉迎人的丁特助此時早沒了那騙人不償命的笑面虎面具,只見他咬牙切齒,沉著嗓說:“我所謂的‘身旁的人’,不是只有你的寶貝紹書而已,能否請你抬一下你尊貴的雙眼,看一眼在你面前站了半個小時的我?”
這聲音里的陰寒,正常人一聽都知道是丁特助發火的前兆,然而魏靖不是正常人,而是個一扯上工作就忘我的工作狂,加上身為丁廷的上司,他自然感覺不到——就算感覺到了,他也仍然故我。
他淡淡的說:“我們一天相處十四個小時,一共相處了六年,你那張臉有什么好看?”
轟!丁廷真的發火了,熊熊怒火燃上心頭,正當他要發飄時,腦中突然浮現兩天前和妹妹丁羽軒通電話的內容……
倏地,他想到一個方法,一個一舉兩得“回報”上司的好力法。
仿佛變魔術般,不到一秒,怒不可遏的面容瞬間消失,斯文的臉龐已換回他的招牌笑臉,他輕聲說:“報告總裁,我要請假!
請假?這話總算讓魏靖抬起頭,茌丁廷進到他專屬辦公室的三個小時之后,他終于用正眼看著他的萬能特助,這一看,他頓時錯愕的微瞠俊眸。
“你……那張臉是怎么回事?還有手和腳……你跌倒了?”瞪著眼前看得到的地方全讓白色繃帶捆著、左腿甚至打上石膏的丁特助,他差點說不出話。
這話讓丁廷拄著拐杖的身子差點跌倒,再也忍不住地破口大罵,“車禍!我是出車禍!你見過有人跌倒能跌成這樣嗎?”
他真的會昏倒,雖然早知自己這位上司除了工作之外,對什么事都漠不關心,可這情況也太離譜了,居然把他這左小腿骨折、右手腕和胸口嚴重挫傷、外加半張臉青紫腫脹到連他媽都認不出來的模樣說成跌倒?
聞言,魏靖聳聳肩,誠實的說:“我沒跌過,不知道!
“你——”怒極反笑的丁廷緩下臉巴,輕聲又說了一次,“我要請假!
魏靖皺眉,想也沒想就拒絕,“不準!
就算丁廷傷得確實不輕,可既然還能拄著拐杖對他大吼,那就代表還有余力可以工作,所以他不會準這個假。
他不是無情,也不是虐待員工,而是丁廷待在他身邊已有六年,他早習慣有這位萬能的特助,要是丁廷請假,他的工作量肯定會大增,雖然他熱愛工作,但可不愛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工作,因此他打定主意不準假。
然而丁廷卻像沒聽見他的話,繼續說:“我請的是公傷假,要是總裁不準假,我可以到勞工局告你。”
“公傷假?告我?”魏靖一雙眉擰得死緊,沉聲問:“你是在上下班期間受的傷?”
“不是。”在親愛的總裁大人發難之前,丁廷用著清晰無比的語氣,仔細的又說:“但我是上個禮拜六上午十點,接到某人的電話,要我去幫某人牽回保養的車子,以致在路上被大和建設誤認成某人,才被撞成現在這副德性!
魏靖一怔,總算想起上個禮拜六他確實打了一通電話,也確實有輛車子進了保養廠,也就是說……他就是那個害萬能特助出車禍的“某人”?
見親愛的總裁大人臉色難看,丁廷這才又露出招牌微笑道:“請問總裁,這假……你還準不準?”
魏靖一聽,俊眉早已打上十八個結,褐眸瞪向他,“戴亞集團被告上勞工局,只是因為不讓員工放公傷假,你說我會讓這種事發生嗎?”
聞言,丁廷笑得更開懷了,“謝謝總裁,我等等就將假單和診斷證明e到你的信箱,那么,三個月之后再見!
“等等!”見他拄著拐杖就要離開,魏靖連忙叫住,雖然覺得三個月有點久,卻也沒轍,只能悶聲的說:“你休假,誰接替你的位置?”
他工作量大,沒了丁特助等于斷了一只胳臂,非得有人遞補上才可,否則他一定會過勞死。
這話讓丁廷斯文的臉龐閃過了一抹得逞的狡猞光芒,輕聲問:“總裁的意思是……要我幫忙挑選代班的人?”
“當然!卑姿谎,魏靖才又說:“我可沒那個閑工夫去選人,而且你的工作也需要交接。記住,我要的人,能力不能差你太多!鄙倭艘粋得力助手已經很悶了,要是接替丁特助的人能力太差,他絕對會悶到爆。
丁廷皺起眉,面有難色的說:“公司內的員工能力不錯雖不錯,可現在正值旺季,人力的調度上可能會有問題……總裁介意我從外頭找人來嗎?當然,這人絕對值得信任。”
“你處理就好,只要有人能接替你的位置,我什么都不介意。”誰來代班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那人有沒有能力幫他。況且他對丁廷有一定的信任,既然丁廷都這么說了,他當然就相信。
他這話讓丁廷笑了,低聲說:“總裁請放心,我會把一切安排妥當!
得到保證,魏靖滿意的點點頭,繼續埋首于工作中,以至于沒看見他一向信任無比的萬能特助,嘴角揚起一抹奸笑……
踏著輕松的步伐,郭千語背著背包、揚著笑容,圓圓大眼有些好奇的眨呀眨,四處看著這用黑白色調裝潢而成的氣派大樓。
在她身前帶路的黃淑媛,見她像沒看過世面般的東張西望,忍不住皺起眉催促著,“郭小姐,請你跟上。”
“喔。”正與辦公室里看著她的人對望的郭千語,連忙收回視線快步跟上前,歉然的說:“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擾,我會跟好!
雖然接過很多工作,她卻是第一次來到像戴亞集團這樣的大公司,它大方簡約的裝潢、明亮寬敞的格局和一些外頭見不到的奇特裝飾,都讓她不禁好奇的四處瀏覽,甚至看著看著就不小心出了神。
不過她的道歉并沒讓黃淑媛臉色緩和,反而更加不悅,尤其是在看見她那一身的打扮后。
破舊的牛仔褲、洗得撾色的粉紅色T恤,配上一雙老舊的球鞋和背上那看不出灰色還是黑色的大背包……這樣的打扮,怎么看都與網羅各界精英人才的戴亞集團格格不入,甚至是戴亞的清潔工,打扮得都比她入眼。
真不知道這女人究竟是用什么辦法才來到戴亞上班,而且職位還是讓公司全體女員工趨之若騖的“總裁特助”這份工作。就算只是臨時代班,也夠讓所有人又羨又妒了,連自己都快要用眼神在她褪色的T恤上瞪出無數個洞。
而雖然嘴上說會跟好,可郭千語一雙眼仍止不住好奇的左瞧右看,好幾回差點撞上前頭帶路的。
這讓黃淑媛再也忍不住惱火,轉過身見她一邊走,一邊回頭看著身后的陶藝品,露出一抹狡猞的笑容。就在她要撞上她之前,突然往一旁閃去,在閃避的同時,伸出腳,壞心的往她的腿一勾——
“啊——”根本沒看路的郭千語當然被勾個正著,她倒抽了口氣,驚喊出聲,下意識閉上雙眼,等著預期的疼痛到來。
然而等呀等,她卻一點也不覺得痛,反而感覺有點熱熱的、軟軟的……雖然這地板有些凹凸不平,但倒是挺好躺的,甚至不像她以為那般的硬。
大公司就是不一樣,連地板跌起來都是這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