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期限一到,無法休掉她?
管蒲劍仔細(xì)想想,這的確是個大麻煩!
初時她的剽悍就是要營造悍妻的形象,等保鏢期限一滿,就可以此作為休妻的理由。
但她來知興縣才一天呢!就因抓到搶匪而立了大功,民眾對她贊譽有加,一年后我若休了她,恐怕杜夷方會先受到輿論的功擊。
“我可是個窮知縣,簽不起第二年的約!倍乓姆匠瘜λ麄z問好的民眾點點頭。
“你不是竊取了不少金錢?”窮?哪里窮來著?
杜夷方但笑不語。那些錢是他竊取詐騙盜匪財物時多偷來的黑心錢,況且他可沒打算一輩子當(dāng)竊賊,若一年的時間還不能擊破詐騙盜匪,他這個廢材縣令真可以引咎辭職了!
管蒲劍發(fā)現(xiàn)這男人只要遇到他不想回答的問題,就會保持沉默,讓人抓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讓人感覺挺不舒服的!
“好啦!我以后會多方經(jīng)營悍妻的形象,讓民眾對我厭惡有加!”
“也不用太刻意。”他說,“做你自己就好!”
“但你會因此找不到一個恰當(dāng)?shù)睦碛尚莸粑胰绱嗣利惔蠓、具有幫夫才能,又廣受民眾愛戴,完美無缺的知縣夫人!
他笑望著一臉臭屁的她,“我找得到的!”
※※※
我找得到的!
杜夷方這句話,不知為何竟讓管蒲劍一肚子火!
這男人初時就對她有偏見,看她不起,現(xiàn)在還斬釘截鐵地表示他絕對可以找到她致命的缺點,理所當(dāng)然送上休書一張。
什么跟什么?
“發(fā)什么愣!”大手在她已拆卸下發(fā)髻的后腦勺輕拍了下,“上床睡覺了,夫人!”
“哦!”
管蒲劍跟著杜夷方走向?qū)嬀雍蠓降拇蟠,膝蓋才剛放上床板,瞬間如遭電擊般地跳離一步遠(yuǎn)。
“我睡那?”她指著床問。
“對。”
“你也睡那?”
“當(dāng)然!”
“我們共睡一床?”她傻眼。
“不然呢?”他脫掉外衣懸掛于一旁的掛勾,率先爬上床去,盤坐在床中央,等候著她!
床面寬廣,就算睡上三個大人也沒問題,但重點不在心大不大,而是——
“我跟你非親非故,怎可共睡一床?”
“你是我的夫人!
“那是作戲的,難不成連晚上沒人見的時候,也要作戲嗎?”有必要十二個時辰都扮演知縣夫人,不讓她輕松一下?
“早上……”
“嗯?”
“丫鬟會打理清水過來協(xié)助梳洗,為你打扮,若她看到我們分床而睡,心里會怎么想?”
管蒲劍聞言一愣。
“就算不傳到咱們耳里,”他比比耳朵,“但下人之間總是盛傳著衙里的八卦,誰也不曉得這些八卦是否會傳到人民耳中去?”
管蒲劍心中遲疑。他說得有道理,但要跟他共寢而眠,這……這這這……
“我不會動你半根寒毛的!
緊抿的芳唇分開,“當(dāng)真?”
“我可曾對你做過逾矩的舉動?”他斜睨她。
“牽手算不算?”
“那也是為了做給鄉(xiāng)親們看,當(dāng)然不算!”
那攬腰也不算,搭肩也不算,摸她的頭發(fā)也不算,抹掉她嘴角的糖漬放入自己口中也不算……想到那一幕,小臉又是一陣熱。
她的嘴角沾上畫糖的碎屑,他也不告訴她,讓她自個擦拭就好,而是突然湊過臉來,過近的距離害得她眼睫不受控制地眨動,胸腔中的小鹿撞跳得好急好急……
“要……要干啥?”她竟然緊張得說話都結(jié)巴了。
他抬起長指,貼上她的臉,抹掉糖漬放進口中后才說:“你的嘴角沾上畫糖了!”
真……真是氣死人了!
照他的標(biāo)準(zhǔn),這些都不算,那到底啥才叫作“逾矩”的舉動?
“快過來!”他拍床,“等夫妻的默契達(dá)成,有些戲就不用做了!”
她當(dāng)然知道他一整天將她綁在身邊,為的是減低兩人之間的疏離感,不讓鄉(xiāng)親與衙役們納悶他們之間毫無夫妻的親昵感,起了疑心,才這么做的。
每當(dāng)她對他的做法有所質(zhì)疑時,他都是這么告訴她,丙數(shù)頻繁得都可以背得一字不漏了。
“好啦!”她沒好氣地應(yīng),爬上床榻,睡在內(nèi)側(cè)。
放下床帳,他拉起薄被為兩人蓋上,在被里,他又牽起她的手。
“干啥睡覺也要牽手?”
“要讓你習(xí)慣!”他閉眸。
“我很習(xí)慣了!”她撐起上半身,瞪著他的睡顏。
“你今天有兩次甩掉我的手,有三次拒絕我的靠近,可見你尚未習(xí)慣新的身分!”
干啥算這么清楚?但管蒲劍已經(jīng)擠不出氣力跟他爭辯了。
“喂,你何時要去當(dāng)賊?”頭放回枕上的她問。
“時機未到!
“什么時機?”
由于他之前數(shù)次自詐騙盜匪手中將錢財竊走,讓詐騙盜匪因此更加強防守,同時捕快們也是嚴(yán)陣以待,這讓詐騙盜匪因此不敢掉以輕心,最近都比較安分,沒膽在縣衙嚴(yán)密監(jiān)控之下再找無辜受害者下手。
雖然預(yù)料得到將會平靜一陣子,但一直找不到證據(jù)將他們法辦,也讓他深感苦惱。
他不動,詐騙盜匪也不動,捕快自然會松懈堅視,到時罪犯絕對會再卷土重來。
將被騙走的錢偷回,僅是治標(biāo),要治本還是得將罪犯繩之于法。
到底該怎么做才好呢?
先前他曾找了衙役扮作老人,還刻意露白錢財,來吸引詐騙盜匪的注意,沒料到詐騙盜匪以迷香弄昏了衙役,待衙役醒來時,錢早就被拿走,不只犯案的過程不清楚,就連對方的臉也沒看見,更別說想當(dāng)場捕獲現(xiàn)行犯了!
詐騙盜匪作案時皆有改變?nèi),欺?fù)老人家老眼昏花,自然看不出真實的臉孔,他們可是費了很大的工夫才鎖定犯人,但查案到此陷入瓶頸,就出于找不到犯案的證據(jù)。
他一定要替奶奶報仇,讓詐騙盜匪在知興縣銷聲匿跡!
“不回我……哎唷!”好痛!他干啥突然五指用力?“喂!醒著就回答我話。
“我記得古家堡的保鏢規(guī)定中有一條寫明,保鏢對于雇主的私事一概不過問!”
“是有這么一條!彼龕瀾(yīng)。
“那你還追問?”
“我……”我是你夫人!
“你怎樣?”
好險好險,她差點把那句讓人尷尬的話脫口而出!
還夫人咧!又不是真的,若說出口必定笑掉他的大牙。
“是,保鏢不該過問雇主私事!”她背對著他翻過身去,同時報復(fù)性地將他的手狠狠扯過去,“我睡了!老板!
他的長臂就橫在她的腰際,怎么看都像是擁她入睡,但在氣頭上的管蒲劍才沒想這么多,她下定決心以后要客守保鏢守則,絕不過問他半件事!
杜夷方對她的幻稚行暗暗竊笑,身軀轉(zhuǎn)往與她同方向,胸膛靠上她的后背,另一手置于她的頭頂。
。赐戆!鳖D了頓,“夫人!
※※※
躺在身側(cè)的杜夷方一起身,管蒲劍立刻驚醒。
外頭夜仍深,由更夫的打更聲判定應(yīng)是二更天。
“你要去哪?”管蒲劍揉揉惺忪睡眼。
正要下床的杜夷方轉(zhuǎn)身見管蒲劍也已起床,笑了笑,“夫人,該去做賊了!”
管蒲劍愣了下,“你終于要去做賊了?”
話說她到知興縣都快一個月了,這段時間,他非!鞍卜质丶骸钡刈鏊目h令,每日晨起升堂問審,下午處理公文,閱覽訟詞,關(guān)心地方建設(shè),拜托民間。
而她與他同進同出,以知縣夫人的身分跟在他身側(cè),長時間下來,她日子“安逸”得都快忘了她其實是他的保鏢,這個“偽知縣夫人”位子坐得一點都不臉紅。
這一個月的時間,她親眼看到他的勒政愛民,廉潔高清,實實在在是個優(yōu)質(zhì)的地方官,不收賄,不將公共行政費用中飽私囊,讓她對他的觀感大好,沒想到今日終于要去當(dāng)賊了!
能收的錢不收,卻趁夜黑風(fēng)高竊取民間財物,顯示這人分明就是貪財,只是表面裝出廉潔形象……
真是虛偽!虛偽透了!
但不管他是偽君子還是真小人,她這個用錢租來的保鏢就是必須保護他當(dāng)賊時的安全,讓他能順順利利將別人家的財物搬進自個的屋子里!
真令人不齒!
她眸中的輕蔑,杜夷方看在眼里,卻不動聲色,只淡道:“第三層衣箱的最深處有兩套黑衣,你去拿出來吧!”說罷,便翻身下床梳洗。