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白峰齊上星期帶親親老婆倪游到墾丁度假,回程順道拜訪了曾是大醫(yī)院的婦產(chǎn)科主任,后來開了私人診所的大學好友,他沒想到會在診所遇到做掛號柜臺的艾思思,更沒想到她挺著一個大肚子,明明懷胎才七個月,模樣卻像是即將臨盆。
大學好友在他的威逼利誘下,告知了艾思思懷的是雙胞胎,兩個都是兒子,預產(chǎn)期還有兩個多月,但應該會提早。
艾思思尷尬地跟他們夫妻打了招呼,然后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般,說中午她未婚夫要來找她吃飯,已經(jīng)訂了餐廳,由于她未婚夫不喜歡臨時改變計劃,不然她很想請他們吃頓便飯……
他笑笑點頭虛應,說自己剛好經(jīng)過高雄,臨時決定來拜訪朋友,沒想到會在朋友的診所遇到她。
艾思思后來面色為難拜托他,別對黑延棠提遇到她的事,他們已經(jīng)分手,沒有關系了。
他沒應承也沒拒絕,只要她好好照顧身體,若要結婚,別忘記請他喝喜酒。
回臺北后,他越想越不對,照預產(chǎn)期推算,艾思思受孕時間應該是在跟小黑交往的時候,他開始猶豫要不要跟小黑說……
小黑這半年,簡單來說就是溫柔綿羊突然變身大惡魔,連黑爸都說,兒子現(xiàn)在是人見人怕、鬼見鬼愁!
半年前,他根本無法想象待人溫和、十分愛笑的黑延棠,會變成如今冷酷漠然的模樣,這半年他是大開眼界了。
小黑不只讓他大開眼界,也讓那些商場大老見識到溫和無害的黑家獨子卸下面具后,能有多殘暴。
白峰齊耳聞不少黑延棠這半年的冷酷手段,說他在商場上殺人無數(shù)、途經(jīng)之處用尸橫遍野形容都不為過,媒體包裝他是雷厲風行、行事果決俐落的集團接班人,殊不知被他殘酷手段完敗的競爭對手,多恨他的不留情面。
小時候被黑延棠一肚子壞水耍弄過幾回的白峰齊,早知道若讓黑延棠抓狂會是件非?膳碌氖拢瑫r他也感謝老天給黑延棠一副天生的好脾氣,從沒人能讓黑延棠真正抓狂。
他作夢也沒想到,居然有人能讓黑延棠徹底抓狂,而且還是個女人!
講是不講呢?白峰齊猶豫了兩天,決定交給命運做選擇,這周末回家要是碰到黑延棠就說,沒碰到的話,就當沒遇到艾思思。
命運做了選擇,讓白峰齊一到家就碰上正要出門的黑延棠。
“小黑!最近好不好?”他上前打招呼。
黑延棠一身淺灰色西裝,掃了腕表一眼,語氣淡淡的,“沒死,還活著就算是好。什么事?你有五分鐘可以說!
媽的!要不是看這家伙失戀了大半年,自己真想一拳揍過去,這半年他都是這要死不活、講話超欠扁的模樣。
“艾思思快生了,雙胞胎,兩個都是男的!卑追妪R決定話帶到就走人,五分鐘?一分鐘都用不完。
“講完了?”黑延棠冷淡的問,“若沒別的事,我趕著去錄影。”
“因為艾思思,你是不是連朋友也不要了?是的話麻煩說一聲,我很識相,以后不打擾你!痹僦v下去,他極可能忍不住動手扁人。
本打算繼續(xù)往外走的黑延棠停頓了腳步,片刻后才說:“對不起!
“你說什么?”白峰齊明明聽到卻故意問。
黑延棠白他一眼,揚高幾分音量,“我說對不起,我只是太生氣,那種憤怒……大概就像你當初因為倪凈控制不住,氣到把別人肋骨、鎖骨都打斷,但我沒有可以狠揍的對象,只能生悶氣。我不可能不要朋友……”
原本一肚子氣的白峰齊,聽完立刻消氣了。
“你想怎么辦?”
“除了趕快去錄影,我能怎么辦?”孩子快生了,再生氣也該氣夠了。黑延棠無奈的想。
“那可能是你的孩子,我算過時間!
“的確是我的孩子。”黑延棠語氣平靜。
白峰齊楞了楞,“你知道?”
“一直都知道!
“你也知道艾思思在高雄?”
“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艾思思說她有未婚夫了?”
“她見鬼的有未婚夫了!”黑延棠一股氣又沖上來。
“艾思思親口說的。”
“別理她,她沒未婚夫!焙谘犹膿]揮手,往外走了。
“你究竟怎么想的?我朋友說她應該會提早生產(chǎn),大概下個月底!
“我知道,所以我趕著去錄影!焙谘犹耐O履_步。
“跟錄影有什么關系?”
“半年前,她說跟我比起來,白花花的鈔票可靠多了,所以我努力把自己變成印鈔機,讓她知道我比鈔票可靠!
“難怪……”白峰齊恍然大悟,難怪半年前好友會辭去喜歡的警察工作,變身商場強人,在商場上翻云覆雨奮力廝殺,讓競爭對手倒地哀鳴。
愛情的力量果真好偉大,充滿神奇魔力!
黑爸曾答應好友三十五歲前是自由的,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三十五歲之后就必須回集團工作,承擔責任,而據(jù)他所知,小黑原是打算拖到最后一天的,誰知跑出了艾思思,讓小黑不到三十歲就自愿放棄自由,回集團扛責任了。
黑爸大概很感謝艾思思吧。白峰齊想。
“難怪什么?”黑延棠問。
“難怪你會辭掉工作。你非常愛她吧?”
“對,非常愛,可是她笨死了,快把我氣死!焙谘犹牡驼Z。
“小黑,你這樣想對艾思思不公平。”白蜂齊為她說話。
“哪里不公平?”
“你條件不尋常,真正的好女孩必須有非凡的勇氣,才能下定決心跟你在一起,艾思思出身平凡,缺乏勇氣很正常。”
“缺乏勇氣?哼,連鬼都不怕,她會缺乏勇氣?!”
“鬼?真正的鬼魂?”白峰齊訝異。
“她住的公寓是鬼屋,真的鬧鬼。”黑延棠強調,“算了,有時間再聊吧,我得趕錄影!彼辉俣嗾f,直接走人了。
艾思思站在病歷柜前找病歷,等掛號的患者病歷找齊了,按掛號順序排列,送進看診室,醫(yī)生黃啟安說了謝謝,她低回不客氣,轉身要回掛號柜臺,卻被黃啟安叫住。
“小艾,十點多了吧?”
“十點二十五!卑妓即鸬,盡管心里感覺莫名,黃啟安桌上有個電子鐘,他只消抬眼便能看見時間。
半年前,她原已經(jīng)找好大醫(yī)院的工作,徐緯璋介紹她到黃啟安診所產(chǎn)檢,檢查完后,黃啟安建議她換工作,說大醫(yī)院的工作量太大,并不適合懷雙胞胎的她,她當時在診間傻了半晌,沒想到她懷的竟是雙胞胎。
沒多久黃啟安又說,他剛好缺一個掛號、找病歷的護理師,問她愿不愿意到診所工作?她想了想,便說好。
黃啟安是個很不錯的人,她在診所工作近半年,他總關心她會不會太累,近來還每隔兩小時就要求她上二樓休息室躺半小時。
其實懷雙胞胎確實挺累的,每天哪怕只是坐著都覺得累,尤其是這兩個多月,她常累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所以黃啟安的安排讓她十分感激。
說真的,她不可能找得到比黃啟安更好的雇主了,但這樣也讓她挺不好意思的,畢竟她每個月沒少領錢,做的事卻少了。
“你幫我把外面的電視轉到T臺,我朋友今天有專訪,那個什么“話題人物”,轉大聲一點,我在里頭可以聽到,然后你休息半小時吧。”
“黃醫(yī)生,我現(xiàn)在不怎么累,沒關系……”
“你不怎么累,你肚子里的孩子很累,幫我轉臺,然后休息。”沒得商量的語氣。
“好!卑妓贾坏命c頭,退出診間后,她拿遙控器轉到T臺,主持人清脆聲音傳來,她低頭找音量調整鍵時,聽見主持人問——
“聽說你與你父親有個約定,滿三十五歲后才回集團學習接班,可是你現(xiàn)在還不滿三十歲,是什么讓你改變心意?”
“是我心愛的女人讓我改變心意!辩R頭轉至身穿灰色西裝的男人,然后拉近,拍了一段特寫鏡頭。
“黑先生有交往對象了?”主持人笑問。
“有!焙啙嵜髁说幕卮。
艾思思呆在電視機前,調大后的音量在候診區(qū)聽得特別清晰。
“黑先生能不能說說你女朋友怎么讓你改變心意?”
“我心愛的女人。女朋友三個字聽起來太見外,我比較喜歡說,我心愛的女人、我的女人!焙谘犹拇蠓降丶m正了主持人,姿態(tài)閑適。
“是,你心愛的女人,她究竟怎么讓你改變心意?”
“她說,跟我比起來,白花花的鈔票比較可靠,所以我改變心意,決定盡快讓自己變成超級印鈔機,印鈔機與白花花的鈔票相比,印鈔機應當更可靠。”
女主持人先是驚愕,然后笑了,語氣里滿是不可思議,“你女友……你心愛的女人真的用這句話讓你改變心意?”
“半點不假!焙谘犹男Φ米孕跑幇。
“你不擔心她愛的是你的財富?”女主持人問得犀利。
“她若因為我的財富愛我也沒什么不好,對我來說反而容易,我只需確保能當一輩子超級印鈔機就好。只要她能愛我,為什么理由而愛我全都接受,我的相貌、我的財富、我的性能力,隨便哪點都好。”黑延棠面不改色的說。
女主持人呆了幾秒,好一會兒才說:“黑先生很愛她吧?”
“我叫她心愛的,當然是很愛!
女主持人沉默了片刻,低頭看問題稿,換上職業(yè)笑容,“黑先生在半年內成功買下日系百年家電品牌,業(yè)界都說你比你父親更有能力,這點……”
艾思思耳朵嗡嗡嗡地響,電視機里的男人是黑延棠,他剛才說……說了什么心愛的女人?她腦子很亂,不知道是她聽錯了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