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架用報紙折成的紙飛機從身后飛來,緩緩在她的面前降落。
她不由得露出一個微笑,彎下腰撿起紙飛機,轉過身看著門口的小小身影。
“姑姑!”黎斐堯輕聲一喚,朝她的方向奔來。
這一聲叫喚使黎朝蕓心頭一暖。這幾日,小家伙終于愿意開口講話,這使她松了好大的一口氣。
小小年紀的他一夕之間失去父母,當時抱著他坐在汽車后座的嫂嫂用身體護住他,才讓堯堯只是受傷,沒丟了一條小命,但他小小的心靈卻受到不小的創傷。
這半年來,他身體的狀況慢慢康復了,然而一到夜晚,惡夢卻緊纏著他不放,讓他變得畏縮不太開口說話,現在還持續在接受心理治療。
她伸出雙手抱住侄子,懷中的溫暖令她心頭涌起斗志,腦海中重復著同一句話。一定會有辦法的!為了自己和堯堯,更為了死去的家人,她無論如何也要保住飯店,就算她對管理一竅不通,經過學習也能補拙的。
她抱著孩子坐到椅子上,手中紙飛機上的幾個醒目大字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不確定這是什么時候的報紙,因為要折紙飛機的關系,報紙上方打印日期的地方被撕掉,就連內容也只剩片段。
她好奇的將飛機拆開,讀著報紙內容,“征婚,集團高階主管求偶,年齡二十……堯堯,告訴姑姑,這是從哪里拿來的?”
黎斐堯的小手直指著外頭。
她立刻抱起孩子踩著一貫優雅的步伐走了出去,直接停在大廳的柜臺前。
陳竹芳坐在柜臺后方,好奇的抬起頭看著她,“有事嗎?”
“這個,”黎朝蕓對她一笑,將報紙輕推到她的面前,“這是什么時候的報紙?”
陳竹芳看了一會兒后回答,“我不確定,好像是昨天還是前天的,我媽剛才從廚房出來時順手拿了折給堯堯的,有什么問題嗎?”
“沒什么。只是……”她指了指上頭的文字!斑@是什么意思?”
低下頭,陳竹芳瞄了一眼,“喔,這個啊!”
看芳的樣子似乎不驚訝!皧吙催^?”
她點頭,“是啊!這人在報上征婚又不是第一天了,妳還真是忙得連看報紙的時間都沒有,我昨晚還跟我媽在聊這個瘋子。”
“瘋子?”玩味著這個詞,她好奇的問:“怎么說?”
“都什么時代了,還用這種方式找老婆,”陳竹芳撇了撇嘴,“不是瘋子是什么?”
黎朝蕓眨著大眼睛,有些驚訝,“所以是真的在征婚嗎?不是什么廣告噱頭之類的?”
“老實說,我也不確定,不過看樣子應該是真的在征婚!标愔穹即蛄恐纳袂椋靶〗,可以請問一下妳特地跑出來問我這個廣告的目的是什么?妳該不是想要去應征吧?”
她抬頭對陳竹芳露出迷人一笑。
“別對我露出這種笑容,我不是男人不會被妳迷得團團轉!彪p手抱胸,嚴肅的看著她,“老實招來!
雖然是主雇關系,但是年齡相仿的兩人情同姊妹,她一點都不想要朝蕓因為頭腦發熱或是想法天真而做出任何不理智的行為。
“先把完整的報紙內容找出來讓我看看再說吧!”黎朝蕓一臉無辜的看著她。
“沒必要找,”陳竹芳的手指著一旁的書報架,“因為今天的報紙也有登,三大報的頭條,連續三天,我要不要順便告訴妳,這個人在這幾天單單是登報就花了多少錢?所以我可以很肯定,這個人腦子不正常,有錢沒地方花,妳千萬別去惹麻煩,明不明白?”
對此,黎朝蕓不置可否,她將懷中的侄子交到陳竹芳的手上,好奇的拿起一旁的報紙閱讀著。
征婚:集團高階主管求偶,年齡二十五歲至三十歲,必須身心健康,喜愛小孩。意者請附上健檢報告寄函至北區郵政信箱28817。
只有通訊信箱,連電話、E-mail都沒有,這人是山頂洞人還活在遠古時代?竟然還要人寫信、寄信?
她翻著報紙查找,卻找不到更多的訊息。這個廣告確實可以稱之為年度奇人異事之一,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妳甭翻了,我早就翻過了。”陳竹芳抱著孩子從柜臺后走了出來,站到她身旁,翻了翻白眼,滿臉的不以為然,“這家伙除了在這上頭寫說自己是集團高階主管之外,其他什么都沒有,我猜十之八九是詐騙集團,因為如果他真是什么了不起的主管,根本不需要登報找對象!
“詐騙集團不會大費周章花大錢在報紙頭版登廣告。”黎朝蕓很實際的表示。
陳竹芳的鼻一皺,“誰知道,放長線釣大魚,說不定真的會有傻女人或是……”她上下打量了下黎朝蕓,“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女人上鉤。”
黎朝蕓聽出她的言下之意,但是她沒有生氣,反而笑得燦爛,“別把人都想得那么可惡,或許人家只是忙得沒時間交女朋友罷了!
“我壓根不在乎他登報的原因是什么,我只拜托妳千萬別沒事找事做,我們飯店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妳不要再插一腳。雖然我們這里是缺個強壯的男人來嚇嚇外頭那群流氓,但還不至于需要妳用這種盲目的方式找。”
“我又沒說我想做什么!彼裏o辜的眨著眼。
“很多事妳不用說,我用膝蓋想都知道妳想干么!标愔穹紘@了口氣,“有時候妳就像本攤開的書,讓人一目了然。”
黎朝蕓不予置評,她抬起手輕撥了下自己的頭發,動作依然是一貫的輕松慵懶。
其實她有許多事要做,實在不該花心思去思索這個廣告,若她真的因這廣告而去做些什么,那就跟這個在報上登廣告的人一樣瘋狂。
只是仔細想想,這個方法難道不可行嗎?
她二十六歲了,帶著一個孩子,雖然不是她親生的,但是卻是她一輩子的責任,隨著他成長,他的生命中也需要一個男人做為父親來教導他許多事,加上她得管理一間財務不良的飯店,應付那些看她一個女人好欺負便三天兩頭上門找碴的黑道份子,找個丈夫或許不失為一個解決之道。
再者,對方若真的是什么集團的高階主管,肯定懂得經營管理。她的眼底閃著光亮,假使可以因為有一層婚姻的關系,花少少的錢請他給點建議,讓自己的飯店起死回生,這不也是一舉兩得……不!她在心中更正,是一舉很多得。
“黎朝蕓,妳在想什么?”陳竹芳銳利的眼神看著她。
她回過神,笑得跟天使一樣,默默將報上的通訊信箱給記在腦中,然后伸出手抱走侄子,“放心吧!我什么都不會做,我只是出于好奇看看而已。”
陳竹芳一臉懷疑的盯著她,那眼神彷佛想要看透她天使笑容背后的思緒,“妳真的不要傻到去試,妳長得還不錯,又有副會讓男人流口水的好身材,找男人不需要用這種方式。”
她當然不需要,但以她現在的情況,又要上哪里去找個可以幫助她的男人?當然,對于找個男人跟她結婚會有什么樣的成效,她也沒有多大的把握,不過至少是個辦法,總比她一個人想破腦袋,依然找不到出路來得強。
飯店吃緊的財務令她忙得沒空找對象,這登報的家伙雖然不知道是圓是扁,但也很難說他不是跟她一樣,忙到只能用登報的方式找老婆,反正這世界之大,本來就無奇不有。
“拜托!黎朝蕓,妳是個人,妳有個器官叫腦袋,作用是思考,”陳竹芳難掩擔憂,“有的時候要用一下,想—好好的想!好嗎?”
黎朝蕓點著頭表示有聽到她的話,帶著一臉甜美的笑容抱著孩子轉身離去,不過一進入自己的辦公室,她臉上的神情頓時轉為嚴肅。
今天又有幾組客人在一抵達飯店時,看到停車場那幾個兇神惡煞的流氓而情愿損失訂金退房,長久下來,飯店真的會倒。
她若有所思的親了親懷中小人兒的額頭,思緒再次回到那個廣告上。
腦子閃過一道光,她一只手拉開抽屜翻找到幾個月前做的健檢報告。這是她成年之后養成的習慣,每兩年都會做一次健康檢查。
報告顯示一切正常,她有個很健康的身體,符合廣告上的要求。
寄封信過去,頂多花她五塊錢的郵資,對她不會有太多的損失,而且也沒什么好擔心的,因為她未必會被選中。好吧!就算被選中,在見面之前,她也可以打退堂鼓不是嗎?
眼睛一轉,她迅速的回信,然后牽著侄子趕在自己后悔之前,把信投進郵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