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郭千語,從小就是個怪人,人緣雖極好,卻被朋友認定是怪咖一枚。
原因正是她有著和動物溝通的特異能力。
打出生起,她便發現自己與他人的不同,雖說父母時常告誡她不要讓人知道她有這種能力,但她卻從未特別隱瞞。
這樣的能力看在生人眼中,她成了一個腦袋有問題的神經病,可在與她稍微熟識卻又不相信她有這種特殊能力的朋友眼中,倒不至于將她當成瘋子看待,頂多覺得她有些特別,然后把她對小狗小貓喃喃自語的舉動當成笑話,三不五時便拿出來訕笑一番。
對于這些朋友們看笑話的行為,她不介意甚至想得很開,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與眾不同的她,除了比鄰而居又考上同一所大學、打小和她一塊長大的朱霏霏及丁羽軒。
兩位好友是除了家人外,唯一能接受她特殊能力的人,就像她也是唯一敢親近她們,甚至與她們成為好朋友的人一樣。
她的不同,頂多被他人說是瘋子、怪咖,被當成笑話笑過就算了,但霏霏和羽軒的“不同”,卻讓接近她們的人感到恐怖、害怕,甚至連和她們說上一句話都不行。
霏霏和她一樣,同樣具有不凡的溝通能力,只是她的溝通對象是可愛的小動物們,而霏霏卻是和鬼魂。
霏霏不僅能看得見一般人看不見的鬼魂,甚至能和它們溝通,除此之外,朱家一族在古代還是極負盛名的除魔一族,只是隨著年代已遠加上血統混雜,朱家不只在除魔能力上有衰弱,在這事事講求科學的年代,朱家盛名也已不復以往,甚至是逐漸沒落,就算霏霏的能力是這一代的頂尖,卻還是只能與她們合伙,偶爾幫人收收驚、去去邪好混口飯吃。
至于另一位好友羽軒……呃,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形容羽軒的與眾不同,因為沒人懂羽軒為何會有一張“好的不靈壞的靈”的神奇烏鴉嘴。
總之,只要不惹火她,一切沒事,要是一個不小心惹惱了她……
小學時,曾經有個男同學惹火了羽軒,羽軒一時生氣下了詛咒,她直到現在一想到那畫面,還是渾身發抖……
“我詛咒你,詛咒你那張愛亂說話的嘴巴整整三天闔不起來,直到你不敢再亂說話為止!”
當時所有人都沒把羽軒的話當一回事,直到那惹惱她的男同學察覺自己的嘴巴竟真的闔不起來,驚慌失措的跑回家。而他家人也嚇到了,忙帶著他去就醫,可這期間不管看了多少醫生,他的嘴巴就是閉不上,整整三天后才不藥而愈。
從那時起,所有人都怕羽軒,就怕自己的下場一不小心和那男同學一樣,只有她和霏霏兩人一點也不怕她,甚至成為好朋友。
總之,她們三人各有各的不同之處,這樣的“不同”讓她們成為異類,沒人愿意和她們做朋友。幸好她們的朋友雖然不多,但三人之間的友情卻是十分緊密,也因如此,在大學畢業后,她們便一塊合開了間專門處理疑難雜癥的萬事通事務所,取名為Secret。
Secret所能做的生意極為廣泛,從最簡單的幫人跑腿、排隊購買限量商品、送洗衣物、代班,到收驚、安撫寵物、趕跑收保護費的黑道大哥……等等。
簡單說,Secret什么都能做、仟么都能接,只要付得出錢,她們就會竭盡所能達成任務,滿足每一位客人。
事務所剛開業時生意并不理想,后來才漸入佳境,因為她能與動物溝通、霏霏能與靈界朋友“聊天”,以及羽軒那張堪稱所向無敵的嘴巴,Secret的生意一天好過一天。
但生意好并不代表收支好,事務所雖已開業一年,收支卻仍是負數,即便一天的營收將近萬元,她們卻連當初裝潢店面的錢都未還完,原因正是因為她那過于泛濫的同情心。
因為過于善良、無法“聽而不聞”的緣故,事務所多了大大小小的食客,若這些食客們身體健康也還好,頂多是多張嘴吃飯罷了,偏偏她帶回來的食客們,身上多少有些疾病,不是寄生蟲纏身便是皮膚狀況不好,有些甚至還發生過車禍,由于動物沒有健保,龐大的醫療費支出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則是這些小家伙的容身之處。
為了收留這些沒地方可去的小家伙,她還央求兩位好友兼合伙人租下店面樓上的房間,改建成小家伙們的家,而霏霏和羽軒也不是無情之人,有時甚至也會帶回一些需要幫助的動物,三人泛濫成災的同情心,正是造成事務所負收支的原兇。
“告訴兩位一件不幸的消息,我們事務所這個月又超支了……”員工兼會計的朱霏霏推推眼鏡,殘酷的告訴兩位好友這讓她們得繼續勒緊褲帶過日子的壞消息。
聞言,原本滿心期待她要說什么的兩人倏地垮下臉。
“不會吧?又要吃泡面度日子?”丁羽軒整個人癱在沙發上,無力的哀嚎。
“泡面?我不想再吃泡面了,我都快變木乃伊了……”捂著自己日漸凹陷的雙頰,郭千語嚴重懷疑再這么下去,她當真能進博物館當展覽品了。
“泡面?你們確定我們還有泡面可以吃?”朱霏霏挑眉,再一次殘忍的說道。
“連泡面都沒了?”這話讓丁羽軒驀地從沙發上跳起來,動作飛快的沖到櫥柜前,一打開,她俏臉倏然變色,“我的味味X?我的統一肉X面?真的沒了?”
“沒了?”郭千語也急忙沖到她身旁,瞪大明亮的雙眼看著空蕩蕩的柜子,欲哭無淚的低喊,“有沒有這么慘呀?”她雖然不想當木乃伊,可更不想當餓死鬼,因為餓死很難看的。
無視于快抱頭痛哭的兩位好友,朱霏霏談然的說:“沒辦法,錢全拿去付租金和還貸款,剩下的,都讓千語拿去買貓狗飼料了。我們甚至還欠銀行三萬塊的裝潢貸款,因為拖欠太久,這個月底前若還不出來,我們就得一口氣把剩下的四十萬還完,否則他們就會派人來拆值錢的物品!
這下兩人可沒心思再哀悼她們逝去的泡面,瞪大雙眼嚷喊著—
“那怎么辦?我們這一個禮拜都沒生意上門,哪來的錢還?”郭千語擰眉說。
“可惡!早知道就手下……不對,是嘴下留情,不把那些人搞得太慘,說不定還會有生意上門……”丁羽軒低聲哺著,懊惱自己沒有當奸商的天分。
就像是通馬桶,一次把馬桶通干凈,那下回哪來的馬桶通?她要是聰明一點,就應該讓那馬桶通一、兩個禮拜就好,等它再塞住,她不就又有生意了?
唉,真笨。
見兩位好友擔憂的直嚷嚷,朱霏霏也只能兩手一攤,嘆氣道:“我也沒辦法,這附近的生意該接的都接過了,目前就連臨時代班的工作都沒有,看來這一次我們事務所真的要倒了……”
“倒閉?”郭千語倏地變了臉色。這怎么行?要是倒閉,那樓上那些大小食客該怎么辦?它們哪有地方去?她擰起眉,倏地站直癱軟的身子,小臉認真且嚴肅的說:“不行!絕不能讓事務所倒閉。羽軒——”
“?是!边在懊惱的丁羽軒一聽見叫喊,馬上回神。
“丁大哥不是在大企業上班?你打電話問問看有沒有什么工作可以介紹,看是缺清潔工、打雜工、跑腿小妹還是倒茶小妹的……總之,我們什么都接。”說完,她一轉頭,看向朱霏霏又說:“霏霏,你沒事就到路上去逛逛,看能不能遇到什么有錢的孤魂野鬼,又剛好有仇沒報的,幫忙解決一下,看能不能加減貼補一點。至于我,就到附近的寵物店去,看有沒有需要心理輔導的小家伙……”
聽她叨叨絮絮的念了一大串,兩人一個表情呆滯,另一個眼角微抽。
呆滯的自然是凡事懶得動腦,除非危及自身利害的丁羽軒。而眼角微抽的則是被郭千語叫去路上閑逛,搭訕靈界朋友的朱霏霏。
郭千語會說出這樣的話,可不是“戲X臺灣”或是“藍色蜘X網”看太多,而是上回朱霏霏當真就遇到一個有錢又剛好被謀財害命的野鬼,她不過是順手幫了它一把,它竟然就告訴她,有一箱金子藏在它那已變成廢墟鬼屋、沒人敢接近的后院里,要她一定得去挖,就當是它報答她為它報仇的恩情。
她一再婉拒,它卻不死心,甚至為此不去投胎。在被它煩了近一個月之后,她只好不甘不愿的去挖出那箱價值千萬的黃金,只不過當時她們最后決定以那野鬼的名義全數捐了出去,幫它積德。
而現在……這女人以為這種鬼到處都有嗎?難不成要她見鬼就問——
喂!你有沒有藏一箱金子在你家后院?有沒有被人謀財害命?需不需要幫忙報仇?報仇后會不會給我答謝金……
咳!她又不是吃飽撐著。
然而郭千語壓根沒注意到兩位好友怪異的表情,直到她滔滔不絕的說完她的搶錢計劃,發現兩人處在神游的狀態,頓時氣鼓粉頰低喊,“喂!你們有沒有聽見我說話?還是要我再說一次?”
這話讓神游的兩人瞬間回復正常,有志一同的直點頭,“聽見了,聽得一清二楚,完全不需要再說一次!
開玩笑,郭千語人如其名,尤其是扯到那些被她視為家人的貓狗們,她甚至可以為此對她們說上三個小時一樣的話,直到她們聽懂點頭為止。
“既然懂,霏霏你還不出門?”擦著腰,郭千語瞇起雙眼,看著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的她。
朱霏霏臉皮一抽,雖然很想抗拒,可一想到抗拒的下場就是得聽上三個小時的訓話,她認命了,站起身往大門走去。
解決一個后,郭千語回過頭,正要開口,丁羽軒已識相的拿起手機。
“我打,我正要打。你別催,我這就打——”
然而她手指頭才按下第一個鍵,手機就在這時飄揚出悅耳的鈐聲,一看見螢幕上的來電者,她頓時松了一口氣。
“好巧,我哥正好打來……”說著,她忙接起電話,但她一聲“哥”都還沒叫出聲,俏臉卻已變了色,緊張的低喊,“什么?你出車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