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光映著山色,美得令人屏息。
一艘艘華麗的畫舫以王舫為首游賞山光水色,王舫上乘坐著大王、嬪妃們、公子們、紅衫衛兵以及宮人內侍,除了他們,其余人等皆不得上王舫。
公子爵百般無聊拿著釣竿,找個無人的位置站定,大王與海妃、蘭妃就在舫中的金色紗帳內,自隨風飛舞的輕紗里,隱約可見蘭妃沒骨頭似的窩在大王懷中,他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
他借由甩竿動作,找尋遠遠落在后方,葉芙蓉和古大夫他們所乘坐的畫舫。
假若可以,他寧可和芙蓉他們同船,也不愿待在王舫參與父王所謂的垂釣比賽。
他是不受重視的公子,宮人內侍并不會特別過來奉承他,正好讓他圖個清靜,他暗暗留意到宮人內侍刻意討好老二,這也是情有可原,老二的母妃身分尊貴,加上又娶左相千金為妻,盡管左相在朝中勢力不及右相,卻也不容小覷。
興許父王對老二上了心,以至于這班機靈的奴才見風轉舵。
沒一會兒工去,他瞧見老七朝老二和俞思凡走去,本來在另一頭垂釣的老五也過去,他們四個湊在一塊兒,這情況頗令人玩味。
自從老二娶了俞思凡后,老七便老是有意無意想挑起老二和老五的矛盾,老七打的是坐收漁翁之利的主意,果然人到了最后,都是自私的,不論先前感情有多好,一旦與利益起沖突,便會舍棄所有情義。
“可笑哪。”公子爵冷笑,心念一轉,決定也加入攪和。他拿著釣竿,大步走向面色各異的四人。
“你們是不是在密謀什么不敢讓我知道的事?”
公子策鼻孔朝天的冷哼,“哈,那不正是你和三哥常做的事嗎?”
“我與三哥光明磊落,才不像七哥你滿肚子壞水!苯袢諆蓚眼中釘都在場,體內的好戰因子,教公子爵想要來個一網打盡。
“老八,你最好別胡說八道!惫硬邭獾脵M眉豎目。
“我有沒有胡說八道,七哥,你自個兒最清楚!惫泳粜Φ靡馕渡铋L。
公子策危險地半瞇了眼,“你沒事就愛四處尋釁!
公子爵不將老七不善的眼神放在眼里,譏笑道:“哈,這話怎地聽起來像在說七哥你自己?”
“我警告你,最好適可而止!
公子爵好笑的揶揄,“這種語帶威脅,眼神不善,隨時都要暗箭傷人的模樣,果然才是七哥的真性情。我說七哥,你虛假這么多年,不索嗎?”
公子策很得咬牙,低垂的眼眸暗藏殺機。
公子碧與公子封樂得隔岸觀火,并不加入他們一見面便硝煙四起的戰局。
“七哥,你偽君子當久了,很傷身的,改明兒個讓大夫瞧瞧,可別把身子都給搞壞了!彼鹧b關心。
“狗嘴吐不出象牙。”
“七哥說得可真好,你是該學二哥多讀點書,才能出口成章。”公子爵煞有介事要老七向老二看齊。
公子策氣得想一掌打掉老八嘲諷的笑容,偏生又得忍住,畢竟父王就在不遠處,他若在此刻和老八起沖突,于他沒好處。
公子爵就是看中老七拿他無可奈何,唇邊揚起笑容,故作遺憾的搖頭,“哎,自古以來,忠言就是逆耳!
公子策陰狠瞪著死到臨頭,猶不知收斂的老八。
“五哥,關于痛徹心扉這事,我相信你是兄弟里最能深刻體認的一個!惫泳魧⒚^轉向讓他恨得牙癢癢的公子封。
冷傲的公子封一派漠然,“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眼睜睜看著從小到大愛了好久的女人變成別人的,五哥竟說不懂,沒關系,五哥不懂,二嫂總該懂吧?”他看向沉默不語的俞思凡,老五傷了他的女人,他自然要讓老五的女人日子難過。
俞思凡臉色未變,一逕裝德,“思凡不懂八叔所指為何!
“八弟別胡鬧!遍_口制止的是滿身書卷氣息的公子碧。
“我沒胡鬧。二哥,所有人都清清楚楚,怎地就你不知?你是真不知,或是故意裝聾作啞?”公子爵到處挑釁,擺明了要他的兄弟們分裂,總不能獨獨他一人與其它人不和吧。
“二哥,我是真心替你感到不值。”公子爵手放在心口,滿臉真心真意。
公子策冷眼旁觀,期待見到老二質問老五。
公子封面不改色地迎視老二如大海般湛藍的雙瞳。
“思凡是我的妻子,我相信她并未與其它男人存有私情!
聞言,公子爵遺憾搖頭,“二哥,日后若出了事,你可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
公子碧語帶警告,“八弟,你別太過分。”
俞思凡眼眶含淚,滿臉受辱。
公子爵一臉不在乎,反正他本來就不是要到處討人喜歡。
四個異母兄弟,相處緊張,誰也不敢真正信任誰,只消一個不小心就會有大打出手的可能。
就在此時,頭戴金冠的大王偕同海妃朝他們信步而來,位于船尾的公子們立即整冠行禮拜見。
大王目光銳利地看著總是教他不甚放心的兒子們,出使林國的淳兒是回不來了,蘭妃肚里的是不是公子還是未知數,而已成年的他們四個教他夜夜不得安寢。
他不斷猜測他們心里打什么主意,王位權利著實太過誘人,他不信他們會不起貪婪之心,他們之中有誰意圖取而代之?或許四個都各懷鬼胎。
大王一日無法釋懷,便一日難以高枕無優。
公子爵察覺大王提防的目光,他刻意蹙眉與釣線纏斗,一副連釣竿都弄不好的模樣。
大王的目光冷冷掃過表現從不出彩,成天只會與老七斗氣的老八。
“啊!”手指被魚鉤刺傷的公子爵狼狽痛呼。
大王滿意的笑了,果然沒用。
一旁盛裝的海妃則天花亂墜盛贊公子碧與妻子乃天作之合。
大王應著,聊著無關緊要的垂釣話題,觀察兒子們的表情以及應對,企圖從中看出蛛絲馬跡。
不一會兒,一艘載著舞伎與樂伎的畫舫靠近,舞伎玲瓏有致的身段隨著音樂翩翩起舞,嬌艷容顏吸引大王的注意力。
大王看得如癡如醉,當身著薄紗,美銫的舞伎躍上王舫時,大王的心魂全被勾走。
公子爵滿臉興味欣賞,實際上無趣的想打呵欠,這些舞伎不論他怎么看,皆亳無誘人之處,遠遠不如他心愛的丑丫頭。
大王所看中的舞伎舞動薄紗纏上大王的臉,兩人靠得極近,分享著彼此的呼吸,意亂情迷的大王攬上舞伎纖腰,就要吻上她勾魂的小嘴。
大王孟浪的舉動,教海妃與公子們有志一同移開目光,佯裝什么都沒瞧見。
公子爵正要籍口退開時,突地眼角瞥見銀光一閃,媚笑的舞伎手中多了柄如薄葉般的刀刃刺向大王,他心下一驚,揚聲喊道:“有刺客!”
美艷舞伎倏地面目猙獰刺殺,大王心驚膽戰,堪堪閃過致命一擊,但掌心遭刀鋒劃破,鮮血直流,大吼:“護駕!”
所有在王舫上的舞伎全都變成刺客,見人就殺,連畫舫上的樂伎也紛紛取出暗藏在樂器里的兵器躍上王舫。
這些人是有計劃行刺!
公子爵在刺客的刀鋒襲至喉頭時,步伐沉穩的往后退,運勁利用掌風打掉刺客手中的薄刃。
兩名刺客又圍上,掌中薄刃左右包來,欲置他于死地。
公子爵雙手翻掌,靈活如蛇避開刀刃,直取刺客咽喉,用力一擰,扭斷。
丑丫頭!她與古大夫和那兩個小子會不會也遇襲?他情急關心,扭頭望向遠遠落在后方的畫舫。
一名刺客趁他分心之際,欺身靠近,薄刃刀鋒相準他的咽喉,要他見血射喉。
森冷銀光在陽光下刺痛公子爵的眼,他機警轉身,抬腿連環飛踢,將刺客重重踹下王舫。
他怒目對撲通落水的刺客道:“憑你也想殺本公子?呸!”
不論這些刺客受何人指使,他都要他們來得去不得。
整艘王舫刀起劍落,殺聲四起。
公子爵雙掌舞得虎虎生風,打退接二連三逼近的刺客,他心下記掛丑丫頭和古大夫他們的安危,迫切想確認他們安然無恙。
“該死!”每當他擊退刺客,便又有不怕死的刺客圍過來,使他分身乏術。
紅衫衛兵沒料到會有此變化,他們手執兵器沖上前,急著救駕,偏偏被刺客擋下,一時間難以靠近。
大王抬臂阻擋刺客攻擊,衣袖被削斷一截,氣得額際青筋浮跳,“救駕!快來人救駕!”
公子爵眼見他父王無人救援,急著想要突破重圍。
就在此時,所有刺客同時自懷中掏出一包東西往空中一撒。
白色粉末,隨風吹揚。
“粉末有毒,大家閉氣!”不遠處的公子碧揚聲警告。
公子爵等人來不及閉氣,悉數將白色粉末吸進鼻腔,待意識到不對勁時已來不及。
公子爵怒睜雙目,雙掌推出,擊碎欺近的刺客心脈,他奮力一擊后,四肢開始虛軟無力,不由單膝跪地,“可惡!”
公子封低咒,“軟筋散!該死!”
除了刺客外,王舫上所有人或多或少都中了軟筋散,本來占了上風,現下只能任人宰割。
“殺了他們!”勝利在望的刺客揚聲大喝。
見獵心喜的刺客見公子爵已無力招架,大喊,“受死吧!公子爵!”
公子爵怒目抬首,瞠著朝他胸膛狠狠劈下的刀鋒。
在這一刻,印入他腦海的是,心愛的丑丫頭迷人的笑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