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肥熊!什么東西,站在她身邊能看嗎?混帳!”貝鈞在墻后不斷的咒罵,頹喪難受的心情言語難以形容,額上青筋都暴出來了。
“出去揍他一頓好了!”他心里有個惡魔聲音不斷這樣呼喊著!扒叭熙倘郎玳L又怎樣?臭熊一只!以為這樣我就不敢扁你嗎?”
言薇葳身邊的人就是跆拳道前任社長,綽號大熊,人如其名,高大威武,黝黑結實,黑帶不知道幾段,和言薇葳認識許久。
言薇葳在孤單寂寥之下,接受了這段撫慰她心靈的感情,大熊學長和她有一樣的興趣和背景,又很照顧她,所以她沒有拒絕,答應和他交往。
不過墻后的背景卻拒絕相信這一切,言薇葳怎么可以投入別人懷抱?他們都還沒開始,那只混蛋熊怎么可以先占據了她?
滿地被踩碎的花瓣好似背景被“蹂躪”的心情,他已經跨出步伐打算要沖出去海扁大熊學長一頓,管他什么跆拳道前社長,搶了他的目標就是找死。
不過在這一剎那,腦海中那些該死的小天使聲音又響起:“打到他就可以得到她嗎?動手之外,也學著動動你快生銹的腦袋,行嗎?”
這是以前言薇葳在他迷戀寧靜學姐時,嗆過他的話,是她教會自己怎么冷靜思考,是她教會自己如何當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是她說男人要有擔當,不能逞一時之快,是她說女人都愛上進負責的男人。】墒恰
可是……為何在自己學會這一切后,她已投入另一人的懷抱?他還沒對她說自己現在有多懂事多成熟了,還沒跟她說她教的一切他都會了,還沒跟她說他日日夜夜想著、念著的人是誰,還沒跟她說今年她生日,她答應他一起過的。
“怎么可以這樣……”他收回了腳步,猛力吸氣,喉嚨哽咽,眼眶紅熱。
言薇葳終究嫌他幼稚不成熟嗎?終究只是把他當一般朋友、家教的學生、不成材的學弟嗎?他貼在墻上松不開的拳頭壓抑著他的憤怒。
“砰”的一聲,貝鈞雙拳狠狠打在水泥墻上,在言薇葳聞聲過來察看之前,他已經消失在黑暗的巷子內。
網咖內,貝鈞癱在電腦前,無意識地移動手指。
他右手指節還包著紗布,不過他一點也不在乎,那兩拳發泄了他的落寞頹喪。
看著大熊和言薇葳越走越近,自己卻苦無立場阻止一切,他倆出雙入對,自己卻只有熒幕前那些妖怪陪伴。
這幾天他又悄悄察看了好幾次,越看心里越按捺不住,言薇葳和如同一只大熊的學長出雙入對,感情似乎越有進展,他數次差點沖出去打人,但言薇葳以往告誡他的話又不斷出現在他腦海,自己好不容易變得“成熟穩重”了,怎么可以再犯她最討厭的事?
但是不打人,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言薇葳跟他漸行漸遠嗎?來來回回的心緒搞得貝鈞心神難受,只好回到他最熟悉的電玩世界里發泄。
她教會了他成熟懂事,但沒教會他如何搶回自己的女人。
貝鈞是這么想的,縱使他連句表白的話都沒向言薇葳說過。
不知所措的貝鈞,滿腦子只想拆散言薇葳和大熊學長!安荒鼙馊耍俏艺丝梢园!”滿腔怒火無處發泄,貝鈞開始想怎么惡整大熊學長。
這天,大熊又騎著車來接言薇葳約會。貝鈞在墻后冷冷地哼了一聲,拿出他的法寶……一根長尖的釘子。
貝鈞鬼鬼祟祟地跟在大熊后頭,打算等他將車停好、上樓按言薇葳的電鈴時,將他的輪胎戳破。
“等等看你怎么載人!必愨x一臉賊樣地往機車方向走去,正要蹲低身體、干壞事,怎料空中竟落下一大盆水。
“嘩啦!”這澆花的水,還不偏不倚地倒在他頭上,準得很。
“混賬東西!是誰?”貝鈞開口咒罵,氣得半死,渾身濕透的狼狽樣讓他沒有辦法再進行破壞計畫。
他朝上方望了又望,水珠滴滴答答從他身上滴下來,看了半天卻沒看見任何身影,兇手早已從樓上陽臺中消失。
言薇葳從陽臺走進屋,打開了門迎接大熊。
那晚,當她看見暗巷中消逝的身影、以及拳頭撞墻的聲音,已經猜到一二。
貝鈞應該回臺灣過寒假了,而現在的他一定只想著搞破壞。
不過知他甚深的言薇葳,怎么可能讓他為所欲為?他倆認識這么久,他有什么花招她會猜不到?
那盆從陽臺倒下去的水,算是向他打個招呼吧!
而一身濕透的貝鈞只能狼狽地打道回府,不過他不會這樣就罷手。
過了幾天,大熊約言薇葳看電影,貝鈞得知后,妒火陡燃。
“烏漆摸黑的地方,那只混蛋熊想干嘛?”他說什么也不能讓大熊得逞。
貝鈞早早訂了同場次的電影票,時間未到就急著進場。
電影開始,他坐在言薇葳和大熊正后方,等到燈光全部暗下,他才拿下帶在頭上的偽裝用帽子和墨鏡。
“熱死我了!”他暗聲咒罵,不過若能阻止一切,這些都不算什么。
果然,電影看到一半,大熊的手就蠢蠢欲動地想橫跨到言薇葳肩上。貝鈞雙眼一瞪,快要噴火,他拿出進戲院前買的熱狗,和好幾包多拿的西紅柿醬。
整支熱狗被他倒滿又紅又黏的醬汁,他準備“不小心”將這支熱狗掉在那條混蛋手臂上。
看你到時候怎么摟言薇葳!就當貝鈞正要裝作手滑不小心掉落之時,沒想到天外竟飛來一包爆米花。
電影正進行到搞笑情節,所有人笑得人仰馬翻,就在這時這盒爆米花非常配合地從言薇葳的座位飛灑而出,落得貝鈞全身,他氣得要豁出去地將所有西紅柿醬往前座倒時,沒想到爆米花之后是一個使上力氣的手掌,不偏不倚,往他正要貼近的胸口打下。
“哎呦喂呀!”他暗哼了一聲,乖乖跌坐原位。
貝鈞胸口一痛,心也一驚,能在這么黑暗的地方,算準他所有動作、所有方位的人還會有誰?難道言薇葳從頭到尾都知道?
他忐忑不安、又心有不甘只有帶著滿身的爆米花,和最后灑在自己身上的西紅柿醬,黯然離開。
回到家的貝鈞拖著沉重的腳步,往自己房間走去。
打開了浴室的花灑,他將全身浸在水氣彌漫的空間里,透不過氣的呼吸,就像他此刻的心境。
言薇葳發現了嗎?她知道他寒假會回來看她嗎?知道這些都是他搞的鬼嗎?
如果是這樣,那么現在的她一定覺得,自己壓根沒有什么長進,還是喜歡搞這些無聊小事,還是不懂得尊重人,不懂得成熟處事。
“我不是這樣的人!必愨x難過地對著落下的水珠說。“我是真的喜歡你!
一顆顆落下的水珠沒能給他答案,他好無力,眼看著言薇葳投向別人懷抱,自己卻什么也做不了,大老遠從美國回來,卻親眼看到這樣的結果,他的心都快揪成一團,臉龐滑下的,似乎已經不只是水珠。
于是貝鈞只能這樣一次次看著大熊一步步接近言薇葳,今天牽手逛街,明天kissgoodbye,而他卻只能躲在他們后面,獨自隱忍傷痛。
心煩意亂的貝鈞頓時失去了生活目標,成天失魂落魄地過日子。他現在才知道原來言薇葳對她而言是這么重要,但他卻再也沒有機會對她說出口。
于是受創的貝鈞回到了他最熟悉的地方,在網咖里發泄,在線上游戲里找到屬于他的成就感,再度迷失在聲光效果十足的虛擬世界里,在里頭當英雄、扮大俠,卻找不回現實生活中的自己。
坐在電腦熒幕前,他又開始喃喃自語:“或許你是對的,是我不夠成熟、不夠有魅力,才讓你沒選擇我!彼氉詫χ娔X熒幕里的角色說話,不管旁邊有沒有人看他。
寒假就快結束、開學在即,貝鈞卻一點也沒有回美國的意思,反而更沉迷線上游戲中,終日渾渾噩噩,想著言薇葳,想了好多事,就是想不到答案。
他知道自己在逃避,可是除了逃避以外他還能做什么?回去念他根本沒有興趣的書?他現在明白,自己當初能堅持到畢業是為了聽誰的話,是接受誰的鼓勵和建議,但是現在這動力已經消失,他還堅持什么?
回頭找寧靜學姊嗎?不可能。他嘲笑著自己,一顆心已被“別人的”言薇葳占據,還容得下誰?
貝鈞失去了生活目標,失去了上進的動力,開始走回頭路,甚至在這條路上,他也迷失方向,找不到出口。
“鈞哥,你真的不回美國念書啰?”
整日混在網咖的貝鈞,遇見好久不見的往日朋友,他眼皮也懶得翻一下,只哼了一聲,手指繼續在鍵盤上快速移動。
“鈞哥,美國的日子是不是真的不好過?”同伴見他不理人,繼續問著。
貝鈞不耐煩地擰了一下眉,靠在椅背上說道:“吵什么?沒看見我快拿到寶物了嗎?啰嗦!”
“是、是是,打擾鈞哥了!毖劭匆郧暗呢愨x果然回來了,同伴連忙從口袋中拿出一包煙!扳x哥,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來一根吧!”
貝鈞沒有拒絕,點燃了打火機,開始吞云吐霧。
他知道自己墮落了、沉迷了,他呼出一口煙,卻沒有力氣睜開眼睛,把煙霧里的自己看清。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成天在網咖醉生夢死的貝鈞,已經辦了休學,封鎖了及時通上的所有朋友,不讓人勸、不和誰談,關上了心門,把自己鎖在封閉的世界里。
為什么你要教會我那么多事?我寧愿什么都不知道、學不會,這樣沒有希望,也就沒有失望。他的心好痛,卻倔強得不想跟任何人說,而游戲世界里跑來跑去的人物也無法呼應他。
是不是我真的不夠好,是不是你永遠只把我當一個“只有家世、沒點本事”的闊少爺?熒幕里的游戲人物等級一天天增加,貝鈞的心卻一天天地沉淪,他墮落得不想抬頭,失去了支撐的生活目標,再也找不到努力的動力。
貝老爺得知貝鈞辦了休學,連忙敲著房門要他講清楚,不過貝鈞卻“砰”的一聲,拿起桌上的書本往門邊摔。
“吵死了!走開!”
“鈞兒,有話好好說,我只是想了解……”
砰!又是一本書,狠狠往門上摔!熬透阏f我不想談,聽不懂嗎?不要再煩我了!”
貝鈞任性地對門口大喊著,然后身體就像那些擰落的書本,晃啊晃地,跌坐在地板上。
啪嗒!一顆淚珠滑落。唯有一個人關在房里時,他才可以不再偽裝,不再故作堅強。
他的心情好復雜、好痛楚,房里電腦熒幕還開著,他的外掛程序還在自動幫他練功,不過此刻他卻諷刺地覺得,那些虛擬世界的角色一個個都好似正嘲笑著他;就算在游戲中戰斗力十足,在現實中卻像個“小癟三”;即使游戲里打怪一流,現實中卻是個被情敵打得傷痕累累的“小俗仔”!
“我不是小俗仔!”他對著天花板大喊了一聲,接著“砰”是一聲,整個人成大字型癱倒在地,任憑那些虛幻的角色在幻想中嘲笑自己,卻無能為力。
晨曦,睡在地板上的貝鈞被冷醒。
難得一見的冬日穿過了窗簾,灑在他慘白的臉上。
昨晚夢里他一會兒很威武地打敗了好多游戲角色,一會兒卻又被那些怪物追著急奔狂竄,來來回回,讓他心神虛弱、疲憊不堪。
貝鈞勉強起了身,瞥見散落一地的書本,書本內頁被微寒的晨風吹開,一頁頁在他眼前翻閱。
他沉重的雙眼依稀見到里面的字跡,朦朧中,那個揮著拳頭押著他念書的言薇葳,出現在眼前。
這些是她一字一字留下的筆跡,這里寫著注解,那邊標著重點,她總是不厭其煩地教著程度不佳的自己,總是想盡辦法,威脅利誘也要讓自己好好念書。
他失意的時候她給他鼓勵,他作怪偷懶的時候她不留情面地教訓他,那些生動的畫面仿佛都出現在他眼前,貝鈞揉了揉肩膀,好似她剛剛給了他一記過肩摔。
“怎么不和我打架了?”他啞聲說著,低頭看著言薇葳留下的親筆字跡?墒菫槭裁催B這些字跡都好像在嘲笑著他?
“這樣的我,你一定很失望,對不對?”他撫著字跡,指尖似乎都著了火,燙得他心頭難受,分秒都煎熬。
“你在笑我是小娘炮嗎?還是對我很失望?枉費當初你告訴我那么多道理,可是現在的我為什么軟弱成這樣?”言薇葳的一筆一劃化為道道銳利的刀鋒,刻劃在貝鈞心田上,留下銘心的傷痕。
寒涼的晨風讓他腦袋稍微清醒,清晰地檢視這些傷痛,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想起以前言薇葳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該想的不想,不該想的想一堆。做任何事情興趣最重要,只要有興趣,門外漢也能成專家;相反的,你強迫自己念個沒興趣的東西,念半天也念不出名堂!
他已經休了學,拿什么來交代自己的前途?當初口口聲聲說為了接掌家業才選擇這條路,現在自己卻又弄成什么德行?
貝鈞抬起頭,看見一旁立鏡中的人影,頭發散亂、滿臉胡渣。
這面鏡子前曾經站著自己和言薇葳,四散的水珠下他撥著她未干的頭發,現在鏡中這人,雙眼無神、毫無斗志、一事無成,要拿什么再說服別人?拿什么再肯定自己?
偌大的房間里只有桌上沒關的電腦隱約傳來游戲聲響,貝鈞雙拳緊握,雙肩顫抖,一股止不住的憤怒從心田發出,竄流全身,最后他“呼”的一聲霍然站起,崩裂的情緒在拳頭上化開,“砰”的一聲揮拳,打爛了電腦熒幕。
這個清晨,他留下了一張字條,離開了貝家,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