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那次吃完蚵仔煎之后,田魁森與方耘恒便成為朋友了,他不但問到了她的手機號碼,還因為開車送她回家知道她住在哪里,也曉得她目前暫時一個人住。
在卸除了外在的保護色之后,方耘恒其實是個很甜的女人,她那怎么都掩飾不了的優(yōu)雅氣質(zhì),代表了她的出身良好,更因為他們真的聊得來,所以田魁森更加喜歡她,在洛杉磯那個還在等他點頭的富家千金,他可能要對她說聲抱歉了。
接著下來的每一晚,他一定會和她通一次電話,見不到面沒有關(guān)系,至少可以聊一聊當(dāng)天發(fā)生的事,當(dāng)他又照例打去,聽到她的聲音微微顫抖時,他不免感到緊張。
「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嗎?」田魁森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問清楚了才能幫她想辦法處理。
「停……電!狗皆藕愕拇_有些害怕!负堋蝗弧!
「家里有蠟燭或是手電筒嗎?」他又問。
「沒有蠟燭……」住在臺北市很少會停電,所以她平常也沒特別注意這些求生用的東西放在哪里。
「手電筒我要找一下……但是黑壓壓的一片,我只靠……手機的光源。」
「我馬上過來!固锟(dāng)機立斷的表示。
「不用啦!」方耘恒雖是這么說,但聲音聽起來一點也不堅定!富蛟S等一下電就來了!
「如果電一直不來呢?」他的問題很實際。
「我等等看。」她消極的回道。
「我現(xiàn)在就出門!
「田魁森,不用這么麻煩,我又不是小孩了……」
「我二十分鐘內(nèi)到!
人到了,手電筒也到了,電雖然沒有來,但是方耘恒已有了深深的安全感,她不必再害怕,她的身邊有人,她不是孤單的。
黑蒙蒙的,有一種深沉、靜默的美,在手電筒的光源下,他們還是可以對坐喝著咖啡,搭配彤彤在吃的洋芋片,反正就是閑聊等電來,以臺北市的行政效率,停電應(yīng)該不會太久,臺電人員一定會盡全力搶修。
「你不急著回美國嗎?」她心想象他這樣的男人,事業(yè)一定做得很大,怎么能一直待在臺灣?
「要等事情辦妥了才能回去!固锟p啜著咖啡,表情顯得有點煩躁。
方耘恒本想問問究竟是什么事這么麻煩,但又怕被他覺得她在打探他的隱私,只好把困惑全吞回肚子里。
「我是來臺灣辦離婚的!顾鲃犹崞穑敢呀(jīng)拖了五年多,是該解決了!
她保持沉默,畢竟這是他的事,她不便評論。
「你為什么會沒有男朋友?」田魁森某次和她閑聊時知道后,大感意外,一直很想問。
「不想!狗皆藕爿p松一笑!副緛砦液徒憬恪⑼馍黄鹱,我們?nèi)齻人的生活平淡又快樂,我不覺得一定要交什么男朋友!
「你不會想這樣過一輩子吧?」他不贊同她的想法!高@樣太不健康了。」
「離婚難道就是健康的事嗎?」她失笑道,「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的離婚率有多高?」
「人會犯錯,婚姻也會出錯,但這些錯誤都是可以糾正的,人生是可以重來的,不要因為離婚率高,就不想談感情!固锟讨约捍罅怂龓讱q,開始開導(dǎo)起她來。
他說的是沒錯,但她并不相信高富帥的男人和平凡女能夠真有什么好結(jié)果,在真實的生活中,王子要和灰姑娘在一起有相當(dāng)?shù)碾y度。
「隨便啦!反正談不談感情是我個人的事。」方耘恒坦率的道。
「方耘恒,我不會一直待在臺灣……」他看著她,想看看她的反應(yīng)為何。
「我知道!」她又不是笨蛋。
「那……你會想去美國嗎?」田魁森試探的問道。
「你以為美國是我想去就能去的嗎?」以前她連環(huán)游世界都不成問題,但是現(xiàn)在,她就連在臺灣玩都得好好計劃。
「如果你想去,我可以……」他頓了一下,才又續(xù)道:「我可以安排。」
「那你是要以什么樣的身份替我安排?」方耘恒問得直接。
「耘恒,我喜歡你。」田魁森干脆趁機告白!付矣鷣碛矚g!
被條件這么好的男人告白,她覺得很光榮,可是自從家庭遭受變故,還有姐姐的遭遇,她已經(jīng)變得理性而且成熟。
「你別忘了你還是人夫!顾揶淼馈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還是人夫,你以為我對你的追求只會是這樣嗎?」他自嘲。
方耘恒必須承認,這樣直白又清楚的態(tài)度是可以打動她的,起碼她不會排斥
他,她可以交他這個朋友,但像他這樣的男人,有什么事是不能解決的?
「耘恒,很多事不能盡如人意!固锟蝗桓锌。
「你以為我不懂嗎?」她回他一個世故的笑。
「我真的很喜歡你!
「你說過了。」
「我……」
就在田魁森想要更進一步訴說心情時,電突然來了,他瞬間有種從美好虛幻回到真實世界的失落。
他關(guān)掉了手電筒的光源,這一會他可以清清楚楚看著方耘恒,她亦是,再也沒有黑暗可以保護他們的真實感覺。
「謝謝你特地過來,但是你該回去了!狗皆藕泷R上起身,急著要送客。
「我的咖啡還沒有喝完。」田魁森想要留下來,他想要多陪陪她,再和她說說話。
「晚了,不方便。」
光這五個字,他就知道她絕對是個自律且潔身自愛的女人,今天如果換成杜若玫,她一定會好好把握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想盡辦法把他留下來。
「耘恒,我一定會獲得自由的。」田魁森不甘愿的站起身,向她宣誓道。
「我希望你得到你真正想要的。」方耘恒只能這么祝福他,其他的她不便評論。
「會的。」他給她一個篤定的笑,發(fā)現(xiàn)她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保守內(nèi)斂又優(yōu)雅。
「耘恒,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程升皓感覺得到他和方亞織之間的氣氛變得很僵,他拉不下臉主動找她,她也會盡量避免和他獨處,這樣的感覺讓他像是長蟲一般,渾身不自在。
偏偏最近臺北的天氣又很糟,幾乎每天都在下雨,他只要一想到方亞織得騎摩托車在雨中奔波,就覺得心很不安,一直想要開車接送她,可又說不出口,加上得留在家里陪彤彤,讓他更是左右為難。
今晚的雨下得特別大,他提早把女兒給哄睡,希望能找到理由去接她,就算她騎機車時會穿雨衣,但坐車還是比較安全。
算一算時間,他撥打她的手機。電話一接通,他馬上問道:「你幾點下課?」
他的口氣不太好,因為他早就跟她說過不要教琴了,她還是堅持要自食其力。
老實說他不是反對她出去工作,他只是不喜歡她這種不肯依賴他、好像隨時想離開的態(tài)度。
「怎么了嗎?」方亞織很小聲的回道。
「我去接你,我……順便要去買些東西!钩躺╇S口謅了一個理由。
「不用了。」她立刻拒絕。
「雨很大,你騎機車……」
「學(xué)生家長會送我回去。」她搶白道,好像急著要掛電話。
「什么?!」程升皓腦中的警鈴瞬間大作。
「還有沒有別的事?」方亞織有些不耐的問道。
「學(xué)生家長為什么……」
方亞織不等他把話說完,就徑自掛了電話,反正事情都已經(jīng)講清楚了,況且她還在上課中,連學(xué)生都停止彈琴聽她講電話,她真的覺得很不好意思。
她居然又掛他電話,還把他的一番好意當(dāng)狗屁?!程升皓的怒氣與擔(dān)憂瞬間爆發(fā),雙手不自覺緊緊握成拳。
程升皓站在陽臺上,任由雨絲打在臉上、身上,他就是頑固的要站在這里等。學(xué)生家長會送她回來?那好,他倒要看看對方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這時,一輛黑色的BMW停在他住的這一棟大樓前,有個男人先打開了駕駛座的門,然后撐著傘,繞到副駕駛座幫方亞織開門,體貼的為她撐傘。
方亞織臉上帶著淺笑,好像學(xué)生家長送她回家,是再稀松平常不過的事,程升皓看在眼里,怒火瞬間噴發(fā)。
她不是一直嚷著要獨立,她不需要任何男人嗎?怎么一場雨就可以打敗她?難道他的關(guān)心就不是關(guān)心,學(xué)生家長的關(guān)心才是關(guān)心?她不要他去接她,她卻可以讓學(xué)生家長載回來?
方亞織來到家門前,卻見大門敞開,嚇了好大一跳,心想著該不會是遭小偷了吧?
她抓緊包包小心的走了進去,一轉(zhuǎn)頭就見程升皓就站在陽臺,但人卻面對著大門,她頓時滿頭問號,他到底在做什么?
「關(guān)上門!钩躺├淅涞拿畹,然后故意看了看她的身后。
「只有你?」方亞織照做完,然后不解的回問:「什么意思?你在等人嗎?」
看她那一副無辜又圣潔的表情,程升皓都要氣炸了,她難道看不出他現(xiàn)在有多憤怒嗎?她真以為他是故意站在陽臺上吹風(fēng)淋雨的嗎?
「學(xué)生家長不上來?」他故意笑笑的問,「要送就要送到家。
「程升皓,學(xué)生家長把我送到樓下就已經(jīng)很客氣了!
程升皓繼續(xù)找碴,「如果你不希望學(xué)生家長這么客氣,就不要讓人家送。
「外面在下雨,家長好意……」
「你不是有雨衣嗎?」他用她的話堵回去。
方亞織措手不及,她當(dāng)然有雨衣,但是學(xué)生家長一再強調(diào)不麻煩,而且只是一點路,他不希望小孩的鋼琴老師感冒了,一直堅持要送,她不好再矯情婉拒,卻沒料到程升皓竟然因為這樣找她麻煩,不,不對,說得更正確一點,他看起來像是……
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