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又一次聽到“對不起,該用戶目前停話中……”的訊息,杜雨暄的淚水終于止不住狂落。
“會不會是坤澤手機掉了,或是換新手機……所以他……他……”
他戳破她的自我安慰!澳秋埖昴兀克緵]訂房不是嗎?”
“可能是……是他記錯了……也可能是……嗚……我不知道……”
她把所有的財產全交給坤澤,一心想要和他共組一個美滿家庭,他卻騙了她
她不相信,不相信!
“杜雨暄,聽好,你被騙了。”實在看不下去了,他揚著手中那張抄紙條說:“這房子的主人,他的父母已經不在,也沒打算賣房子……”
“可是坤澤說……那是他朋友的房子——”她抽抽噎噎的還想辯解。
“我沒有陳坤澤這個朋友!
愣望他,她哭得傷心不已,一時意會不過來他話中的意思。
見她落淚落得兇,卓文熙百般不忍,但為了讓她徹底死心和清醒,他不得不殘酷的告訴她事實。
“這是我在溫哥華房子的地址,我就是這間房子的主人,而且從來沒有打算賣掉這間房子。”
他在溫哥華的住處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猜那家伙可能是找到一些溫哥華房子的地址數據,再將號碼改過,就那么剛好瞎拼到他住處的地址。
“你……你是房子的主人……你……”哽咽的說不出任何一句話,杜雨暄掩面痛哭,即使她再不愿相信自己被騙,但事實已擺在眼前,讓她想逃避都逃避不了。
她什么都沒有了,她的未來成了泡影,那個說要帶她遠走高飛的人,原來是個大騙子!
卓文熙心情沉重的看著她,此刻的情景讓他想起他們初相遇的畫面,只不過當初她是一臉陽光粲笑,而眼前的她,卻是淚如雨下。
他很想和當初一樣冷冷立在一旁不理會她,轉身就走,但他發現自己做不到,即使她把他忘了,他也無法將當年她對他的好拋到腦后。
“起來!彼。
“我被騙了……我的錢、我的未來全都沒了……嗚……”
“除非死了,要不,任何人都有未來。”脫口而出,黑眸僵縮了下。這句話,是當年她送給他的“雨暄名言”之一。
杜雨暄覺得這句話好耳熟,可是卻傷心得無法思考究竟在哪聽過。
“你要帶我去哪里?”她被拉著走,完全沒反抗,下意識地認定這個男人是好人,而且在他身邊,有一股說不出的安全感。
也許是自己已經走到最糟的地步,什么都沒有了,就算再被騙一次,也麻痹無知覺了吧……
“去我家!彼谅曊f。
就算要“報恩”,他大可將她丟在飯店,幫她付住宿費,甚至給她一筆足夠回臺灣的費用,如此便算是“仁至義盡”。
可她傷心欲絕的模樣,令他不忍丟下她,決定帶她回他在溫哥華的家,等她情緒平穩之后再說。
他家?那個她原先要用一千萬買下的家……要,她要去看一看。
“先生,請告訴我,你的名字。”她邊擦眼淚邊問。就算她很放心跟他走,要去人家家里“作客”,也得先知道主人的名字吧!
回頭,他冷沉沉地道:“我叫卓文熙!
盯著她,他靜觀她的反應,未料她對這名字竟一點熟悉感都沒,只是露出一個很丑的笑,用濃濃的哭音說:“卓先生,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卓先生?卓文熙的心像是有一部份瞬間熄火了,讓他忽然覺得有點冷。
第一次,他很不喜歡當她口中的好人。
窗外的雨不停地下,宛若她臉上涓流的淚水。
離開陰冷的窗邊,卓文熙來到燃著熊熊柴火的壁爐前,溫哥華的冬天常是這種陰冷,他之所以選擇來溫哥華“度假”,主要就是想讓自己沉浸在這種寂寞的氣氛下,寫出感傷的歌曲。
未料,此行前來,天氣雖如他所料,可是他卻不寂寞了。
哭累的杜雨暄,已在客房里睡著。
他不懂,她怎會把他忘得這么徹底,連聽到他名字都無特別反應,她不該……不該這樣的。
可隨即他又冷冷一笑。這世上可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規定誰不該忘了誰,是他太癡、太傻,以為她也會和他一般將對方牢記在心頭。
手上的空白歌本,不知何時寫上了他的成名曲——“二十八度C的月光下”里的一段歌詞。
你說二十八度C的月光適合談戀愛
二十八度C的月光下你的笑容最甜美
當年,他為她做的第一首歌,讓他一舉成名,在歌壇上成為炙手可熱的金牌詞曲創作家。
十六歲那年,她一聲不吭離開他,之后他癡等了四年,依舊沒有她的消息,所以在他二十歲生日那天,把這首歌寄給了唱片公司,將她留給他的“思念”拋出,代表他要將她遺忘,不再癡想。
但一年后,這首歌卻在歌壇掀起巨浪,將原本可能成為一片歌手、永遠退出歌壇的青井旭,強力推上歌壇偶像天王的寶座,而他“黑夜騎士”也因此聲名大噪。
這是他始料未及的,原本他以為獲錄用的這首歌可能只是某歌手CD中的“墊底歌”,他也不介意,因為把這首歌賣出的用意,只是不想再讓它屬于他的專屬收藏,他要拋掉它,拋棄對她的無限思念。
但隨著這首歌一炮而紅,他常去的幾家店一間間輪流放送,彷佛無時無刻都在逼他把出清的思念收回,于是,回收的思念在心間發酵,成了他日后譜出一首又一首略帶哀愁的情歌肥料。
這和他當初的用意背道而馳,但他無法控制,只能任憑心意隨著思念旋轉。
添加柴火,似乎聽見她的咳聲,卓文熙眉心蹙起,將自己房內的暖被取出拿至客房,幫她蓋上。
兩件暖被的溫度,讓杜雨暄睡得安穩多了,凝視她略帶疲憊的睡容,他的心仍舊揪緊著。
他不懂,喜愛夏日暖暖溫度的她,為何會選在冬天來溫哥華訂下終身大事?這陰冷凍人的天氣并不適合她,她不清楚嗎?抑或是,她愛她那個“未婚夫”勝過愛自己,所以寧愿牽就?
是生氣,也是不想吵醒她,他倏地轉身離開客房,輕掩上門。
昨日種種又再度浮現,今晚,他無法靜下心來寫歌,放了CD,抒情的曲調悠揚流泄,闔眼,又想起往日她對他的好。
在她困難之際,他是應該出手相助,把她忘記他這一點氣拋到腦后,就當幫助一個……同鄉人吧。
一早,卓文熙是被哭聲給吵醒的。
“先生,你告訴我,我真的被騙了嗎?”看到他,杜雨暄哭得更大聲,因為他真實地站在她面前,那就代表昨日自己遇到的一切,不是在作夢。
“其它的事我沒有辦法回答你,但關于你要買這棟房子的事,是的,你的確被騙了!
他的個性就是快刀斬亂麻,說安慰的話,只會害她躲進殼里,不敢面對事實。
“我的一千萬……”她又哭了起來。
他眉一蹙!耙磺f?”
“我給坤澤一千萬,他說要幫我買下這間房子,當我們愛的小窩!
“一千萬,你買不到這棟房子的!边@間豪宅雖不大,但房子主體加前后院,還有一間獨立車庫的格局,比起一般溫哥華的房子仍算大,當然也貴上幾倍!熬退阋跍馗缛A買一棟老房子,沒有準備一百萬加幣,也很難買得到!
可杜雨暄才不管要多少加幣,她只在乎她的一千萬臺幣,還有她掏心掏肺,最后竟然落得被騙的下場。
“嗚……坤澤他怎么可以這樣對我?”沮喪的坐在床上,她的腦袋一片空白,肚子也空空!白肯壬,請……請問,有早餐可以吃嗎?”突地她哭著問,一聲響亮的腹鳴與她的啜泣聲相互應合。
卓文熙先是一愣,接著差點笑出來。他還是頭一回遇到哭得傷心欲絕的人,突然間開口問有沒有早餐可以吃的。
不過,這就是杜雨暄,不管舉止個性都像只小蜜蜂嗡嗡亂飛,一會飛到東,一會又飛到西,前一刻還和他講悄悄話,下一刻就見她跟著一群女同學嘰嘰喳喳講個不!
看著她,他總是忍不住想起以前在校園相處的時光。
至少她還知道要吃早餐,這是好現象,那代表悲傷情緒不會在她心間盤踞太久。
“當然有。我看看管家買了什么東西,有什么就煮什么給你吃!
他有一個約聘管家,若他長時間沒來溫哥華,管家會不定時的來幫他巡視房子,若他要來,則會在前兩天過來打掃,并在他來到的當天,用最新鮮的食材把冰箱塞滿。
“可是我沒有錢……付給你……”她不想白吃白喝,可是身上真的沒有錢。
那時她急著“逃家”,打算和坤澤“私奔”,匆忙間只帶了護照和一小袋行李,忘了帶錢,到機場的出租車還好是先預約好付清車費的,要不,她能不能上飛機都是個問題。
現在她有點后悔,當初若沒有先付清到機場的車費,說不定現在自己還留在臺灣,不會一個人孤單流落異鄉。
“我不收你的錢,但我有一個條件……”他凝視她,好半晌不語。
見他直盯著她,杜雨暄下意識地拉高暖被遮住脖子,僅僅露出一顆小頭顱來,“太……太沒天理的條件,我不接受喔!”
沒天理的條件?她在說什么?
眉心蹙起,見她緊抓著暖被,戰戰兢兢地防他,卓文熙倏地明白了。
冷笑一聲,他瞪她一眼!拔铱梢宰鲈绮徒o你吃,但你不可以再哭,就是這個條件!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盯著那高大精瘦的背影,杜雨暄的臉頓時紅得要炸開,半晌,才像是找到臺階下似的擠出一句。
“滿……滿有天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