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溫哥華機場。
一下飛機,卓文熙并不想馬上回溫哥華的住處,此刻他腦袋里靈感如泉涌,要找個地方馬上坐下來,將腦中的靈感化成文字,記錄在他隨身攜帶的小冊子,日后配上跳動的音符,將它譜成一曲動人的情歌。
他,卓文熙,以“黑夜騎士”之名寫了多首膾炙人口的情歌,也奠定了臺灣目前當紅偶像歌手青井旭在歌壇的天王地位,兩人的合作一再刷新唱片銷售量,媒體更將他們喻為歌壇東方不敗之超夢幻組合。
對于那些恭維,卓文熙并沒有太大感覺,創作詞曲是他的興趣,他堅持有靈感時才愿意創作,不會為了誰特地量身打造,除了“她”……
心口揪了下,他自嘲的勾唇。一個早消失在他生命中的女孩,何苦又想起?
甩掉浮現在腦子里的開朗笑容,冷肅的他大步邁開腳,準備到機場咖啡吧找個位子坐下。
步過一些雕塑藝術品,他看見一位穿著綠色西裝的義工,正在安撫一名低頭啜泣的女子。穿著綠色西裝的“綠衣天使”是機場義工協會的人,通常協助有困惑的旅客,他猜想大概又是一個掉了錢、或是掉了護照的旅人。
“我等了七個鐘頭……一直都沒有看到他……等不到他……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嗚……嗚……”
女子的哭泣聲,莫名牽引他回頭,當他的視線停駐在那張淚漣漣的小臉蛋上時,心口陡地一震。
是她!
濃眉蹙起。不,一定是他看錯了,許是方才他不小心又想起往事,才會誤把別人看做是她。
“可以……再幫我找找他嗎?”
他的腳步越走越近,那女子的面容、聲音,如遠景拉近慢慢聚焦,倏地再清晰不過。
是她沒錯!十年不見,她的臉、她的聲音,還清晰地刻印在他腦海。
當卓文熙意識到自己已站在她面前時,年約五十上下的綠衣天使對他和善一笑,用流利的英語問:“先生,你是這位女孩要找的人嗎?”
“我……”看著掩面啜泣,虛弱蹲下身的女子,他心一軟,沒有否定!爸x謝你,把她交給我!
綠衣天使微笑點頭,離開。
“你,可以起來嗎?”他對蹲著的女人冷聲問。
乍聽到男人的聲音,哭到不能自己的杜雨暄,以為是自己等的人來了,立即止住哭聲,破涕為笑,倏地站起!袄伞
那是誰?面對她揚起的大笑容,卓文熙臉上的表情更加冷沉。
他冷冷盯著她,想知道十年后再見面,她看到他的第一眼是何表情。驚訝?愧疚?還是依舊露出她的招牌陽光笑容……
只見她臉上的大笑容慢慢縮小,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茫然。
“你……你是誰?”杜雨暄哽咽著,用英文問。
這句問話,像一把利刃刺進了卓文熙胸口。這幾年來,他想過千百萬遍兩人再相見的情景,想她可能會對他有一番解釋,或許是帶著愧疚,又或許是無所謂地聳肩一笑,但絕不是茫然地問他“你是誰”。
他把她牢記在心中,十年不忘,而她,卻忘了他。
當年她的不告而別,讓他這十年中每當想起她,總是浮現一個大問號和青澀的痛楚。他不懂,一個口口聲聲說要和他一起讀高中、讀大學的人,為何會一夕之間平空消失,連聲再見都沒有。
而現在好不容易再見面,她居然把他當成陌生人!
他不知自己盯著她看多久,直到她似乎有些害怕的退了一步,他才出聲!澳銥槭裁磿谶@里?”
心頭,是生氣的,但見到她布滿淚痕的臉,不舍卻瞬間壓過怒氣。
可笑,人家都忘了他了,他卻依然會為她的眼淚放棄情緒。
聽到他說華語,原本被他冷厲神情嚇得不寒而栗的杜雨暄,高興得彷佛在黑暗中尋獲一盞明燈。
“先生,你也是臺彎人?”他的華語未有特殊腔調,她猜他們來自同一故鄉。
卓文熙冷嗤一聲?磥硭娴膹氐淄怂,連這問題都問出口了。
一個他深藏在心底十年,又愛又恨的女子,居然不認得他,這對他而言,多諷刺呀!
“先生,你可不可以幫幫我?”生怕他跑掉,杜雨暄情急地抓住他的手,在抓住的那一瞬間,突然涌上一股熟悉感,好似他們認識多年。但,不可能,她確定自己不認識他。
可是,為什么當她抓住他的瞬間,方才被他冷淡神情給駭住的驚恐心情會迅速云收霧散,取而代之的是安心?
對了!一定是因為他鄉遇故知,尤其在她茫然失措之際遇到同鄉人,才格外有親切感。
對,一定是這樣沒錯!
“先生,拜托你幫幫我,我等不到我的未婚夫,我想我可能和他錯身而過了,現在我聯絡不上他,而且我……我身上沒錢,你可以帶我到飯店去嗎?我想我的未婚夫找不到我,應該會回飯店等我……”擔心他不聽她說、不肯幫她的忙,杜雨暄一口氣把話說完。“只要你帶我去飯店找到我未婚夫,我會請他付雙倍的車資給你!
紅著眼眶的她說得又急又快,完全沒發現眼前的男子臉色有異。
“你訂婚了?”
“事實上,我……我和我的未婚夫是要來溫哥華結婚的……”
“結婚?”現在他懂了,什么叫雙重打擊。
“先生,拜托你……”她還在懇求。
看著她,卓文熙突覺自己這十年來的詞曲創作,全是一場笑話、一場夢。
他黑黝的瞳眸緊鎖著眼前人不放,越看,心越傷!案嬖V我,你的名字!彼拿渴赘瓒际菫榱藨涯睢⑺寄钏,如今他們卻在機場里,生疏的自我介紹,這種見面方式,倒不如不見得好。
“我叫杜雨暄。”她怯怯地遞給他一張紙!斑@是飯店的名字和地址,請你帶我去好嗎?”
“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叫卓文熙。”
坐在出租車內,卓文熙的腦子里不斷重復當年他們初相遇的情景。
他是轉學生,第一天到校便撞到捧著一大迭周記簿的她,周記散了一地,他沒有幫她撿,只是站在一旁冷冷的看她蹲身撿拾,原以為她會生氣怒責,但沒有,起身后,她看他一眼,旋即露出一個大笑容。
“告訴我,你的名字!
那時的他,內心世界正處于灰暗,才不怕她去向老師或教官告狀,就算全世界都指責他也無所謂,于是毫不保留,冷冷回應!拔医凶课奈!
她看著他好半晌,又奉上一記開朗笑容!白课奈,我叫杜雨暄,你要記得,你欠我一個道歉,別忘了喔!
說完,就像只快樂的小蜜蜂,飛走了。
巧的是,他轉學過來就是和她同班,而她,是同學們口中熱心十足、美麗大方的天使班長。
“是這里、是這里,飯店到了!”杜雨暄欣喜若狂的聲音,將他游離的思緒拉回。
他終究不忍心放她一個人在機場枯等,于是答應帶她來飯店,也想見見那個她選擇依靠終身的男人,是什么模樣。
看她雀躍不已,他內心五味雜陳。她一笑,他彷佛又見到當年那個開朗愛笑的女孩,可惜她的笑容早已不是為他綻放。
只是跟在她身后進入飯店,當飯店柜臺人員告訴她,她的未婚夫并沒有訂房時,那前一刻高掛她嘴角的笑容立即垮下。
“不,不可能,拜托你再仔細查一查!被艁y失措的表情又回到杜雨暄臉上!八嘘、坤、澤!彼龍远ǖ啬畛鑫椿榉虻拿帧
飯店柜臺人員好脾氣的又為她查了一回,然后再次確定沒有這個人訂房間的紀錄。
“怎么可能坤澤明明跟我說他一個星期前就已經訂好飯店房間……”
卓文熙扶著一臉茫然的她!澳阏f你們要到溫哥華來結婚,為什么只有你自己搭機來,他人呢?”
站在他的立場,或許他該慶幸她找不到未婚夫,如此一來他就有機會和她“舊情復燃”,但此刻他一點高興的心情都沒有,胸間反倒漲滿怒氣,氣她的未婚夫沒有盡到“準新郎”的責任,讓他的新娘獨自一人在異鄉慌張失措,面對一連串的問題。
若是她沒遇到他,他真不敢想象她一個人怎么處理這些事。
“他要我先過來,他在幫我處理在溫哥華買房子的事……”杜雨暄兩眼失神,茫然地望著前方。
卓文熙蹙起濃眉!霸跍馗缛A買房子,為何在臺灣處理?”
“因為那房子的主人是臺灣人,他決定要回臺灣和父母一起住,所以打算賣掉溫哥華的房子……”
“為什么不等處理好再一起來?”
“我們本來是要一起過來的,但那人約了我們出發的那天簽約,卻遲到,所以坤澤打電話叫我自己先搭機,他會搭下一班飛機來!
聽起來似乎都還算合理,但他總覺得有些怪異。
“那房子的地址?”
“有,我有!”杜雨暄連忙在包包里搜索一番,找到一張陳坤澤抄給她的地址紙條遞給他。
看了眼紙條上的地址,卓文熙面色一變!澳愦_定?”
她點點頭!斑@是坤澤抄給我的,應該不會錯!
“給我他的電話號碼!彼裆涿C。
“好。”這個人是她在異鄉僅有的一盞明燈,他要什么她都乖乖照給。
拿出手機,撥了電話號碼,幾秒鐘后,他臉色沉重的看著她。
“怎么了?”
“你自己撥一通電話就知道發生什么事。”用力的關上手機,他沉著臉等候。
杜雨暄忙不迭地拿出手機撥號,想問未婚夫是不是記錯飯店名字了,可幾秒鐘后,手機卻自她掌心滑落,她一臉呆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對不起,該用戶目前停話中或無人使用,請查明號碼后再撥,謝謝……
“不,一定是我……打錯了……”斗大的淚珠蹦出,杜雨暄彎下身撿起手機,顫抖的想再重撥一次,手機卻被卓文熙搶走。
“不用打了,你被騙了還不知道”
“不,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錯了……我要打電話問坤澤……你把手機還給我……”
這傻女人!
卓文熙緊蹙眉頭,把手機還她。她要打就讓她打,讓她徹底死心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