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點鐘。
鬧鐘響起——滴滴滴滴滴滴。
岑海嵐慢條斯理的掀開被單起床,卻沒有伸手將擺在矮柜上的鬧鐘按下,就這么呆呆的坐在床上,表情呆滯。
一分鐘后,吵鬧的鬧鐘停了。
而她,還繼續發著呆。
經過了好幾分鐘,清秀的臉龐終于出現一點點表情變化,恍神的眼也逐漸凝聚焦點。
睡意終于漸漸遠離,本身有低血壓現象的她,總算完全清醒過來。
“呵~~”伸了一個懶腰,穿著一身灰色系棉衣長褲的她,緩步走進浴室里。
幾分鐘后再出現,已經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
褪去睡衣,換上紫色V領上衣和牛仔褲,來到玄關穿上長靴,拎起擺在門口的方形大琴譜包和一只長方形的黑色盒子,從門后取下一件黑色粗針外套掛在手臂上。
六點四十分,她出門了。
穿上外套戴上安全帽,騎著車上路,繞到7-11買了早餐后,七點鐘,抵達她所任教的私立學校。
進入這所學校擔任音樂老師已經兩個星期,從初期的不適應,到現在已經完全習慣學校的生活作息。
她在教學上很嚴謹,對學生極為嚴格但不嚴厲,所以學生們對她這個老師還頗為尊敬,但在同事的相處上,她卻表現得不太好。
因為從小在父親嚴厲的管教下長大,加上原本就比較內斂的性格,讓她習慣跟別人保持距離,無法用熱絡或討好的態度去跟同事相處,所以一直到現在,她在校園里總是獨來獨往。
不過,這對她而言并不算什么困擾,因為她早就習慣自己一個人獨自行動。
走進教職員辦公室里,放下包包后,岑海嵐靜靜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個人吃著御飯團配蔬果汁。
吃早餐的時候,同事們陸續進入辦公室內,別人跟她打招呼,她只是淡淡的點頭,繼續吃她的早餐,沒有笑容,沒有熱絡的回應。
面對她的冷淡,女同事們總是撇撇嘴,走回自己位置。
至于單身的男同事們,反應倒不一樣,他們會想上前跟她交談,但總是因為她冷淡的態度而打退堂鼓。
吃完早餐,收拾好桌面,岑海嵐從包包里取出兩本樂譜和裝著手工長笛的黑色長盒,轉身走出辦公室。
每天早上七點四十分到八點半,學生早自習的時間,正是她練鋼琴和長笛的時間。
才剛踏進音樂教室,放在牛仔褲后面口袋的手機突然響了。
她停了下來,把手里的東西放在桌上,接聽手機。
“喂!苯勇犞捌沉宋災灰谎郏瑏黼姷氖悄仓緞。
“海嵐,是我,你現在方便講話嗎?”牟志剛沙啞愛困的聲音從彼端傳來。
“嗯,我可以!彼悬c納悶,牟志剛這么早打電話給她做什么?“明天的表演有變動是嗎?”她想,應該是為了到狼居演奏的事吧?
自從一個月前她到狼居代班,表現獲得肯定之后,狼居那位大狼老板很阿莎力的在當晚便跟她談了表演合約。
每周三、周日的晚上七點至十點,駐店演奏三小時,鐘點費一千元,假如要請假得自己找代班,不管遇到任何狀況,都不得讓狼居的表演時間開天窗。
另外,除了鐘點費之外,假如當月狼居的營業額好,她還可以領到額外的獎金,至于獎金多寡,則由老板決定。
這份合約一簽就是半年,岑海嵐二話不說,便當場簽了。
一個月兩萬多塊的額外收入,她怎么可能拒絕呢!
因此,從一個月前起,她固定在狼居表演,隨著一場一場的演奏,她的粉絲好像越來越多,現在只要一到她出場的時間,狼居便會涌進不少客人,營業額增加不少。
“表演時間是沒變動,不過老板昨天有提到要多加一天演奏場次的事,我先打電話來問問你的意愿如何?”
“要加在哪一天?”多加演奏場次她是不反對,不過她希望不是周六。
“這事大狼還沒跟我提,他只是要我先問問你的意愿,如果你肯的話,大狼希望你打個電話親自跟他談。”
“為什么得跟他談?跟你談不行嗎?”對耿大狼,岑海嵐有著莫名的恐懼。
他霸氣的性格不是令她恐懼的主因,是他那充滿氣勢卻又隱約帶著炙熱情緒的注視,讓她覺得有些畏縮和害怕。
不曉得是不是她多心了,她總覺得每次踏進狼居里,耿大狼那雙狼眼總是有意無意地擺在她的身上。
這一個月來,她一直擺脫不掉這樣的感覺。
“對啊,我也是這樣跟他說,可是大狼卻說他親自跟你談,會比較有誠意什么的……”
“誠意?”這跟耿大狼的個性好像不太符合!八懔耍热焕习逡掖螂娫捊o他,我就打吧,這樣也能展現我的誠意!笨偸俏房s怕他也不是辦法,況且雙方還有長達五個月的合作關系,她是該配合他的要求。
“那你大概十一點再打過去,大狼每天都要等到十點半才會起床,你太早打電話會吵到他!蹦仓緞偧毿慕淮
“嗯,我知道了!
。
黃昏,五點半。
岑海嵐下了計程車,拎著琴譜包和長笛,走進位于士林至善路一間景觀不錯的日本料理店。
“歡迎光臨,請問小姐有訂位嗎?”穿著和服的可愛服務生帶著微笑前來招呼。
“我來找人,一位耿先生,他應該訂了位!闭驹谟兄帐皆炀俺氐拈T口,聽著潺潺流水聲,光看門面就知道這間店的消費絕對不便宜。
岑海嵐不曉得耿大狼干嘛這樣慎重其事?其實關于演奏加場的事,電話里就能做出決定了,根本不需要當面談。
不過中午通電話時,耿大狼根本不肯給她拒絕的機會,說了地址之后便掛掉電話,然后就不肯接聽電話了,害她不得不坐計程車到這里一趟。
“你稍等一下,我查查看!狈⻊丈哌M柜臺,翻閱訂位記錄,然后又走了出來!坝幸晃还⑾壬喠硕䴓堑男“鼛,小姐請跟我來。”
包廂?這么海派?!
岑海嵐靜靜地跟著服務生上樓,走進位于角落的一間包廂。
推開拉門,映入眼簾的是一扇能眺望外面山巒景色的觀景窗。
“耿先生還沒到嗎?”包廂里空無一人。
“還沒喔!
“那……我還是先到外頭等好了!敝魅藳]到,她遲疑著要不要先進去。
“小姐,你先進來坐沒關系,可以喝個茶、看看風景,因為待會兒就是用餐時間了,外頭的等候區人會很多,會有點吵喔!
“那好吧!奔热辉谕忸^等并不妥當,她干脆脫了長靴先進入包廂里頭。
放好包包和裝著長笛的黑色盒子,脫去粗針毛衣外套掛在角落的衣架上,岑海嵐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走到窗戶邊,禁不住好奇的探頭往外看。
這一探頭,可以看見左右兩邊包廂的窗口,而且右邊第二個窗口剛好也有人探頭出來,是一名年輕男子。
對方跟她揮揮手,臉上掛著大大的笑意,還松她一個飛吻。
“無聊!泵驾p輕一蹙,她趕緊將頭縮回來,手里的熱茶不小心潑了出來,就灑在牛仔褲的拉鏈附近。
哇!好尷尬的位置!她趕緊找面紙擦干。
“看到不該看的畫面了是嗎?在這里最好乖乖坐著,不要太好奇的往外面看!币坏赖统恋哪新晱拈T口傳來,還以帶著揶揄意味的口吻好心提出建議。
“喝。”她扭頭一看,半長的黑發披散在寬肩上,穿著黑色襯衫黑長褲,身材修長,帶著幾分浪蕩風格的耿大狼,就站在那里。
他的出現,讓抓著面紙的岑海嵐不知所措:這下把褲子擦干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被茶水潑濕的嗎?怎么,真被嚇到了?”脫了鞋走進包廂里,耿大狼注意到了她褲子上那片濕掉的痕跡。
“我沒有被嚇到,只是不小心!泵髅骱芾Ь剑惯是力持冷靜,不讓他看出自己此時的尷尬!氨,我去一下洗手間。”
有人在場,當場拿面紙擦褲子的濕漬不太雅觀,岑海嵐從榻榻米起身要往外走。
“何必麻煩?反正也不可能擦干,就這樣讓它自然干吧,我不在意!彼麉s把拉門關起來,然后盤腿坐到桌前!拔乙呀淈c了餐,馬上就送過來,一起坐下來等吧!
這人怎么這樣?弄濕褲子的人又不是他,才會說出這些風涼話。
“我還是得去一趟洗手間!贬挂稽c都不肯配合,大步走出包廂。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惫⒋罄强粗泵ψ叱鋈サ纳碛,看著那明明尷尬卻又強自鎮靜的表情,嘴角不由得噙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