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駕!救駕!”
藍天白云,殺聲四起。
湖面上追隨在王舫后方,載著要臣及公子們護衛的畫舫發現刺客伏擊王舫,急如星火,忙著指揮快速救援。
遠遠落在后方,手上拿著書卷的古大夫察覺前方騷動,抬首道:“出事了!
正和小南、小北一同欣賞湖光山色的葉芙蓉也聽見驚呼聲,只見遠處王舫已亂成一團,刀光劍影于陽光下,刺眼舞成一團。
葉芙蓉心急如焚,一顆心就要躍出胸口,“怎么會這樣?”
八公子正在王舫上,眼下遭遇刺客,不知他的情況如何?
小南和小北吃驚張大嘴,他們頭一回遭遇這陣仗,不知如何是好。
“慌亂成不了事。小南、小北,快備好藥箱!惫糯蠓蜴偠ㄏ铝睢
“是,師傅!毙∧吓c小北立刻跑回船艙備藥,幸好師傅每回出門前都命他們準備齊全,以備不時之需。
六神無主的葉芙蓉對著船夫大喊:“劃快點!再快點!”
船夫聽令,齊聲吆喝,拼命劃向王舫。
湖面上,一艘艘畫舫全都充斥怒吼吆喝聲,所有人唯恐會晚了一步。
古大夫一手搭上恨不得跳下船游過去的葉芙蓉手暫,沉著聲道:“冷靜!縱然眼下情況不明,但公子爺需要你,所以你不能慌了手腳!
葉芙蓉死命盯著王舫,企圖在混亂的眾人間尋找他的身影,找不到!無論她怎么瞧都沒瞧見他,距離實在太遠,她的眼力不夠好,可惡!
“冷靜!”古大夫明知她難以鎮定,仍出聲要求。
“他不會有事的,對不對?”她需要強而有力的保證,否則她無法撐過這煎熬的時刻。
“你要相信我的醫術!
果然是古大夫,老實的不會說謊騙她,他料定公子爵受傷在所難免,她只能不斷向上蒼祈求,心愛的男人能平安度過這一劫。
為何想要平靜過日,竟像遙不可及的夢,每每以為已經觸及,下一瞬間便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快點!再快點,拜托!”她雙手合十,不斷祈求,她不能沒有爵,如果失去他,她將不再完整。
狀似冷靜的古大夫其實也同她一樣焦急,不希望守護多年的孩子在眼前出事,他卻無能為力。
鏘的一聲,冷汗涔涔的公子爵使勁側身翻滾,于最后一刻閃過劈向胸膛的刀鋒,銳利刀刃深劈進甲板,木屑飛濺。
一刀未能將公子爵的胸膛劈開,刺客再接再厲拔起刀,刷刷刷連劈帶砍。
公子爵一滾再滾,閃避連續追殺,當他滾動時,一手摸到不知何人落在地上的大刀,他立即抓握起,反手揮出。
鏗!兩柄刀相撞擊,激出火光。
身中軟筋散的公子爵提不起內力,手臂曲起虛弱抵擋。
眸底閃著嗜血光芒的女刺客冷笑,加重手中壓制力道,“公子爵,你還是乖乖受死吧!”
女刺客手中的刀刃逐漸逼近他的臉,他仍不愿屈服,“少說廢話,有本事,你就試著拿拿看!
女刺客怒目喝斥,“死到臨頭,還敢耍嘴皮子,本姑娘今日就教你知道厲害。”
砰!一名紅衫衛兵遭刺客砍殺,倒在公子爵身側氣絕身亡。
女刺客獰笑,“看見了吧?下一個就是你!
盡管公子爵的氣息粗淺沉重,可仍舊泰然自若,“下一個是你才對。”
女刺客一再使勁壓制,發現公子爵明明身中軟筋散,竟還能做垂死掙扎,令她一時間難以取他性命,她不由心浮氣躁了。
公子爵故意激怒她,使她露出破綻,長腿趁機掃向她的下盤,她轟然倒地,他再急躍翻身,單膝落地,一刀抹斷她的脖子。
溫熱的鮮血濺上他的臉,增添一抹野蠻氣息。
沉重的身軀異了下,公子爵用刀拄著甲板,借以支撐虛軟四肢,憤怒大吼,“還有誰敢來?本公子先要了他的小命!”
放眼望去,四周亂成一團,鮮血染紅甲板,到處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休。
公子爵瞧見老二、老五、俞思凡和海妃也遭到刺客追殺,幾乎難以招架,他不由慶幸母妃稱病,沒一道出游。
“來人啊!快來人救駕!”跑得氣喘吁吁的大王,頭上的金冠已遭刺客削斷,披頭散發,不復平日尊貴。
疲累的快緩不過氣來的公子爵見狀,深吸口氣,提氣就要前去搭救大王。
“公子爵,哪里走!”從旁又竄出一名刺客,她以掌中的薄刀削向他脖子,他抬臂阻擋,被劃下一道血口子,卻眉也不皺一下,只是將手中的刀換至左手,精準削向女刺客的脖子,教她人頭落地。
一名刺客從后襲至,趁他對付同伙時,揚刀劃向他的背脊。
刀落,皮開肉綻。
唇色蒼白的公子爵痛哼一聲,又一名刺客欺近來殺,看來今日是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乖乖受死吧!公子爵!
他拼了命閃避抵抗,身上連連遭刺客砍傷,熱辣的痛楚自身休各處蔓延開來,他就快撐不住。
眼角瞄見不遠處的公子策似乎不太受制軟筋散,與刺客對峙仍游刃有余,而且公子策看起來截然不同,他著實說不出心頭的異樣從何而來,可直覺告說他,老七不太對勁。
他用力眨眼,想要再次確認,但公子策的身影已被刺客擋住,讓他看不清公子策面上表情。
“父王,兒臣來了!”公子爵清楚聽見公子策的喊叫。
老七出手救父王了,他放寬心地呼出一口氣。
在這存亡時刻,筋疲力竭的公子爵一心想著他要活下去,他喜歡丑丫頭對他迷人燦笑,而非傷心欲絕對著他的尸體痛哭失聲,他不要他的丑丫頭流淚,他要他的丑丫頭快樂。
所以,他一定要活下來。
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撐住。
刺客無情的刀口朝他劈來砍來,他身中數刀,依然咬牙予以回敬,刷刷刷,連殺數人,堅持不輕易倒下。
刺客幾番難以取得公子爵首級,氣急敗壞的怒喝,“該死的公子爵!”
公子爵噙著桀驁不馴的笑容,“若非本公子今日中了軟筋散,否則憑你們這三腳貓功夫,豈能近本公子身!
他那狂妄的口吻,惹得刺客勃然女怒,“公子爵,今日非得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你才會學乖!
公子爵冷笑,“都說了,你們沒那本事!
他身上都是血,分不清來自于自己或是刺客,渾身都痛,也提不起勁,可他依然奮戰,因為他知道,他的命不僅僅屬于他自己,他必須活下來,才有辦法保護所有他在乎的人。
他的眼皮沉重,他憤恨用力咬唇,弄痛自己以振作精神,他不能死!絕對不行!
刺客一刀又砍來,他眼瞳大睜,唇瓣噙血,祭出已砍殺得血跡斑斑并變鈍的刀,提氣大喝,“不怕死的,全給本公子滾過來!”
刺客們圍殺浴血奮戰的公子爵。
后方緊追王舫的要臣及護衛們終于追上登舫,他們一上來,情勢立刻丕變,本來占得上風的刺客被殺得四處竄逃。
鏗!長劍橫出,阻擋刺殺公子爵的刀,利落解決刺客。
“公子爺,屬下來晚了!”田泉及時出現,替主子擋下致命一擊,另一名護衛護著主子的背心,以防刺客突襲。
“不晚,你們來得正好!惫泳翎屓坏男α。
他竭盡所能撐著活下來,他的丑丫頭不會哭了。
真好,他的丑丫頭不會哭了……
他虛弱問:“小草和古大夫他們都還好嗎?”
“公子爺,大伙兒都安然無恙!碧锶獡闹髯拥膫麆,“古大夫很快就會趕過來!
他滿意頷首,“這樣很好。”
大臣們一上王舫便狂奔上前,關心差點成為刀下亡魂的大王,“大王,您受驚了!”
大王見刺客死的死,落湖的落湖,三魂七魄總算回歸原位,他指著臣子們怒罵,“你們動作如此緩慢,如何效忠本王?如何護衛國家社稷?”
“臣等救駕來遲,請大王降罪!”一班大臣跪地,齊聲請罪。
余悸猶存的大王暴怒斥責,“若非策兒殺出重圍,眼下你們還能見到本王安然無恙嗎?!”
公子爵聽著父王的怒罵聲,抬眼望去,即見老七得意洋洋地護在父王身側,老七這一救,可真是救得恰到好處。
他撐起力氣站起身,田泉出手欲相扶,他抬手制止。
“公子爺。”
“沒事,本公子還撐得住!彼昧λ︻^,甩去沉重與混沌,一步步艱困地步向氣急敗壞的大王。
“父王,請恕兒臣救駕來遲!眮淼酱笸醺,他單膝下跪請罪,感受到公子策不懷好意的目光審視他的傷勢。
老七心下在想什么?是否遺憾他仍活著?
受傷的公子封也過來跪地請罪。
大王不悅地重重哼了聲,但見他們兄們倆渾身是血,也是死里逃生,才沒有苛責,“都起來吧。”
“謝父王!惫泳襞c公子封齊聲謝恩,頭重腳輕站起身。
大王納悶蹙眉,“怎么不見碧兒?”
眾人面面相覷,心想二公子不會已死在刺客手中了吧?在眾人尋找下,方發現二公子與夫人遭刺客逼殺落水。
公子策自告奮勇要跳入湖里救援,可被心疼他的大王攔下,結果是公子封躍入湖中協助脫困。
公子爵冷眼旁觀,不懂何時老七那么好心來著?竟要幫助從沒有交情的老二,今日的老七,讓他有說不出的怪異,老七究竟在盤算些什么?為何會目光過于熱切地直盯著老二和俞思凡?
是否有什么他應當察覺,卻未能察覺的事正在發生?
月亮,悄然無聲爬到天際。
大王正寵愛,懷有身孕的更妒的蘭妃死了,公子們也或輕或重分別受傷,本該是快樂游湖,卻成了腥風血雨,于是驚魂未定的大王取消晚上的豪華夜宴。
美輪美奐的離宮,因白天刺客突襲,變得沉靜且戒備森嚴,隨時有一列又一列紅衫衛兵來回巡視。
宮人內侍陸續掌燈,點亮黑夜。
赤裸著上半身的公子爵端坐在椅中,由古大夫為他診治傷勢,他的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哭紅雙眼的葉芙蓉。
葉芙蓉端來解毒湯藥,吸著鼻子,啞著聲道:“小心燙!
公子爵接過碗,眉也不皺,一口飲盡,以緩解軟筋散的毒。
葉芙蓉只消目光一觸及他傷痕累累的身軀,便忍不住潸然落淚。她不該哭哭啼啼,該虔誠感謝上蒼讓他平安活下來,可她偏就是控制不了淚,光想到他遭遇的危難,便覺心疼難受。
他一定很痛。她恨不得那時在他身邊為他消災解厄,偏偏這時又想起,真正能替他消災解厄的人不是她,難怪他會傷成這樣。
“別哭,眼下我不是好好在你面前!惫泳糇掏,讓古大夫為他上藥,伸手握住她顫抖不已的小手。
葉芙蓉唇瓣抖顫,太過害怕,以至于一時間發不出聲音,只能緊緊抓住他的手,片刻都不敢松開。
她心下清楚,身為醫者,面對傷患,心志不可軟弱,對傷患才有幫肋,可她就是無法冷靜面對他的傷,那么多道傷口,流那么多血,倘若大伙兒再晚一步,她是否再也見不到他?
一想到這,她便又掉淚。
公子爵長嘆了口氣,以拇指為她拭淚,哄著,“又哭了,都說你哭起來很丑,怎么這么愛哭?”
她吸吸鼻子,想要說話,好半天仍是擠不出半個字,只有淚落得更兇。
公子爵心疼的長嘆口氣,“我沒事,不然你問古大夫,我還死不了是不?”
正專注為他縫傷口、上藥的古大夫應聲,“公子爺目前確實還死不了!
公子爵傲慢抬眉,“聽見了吧?”
她好不容易找回聲音,“假如我真能替你消災解厄就好了!
她痛恨自己的沒用,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