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小皮同學!顾熥蕴嫠牧岁欠Q,打斷她的汪汪吠。
他笑靨迷人,牙齒雪白,鮮少有女人能抵抗——雖然,紅鼻子有些破壞完美。
他知道接下來他要說的話,她會很生氣,噼哩啪啦的亂炸一通,火氣越燒旺,但……臉色越鮮嫩可口。
夏繁木一手托著腮幫子,一手伸出食指勾了勾,把她勾近幾公分。
他嗓音好輕、好軟,慢慢地說:
「我突然覺得……也許,我們兩人,可以試試!
「好健康兒童體能館」,成立主旨:「越會玩,越會動,越聰明」,專為十八個月以上,至十二歲左右的孩童,打造從游戲中培養健壯體能、學習人際關系、啟發理解力,以及頭腦并用的專業園地。
教程依照年齡細分——包著尿布的幼幼班,與好動活潑的國小班,所需的運動量、項目,完全不相同。同時針對興趣,加開「舞蹈」、「棒球」、「跆拳道」之類的嗜好班。
體能館內,也有為發展遲緩的兒童,規畫游戲復建課程,當然,時常和各幼兒園配合,舉辦大型運動會,提供人手和器材。
館區占地一樓及地下室,設橡膠軟墊、防護條,預防碰撞,色彩鮮艷又不失安全性,媲美小型游樂圈,有滑梯、童趣屋、翹翹板、吊梯、單杠、彈跳床,甚至還有簡易攀巖場。
在體能館中,賴品柔擔任助教一職。
工作內容不外乎準備教材、搬器具、整理環境,以及輔助兒童進行體能游戲。
說穿了,就是和一大群小毛頭,在安全地墊上翻滾、鉆水管、爬繩網。
早上大多是幼幼班,學齡前的小朋友,下午,幼兒園及國小下課,才會安排年齡大一點的課程。
這是一個消耗體力的工作。
小毛頭們像蓄滿電力,個個沖勁十足,玩起游戲來,又尖叫、又大笑,常常進入失控狀況。
往往幾堂課下來,賴品柔有被榨干的錯覺。
不過,體力被榨干,總比腦力被榨干,來得簡單。
她現在的腦力,呈現干涸狀況。
「我突然覺得……也許,我們兩人,可以試試。」罪魁禍首,就是夏繁木這句話。
「試什么?」那晚,她還呆呆問。
「試著交往看看呀!顾Φ煤明然笕。
「交、交……交你個皮蛋瘦肉粥啦!」
她當場拒絕,連考慮一秒都沒有。
丟出一顆肉圓的錢,頭也不回,跑。
「死色狼、臭淫蟲,只要是母的都好?看到女人就想交往?沒節操、下流、無恥,靠!」邊key活動課程的她,手上敲的,與嘴里念的,天差地遠!干习鄷r間不要罵臟話,被家長聽到,不送小孩來上課怎么辦?」隔壁桌的「藍莓老師」——藍美燕,快速制止她。
「……」賴品柔抿嘴,反省兩秒,也安靜了兩秒。
「聽納豆他們說……你深夜和男朋友去吃肉圓呀?」靠!封口費,封不住那兩張大嘴巴!
藍美燕坐著辦公椅,滑了過來。
「聽納豆他們說,是個紅鼻子帥哥?」
賴品柔保持沉默,繼續打表格。
「在哪里認識的?同學嗎?有沒有照片看?姐姐我幫你監定一下呀。」
「……」好,存檔,列印。
印表機啟動,發出細微聲響。
「賴皮,說嘛,說嘛,姐姐很好奇,你喜歡的男孩子是什么樣子?」藍美燕還在「盧」她。
賴品柔檢查列印稿,糟糕,把「平衡木」課程打成「夏繁木」,果然一心不能兩用,罵人時不能專心工作。
她坐回電腦前,修正錯誤,把「夏繁木」三個字消去。
字,是不見了,他那晚的笑臉,卻清晰地浮了上來。
耳邊,藍美燕的嘰嘰喳喳,逐漸沒了聲響,她還以為是藍美燕自討無趣,摸摸鼻子,去準備課程用具了——結果并不是。
藍美燕口中的種種疑問,「正確解答」出現在體能館里,迎面走來。
西裝襯托頎長身材,正取下太陽眼鏡的動作,媲美廣告播放片段。
比藍美燕所能想像的「帥哥」等級,還要更高出十倍的男人,英姿翩翩,踏進「好健康兒童體能館」。
紅腫的鼻子,經過治療及休養,已經恢復原貌,還他一張俊美臉龐。
「哇!也太帥了吧!」
藍美燕發出贊嘆,引來賴品柔抬頭注目。
幸好,她沒喝茶,不然絕對一口噴出去。
他怎么跑來了……不,他怎么知道她在哪里工作?
她直接裝作不認識他,埋首于文件,修改完,她就能去吃午餐了。但他筆直朝她走來,更軟中帶笑的喊她:「賴小皮同學!固H昵的稱呼,由他獨特嗓音逸出,變得曖昧。
她沒吭聲,倒是藍美燕動作迅速,迎上前!改恪褪羌{豆口中的紅鼻子男友?」夏繁木只是笑,不正面回答。
沉默,向來是最清楚的坦白。
藍美燕上下打量他,滿臉贊賞,又是搖頭,又是點頭。
「小朋友的眼光,果然不能全信,他們沒說你這么英俊!勾┲肺稑O好,舉手投足間充滿自信,讓人眼睛為之一亮。
「謝謝!顾桓焙芰晳T的態度,落落大方。
「難怪,賴皮把你藏著不說,神秘兮兮的,怕有人搶走你吧。」
「我們也是剛開始交往而已!瓜姆蹦净氐馈
賴品柔不得不出聲,反駁:「我們沒有交往。」她堵他。
這男人,妄想癥發作嗎?
還是夜里做夢,夢見兩人在一起?「那天,不是達成共識了?」他黑眉微挑,保持淺笑。
「我記得——我拒絕你了。」她很確定。
「跟我記得的,有些出入!顾﹃骂。
她不介意提醒他,畢竟有人年紀大了,記憶力衰退。
「我丟下肉圓錢,堅決走人,意思很明白了!瓜棺佣伎吹枚。
「那不是「嬌羞」的反應嗎?」他笑著:「一邊嚷嚷「人家不來了」,一邊暗爽在心?」
嬌個頭,爽個鬼啦!
賴品柔眼角余光瞄見,藍美燕一臉興味,觀賞他們兩人「對峙」。
她朝他使個眼色,要他跟她走。
她,不想被當耍猴戲的看待。
「咦?你們還沒討論出結果呀,到底有沒有要交往……就這樣走羅?賴皮,帥哥——」藍美燕的惋惜聲,飄蕩在兩人身后。
賴品柔哪里管她,一心顧著逃離現場,扯住夏繁木,直奔體能館外,最四下無人的地方。
一把將他逼到墻邊,鑲著大眼的臉蛋,瞬間逼近。
近到……他能看見她眼里的火光。
「我沒把你的玩笑話當真,什么交往看看、兩人可以試試……省省吧!」
「我不是開玩笑!
或許,存在著一點壞心眼,還有他自己也驚訝的沖動。
不過,從話脫口至今,他還沒有后悔。
「我管你說真說假,反正我、不,要!你可以滾了,我們兩人的恩怨,當你吃完肉圓后,就一筆勾銷,只要你別再去騷擾我姐,這輩子我們也沒機會再見面!
「是你說「交一碗皮蛋瘦肉粥」,意思應該是……給你一碗皮蛋瘦肉粥,你就點頭答應呀!顾θ莺闷,右手真的提著一碗粥。
她愣了一下,才消化他的話。
「我是說「交你個皮蛋瘦肉粥」!意思是——你想得美!」啐,代溝又來了!
「賴小皮同學,跟我交往試試,有什么不好呢?我沒你想像中糟糕!瓜姆蹦靖┫律,陰影籠罩她。
雖然被逼到墻邊的人是他,壓迫感卻瞬間轉移對象。
賴品柔撇撇唇,沒有逃避的動作,F在只要一逃,就像認輸一樣。
她站得更直、更挺了。
「你是我姐的前男友,我已經知道你花心、濫情、下流、無恥,我有這么蠢,明知你爛,還緊緊貼過去嗎?」她嗤之以鼻。
說話時,雙眼眨也不眨,睨著他,挑釁。
「那些認知有百分之八十是誤解,你應該給我機會為自己澄清。」
「免了,就算有百分之二十好的,同樣還是爛,只是爛多爛少的問題!
「這么快就怕了?」他口吻很輕,問了一句。
「誰怕了?」
「你剛那番話,不就是「我很害怕,所以我想逃避」的意思?」
「我那番話的意思,只是想強調,你是個爛男人。」她賞他白眼。
被控訴著,夏繁木卻不生氣,維持一貫微笑……不,他的笑更深濃了。
「好吧,這種事勉強不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落花也只能摸摸鼻子,黯然離開!顾麌@氣,幽幽地說。
她好像看見,他的眼中閃動著光。
哇靠!不會是傳說中的「男兒淚」吧?
為了這種小事哭?有沒有這么娘?
她靠近,想看更仔細些。
這男人,連被我扁,也沒痛到飆淚過,現在……淚光閃閃個啥鬼?
「要走就快走!顾挪粫檫郑
賴品柔讓出一條路,恭送他快滾。
「膽小鬼!
他用著近乎耳語,隱含嘲弄、帶有嗤笑,與她擦身而過時,三個字含糊在嘴里。
「你說誰!」她佇立原地,轟然抬頭。
他沒吭聲,腳步沒停下,繼續從容地走。
這種不清不楚的耳語,賴品柔最難以忍受。
她喜歡干凈俐落,有話當面直說。
嘀嘀嘟嘟的,說誰壞話?
他仍舊沒止步、沒回頭、沒講清楚。
這忽視人的舉止,讓她生氣了。
「你說誰是膽小鬼?」別以為她沒聽到哦!
夏繁木終于停頓,微微回頭——越是「微微」,越顯得這頭回得有多勉強。
「被連揍兩次的我,沒在怕,你呢,卻連嘗試都不敢,「膽小鬼」是誰,還要我明說?」
「我是不屑,才不是不敢!」
賴品柔被點燃了引信,火花唰唰唰直沖腦,再吠:「你以為我怕你嗎?你這種軟綿綿的弱雞,我光用一根指頭就能推倒你!我還擔心你太柔弱,跟我交往,會常常被我扁傷,天天跑醫院咧!」她和他,標準的女強男弱!
「我不怕呀!顾D身幅度大了些,讓她看見他的微笑!肝乙矝]在怕啦!」賭氣魄,她比他大聲。
「那,交往看看呀!瓜姆蹦倦p臂環胸,略帶挑釁,眼神在說:我猜你不敢啦,不要逞強呀,真的。
引信火花已經抵達終點,直接在她腦中炸開。
炸糊了她的思考力。
現在,全憑一副不服輸的干勁。
「來呀!交就交,誰怕誰!」
夏繁木真想給自己按個贊!
對于賴品柔的脾氣,他已經掌握了八成。
她太好操弄,怎么做會惹她生氣,怎么說會教她直跳腳,挖個坑,不用費力推她下去,少少兩三句話,這根小鞭炮自己就跳進去了。
他完全不給她反悔機會,折返回來,到她的面前。
貼近的表情,像只偷腥成功的貓,泄漏了得意。
「……那么,賴小皮同學,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